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六是悄悄的生日。
大家一早就商量好要一块出钱,给她添一张按摩椅,这是悄悄念叨许久但一直没下单的东西。
她是她们四个人里最兢兢业业的人,为了绩效和年终奖能把加班变成自己的习惯,这也导致她隔一个月就得去医院的推拿科报到一次,医保个账里的钱永远紧巴巴。
而她一看到那椅子就立马认出牌子和型号,因为她家是小户型,而市面上主打小型的按摩椅不多,她之前做功课的时候很为这把椅子心动,只是无奈囊中羞涩,万把来块钱的东西实在难以剁手,所以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从师傅把椅子抬进门起,她嘴唇弯起的弧度就没落下来过,等外人走了,更是恨不得整个人贴上去,跟椅子亲亲密密永不分离。
“谢谢谢谢谢谢各位。”她嘴里连声道谢,手还抚在按摩椅上。
禾子也凑上去摸了摸,扭头问:“这手感,真皮的吧。”
“宣传页上说是。”任平生回答。
“好了大寿星,”鸟毛举手,“咱们能不能先吃生日饭,我好饿啊。”
“对对对对。”悄悄如梦初醒,有些不好意思,“等着啊,我把菜端出来。”
没一会儿,饭桌上摆满了碟子,就连蛋糕都没地儿放了,只能暂时搁在椅子上。
而满桌子的菜都是悄悄亲自做的,中午就开始倒腾了,禾子在厨房里给她打下手,任平生和鸟毛则在客厅里择菜,不过鸟毛将菜折得乱七八糟,到最后被剥夺了择菜权,只充当氛围组,这瞧瞧那看看,端个饮料递张纸之类的事还是做得很顺溜的。
西兰花炒虾仁、莴笋木耳炒肉、香菇蒸鸡翅、粉丝扇贝、豌豆尖氽丸子汤,都是些家常菜,但能一个人把它们全做出来,那真是很了不得的事。
气氛组小毛同志还没落座就开始哇哇叫,等往嘴里送进一口后,更是眼睛一亮,赞美的话猛猛抛,把悄悄的脸都夸红了。
大伙刚开始还聊几句,没过一会儿就都认真扒饭,一个个吃到胃饱肚圆,再塞不进一口才停筷。
没有人不喜欢自己做的菜被吃光光,悄悄看着一个个只剩汤汁的菜盘,笑得眼睛都眯成缝,正准备起身收拾,就被禾子跟鸟毛推去了客厅。
见她还是一脸不放心,任平生挽起袖管,朝她颔首,“我来收拾。”
听罢,悄悄也就顺着她们的好意溜了。
大概是多了一个人居住的原因,悄悄家的厨房较之上回她来时要多了好些东西,最显眼的还要数那台灰蓝色的面包机。
任平生有印象,这是从禾子家搬来的。
收回视线,任平生利落地戴上手套,抓起海绵,挤上洗洁精,洗洗刷刷冲冲。
她做惯了家务,只消片刻就将污七八糟的碗碟洗得锃亮一新,挨个码在水池旁的沥水架上。
她洗净手,走到客厅的时候,她们仨已经把蛋糕摆上了。
“现在就吃吗?”任平生摸了摸肚子,“你们吃得下吗?”
“禾子说吃完咸的就想来点甜的。”悄悄笑,“反正就是个仪式,切一块出来给她们解解馋。”
禾子嘻嘻笑,鸟毛没说什么,但手上已经拿着一根蜡烛,正打量着该往哪个地方插。
一切准备就绪后,鸟毛顿了顿,“咱要唱生日歌吗?”
她挠挠染成粉色的头发,“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悄悄做决定,“不唱了,我直接许个愿吧。”
她双手交扣成拳,抵在下巴上,望着眼前三个朋友,含笑开口:“希望我们都能心想事成,日子越过越好。”
“完了我觉得我有点想哭。”禾子嘴角一撇,“干嘛啊,搞这么煽情。”
鸟毛笑话她,“是你太感性啦妹妹。”
眼瞧着她的拳头要捶过来,鸟毛急急忙忙又岔开话:“那希望我今年能如愿多走几个国家。”
她看了看身边三个朋友,又道:“老规矩,你们要是有想去的地方报给我,我额外给大家各包一次机酒。”
禾子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哇”一声后也跟着说:“我……我希望能像悄悄一样,早点拥有自己的小房子。”
鸟毛嘴欠,“年纪轻轻也想背房贷啊。二十年呢。”
“吓她干嘛。”悄悄嗔她一眼,“我这不是已经还了五年吗。”
说完,她扭头看向一直在旁边笑的人,“任生你呢?你有什么想要的?”
