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本子署名陶月公子,应该是化名,故事不算长,两人不一会就看完了。
正如招阳所说,文笔算不上多么细腻,只是故事曲折离奇,闲来无事用来打发时间也看得过去。
讲的是一京城公子的父母为性格暴戾的公子娶了一童养媳,这童养媳从小被各种责骂殴打,忍辱负重读书识字,最后成为一位忠君爱民的女官,造福百姓的故事。
故事主角叫做唐江月,作者有些文笔功底,与宋荷钧这样科举出身的举人自然有些差距,却让人有种不自觉就想知道后续发展。假以时日,这位陶月公子加以沉淀,说不定就会名响京城。
“这唐江月可真坚强,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还能成为一名高官。”
“嗯。”宋荷钧也欣赏故事中女子的坚韧,只是比起故事情节,宋荷钧更关注另一方面。
“这话本子是哪家书局出的?”
“嗯?”招阳有些不明白宋荷钧的意图,“福康书局,是京城的小书局。”
“咱们去这福康书局看看。”
“何意?”
宋荷钧指着书道:“这书上丈夫虽与唐江月一起长大,可对唐江月百般苛责,甚至动不动就殴辱骂,甚至将其打至小产,可曾觉得有些眼熟?”
招阳瞬间便知道了宋荷钧的意思:“你是说,蒋舟案?”
“正是。”宋荷钧点点头,“此事有些巧合,还是要去见见这个作者才放心,若是无心便罢了,可若这作者真知道些内情,自然不可如此放过。”
大晋一般由书局负责书籍编纂,将书整理完毕后再交给书肆印刷和售卖,陶月公子这本书并不算大卖,只在一些小型书肆贩卖,负责编纂这本书的书局更是冷清些。
这是个藏于市斤的小楼,二人到了福康书局门前,门只开了半扇,颇有些恕不接待的模样。
“有人吗?”宋荷钧拍了拍大门,门上还算干净,应该是有人在的样子。
见半晌无人出来,宋荷钧只好又拍了拍门:“有人在吗?”
“谁啊?”一名女子这才娉娉婷婷地从楼上走了下来,比起人,更先给人留下印象的是这女子的声音,婉转娇媚,有些不自觉地摄人心魄感,女子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衣裳,步步生莲般从楼上走下,就连招阳都被她吸引。
“哼。”见是招阳与宋荷钧二人,女子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蔑的笑,“这里没有陶月先生,二位请回吧。”
“姑娘,我们不是……”
还没等招阳说完,这姑娘不耐烦地摆摆手,蹙着眉头,打断道:“不用解释,这些日子我见得多了,都是想见陶月先生的,你们是见不到的,赶紧回去吧,别打扰我的清净。”
女子转身就要往楼上走,宋荷钧连忙开口拦道:“姑娘,我们不是为了陶月先生而来,我们是大理寺的,来此,是有案子想向姑娘了解。”
宋荷钧拿出大理寺的腰牌递给女子,女子伸出手结果,仔仔细细看了起来,不知看了多久,似乎才能确定两人的身份,眼神从宋荷钧扫到招阳,在招阳身上停留片刻,这才推开另一扇门:“进来吧。”
屋里没有多宽敞,但还算明亮,女子让两人在桌上坐下,自己坐到了二人对面,也没有要倒茶的意思:“二位大人有什么要问的,问吧。”
女子将手抬到自己面前,盯着自己的指甲看,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两人也不在乎对方的态度,只当是近日来访的人有些多,女子有些心烦罢了。
宋荷钧温声开口道:“姑娘,您可是这家书局的老板娘?”
“是啊。所以有什么事你问就是了。”老板抬眼看了一眼宋荷钧,又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手指甲。
“既是老板娘,那老板娘可否能为我二人引荐陶月先生,我们有些事想要咨询。”
“呵。”老板娘放下手,发出一声轻嗤,“还不是相见陶月,还不惜搬出大理寺的名头。”
见老板娘将自己误会成陶月先生的读者,宋荷钧解释道:“陶月先生的书,我二人也看过,自然是写的极好的,只是我二人并不是陶月先生的追随者,而是为了大理寺现在调查的一桩案子而来,还请老板娘不要误会。”
“哦,是吗?”老板娘撇撇眼,“不过你问我也没用,我也没见过这位陶月先生,以往都是他写好稿子让人给我送过来,至于这人长什么样,姓甚名谁,甚是是男是女我一概不知,你找错了人了。”
见人起身起身要走,宋不想放弃这个线索:“您二位必定有交流的方式,老板娘若不愿费心,给我们一些指引便是,我们自己去找人。”
老板娘回身冲着宋荷钧一笑:“我真的不知道哦,往日都是他单方面联系我,我只能等着他的稿子,不过嘛。”
老板娘扫视往宋荷钧身上扫视一圈:“公子长得如此好看,何必要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做这些掉脑袋的营生,我这书局,可要比大理寺赚的多多了,公子若愿意跟我一块打理这书局,我倒是可以把帮公子找找这陶月先生到底是谁?”
