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间羽 第29章 你好

习习：「一起去溟泱屿吗？师傅淩幻冰钥他们都去，小六也去」

之：「看情况」

习习：「看情况？不行你一定要来，我和淩幻打赌了的，你不能让我输」

之：「嗯」

习习：「也可以顺便歇个假嘛，今天你又不工作，别整天都在那条路上溜达了」

习习：「还有蓝箖，你对它好点，它隔三差五就上我家来蹭吃的，我都快以为你把他忘了」

……

之晶熄灭手机屏幕，给蓝箖的盆里添了些粮，蓝箖才勉为其难抬起耷拉着的耳朵。

小白眼狼看看之晶，又看看门，像在问你要出门吗。它一把站起来，蹦跶着咬起柜架上的相框，啪嗒一声放在它主子面前。

上面是晶和小白眼狼的合照，是淩幻随手拍了发了个动态的照片。

“他最近忙，以后会回来的。”之晶摸了摸蓝箖的脑壳子。

这句话，他一哄就是五年，蓝箖也信了他五年。

“我先出去了，你好好看家。”

蓝箖耷拉着耳朵蹲在门口，目送它主子离开。

离开前，之晶顺带又摸了一下它的脑袋。

“我去，真被你喊来了？！”淩幻怀里抱着一个小孩，看见之晶从门口进来的时候，直接把小孩子丢给冰羽。

“哇。”小孩子拿手捏了捏冰羽的脸，嘴嘟嘟的看起来不太开心。

冰羽抱稳怀里的娃子，拿起手机对淩幻使劲拍照，“愿赌服输，手势舞现在拍。”

之晶对沙发上的绫慷打了招呼，坐在冰羽身边逗了一下他怀里的小孩。

“你看你哥哥们拿我打赌呢，小六。”

冰羽看了眼之晶的发型，无语地说：“你该不会回来之后就要去工作吧？这背头……”虽然但是也挺帅的。

小六抓了抓冰羽的领子，从他胸前的口袋里轻车熟路地掏出一颗糖果，拿给之晶。

“之，哥哥，吃……”三岁不到的小孩口齿不清，说着说着就把糖果丢在地上，埋在冰羽怀里啃手指。

淩幻一个视频拍下来，手都快麻了，偏偏冰羽是个完美主义，拉他拍了好几遍。

他看见地上小六丢下的糖果，扑腾着就过去捡起来，“林流绫，你之晶哥哥不要就给我啦。”

小六一听，手指头都不咬了，拉着冰羽的袖子就冲淩幻叫：“啊！呜……给之哥哥，哇哇哇！”

哭声在整个房间回荡，绫慷急急忙忙跑过来拍了小六一下……

是的，拍了林流绫一下。

小孩一下子就安静下来，绫慷揪了揪他的耳朵：“给另一个哥哥吃怎么了，哭什么，待会出门妈给之晶哥哥买一大卡车行了吗？”

林流绫比较粘冰羽，被他妈这么一打，整个脸就转回冰羽怀里，委屈到继续啃他的手指去了。最后一个人冰钥也来了，绫慷问候几句就打算速战速决上路。

一路上，林流绫都被冰羽抱着，完全不肯让别人碰自己一下，尤其是淩幻，一碰到他他就伸着脖子要咬人。

“小六子，你是小狗吗，还想咬我。”淩幻完全不怕小孩子的威胁，在他这个已经二十几岁的人的眼里，这小孩的表现别提有多可爱了。

只是这家伙一直赖着冰羽，谁也不给抱。

听闻溟泱屿今日在中央体育馆内举行赛事，绫慷也是好奇便催着这几个人一起去看看。

“听当地的说，之前有持衡师来看过他们比赛，用法力比的，他们举行的时间还不固定，万一我们这次去就碰见持衡师了呢，那不就是运气爆崩了。”绫慷一边说，一边把林流绫含在嘴里的手拽出来。

“持衡师……是什么？”之晶帮着擦了擦小孩子手上的口水。

五年前，晨安跑去他家找他的时候他还有些吃惊，毕竟他和晨安并不算朋友，当时他只想知道晶是不是跟在他后面。

“他暂时回不来，要我给你报个平安。”

