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舟作恶多端,残害多条人命,他的那些外室们,定然也免不掉遭受蒋舟的虐待。只是如今,蒋舟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你们对蒋舟的夫人和外室知道多少?”宋荷钧问蒋家父母。
“蒋舟的夫人我们还清楚,是我们当时帮着蒋舟抬进门的,他那些侧室,我们就不知道了,那都是蒋舟自己的事,我们不敢管,实在是承受不住,我们怕惹祸上身。”
“你们在第一次发现蒋舟的暴行不加劝阻,反而是帮着掩饰时怎么没想过这些事情早晚有一点会被人发现,你们这些人,始终看的都是自己的利益,当时若将蒋舟送往官府,如今还有这些事吗?你们只是不想放弃这个‘聪明’的儿子罢了。”宋荷钧的鄙夷已经浮上脸面,不加掩饰。
蒋舟已经死了,是非功过已经无心去计较,即使蒋舟罪大恶极,也要找到他真正死亡的原因,蒋舟父母与那三女一男的死脱不了干系,宋荷钧将人收押。可无论是蒋夫人还是蒋家父母,对沈春秋的了解都不多,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寻问文书了。
“这几日有人来找郭雪欢和沈春秋的吗?”宋荷钧问大理寺一问事。
“回大人,倒是有说认识的,只是核查过之后都是些无用的信息。”
“嗯。”宋荷钧思索着,“不行的话,就加些寻赏的银子吧,只是这样定会有人想要浑水摸鱼,这就要辛苦各位了。”
将事情安排下去,宋荷钧自己也不闲着,蒋舟之死,以目前的线索来看,与他平日苛待身边人有关的可能性很大。此人会长成今天这个样子,与蒋父蒋母脱不开干系,与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也拖不开干系。
几人找到验尸的仵作,四具尸体早已化作白骨,如今正整整齐齐摆在验尸台上。
“先生,这些人是怎么死的?”招阳问到。
“这些人死了至少二十年,其他人都是遭受殴打凌虐致死,只有这人。”仵作指了指一具白骨,“这人是难产而死,死时约摸着是十四岁不到。”
仵作拿出一小篮子,篮中正是一成型幼儿的尸体。
“其实这孩子不该死的,这母亲身上也有着伤痕,是在死之前不久形成的,有愈合的痕迹,若是怀孕之时,好生照顾,也不一定会死,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狠毒至极,连怀孕的女人都不放过。”
此事招阳之前听蒋夫人也说过,只是如今真的看见一尸两命的尸体,心中又是一番滋味。
几人走出门外,韩青忿忿道:“真是禽兽不如。”
骂一骂舒心气,欺负妇孺儿童,更何况是自己的妻儿,几人都有些看不过眼。
宋荷钧又要找刘景兴,又要调查两位官员被杀案,忙的有些不可开交,幸好还有招阳和韩青帮忙,阿明也在慢慢搜寻刘景兴的下落,只是暂时没有线索罢了。
“大人!”一衙役敲动宋荷钧的房门,“大人,有人说认识沈春秋!我们觉得靠谱。”
“快请进来!”
来人是一中年夫妻。
“你们要指认之人是谁?”宋荷钧将两幅画像拿到夫妻面前。
两夫妻衣着朴素,看着不是富贵人家,许是第一次到官府来,两人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圈,慢慢伸出手,指向沈春秋的画像。
“沈春秋?你们是他的父母?”
“回大人。”两夫妻年岁已经不小,佝偻着身子互相搀扶着,“我们不是她的父母,我们是孙惠的舅舅和舅母。”
“孙惠?”宋荷钧有些失望,这女子名叫沈春秋,这两人,怕是认错了吧。
“这女子名为沈春秋,不叫孙惠。”宋荷钧提醒道。
“大人,这就是我的外甥女,名叫孙惠,不是什么沈春秋。”
宋荷钧越发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来骗赏钱的,只是见两位老人家如此笃定,宋荷钧又下不去决心,干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你们说她是你们的外甥女,为何如此笃定?”
男子说道:“我外甥女从小就很懂事,虽是父母双亡,一直跟着我们长大,她有一年上山砍柴时,切断了一截小拇指,大人可以去确认一下。”
宋荷钧骇然,沈春秋右手小指上确实缺了一截,只是一直被当做是被蒋舟殴打所致,这是并未发布在寻问文书上的细节,莫非这女子真的是孙惠?
