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平生洗碗的时候,谈宇君想起那一环保袋的水果,又在厨房里拿了个塑料袋分装了一大半,给塞到冰箱里了。
任平生推辞的话还没说出口,人一句“我自己也吃不完”就全给挡开了,她便也领了这份情。
一番折腾,时间就到了晚上九点。
“走吧,送你回家。”任平生说。
“今晚……”像是羞赧一般,谈宇君咧了咧嘴,越说越小声,“要不我留下来陪你?”
挺暧昧的一句话,但这次她真没有强撩的意思,眼神澄净,眸底只有敞亮的关切。
可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明明第一次见面就胡搅蛮缠地留宿过,但不知怎的,说到最后,谈宇君竟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任平生凝神瞧着,片刻后摇头,“你明天还要上班呢,这顿折腾已经很麻烦你了,还是送你回家吧。”
诚恳的关心没有得到重视,谈宇君瘪瘪嘴,但开口却没有纠缠,反而拒绝了她送自己回家,“你还是好好休息吧,看着就累。”
她背起包,拿上环保袋,突然想到什么,又扔下袋子,卸下背包左侧的背带,探手进包里摸寻。
“呐,西瓜霜。”她掏出一板药片,举到任平生眼前晃了晃,随后直接塞到她手里,“当零食吃点,嗓子都能舒服些。”
猝不及防被塞了个东西,任平生一愣,她的嗓子的确不大舒服,白天一直没怎么说话,也没有喝什么水,到现在还有些干涩。
谈宇君拿起东西又继续往外走,任平生回过神来走快两步跟上,“还是我送你吧。”
“算了吧,让你开车来回跑像虐待。”谈宇君再次拒绝。
刚吃了人家一顿饭,又接了她的水果和药片,让人这样就走了显得很没有礼数,任平生跟在后面,“那……”
一句话没说完,谈宇君就猛地转身,“停停停。”
话被打断,任平生也真的停了下来,但抿抿唇后,还是开口,只是话换了一句,“那至少让我送你小区门口打车吧。”
“都说让你休息啦!”谈宇君叹气,再次撒开手上的袋子,走到她面前,伸手,“刚刚的西瓜霜拿来。”
任平生不明所以,但还是遵照她的话递了过去。
谈宇君接过含片,顺手就抠开铝箔纸。
一阵哔哔剥剥的声响后,任平生面前就多了颗淡红色的药片,带着若有似无的薄荷味。
“喏,张嘴。”谈宇君霸气道:“啊——”
任平生眼睛稍稍瞪大,这要求是在不大好满足,手指无声地攥了攥。
谈宇君从她脸上读出了抗拒,“切”一声后,干脆抓住她的手,把手掌心翻了出来,把含片端端正正地放到了正中间。
“吃。”她说。
任平生吃了。
“吃了就不要讲话了。”谈宇君笑,“那我现在自己去小区门口打车回家有没有问题?”
任平生摇头。
“乖巧”这个词立即浮现在谈宇君脑海中,这个形容词用在高她一头、大她半轮的任平生身上原该显得违和,可自己说什么对方就做什么的样子实在让人心头一软。
心头的软和也将她的面容浸得更软了,谈宇君唇角勾起,忽地向前逼近,轻轻环住了她。
她垫脚,凑到任平生耳边,“虽然不用你送,但下次还是要陪我吃饭的。”
这是要求而非请求,带着点说一不二的任性,辅以她的动作,这才是今天晚上第一个有分寸知进退的暧昧拉扯。
任平生正吮着西瓜霜的甜味,冷不丁有更香的气味和轻柔的触感扑来,叫她一时忘了动作。
然而理智归位后,她豆子一样小的喉结悄然动了动,说出口的却只剩一声“嗯”。
“那我走了。”谈宇君得到了想要的,高高兴兴地退开,挥手,“拜拜~”
谈宇君真走了,还贴心地将门都给关紧了。
任平生站在门边,能依稀听到外头传来电梯到达后的“叮”声,再往后,就没有声响了。
嘴里的含片被唾沫融化,又被舌头和上颚压着,只剩下如纸一样薄薄一层。
任平生垂眼,看着手里还剩三分之二的西瓜霜片。
生活在广南的人大概对西瓜霜这几个字都不陌生,小时候嘴里生溃疡,外公给她喷过,灰灰绿绿的粉末,带着些不太好闻的味道,还有些苦,她不太喜欢,所以用过一次就怎么都不肯用第二次了。
可今天……她盯着那粉色含片,又抠出两颗扔进嘴里。
作为广南人,谈宇君的确跟西瓜霜非常熟悉,但任平生讨厌的那种西瓜霜喷雾她没用过,如果她嘴里长溃疡,妈妈会数落她肯定是热气的吃多了,然后给她煲凉茶。
西瓜霜含片这东西,要不是五一回老家,她身上也不会凑巧带有。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了,小时候闹着要吃糖,她爸就会拿它来糊弄她,想着她要是不喜欢草本的味道不肯吃很好,就算是喜欢吃也没事,反正下火嘛。
毕竟,下火是广南人一生的课题。
她一开始的确吃得一脸皱巴,可吃着吃着竟也觉得味道不错,但长大后才发现,这东西一般都该挂在药店里卖,就像何济公的阿咖酚散一样,八毛钱就能在杂货铺里买到一包,妈妈头疼的时候就会去买。