晨安对他这么说后，他硬拉着人家加了个联系方式，麻烦对方在晶回来的时候告诉他，对方也是没有反驳，匆匆加了联系方式就离开了。

结果这消息，一直等到现在都没有收到。

今年冬天，他还是孤身一人。

上岛时，之晶跟绫慷打了个招呼，帮他留一个位置，他要先去一个地方看看。

走来走去，还是走到了那排紫檀木架边上他，依旧光秃秃的一片。

前几年春天他来过这儿，紫藤花开得正灿烂，木架下的人群摆着各式各样的姿势拍照，他也曾撞见过陌生人在那儿求婚的场景。

确实好看，没有人能陪他一起来看了。

“这是紫藤。”

他有时总会在这儿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次数多了便觉得自己大概是最近太累了，出现幻觉了。可这次听见，他还是会四处搜寻那个身影。

“止……疼？”

那人带着黑帽，墨镜被提到帽子上，黑色口罩被拉到下巴以下，正在尝试着说出植株的名称。

不是这里的人吧。

之晶看向他的眼睛，不一样的颜色，异色的瞳眸，周围的人群频频回头，看向这位异国他乡的少年。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扭头离开了。

还是去找一下绫慷吧，让他们等太久也不行。

……

晶的头发散散已经垂到肩膀上了，他又不愿意让坎崖给他剪，实在信不过对方的技术，剪废了他得哭死。

之后还是拦不过，伊义帮他剪了个稍微好点的发型。

熬来熬去他也是熬到可以回家的日子，桩柠恰好打算去烠绫星的溟泱屿上看比赛，顺便就送了他一程。

依旧是冬日，依旧是那个孤独的木架。

桩柠换上稍微正常的服饰，怕自己的眼睛吓到路人，从景先生那儿顺来一副墨镜就拉着晶跑路。

“这个木架是用来烤大型食品的吗？”桩柠看那木架的样子，就像在看一台巨大的烧烤炉，眼里只有烧烤。

晶指着地上的草，解释说：“什么烧烤在木架子上，这是花架，上面以后会有藤蔓爬上去的，会开花的……你之前不是来过这里吗？”

桩柠拉下口罩，表示：“我之前来的时候都是直接往体育馆赶的，第一次来这里……这个花叫什么？”

“是紫藤。”晶一个字一个字告诉他。

“止……疼？”桩柠听不懂，“怎么这么奇怪。”

“是紫藤，紫色的紫。”晶耐心告诉他。

“哦，紫藤。”桩柠悟了。

抬眼间，晶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个熟悉的背影，拉开桩柠往他身后一看，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一个都不认识。

看错了……

桩柠问：“怎么了？”

晶：“没，看错了。”他应该很忙，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桩柠拉起口罩，带好墨镜，“那我们现在去体育馆吧，应该开始好一会儿了。”

……

体育馆露天设计观众席围着赛场，设计师还贴心给观众席安排了雨棚，人山人海的地方，不应该寂静无声。

不对劲，太安静了。

晶和桩柠踏着步伐进了门。观众席的人都拿着手机对着塞场拍照，除了小孩子的哭声，没有其他碎杂的声音，很奇怪。

晶跟在桩柠后面，在入场的阶梯上往台上看。法力产生的场强压的人喘不过气，台上正中央，一名男子正掐着对手的脖子，巴不得把人掐死的样子。

主持人阻拦无效，法力场过强会把人压扁，也没有人敢上前去，只能在一旁呼叫医疗队和警员待命。

如果说台上的人是位陌生人还好，可那个人偏偏晶一眼就认出来了。

玥雨……冰羽之前说他不是失联了吗？！

桩柠感觉自己身边经过一阵风，回神才知道晶已经从身边跑下去了。

“胤汨！”

