戚然装模作样的将饭菜端上了桌,秦钰珊竖起耳朵听着,却毫无动作,依然闭眼装睡。
随后,戚然便朝她走了过来,挠了挠她的手心。
秦钰珊仍不回应。
戚然又挠了挠。
秦钰珊抽回了手,佯装刚睡醒的模样。
“……生月?别闹我。我好困,让我再睡会……”她又躺了回去。
不出她所料,说完这句话后,戚然果然默默离开了。
听见耳边的铃铛声越来越远,秦钰珊终于松了一口气。
身后传来木筷轻触瓷碗的声音和细微的咀嚼声。
戚然现在正在独自吃饭。
相信戚然早已注意到放在桌上的药材了,秦钰珊心中有些忐忑。
无论戚然在医馆之时有没有听见自己与王大夫的对话,她都想大胆地尝试。
现在戚然没有抓住她身上的任何破绽,就算真戳破了这个谎言,她也可以再寻找借口去弥补。
今日的晚饭结束得很早,也许是因为餐桌上少了个人,这顿饭显得格外冷清。
秦钰珊闭着眼,思索着如何才能将戚然从自己身边引开。
她必须要做两手准备,首先要保证自己不被戚然跟踪。如若实在找不到机会,她必须在戚然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向旁人求救。
比如说将纸条交给旁人。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可是,哪里去寻找纸条呢?
家中大约是没有白纸供她写字的,但书案上倒是有很多本书籍。
笔的话,家中也没有。
家中什么也没有啊。
秦钰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对啊,她从前为什么没有想过呢。
就算罗生月被柴米油盐磋磨,怎么会不再提笔写字,不再翻阅书籍呢?
……
没过多久,木屋角落便传来哗啦啦的倒水声。
戚然大概是已经将碗洗好,正在准备沐浴用的洗澡水。
他今日没有烧热水,是去井中打的凉水。
将浴桶中倒满了水后,少年将外衣一层层脱下,然后缓缓没入水中。
有“陌生”的异性在自己的不远处沐浴更衣,她本该觉得羞臊难堪的。但此刻,秦钰珊竟然有种莫名的坦然。
没过多久,戚然便洗好了。
他换上了单衣,来到了床榻边。
感受到身后的床榻一沉,秦钰珊脊背绷直,瞬间警惕起来。
戚然现在正在自己的身后。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地响动,戚然翻了个身,抱住了她。
秦钰珊感觉自己的脊背后贴上了一个灼热的身躯,随后,一双劲瘦纤长的手臂便牢牢箍住了她的腰。
身后之人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吓得她立刻睁开了眼。
戚然将瘦削的下巴轻轻地搁在了秦钰珊的颈窝处,甚至还凑到秦钰珊的颈侧边,深深吸了一口气。
少年身体灼热、浑身发烫,像个火炉一般,将热意传递到了她的脊背。
秦钰珊脑袋嗡的一声炸开,慌张地想从身后之人的手臂中挣脱。
但这全都是徒劳。
少年好像料定她不会拒绝一般,一点点的得寸进尺。
那覆着薄茧的指尖刚划过秦钰珊的小腹,又立刻转变,来到了她的后腰。
经过一年的磨合,戚然好像比秦钰珊自己更熟悉她的身体。
少女蹙着眉头,咬牙切齿。
那划向秦钰珊后腰的指尖,纤细又粗糙,又轻轻地留下几个柔情似水的字:
「喜欢你」
秦钰珊察觉到戚然暧昧的意味,于是伸出手,慌乱想要抵抗,可少年却将她的手腕桎梏住了。
戚然将唇舌凑近,报复似的在秦钰珊的后背吹了一口气,随后又顺着她的肩膀温柔舔舐着,留下一道自下而上的水痕。
秦钰珊羞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少年柔软滑腻的唇舌继续往上向上,唇齿停留在秦钰珊的后脖颈,意味不明地啮咬了一下,然后又用牙齿叼住了秦钰珊小衣的绳带,轻轻往下拉扯。
绳带划过秦钰珊的后脖颈,传来一阵痒意,等她反应过来之时,她的小衣上的系带已经被少年解开了。
划过秦钰珊身体的掌心温暖又熟悉,险些让她以为这双手本就是属于罗生月的。
但很快,她清醒过来。
秦钰珊狠狠推开少年,一手捂住小衣,一手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我。”
甫一开口,她险些破音。
秦钰珊颤抖着双手,在戚然的目光下系着小衣后的绳带。
“……生、生月 ”她喉口干涩,继续开口解释道,“生月,今日还是算了吧……”
秦钰珊此刻心脏砰砰直跳,继续道:“我,怀孕了。”
这当然是骗戚然的。
因为她在赌。
赌少年没听见王大夫的话。
或者说,她在赌少年听见了但并不准备跟自己撕破脸皮。