现在想想,这些东西能在小卖部轻易购得,是因为零几年的时候,士多店都身兼多职,零食饮料香烟自不必说,拖鞋蚊帐水桶之类的生活用品也一定齐全,门口往往还放着一台红色或黑色的供顾客打长途用的电话,甚至有的店还能帮人代下六/合/彩。
日子一天天推移,时代也早已翻了页,这样全能的小卖部不多了。
就像西瓜霜,最早的时候,只要一大一小两个钢镚就能得到一盒,每盒里面有两板,她能吃好几天,后来它价格一点点涨上去,两块……两块五……三块……而现在,得要七块了。
不过,她也早过了把西瓜霜当美味糖果的年纪。
五一假期过后,任平生又缓了几天才恢复如常。
大概是因为物伤其类,期间谈宇君和鸟毛禾子她们都没怎么打扰她,直到她在主动发去消息,聊天框才立马噔噔噔又热闹起来。
大闲人鸟毛更是干脆直接登门,来找她玩,让另外两个坐办公室的羡慕得不行。
她才不管任平生午睡不午睡的,起床后囫囵吃了点东西当brunch就打车去了金蓉小区,当然手也没空着,带了套她近来很着迷的桌牌游戏。
她到的时候,任平生还没吃完午饭,开了门让她自个儿随意后,就又捧起饭碗继续吃。
鸟毛把鞋子一脱就想往里走,还是任平生眼尖,制住她,“换鞋换鞋。”
“哦忘了,在家习惯光脚。”她嘿嘿一笑,听从主人家的话换上早备在角落的凉拖。
她是真的喜欢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尤其是夏天,冰凉凉的地板特别舒服,但她在任平生这可不敢造次,毕竟她是真的会不允许她的脚才玩地板又踩到毛毯上,可屁股要挨到沙发,就必须要经过毛毯,所以她没辙,只得乖乖听从。
将桌牌顺手放在书桌上,鸟毛拐个弯去卫生间洗手后,才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任平生就趺坐在地毯上,吃着茶几上的饭,鸟毛伸长脖子瞄一眼,面露嫌弃,摇摇头,“粗茶淡饭都比你这强。”
任平生耸耸肩,“厨艺有限,吃饱就行。”
“像我一样点外卖不好吗?”鸟毛第一百零一次发出同样的疑问,“还不用收拾厨房洗碗。”
“不健康。”任平生好心建议,“你能少吃也少吃点,没事多回你爸妈那吃家常菜,多好。”
“不健康但快乐!”鸟毛反驳,“而且我不是每周都有回去吗,你怎么跟他们说的话一样啊。”
任平生看她嘟囔的样子就想笑,便也不说什么,只继续吃饭。
“洗完碗出来打两把再睡午觉啊!”
望着任平生消失在厨房门后的背影,鸟毛大声喊,得到一声同样音量的“OK”。
她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从厨房回来了,“玩什么?”
“在你书桌那呢。”鸟毛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抬手,“你顺道带过来。”
已经重新坐在地毯上的任平生:“……”顺什么道?罗马大道吗?
但腹诽归腹诽,她还是又爬起身来,将那大大的纸盒子拿了过来。
她一边走一边看盒上的文字,念得磕磕绊绊,“RUM……MI……MIKU……B?这什么玩意?”
“数字卡牌,像扑克,规矩挺简单的。”鸟毛一个翻身,将手撑在地板上卸着力滚了下来,“打开,咱们边玩边学。”
“行吧。”只有这一个老师,任平生别无选择,只能听话。
虽然一头扎进游戏里的老师几乎要忘掉还有个学生,好在规则本身不复杂,学生天资聪颖,所以玩到第二把时,任平生基本已经不需要再问问题了。
任平生随手摸牌,“怎么感觉这玩意就是扑克牌和麻将的结合。”
“我看网上好像是有人管它叫麻将。”鸟毛试图在脑海中抓住残存的记忆,越想眉头锁得越紧,“嘶——哪儿的麻将来着……”
“没事,”任平生看她眉毛都要打结了,出言道:“不重要。”
鸟毛倔驴那劲儿上来了,“不行,我非要想出来。”
“……”任平生建议道:“实在不行咱拿手机查一下。”
“不可以!”鸟毛手里还摸着牌,咬牙道:“我能想得起来!”
任平生:“……”你要这样说那我也没有办法。
九月份有较长的出差安排,期间可能没法更新,等日期定下来了会通知大家一声,抱歉抱歉[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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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五月五日晚I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