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珊握紧手中揉皱的纸,默默不语。
他肯定看到了。
戚然环抱住她,格外耐心地等待着妻子的回答。
秦钰珊已经在脑内把所有的借口都想了个遍,却发现没有一个可用。
现在只能试试强行转变话题了。
想到这,她孤注一掷地转过身,抱住了戚然。
“你怎么又偷偷出门!你不是说不会再离开我了吗?”
她握紧手里的纸条,哭得梨花带雨、情真意切。
“你这个骗子。”
秦钰珊推开了少年,颤抖着往床榻的方向走。
一只覆着薄茧的手掌拉住了她的手腕。
秦钰珊甩开。
又被拉上。
“你松手。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你这个骗子。”
秦钰珊抽噎着,继续甩着胳膊,却被戚然一把搂入怀中。
她尽力用手抵住戚然的胸膛,忍住心中的心虚与恐惧,继续演着丈夫欺骗从而伤透心的可怜妻子。
少年手足无措地轻抚秦钰珊的后背,用指尖轻轻写着:「我起夜」
“我不信。”她无理取闹。
「真的」丈夫写着。
“生月,”秦钰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哀怨,还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我只有你了……”
“生月,我只有你了啊……!如果连你也厌弃我的话,我只能带着孩子一起去投湖了!”秦钰珊抓住戚然的单衣,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听见这话,戚然愣住了,突然紧紧抱住了秦钰珊,奋力摇着头。
突然有几滴滚烫的泪珠落在了她的单衣上。
他好像哭了。
被沾湿的单衣冰冰凉凉的贴在了她的肩膀上,秦钰珊有些发懵,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哪句话戳到了这个疯子。
他就这般在意这个不存在的孩子吗?
其实秦钰珊刚刚的那几声哭喊,其实带了些真实的情绪。
她恨戚然。
她恨她装作罗生月欺骗自己。
戚然默不作声地落泪,就像是他才是那个柔弱无辜的受害者一般。
这样的举动让秦钰珊心中更加愤愤不平。
明明她才是那个被牵连的受害者。
这两日憋着的情绪一起爆发出来,秦钰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在戚然的怀抱中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完全不再故作矜持。
期间,她趁机把鼻涕眼泪全都擦在了戚然的单衣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哭够了。
秦钰珊揉着红肿的眼睛,推开了戚然,抽噎着说:“生月,抱歉。是我太过敏感了。”
她低头认错。
戚然牵起她的手,在她掌心上写下几个字:
「是我的错」
“……”
装模作样,假惺惺。
秦钰珊在心中愤怒地怒骂着。
二人这样默默了良久,忍受不了这种尴尬氛围的秦钰珊主动开口道:“生月,你去打些水来吧,我想擦擦脸。”
戚然很听话,无言地出门打水去了。
秦钰珊趁此期间,把带着血字的纸条抚平、折好,夹回了话本之中,又把话本插进了摞好的书本中间。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戚然冷冰冰地拆穿,却没想到一切进行的如此顺利。
所以,戚然是不是没看到自己写的字……?
她心存侥幸,又有些心虚。
因为戚然在想什么,她猜不出来。
她在心中自欺欺人的安慰着自己,看似波澜不惊地坐在书案旁等着丈夫取水回来。
*
明月当空,院内。
从山林处吹来的风带着寒气,卷走了戚然身上留有的妻子的余温。
他有些愣神地看着在木盆中轻轻荡漾的澄澈井水。
月亮落入木盆中,被搅散又揉圆。
他没有骗秦钰珊,他真的是去起夜。
山下的线人没有找他,他也确实没有任务。
但当他从木屋走出、关上门后没走几步,就听见了屋内传来轻微的响动。
从小在了事阁接受过严酷训练的戚然耳目灵敏,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了门内的妻子也清醒了。
他心中疑惑,又返回门前,想要听听妻子为何会在他出门之时起身。
戚然听见妻子从书案中取出一本书,又撕下一张纸。
他心中古怪,于是便推开门,想一探究竟。
推开木门后,妻子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戚然迈着轻快的步伐,缓缓凑近书案,一把环抱住妻子。
妻子的身体柔软又温热,还散发着熟悉又好闻的茉莉香。
从背后环抱住妻子后,戚然淡淡的朝桌上的纸条投以一瞥。
纸条上沾染着妻子干涸的血迹,上面写着。
秦钰珊,正什么什么中。
戚然心中略感疑惑。