见他跑了下去，桩柠怕他出事也跟着他冲下去。

这家伙怎么跑这么快！真的是。

法力场过强对他这个经历过持衡师特训的人也不算什么，最多只是微微有些疼罢了。

桩柠没有上台，站在一边看情况。

只见晶一把拉住玥雨掐着人家的那只手，稍微释放了些法力，两人被迫分开。

玥雨的眼睛不对劲，空洞洞的，晶更不敢放手，怕他继续找人掐。事实却相反，空洞洞的眼睛里慢慢恢复的光芒，聚焦于他的身上。

“……你，晶？”玥雨对他这个发型不太习惯，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

“是我。”警惕一下子解除，晶才放开他的手臂。

他的对手确是不服输，持刀从地面站起，一把扑向晶，想要一箭穿心。

桩柠在众目睽睽之下踏上台，指尖提起对方的手，稍一用力，卡蹦一声，男人捂着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手持刃器，违规，向对手使用迷惑性药剂，违规加一。”桩柠冷不零丁的声音自台上传来，法力场也被解除了好一会儿，场上的热闹重新点燃，一派向荣。

“你怎么知道他用迷惑性药剂？”晶问。

桩柠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可是持衡师，特殊能力还是有的。”

玥雨扶着自己的头，对晶说：“我得先走了，我……”没说完，一只手一把把玥雨按了下去。

而后那人冲着晶说：“你也别跑！”

淩幻？这么巧。

冰羽跟在绫幻后压住玥雨，就怕淩幻压制不住玥雨一样。

他们不会都在吧。

晶有点怕自己也被这群人这样压着，这不得矮上个几厘米，他知道自己已经够矮了，他可不想再矮下去了。

于是晶不顾淩幻在一旁的喊叫，背过身打算拉着桩柠走远一点，快要碰到桩柠的袖子时，一只手穿过腰侧将他往后拉。

“胤……汨。”手被他掰折的那个人被拉下场后，桩柠有点不知所措，尤其是他的好哥们被他不认识的人抱着的时候，这让他更加无所适从。

这人谁啊！我的兄弟被人抱起来了！！

想到众目睽睽之下搂搂抱抱貌似不太礼貌，桩柠急忙朝几人招手。

“跟我走，去休息室，这里人多眼睛多，被人这样看着影响不好。”

晶还在那个海盐味的拥抱里没回过神来，就被揽着跟着桩柠走去。

冰钥抱着小孩，陪着绫慷一起走在后面，时不时瞅一眼正前方的“导游”，再看看左手边前方一对“兄弟”，最后看看右手边前方的三个人，活像警察压着犯人。

唉，谁叫这俩人一言不合就失踪呢。

林流绫啃着磨牙饼干，乖乖巧巧就被冰钥抱着，一点也不闹腾。

休息室不大，但他们几个坐下也绰绰有余，桩柠关了门，而后绫慷便开始了思想教育。

她看了一眼被之晶揽着的晶，愣在那里就像离线一样，而后看了眼玥雨。

“晶我暂时不说，不过玥雨，你说你一言不合失联干什么，要不是想到你已经成年了，我都快被吓死了。”

小六在一旁附和着“嗯嗯”几声，玥雨看着那个孩子愣了好一会。

而后绫慷抹了抹额头，问他：“刚刚那个对手，手段挺脏的，没事吧？”

玥雨摇头说：“没什么事，已经恢复了，多亏晶出手拦了我，不然那个人可能……”

说到晶，绫慷转移目标问候晶。

“听晨安说你是被一个人带走了，然后五年没回家，是有什么事吗？那家伙对你干什么没有？”

玥雨惊讶地望晶身上看了一眼，没有想到这家伙也和他一样五年不回家。

她师傅的直觉虽然不准，但胜在简单的关心。

晶太久没有见到他们，说起话来难免有些磕磕绊绊，“也没有，就是……有点事而已，真的。”

绫慷被他这么一磕绊，原本想信的心也一下子灭了，满脸写着不信。

晶即不敢看身后的人，又不敢看他师傅，看向左边正在摘帽子的桩柠，对对手指想要他帮忙解释。

他感觉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似乎收紧了些，可是他真的不敢回头。

桩柠悟了，墨镜口罩一并摘下，异色的瞳眸给房间里的人吓了一跳。

小六盯着他好奇地哇哇直叫。

冰钥感觉自己抱不住，急急忙忙就转移给了冰羽。

桩柠对绫慷说：“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桩柠，你们应该听过这里持衡师的传闻，我是持衡师中的一员。

