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该死!
我被**蒙了心。
我为什么要去找柯予?为什么要抱有侥幸?我后悔的想将时间强行倒转,但我做不到。
我们都太没用了。连爷爷也无法控制住灭顶的愤怒,抵不住锥心的心痛,我又能做什么?
我只能不断地呼唤爷爷,不停地向上天认错,虔诚的向上天祷告,祈求爷爷没事。
好在张医生及时出现,立即实施急救,爷爷的这阵心绞痛才得以缓解。但这并不代表爷爷没事了,张医生累得满头大汗,对我急道:“得立即送医院。”
这种情况当然是直升机救援最快,可船上的信号时断时续,柯予一边打电话一边四处找信号,迟迟联系不上。
爷爷好像睡着了,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他应该被我气得瞪眼竖眉,脸上的皱纹紧紧皱到一起,他还该猛扇我几个巴掌,冲我大吼大骂,让我滚出去的,可他此时面容平和苍白得让我害怕。
“爷爷,对不起,我错了。”我跪在爷爷面前,双手将他苍老的手握紧,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掉在他手上。
万幸他的手没有慢慢僵硬,体温也没有变冷。我泣不成声:“爷爷,求求你……醒来。”
等直升机赶到时,游轮已快返航到岸,爷爷被火速送往医院。
我和柯予在急救室的门外。这种情况下的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我坐立难安,只能不停来回踱步。
夜晚有些凉,柯予脱下外套为我披上,可我已经感知不到温度的变化,随着时间的拉长,我越来越心里发空,我拉住他的手问他:“爷爷不会有事吧?”
柯予回握住我,攥紧了给我安慰:“老爷不会有事的。”
长廊一头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我们俩同时转头看过去,看到了匆匆赶来的秦叔。我立刻抽出被柯予紧握的手,但秦叔还是看到了。
游轮上除了随行的张医生,还有船上的三名工作人员,下船前柯予给他们交待过绝对不能将船上发生的事泄露出去,但我见到秦叔的一刻,就知道他全知道了。
秦叔的表情严肃到骇人,他的目光没余一点给柯予,只直视着我严厉地问:“老爷情况怎么样了?”
我摇头,手术仍在进行,里面的情况我一无所知。
“你们……”
手术室的门忽地打开,秦叔的话只开了个头便被截断。
终于等到医生出来,我却忽然胆怯到不敢挪步,秦叔忙上前问:“情况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刚完成一场大手术脸上难掩疲惫,眉头也没有平展开,他陈述道:“病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能不能醒还说不定。”
这是什么模棱两可的回答?
一听这话我便冲了上去,动作大得几乎要撞到医生,我忍不住大声问他:“你这什么意思?爷爷既然没事了,为什么会醒不来?”
我无法控制我的情绪,柯予拉住了我,让我冷静听医生说。
医生便说了一堆医学术语,大意是爷爷岁数大了,心脏本就有疾病,这次突然发病,救治又有延误,总之,这几天非常关键,爷爷能不能醒来谁也说不准,只能先在医院休养观察。
事实面前,我提着的心不断下坠。我还没做好准备,从出生到长大,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爷爷的打理之下,他是柯家的一片天,是柯家的支柱,就算他老了,给我的感觉也永远是强大的。我有努力想被他认可,接手他创造的这一切,可是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突如其来的到来,无形中有巨大的压力压到了我的身上,让我惊慌失措,迷茫无助。
以后我能倚靠的只有柯予了,我被打击得几乎站立不住,柯予支撑着我,抬手将我搂住,用温热的手掌抚摸我的头,给我无声的安慰。
我们可以不用再在意别人的目光,可以不再躲躲藏藏了,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无论如何,我不得不迅速接受这个变故,并且努力振作起来,后面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
我和柯予还有秦叔三个人对接下来的事情做了安排,决定先将爷爷昏迷的事隐瞒,柯氏集团看似稳固,却也少不了各种利益争斗,过去主要是爷爷强势压制,才能维持平衡,一旦爷爷病危的消息泄露,保不齐就有人搅局作乱。
但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爷爷长期不露面肯定会产生出各种猜想,我必须用这段时间快速掌握集团势力。
我度过了一段极其辛苦的时间,白天我要像没事人一样去公司处理各项事务,尽管爷爷之前就已将权利逐步转移到我手中,但真要全盘管理柯氏集团并非易事。
晚上我还要去医院守着爷爷,爷爷情况不明,我始终放心不下。
身体和心理上的劳累与压力几乎将我压垮。结束一天的工作,我头晕脑胀,脚重千金,撑着来到医院,走出电梯的一刹那忽然天旋地转,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我睁眼望见的是一片昏暗,借助地灯的一点光线,我认出了这是在病房。
很晚了,整个世界都在安眠,这些天我没睡过一个好觉,沉沉的一段睡眠后,我才终于轻松一点。
我微微侧脸,看见了守在一旁的柯予,这些天不仅是我累,他也很辛苦,还好有他在。
我的手动了下,柯予便醒了,他睁着惺忪的睡眼抬起头,看到我醒了便清醒过来,问我:“怎么样?还有哪不舒服吗?”
