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宇君这话,钱盈盈也就听听,没当真,毕竟从前谈宇君攒那么点年假,回回都用在于映浓身上,现在即便这人已经离场了,她也不觉得自己能排得上号。
想到这,她便又想起谈宇君的新情况了,方才她打完一通电话回来时眼角眉梢都是喜色,大抵是进展不错,但钱盈盈仍有些不放心,也说不上是哪儿不对劲。
她假装不经意地提起来,“所以你跟那叫任平生的……怎么样啊?”
谈宇君翻过身去,伸了个懒腰,笑眯眯道:“挺好的。”
“怎么个‘挺好’法?”钱盈盈又问。
“嗯……怎么说呢……”谈宇君把玩着胸前长项链上的石头,“就觉得她肯定会跟我谈恋爱的。”
“自信可以,自大不行。”钱老师话音一转,又疑惑起来:“难道还真是烈女怕缠妞?”
“什么鬼。”谈宇君被她乱改的俗语逗乐了,“你说得很像什么古早偶像剧诶。”
钱盈盈暗暗“啧”一声,心想可不是吗,她对任平生突如其来又无缘而起的追求在她看来就是情伤导致的不理智行为。
因谈宇君总拿不出一张对方的照片,她甚至还怀疑过这人是不是她为了搪塞她而捏造出来的,好在她会在唠嗑中三不五时地念叨些任平生的事,才让这人物越发真实和丰满。
钱盈盈甚至在这段时日和她的聊天中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人都有了相当的了解,她知道她家有鱼,知道她穿衣服喜欢基础的黑白灰并能搭配得很好看,甚至还知道她习惯每周一三五去小区旁边商场里的健身房做运动。
若是有幸见面,她觉得自己上去就能跟人家一点生疏没有地唠起来。
至少就目前了解到的一切来说,这个人比于映浓要好八百倍不止。
但于映浓这个话题从前不好聊,现在也不见得可以随便提起。
因为哪怕是朋友,她也不好插手对方感情事,于映浓以前那样不做人,但她那会儿要是数落于狗的不是,谈宇君也会不高兴,而现在她则是不敢提,虽然谈宇君最近一次因为她崩溃还是过年时候的事,但那些突然的发呆与怔愣却无声胜有声。
谈宇君不知眼前人心里在想什么,只笑:“我感觉她就像那种夹心水果硬糖,外表**,内心软乎乎。”
钱盈盈:“……”靠北我真是受不了你们这种带着酸味儿的形容了。
但她不能说出口,只顶着一胳膊的鸡皮,轻咳两声,“怎么说?”
谈宇君便把下午的热奶茶事件外加方才的电话都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听着是真的还挺不错的。”钱盈盈摸了摸下巴,“感觉跟她做朋友应该都挺幸福的。”
“她有时候真的有点太古板了,就那种将一件一件事按照子丑寅卯顺序排列好后轻易不肯变动的。”谈宇君皱着鼻子抱怨,但下一秒又贼笑起来,“但这种人逗起来老好玩了,我就爱逗她。”
她笑嘻嘻的样子让人想起吃饱后还用爪子拨弄小鼠的猫,钱盈盈甚至对这没见过一面的任平生生出些同情来。
但她的表情虽然一言难尽,但半晌也只说:“你悠着点。”
她实在太了解谈宇君的脾性了,偶尔玩心大发时说话做事都没个度,好在还有一张漂亮脸蛋能让人心软几分。
可她的思绪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落到了于映浓身上。
这是个祸害,谈宇君嘴上老挂着她时她担心,长时间没听对方提起来她也担心,毕竟两人就在同一个部门,还是上下级,火葬场那是分分钟的事。
掰掰手指头一数,谈宇君已经快两个月没提起这个人了,想到这,钱盈盈眉头猛地拧成结。
她咽了口唾沫,才故作轻松地开口,却还不敢直接点名道姓,只问:“那个……你工作最近都还挺好的吧?”
谈宇君没多想,点头,“都挺好的。”
“那就好。”钱盈盈一层层递进,“跟同事什么的相处也都好?”