“生月,大夫嘱咐过我的,孩子还太小了。现在……我们二人尚不能行夫妻之事……”
说罢,她紧张又焦躁地等待少年的回复。
房间里一片死寂。
少年久不回复,这让秦钰珊有些心虚。
“……大夫抓的药,就在桌上,不知道你看……”
话还未说完,秦钰珊就被裹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愣神之际,春雨般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了她的额头和面颊上。
听见了少年带着笑意的鼻息后,秦钰珊终于松了一口气。
赌对了。
秦钰珊决定继续演下去。
她搂住少年纤细劲瘦的腰身,柔若无骨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假惺惺地撒娇道:“生月,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利用这个借口,至少三个月,她都可以避免戚然的触碰。但是三个月之后,这招就不管用了。
这是秦钰珊在情急之下不得已想出来的法子,所以说,她三个月后,必须逃离戚然的身边。
但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戚然紧紧抱着她,力道大得惊人。
身前之人的这份惊喜与错愕不像是演的,但秦钰珊心中平静无波,甚至觉得少年十分虚伪。
二人幸终的“主角”被替换,意义就不一样了。
戚然手足无措,指尖触上秦钰珊的背脊后又放下,如此反复了几次,最终却什么也没留下,只能将喜悦寄托于一个又一个的吻之中。
秦钰珊温和地提醒道:“生月,你还是松手罢……这样会压到我肚子的。”
听见此话,少年终于松开了紧箍住她腰背的手,但他仍不满足,又牵起了秦钰珊的双手,放在了心口上。
秦钰珊能感受到戚然的心脏跳得很快,但她内心平静地出奇,并不知该作何表现。
戚然将她的手心抻开,又在她的手心上留下几个字:
「好开心」
秦钰珊心中冷冰冰的,面上却平静地勾起一抹笑,算是回应。
……
入夜,戚然吹灭了蜡烛,想要搂住秦钰珊入睡。
秦钰珊微笑着拒绝。
“生月,我们还是不要靠这么近吧?压到宝宝就不好了……”
她的理由充分,字字句句情真意切,不信戚然不同意。
戚然听见后,果然松开了她,还十分乖巧地侧身躺在了床沿,给秦钰珊足够的活动空间。
秦钰珊很满意。
目前从戚然的表现,他还是很在意自己腹中的“胎儿”的。
秦钰珊冷笑着。
一个对无辜生命下得去手的人,凭什么妄想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
身后少了个狗皮膏药,秦钰珊神清气爽地闭上了眼。
……
夜半。
身旁床榻一轻,秦钰珊立刻清醒过来。
木门咯吱一声被打开,她的丈夫好像又出门了。
好机会。
秦钰珊捻手捻脚地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朝书案走去。
书案上的书册被戚然整理得一丝不苟,此时正整齐地摞在一起。
秦钰珊的指尖划过书侧,随意抽出一本书。
她抚摸着手里的书籍。
她抽出来的这本,是《月季池》。
这本书,她已经在掌心中摩挲了无数遍,几乎是无意识便选中了它。
秦钰珊翻开话本,随手撕开一页之后,直接毫不留情地咬破了右手的食指。
鲜血沾湿秦钰珊的唇瓣,她尝到了一股腥咸。
脑内勾勒着即将在这页纸上写下的词句:
「秦钰珊正处于危险之中,麻烦告诉都城的秦府」
她用指甲将伤口拨开,拼命挤压着伤口,让它冒出足够的鲜血。
感受到指腹传来湿润的触感后,秦钰珊将手指摁压到纸张之上,开始书写。
每写一个字,疼痛就从指腹传达到全身,逼迫她保持清醒。
在她将“中”字的一竖划下之时,木门咯吱一声响起。
什么……声音。
秦钰珊一惊。
叮铃铃……
铃铛声响起。
秦钰珊头皮发麻,浑身冰凉,像是一只被猫踩住尾巴的鸟儿般不敢动弹。
戚然怎么回来了?他不应该已经出门了吗?
脚步声慢慢靠近。
随着一阵铃铛的轻响,她被戚然从背后环抱住了。
一声鼻息。
随后,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了她的鬓角。
秦钰珊如梦初醒,立刻将手中的纸条揉成一团,紧紧握住。
戚然为什么折返回来了?他是在试探自己吗?
秦钰珊抱着一丝希望祈祷着戚然没看见纸条上的内容。
紧接着,那覆着薄茧的纤细指尖落在了她的肩膀,一字一顿很认真地写着:
「在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