这女子眼神颇为暧昧地在宋荷钧身上流连一番,宋荷钧有些坐立难安:“老板娘不愿意说便是,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招阳也有些不舒服,见宋荷钧如此说,便也起身向老板娘道别:“那我们就告辞了。”
“诶。”两人要走出门时,老板娘拉住招阳的手,“小娘子生的好生貌美,我叫魏青青,小娘子随时来找我哦,若是这么貌美的小娘子多来,我兴许能多想起些什么呢。”
魏青青边说着,便顺着招阳的袖子,一路抚上招阳的手,招阳心里刚才那点吃味荡然无存。
这下不光是宋荷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招阳恨不得也汗毛倒竖,即使对方是个女子,可这手上温软的触感,还是让招阳颇有些不适。
招阳挣扎开魏青青的手,两人脚步加快走出了店门,若不是有些不体面,两个人恨不得携手狂奔起来。
待走出好远,已经看不见书局的一砖一瓦,两人才停住脚步,招阳以近乎崩溃地声音说道:“这是要干什么啊!”
宋荷钧同样的不知所措,这老板娘,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两人回到公主府,直灌下一大壶冷茶菜冷静下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招阳也反应过来,“我还真不信这老板娘有这么离奇,搞不好真和福康书局这位陶月先生有关,咱们想办法再去打探打探。”
自大理寺和刑部同办此案后,韩青便参与进了对郭雪欢的审问。
“招阳,可否找韩青来一叙,也好问问郭雪欢那边有什么线索。”自上巳节以后,两人在韩青面前也不必遮掩,招阳欣然应允,便派出李虎到刑部去请韩青,几人今日便在公主府一叙。
刑部事务繁忙,韩青到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正好赶上晚饭,几人便在饭桌上边吃边聊,一提到郭雪欢,韩青就叫苦连天。
“我真是拿她没办法。”韩青扒了一口碗里的饭,重重地说道,“我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只会喊着‘我杀了陈兴琅’,再问别的,就连踢带拽的,给我们几个人都吓得不行。不过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收获。”
韩青接着道:“越是跟这个郭雪欢接触,我就越是觉得诡异,我根本就想不出郭雪欢杀陈兴琅的动机。”
韩青放下手中的碗:“这郭雪欢你们也见过,身材矮小,据陈府下人所说,郭雪欢刚到陈府时,根本就看不出来与先夫人有什么相像的,那时的郭雪欢,瘦骨嶙峋,反而现在还更圆润点。若是沈春秋,是遭受虐待才痛下杀手,这郭雪欢在陈府里过的比以前不好多了,我完全想不出来,郭雪欢到底为什么要杀陈兴琅,两人既没有夫妻之实,郭雪欢更像是个摆在陈兴琅面前睹物思人的吉祥物,甚至还好端端地让人伺候着,兴许是我以男子眼光看待了,但我确实想不出来郭雪欢的杀人动机。”
“嗯,其实我也觉得不知郭雪欢为何要杀陈兴琅,看不出受辱的痕迹。”招阳也想不明白这个点,“不过,咱们不是一直没有把陈兴琅和蒋舟的案子并案吗?或许就是两桩案子也说不定,不说这个了。”
“唉。”招阳重重叹了透气,肩膀都塌了下来,将今日与宋荷钧在福康书局的遭遇讲给韩青。
韩青也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你是说这魏青青调戏完宋荷钧之后,又调戏了公主您?”
得到二人肯定的回复,韩青眼睛都瞪大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这人到底要干什么?”
宋荷钧伸手捂住了脸:“不知道,但总不可能是毫无缘故的,那这人就太离奇了,公主和我还是觉得这书局老板和背后的陶月先生有些别的隐情,只是不知与案子有没有关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