他不明白妻子为何要以血为书,也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戚然不识字。
杀手不允许识字,因为他们不可以得知主人的秘密。
于戚然来说,他唯一烂熟于心的就是妻子的大名。
后来为了与妻子交谈,戚然才偷偷学了一些常用的词句,不过让他断句识意,根本是天方夜谭。
所以从前妻子撒着娇让自己将话本上的内容誊抄在她背后之时,戚然慌乱无比,想拒绝但又不忍心。
他不识字,满足不了妻子的要求。
但戚然看着妻子美丽却无神的双眸,还是硬着头皮点头了。
他依葫芦画瓢般把话本上的“图案”写在妻子的脊背上。
不过妻子好像一直沉浸在与自己紧密相贴的甜蜜之中,并未在意自己在她背后留下的诡异图案。
看着秦钰珊红彤彤的耳尖,戚然心头一软,凑了上去,吻上了妻子的耳尖。
……
将木盆端进屋内,戚然看见秦钰珊披散着栗发,乖巧地坐在书案旁。
月光从敞开的窗户外透了进来,撒在了秦钰珊温柔又静谧的侧脸上,显现出一种近乎神性的光辉。
戚然的心又忍不住跳了起来。
他很爱自己的妻子,所以哪怕是从别人身上偷来的几分妻子给予的爱意,戚然也乐此不疲。
老木匠说他可悲,但他不觉得自己可悲。
只要能待在秦钰珊身边,他甘愿只做一个永远也发不出声音的替身。
戚然明显感受到秦钰珊这两日对自己的态度变化,他隐隐察觉出了什么,但却不想过多干涉。
秦钰珊发现了也没关系。
因为,她是绝对逃离不了自己的。
但当戚然听到妻子说想去投湖时,他再一次想起了年幼时的痛苦回忆。
这些痛苦的回忆侵蚀着戚然的理智,所以才在听到妻子说要投湖后,忍不住留下眼泪。
他不想妻子被冰冷的湖水包围,更不想失去心爱的妻子。
“生月,你把水打好了?”
妻子转过头,双眸中透露出一丝悲悯。
戚然很喜欢妻子的这个眼神,看起来慈悲又温柔。
她就这样望着自己,戚然险些以为妻子实际上并没有失明,心口不由得一紧,忍不住想要偷藏。
但看见妻子那双澄澈透亮双眸实际上望向的是一片虚无后,戚然又松了一口气。
妻子的眼角处微微红肿,他不由得心口一疼,连忙将木盆端到秦钰珊面前,又打湿了柔软的帕巾,仔细地擦拭着妻子白皙的面颊。
秦钰珊抗拒道:“……我自己来吧。”
戚然有些受伤地将帕劲递给了秦钰珊。
妻子夺走了帕巾,将她脸上沾着的泪渍擦拭干净。
屋内,除了窗外洒进来的朦胧月光以外,再无其他光亮。
戚然身为杀手,夜视能力出奇得好,他默默看着秦钰珊的美丽的面颊。
这张美丽的面颊,在他吹灭烛火后用眼神描摹过无数次,还曾用指尖触碰过无数次。
帕巾上的水珠划过秦钰珊的面颊,沾湿她纤长的双睫。
妻子此刻像是刚淋了一场春雨般令戚然无比怜爱。
也许妻子察觉到了自己灼热的目光,朝他露出了一个不自然地微笑,道:“……生月,今天我们都累了。你也擦擦脸好好休息罢。”
说完后,妻子摸索着走向床榻,独留戚然一人呆愣在原地,手中还握着带有妻子余温的巾帕。
妻子在关心自己。
戚然面颊滚烫,有些羞涩,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他每次看见妻子,心脏都会跳得这么猛烈。
戚然捏紧手中带有妻子余温的巾帕,淅淅沥沥的水流从他掌心之中留下。
他将巾帕覆上了唇鼻,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湿润的、淡雅的香气。
这是妻子的味道。
秦钰珊经常抹脂粉,所以脸上总会带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这种熟悉又柔和的气息,是属于妻子的味道。
想到这,戚然突然激动的浑身颤抖、肌肉痉挛。
秦钰珊现在是自己的妻子,以后,还会和他拥有自己的宝宝……
宝宝会长得像谁呢?
戚然希望长得像秦钰珊。
比起让宝宝长得像丑陋不堪的自己,他更希望宝宝能长得像美丽的妻子。
他缓缓向床榻上投以一瞥,看见妻子侧卧在床上,只留给他一个清瘦的背影。
妻子白玉般无暇的脖颈看起来是那么脆弱,他还能隐约从妻子白皙的近乎透明的皮肤之下,看见纤细的青色经脉。
那纤长的脖颈像冬日屋檐上挂着的冰柱一样不堪一折,又像春日里拂过湖面的柳条一样柔弱无力。
好像只要戚然握住便会消散的无影无踪。
但他不会做出伤害妻子的事。
戚然又扫了眼妻子的背影,忽觉眼眶中再一次被热泪盈满。
他叼住留有妻子余温的巾帕,垂下双眸,任由泪水滴落。
绿色青蛙五个字.jpg
修了下前文衔接起来不太流畅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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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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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