胤汨他是被我们那儿的一位持衡师待到我们在的地方的，我们叫那个地方做世介，因为某些原因，胤汨他被选中做持衡师，必须在世介待上至少五年。

他拒绝过，但是……也是因为某些原因，我们那边的主持衡师不放人，所以五年内他不能回来。现在五年过了，我就陪他回来了。”

简洁明了，桩柠你真是太棒了。桩柠暗暗夸了夸自己，晶也不自觉在心里给他鼓掌。

“你刚刚说，这家伙，”淩幻指了指晶，“被选做什么？”

桩柠一脸无辜回答：“持……持衡师，怎么了嘛？”

除了之晶和林流绫，其他人都以一种妙不可言的表情看着晶又看了看桩柠。

持衡师……那些高高在上的持衡师？！

晶这才开口说：“其实持衡师他们不是什么很高大的人，他们……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是普通人，没有什么特别的，真的！”

想让这个固有思维立刻在他们心里发生变化是不可能的，晶自然知道，也没有想过硬让他们转化。

桩柠从口袋里拿出小圆盘，重新带上黑色三件套后对他们说：“胤汨就交给你们了，我要去见一位朋友，就先走了。”

晶“依依不舍”朝他说再见，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

这赛事没看成，但起码把两个失联的人找回来了，绫慷也不打算说什么。

“都刚回来，先回家咯。”

除了林流绫，没人反对，少数服从多数，撤退回家。

许久不见的豪华游轮，在面对那些凶神恶煞的魔兽时，晶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么豪华的东西了。

之晶没有主动和他说话，就算晶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他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这能怎么办，他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哇！哥……”

“这个也是哥哥。”冰羽抱着林流绫前来救场，“小六跟哥哥打招呼。”

流绫从冰羽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晶立刻伸出手接住，就怕一不小心掉地上去。

这小孩手就那么一点，还抓那么多糖。

“他是师傅的小孩？”晶戳了一下流绫的脸颊，软软的，很舒服。

冰羽说：“绫慷和林弦的，他可喜欢和我们了……除了淩幻。”

“除了……淩幻？”

说曹操曹操到，淩幻一把拿起林流绫手上剩下的糖果，“给我的？谢谢小六。”

流绫也如他所愿，扇了他一巴掌。

“这小不点手劲还挺大。”淩幻拿着糖就溜了回去。

晶这下知道为什么除了淩幻了，这干的都是些惹小孩哭的勾当。

而后晶就看见这位姓林的小孩，对着冰羽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晶呆了。

“别这样，他就是最近牙痒痒，之前不是亲是咬人的，现在还好一点。”冰羽解释说，一边看了眼晶身边的之晶。

你们，冷战？

冰羽靠唇语同晶交流。

他，心情不好。

晶回应道。

哦，回家就好了。

冰羽说完带着林流绫去看船身卷起的浪涛，顺便喂喂近在咫尺的欧鸟。

回家就好了嘛？

……

冷暴力，纯纯冷暴力。

已经走到家门口了，之晶走哪他就跟着他走哪，结果前面这个人……一句话都不说。

累了。

晶拿出在世介上完全无非使用的手机，在交际圈发了一条动态。

进门后，蓝箖始终在门边守着。大概是太久没看见晶了，在晶关上门后就一个劲往他身上蹭。

晶被他蹭得笑出声，“你很想我？之前也没有这么热情。”

蓝箖像是委屈，嘴里“呜呜呜”地叫着。在之晶给它重新添上粮食之后，它就甩开他主人直奔窝里去了。

晶觉得，它只是在确认自己这个主人没事一样。

他自己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了。

“吃饭了吗。”

听到这句话，眼里骤然泛起一阵酸涩。

他怎么可能不在意自己呢，五年前他对自己什么样，现在他还是什么样……

“……对不起。”

泪水夺眶而出，可它们的生产者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