“我?”任平生想了想,随后两手一摊,“我就希望能天天开心吧。”
一个个前一秒还说饱的人,小蛋糕一入口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尤其是任平生,被蛋糕的甜味勾得嘴角都翘了起来。
大家继续边吃边聊,有一搭没一搭说起各自的事,其中不少是早已在群里讲过的,但面对面的时候再翻出来说也不会惹人烦,因为口述中补充了不少细节。
禾子说同事都知道她跟潘齐磊分手了,结果领导夸她把心思收回来之后工作特别有劲儿,给她乐得不行,如果没有收到潘齐磊他妈发来的错别字累累的短信那就更好了。
悄悄说有个亲戚当传声筒,代她爸妈给她发了个生日红包,喜提她拉黑处理。
鸟毛就一无业游民,思来想去都没找着什么新鲜事,于是积极成为别人说话时的捧哏。
大伙一轮轮说下来,终于发现除了鸟毛外,还有一个人一直没怎么开口。
任平生正分神看手机,突然被人点名。
“任生今晚怎么都不说话?”
悄悄一开口,禾子跟鸟毛的目光“咻”一下闪到任平生身上。
“那我说呗。”任平生神态自若地摁灭屏幕,“嗯……比如前几天我跟夏宜风见了一面?”
这个名字一出来,整个客厅仿佛都沉了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鸟毛率先反应过来,“夏宜风……你前任?”
任平生“嗯”一声。
“她来干嘛?吃回头草啊?”鸟毛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她现在还在祁平?”
任平生拣最近的一个回答,“早回去了。”
“所以她来干嘛?”鸟毛穷追不舍。
任平生一板一眼,“祁平有个时装周,她来出差。”
鸟毛急了,“我说她来找你干嘛?”
任平生微顿,“想吃回头草。”
“靠!”鸟毛爆粗,“还真是!”
不同于悄悄和禾子这种上五休二的人,鸟毛一直很自由,任平生在京城发展的那几年,她无聊了就会飞过去找她玩,也因此成为三个人里唯一一个见过夏宜风的人,无怪乎她此刻忿忿不平。
她很久以前就知道任平生喜欢女生,但对方永远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实在让人很难想象她坠入爱河的场景。
但亲眼见到之后,鸟毛依旧有种不真实感,如果一定要形容,那就是在夏宜风面前,任平生是恋人、朋友,也像师长和母亲。
她回来后对悄悄跟禾子说:“我实在很难相信那个能旁若无人地把手半搭在对象的肩膀上,并不时捏捏对方的手来确定她没有觉得冷,还能习若自然地张嘴接过对方夹来的东西——的人是任生。”
鸟毛的思绪飘到这,又猛地被阵阵不甚明显的震动声拽回来。
想起刚才任平生在厨房里洗碗时,她手机就在沙发扶手上震个没完,鸟毛眼神一凛,“所以是她在用消消息轰炸你吗!”
任平生咧嘴笑了笑,“不是。”
鸟毛的怒气被这两个字戳了个洞,没一会儿就散光了,“哦……”
但不是她,又是谁呢?
这个问题盘亘在她们仨的心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三道视线齐整整地落到任平生身上,“那是谁啊?”
任平生收起手机,弯弯眼睛,“你们不认识。”
“哦哟哟——”鸟毛半眯眼觑着她,“你小子有情况。”
悄悄跟禾子虽然没有开口,但如出一辙的打趣目光道出了同样的话。
任平生抬眼,迎上她们的打量,却只笑得滴水不漏。
这是不想说的意思,鸟毛看出来了,只好撇撇嘴,“切”一声,“我自己打听。”
不过找场子的话说归说,但她们也知道,任平生要想把事情藏住的话,她们谁都挖不到半分踪影,因为她真的是个很能藏事的人,她恋爱分手辞工搬家的消息,在她们这都是滞后的,甚至有一回她不小心切到手去医院缝了几针,也是她们见面时亲眼看到才晓得的。
她们知道这不意味着她不把她们当自己人,只是她习惯等事情尘埃落定才开口谈起,偏生她又是个情绪极含蓄自持的家伙,所以有些时候,连她们也猜不到她在想些什么。
这些年,也就外公外婆去世的时候,她露出了自几人相识以来,最赤祼最巨大的痛苦与茫然,像大旱中,河床里常年被水深掩着的沙石因河水枯竭而敞在日光底下,明明本就是无生命物质,却仿佛还是会在暴晒中一遍遍死去。
鸟毛也知道自己注定无功而返,叹气后又翻出已经说过成百遍的话,“要不是我俩认识得早,那肯定是当不成朋友的……这么个闷葫芦,谁能迎难而上啊。”
这回,任平生起了逗她的心思,朝她晃了晃左手,平静地笑道:“到底是谁迎难而上啊?”
鸟毛一噎,垂头嘟囔:“都咸丰年间的事了……”
闻言,禾子跟悄悄交换眼神,好奇追问:“什么什么?不是说是同班所以认识的吗?”
任平生谜之微笑,朝鸟毛扬眉,将选择权交出。
“你说还是我说?”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上一本,从原定20万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的篇幅,希望这次不要有这么长的战线[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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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周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