宋荷钧疑惑,可此事寻问孙惠的舅舅舅母才是当务之急,宋荷钧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询问起两位老人:“那你们说说这孙惠的情况吧。”
见两位老人年事已高,宋荷钧让人端来凳子让人坐下,两人这才缓缓说来。
“我们是克州人,我外甥女叫孙惠,虽是女儿身,却十分懂事又讲义气,我母亲老年得女,我妹妹比我小上许多,却没得很早。”男子的声音中带上这一生被命运裹挟又无处翻身的沧桑,“自他父母都没了之后,我想把她带到我家中来生活,可这丫头,放不下自己的家,非要留在自己家中,我们也不好强求,便随她去了。”
“那她是怎么不见的,是自己走了,还是突然就不见了?”
“我们家里穷,孩子都读不起书,她很争气,自己识了字,每日还帮我们去山上砍柴,捡山货。”听着老人的话,几人的脑海中都能呈现出这个坚强的女孩每日识字、捡柴的情景,虽是不富裕,但想必在舅舅舅母的照料下,若不是遭此一难,靠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她虽是我外甥女,可毕竟是个女孩,我也不好大晚上还去找她,每日她会到我家里来吃午饭,许是觉得不好意思,若晚上我们不叫她,她就不吃晚饭了,我只好让我妻子去给她送饭,我们住在一个村里,并不远,我们也就没放在心上。”
“唉。”老人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带着无尽的后悔,“那日中午,我们见着孙惠还没来吃饭,心中就觉着奇怪,我外甥女那个勤快的性子,不可能到那个点还没起来,我们就想着是不是病了,起不来了,我们便与我妻子一同到她家中找她,谁知到了家中,却是一片狼藉。”
那日的情景给老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致此时他的手还有些颤抖:“孙惠爱干净,家中都是干干净净的,可那日,斗柜桌子都是倒的,看着就像在家中打了一架似的,我们心中知道不好了,便赶紧叫人一起去找她,可我们把整个村子,哪怕是周边的林子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她。”
老婆婆接话道:“我们又去镇子上找她,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后来,别人都说孙惠是受不住家中的穷,跟人跑了,因为孙惠长的漂亮,可长得漂亮什么时候也是罪了。我知道不是的,我外甥女长的虽然十分漂亮,可心肠纯善,不会丢下我们两人就那么跑了的。”
老人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从那以后,我们只要是有人从村里出去,就让他帮我在别的地方找找,可始终是没有任何消息。”
“那你们是怎么找到京城来的?”宋荷钧问道。
“我儿子也还算争气,做点小生意,消息也灵通,从京城发下来的寻问文书到了克州,我儿子看着画像上的人与表妹十分相像,便赶紧回家告诉了我,我一看,这不是孙惠是谁!便赶紧到了京城来找大人。”
宋荷钧心中似是被堵住了的不适,若这女子真是孙惠,那这孙惠是怎么从家中离开,又怎么成了蒋舟的夫人,其中的蹊跷令人胆寒。
宋荷钧带着两位老人到了停尸间,掀开遮住孙惠脸的一刹那,两位老人立刻瘫软了下来,再也憋不住心中的不适,大声哭嚎道:“就是她,是孙惠!我的儿啊!”
在场众人皆心伤于此种场面,转而是对蒋舟的愤恨,若不是她,孙惠明明能有大好前程,何至于年纪轻轻就陈尸于此。
既然已经认尸,那这“沈春秋”的身份也就确定下来了,只是不知为何孙惠变成了“沈春秋”,而以孙惠的机灵勇敢,为何又惨死蒋府?一个问题解决了,可转而出现的是更加令人不得其解的谜团。
宋荷钧忙把招阳、韩青找来,阿明正好与韩青在一起,便也一同来了。
“你说什么!孙惠!”听见孙惠的名字,招阳激动得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响,宋荷钧看着照样的手,似乎是要询问手疼不疼。
招阳却没看到宋荷钧的眼神,注意已全部被孙惠的名字吸引。
“你再说一遍,是叫孙惠?你确定!”
宋荷钧不知道招阳为何如此激动,只是再跟招阳重复了一遍孙惠的名字。
招阳冷静了下来,口中喃喃道:“不一定呢,兴许是重名呢。”
“什么不一定?”连宋荷钧都不知道招阳在说什么,更别提别人了。
招阳不回答宋荷钧的疑惑,只在李虎耳边交代了什么,见李虎点过头后,便快步朝外面走去。
招阳这才解释道:“我让他去拿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