谈宇君一怔,终于明白过来对方言下之意是什么。
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抑郁、接受,都说人遭受重大打击后要经受这五步才能一点点走出来。
在分手以前,谈宇君对这个五阶段模型一无所知,但分手后,她却实打实地经历了这一切,可熬过最歇斯底里的混沌期后,哪怕亲眼见着于映浓穿着婚服踏上红毯走向她的丈夫,她却始终没能潇洒地将一切翻页。
于映浓这个名字像施加在她身上的魔咒,总是冷不丁地跳出来,将她的脑海心田搅得乱七八糟。
这半年来,她主动地往自己生活中填进其他东西,那些与于映浓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与事,在大多数时候,这一招效果显著,可有时哪怕只是触景生情,都会让她的情绪失控并反扑,更别说一周里有五天,她都跟于映浓呆在同一片屋顶下。
但很显然,罪魁祸首却完全没有同样的困惑。
比如在茶水间相遇时,于映浓总是会神情自若地与她搭话,这种时候,谈宇君望着她嘴角噙着的那抹熟悉的浅笑,甚至会在恍惚中惊慌不已,想会不会那几年恋爱时光都仅仅是她的幻想,其实她们本就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只是学姐学妹恰好先后进入了同一个公司的同一部门而已。
谈宇君会在这样短暂的偶遇后陷入情绪的泥淖中,所以后来,即便是去个卫生间,她都会提前抬头看看二楼那间办公室的毛玻璃后面是否还有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可就算躲开了碰面,于映浓在工作群里艾特她时,她的心脏都会不受控地漏一拍,随后有某种酸涩物质从根部蔓延开来,尽管她的名字不过是和其他几个负责人并列着在同一个泡泡里的而已。
谈宇君知道自己这样没出息,她也曾在夜阑人静时唾骂自己,但也只带来了更汹涌的挫败感。
然而这些失意者的自怨自艾自暴自弃,她都没跟钱盈盈讲,说到底还是觉得丢脸的,尽管她很清楚,她的朋友听完之后也一定会跟她站在同一边,气势汹汹地将于映浓颠来倒去地骂个遍。
可越是这样,她便越觉得自己识人不清很可笑,自己的念念不忘也很可悲。
就好比现在,她也不会主动揭开那层纸,只是再次点了点,“跟同事也很好,没什么不好的。”
谈宇君说这话时,眼神直直地与钱盈盈对视,一派再坦荡不过的样子,至少钱盈盈就看不出什么破绽。
但她还是心存怀疑,因为鬼迷心窍都不足以形容她曾经的迷恋与痴狂。
既有猜疑,就得印证,思忖一瞬,钱盈盈就开玩笑地问起了那瓶香水,“挂二手了没,怎么也能收入个千把块的。”
“啊……”谈宇君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怔愣一瞬后舔了舔唇,才继续道:“我送给任平生了。”
“……”钱盈盈沉默,而后震惊,“你疯了吗?”
说都说了,谈宇君倒也没那么不好意思了,只耸耸肩,嬉笑道:“当是废物利用嘛。”
可这话,说的人和听的人其实都不信。
钱盈盈将那瓶香水塞到茶几底下,但谈宇君只要坐在沙发那就能看到,于是便又换了个地方,可她渐渐发现,无论那瓶子被搁置在哪个角落,自己还是会很不经意地经常注意到它,就像是有什么法术,拽着人的目光往上落。
眼不见心不烦,后来她自己也受不了,某次下楼扔垃圾时顺手拿上了。
可站在垃圾桶旁,她沉默地盯视着手中精致的香水盒,片刻后又鬼使神差地带了回去,并在某种说不清的动机下,拿到了任平生家里。
钱盈盈才不管她这些弯弯绕绕,只是一双眼睛瞪得像鸡蛋,好一会儿都没眨眼,片刻后只叹息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谈宇君没说话。
钱盈盈决定先撇开任平生这边,声音无奈:“你难道还没看清于映浓是个怎样的吗?”
谈宇君抿唇,呼吸好几次后,才低低地说:“看清了啊。”
她说的是真话,并且随着滤镜的褪色,她愈发清楚于映浓是个多么自私的人。
她以前觉得任平生跟于映浓长得有几分相似,冷冷清清不亲近人的性格也有些相像,但只几个月后的现在,她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任平生这个人,初时的确不大好接近,但久了之后就让她明白对方其实是个冷脸热心的人,熟悉了以后,她甚至觉得对方的冷淡与正经不过是她害羞与内敛的伪装。
除开今天那杯温热的奶茶,还有自己那些被任平生记住的爱好,哪怕是自己上回**点了还吵着要坐小电驴时,拗不过自己的任平生也只是无奈地翻出一件薄外套。
可谈宇君不是个见好就收的人,这种逗人的机会她更不会放过,只垂着手臂怎么也伸手接外套,一双眼睛亮亮地与任平生对视,直到对方再次妥协,扬开外套往她身上披,却又在不小心蹭到她颈侧与脸颊时猛地脱开手,抿着嘴后退几步。
谈宇君看着她不知所措还要强装镇定的样子,心底直暗笑,明明自己都告白了无数回,就算任平生不小心碰到的是她的胸脯,她也只会以为是她终于愿意加入这场成年人游戏,可任平生的字典里,显然没有游戏人间这个词。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一时兴起,那后来,谈宇君倒是真真觉得任平生有趣极了,毕竟她这辈子可没见过几个正直得仿若教科书里才有的人。
!之前说12-26出差,现在更正一下,是14出发,26回来,所以今天还有更新,但出差期间更新不方便,所以不要抱有期待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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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和钱盈盈聊天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