我摇头。
他又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要喝水吗?”
“不饿。”我什么也不想吃。
柯予仍是起身去给我倒了水,回到床边将我的上身往高抬了抬,让我喝水。我浅浅喝了口,就叫住他别忙了。
病房的床很宽敞,我往里挪了挪,拍着床面对他说:“你上来睡。”
柯予怕影响我休息,回答:“不用,有陪护床。”
我坚持:“你上来。”
我就是想要和柯予紧紧贴在一起,感受到他的温度我才能心安。
他于是也上了病床,和我并排躺下,翻身将我抱住,摸了摸我消瘦许多的脸。他不会说什么体贴的浪漫的情话,眼里却流露出心疼,我抬手握住他手腕,长长地与他对视。
不需要言语,只要有柯予在我就觉得能撑下去,我对柯予说:“我只有你了。”
他是我最信任的人。
柯予微微点头:“我在。”
积劳成疾,这一病我拖拖拉拉许多天都好不了,总是反复发烧咳嗽,不得已,我只能将公司的事先交给柯予。
爷爷和我相继入院,集团内部有人蠢蠢欲动,但董事长到底是住院休养,还是有别的情况还不明确,大家议论纷纷,更有甚者跑到医院来打探爷爷的病情。
为了让爷爷不受打搅,我将爷爷转到了郊外的私人疗养院,并且派人加强了守备,不允许任何人接近爷爷。
爷爷的情况时好时坏,有时是完全的无知无觉,有时又能听医生说爷爷的手指动了几下。
我的身体状况好点后,便时常去看望爷爷。
还没进疗养院大厅,我便听见里边起了争执,一个女人在几个人的阻拦下强行要进去,一边推搡一边在大声说话,闹这么大动静会影响到里面的爷爷,我皱起眉,目不斜视地经过,预备等下吩咐人把闹事的人清理出去。
“我是柯家人!是董事长的儿媳!”
女人的话让我止步,不由就转过头看向她。
正好女人也朝我看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的心喀嗒一下,与此同时,女人的眼睛嚯地发亮,激动得一把捂住嘴,两三秒后,惊喜地冲我喊道:“小锐,你是小锐吧!”
她指着自己说:“是妈妈啊,我是你妈妈!”
小时候我常常偷偷想妈妈,想她在哪里,会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在梦境里凭想象给她构建出一个模糊的形象。
爸爸不在了,但我知道妈妈还在这个世界上,可爷爷很不喜欢她,连提都不让人提起,我生病难受时总会格外想她,希望她能摸一摸我的头,我想每一位母亲应该都是会魔法的,如果她们温柔抚摸孩子的头,说一声疼痛消失,我的病痛就真的会随魔法消失。
平时我从不敢叫妈妈,只有这种时候我会一直一直叫她的名字,然而失望落空太多次,后来我就不叫了,我甚至都不再期待我有母亲,又能和她见上面。
但此刻,离我几米远的地方,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她是我的母亲。她有什么证据?凭什么看见我就说我是她儿子?
我理应马上走开,对她不予理睬,可我的手脚却不听从我使唤,进退两难。
这个情境太戏剧化了,负责安保的人视线在女人和我之间转动,不知真假。见我没有反应,阻拦的人又有了迟疑,女人趁机挥开那几双手就冲我跑了过来。
有人反应过来,追上几步拖住女人不再让她前进,女人急了,冲我喊道:“你爷爷因为柯俊的事怪我,但我也有苦衷!”
我的心因这个名字一动。
柯俊是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