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哲这件事之后,我对与柯予的关系更加谨慎起来。
不但人前会刻意保持距离,不许他每晚回酒店,不再与他夜夜亲昵,自己也没再偷懒,而是天天按时上班。
明里暗里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一旦有人窥见我与柯予的不对劲,产生流言蜚语,这些没根没据的话再飘进爷爷耳朵里那就麻烦了。
我和柯予还有很长的时间,不急于这一时的欢愉,等我的地位完全稳固下来后,到时就没人能阻拦我们。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瞒住爷爷,但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这么无法预料。
周末,我和柯予都难得清闲,便一起回了云畔庄园,陪爷爷吃完午饭,爷爷午间休息时,我俩就在院子里散步。
庄园里的一草一木皆是熟悉的样子,花草树木永远鲜活,永远富有生机。树上的青果熟了,这果子是海州岛独有的,味道说不上多好吃,但酸中带甜,十分开胃。
看到满树的青果,我的口中自动分泌出唾液,好久没吃过了,有点嘴馋,我指着果树对柯予说:“我想吃果子了。”
小时候我就常使唤柯予去树上摘果子,这树长得很高,那时的柯予像猴一样,徒手就能轻快地爬上去。如今柯予每日里西装革履,早没了当年的影子,我倒很期待他再爬树的样子。
既然我发了话,柯予当然得照做,他走到树前做了几个热身动作,然后助跑几步跳了上去。
还好他今天没穿西装,穿的是休闲衣服,但这么大个人爬树还是挺滑稽的,他还没爬上去我就笑得停不下来。
“给你!”
柯予伸长手够着一颗青果,趁我不备就朝我丢下来。
还好我反应够快,马上抬手接住了,不然指定被砸个正着。
居然偷袭!
我二话不说就把到手的青果又朝柯予扔了过去。他在树上躲闪不及,只能被果子砸了。
接下来,这些果子便不是摘来吃的了,而是一个接着一个在我和柯予之间飞来飞去。如此无聊的游戏,我们俩却玩得不亦乐乎。
玩够了,柯予从高高的树上跳下,走到我跟前,将手中两个完好的青果递给我,说:“吃吧,最后两个了。”
树上的果子都被他摘秃了。
玩得开心,我一下忘了要和柯予保持距离,上手便握住了柯予,抓着他的手腕轻轻晃了几下,没舍得松开。
“嗯。”
身后忽然响起醒嗓子的动静,惊得我立马甩开了柯予的手。
我慌忙转头,看见是秦叔的一刻越发心虚,其实刚刚这个动作也不是多亲昵,我应该镇静点,当这再平常不过,可是被秦叔撞见,我就有点乱了方寸,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我尴尬地先开口叫了声:“秦叔。”
同时还在努力想要不要解释,秦叔却好像刚才什么也没看见,脸上没一丝异样,平平对我说道:“老爷说今天想出海。”
这半年爷爷常出海,既然今天我和柯予两个人都在家,我便很快回道:“好的,我们陪爷爷一起去。”
几小时后,我们便一起乘坐游轮出了海。
晴朗的阳光投射在广阔的海面上,舒爽的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身处这般美丽壮阔的情境下,生活和工作中的各项琐事都会荡然无存,唯有内心的平静和畅快。
午后的甲板上,爷爷悠闲地喝茶海钓,而我坐在柯予的摩托艇后,和他跑去了远一点的海域。
时间一键回溯到高考后的那个夏天,还是少年的我们尽情嬉戏。回到海里的柯予简直变回了海鱼,随着海浪尽情冲浪玩水。
我的游泳技术和体力没办法长时间呆海里,但看着在水中撒欢的柯予我就足够开心。穿着西装认真工作的柯予会让我挪不开眼,这样恣意鲜活的柯予同样令我心动。
我在摩托艇上休息,柯予游过来,手大力拍打水面,飞溅的水花落到我身上脸上,他故意逗我,我朝他勾勾手:“过来。”
他听话地游近,我往远处望了眼,确认我们不在游船上的人视野范围之内,便低下头快速地在柯予唇上印上一个吻。
蜻蜓点水的,极其短暂的一个吻。
吻完我便飞快起身,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只脸被太阳晒得显出红晕。不想下一秒我就被大力一拽,整个人被拽下了海。
骤然包围的海水让我忍不住惊吓出声,我的四肢出于本能地紧紧缠住柯予,我俩仿佛是相伴相生的鱼。
海水的水滴从柯予的额头、脸庞滑落,映着点太阳的光线,让柯予此刻的笑容很不一样,他对我说:“别怕,屏住呼吸。”
我的心脏猛烈地撞击胸腔,但与柯予牢牢相牵的手又让我不感到害怕。这个时候即使让我沉入海底我也愿意。
我照他说的,深深吸上一口空气,下一秒便被他整个人拉进水里。
海水没过头顶,我在慌乱中睁开眼,柯予的脸向我靠近,直到他的唇吻了上来。
海水的阻力也无法分开我们的吻,我的呼吸被他掠夺,可我不想停下。
我要真是只鱼该多好,柯予也必须是只鱼,我受伤的腿幻化成鱼尾,我能在海里自由呼吸,我们在海水里追随彼此,最后都化为泡沫也不可惜。
直到最后一口氧气快耗尽,我才不得不重回水面,我大口大口喘着气,我们俩什么都没说,只望着对方笑。
晚上我们在船上边吃饭边聊天,话题都和工作无关,大概人老了,记性会变得不好,可越久远的事反而记得越清楚,爷爷说了许多他年轻时的事。
说他怎么漂泊到海州岛,说他年纪小但是每次都能抢到吃的,说他怎么挣到第一笔钱,也说他怎么一步一步打拼出现今的家业。
这是很长的一段故事,爷爷觉得光嘴巴说不得劲,提出要喝点酒。随行的张医生立即劝阻,提醒他心脏病人不该喝酒。
正在兴头上的爷爷哪里肯听,摆手坚持道:“没事,就喝一点。”
喝了一辈子酒的一点可就没度了。爷爷喝起酒来谁也拦不住,一口接着一口,一杯接着一杯,一段回忆接着一段回忆,最后爷爷有些醉了,我和柯予将他送回房间,叮嘱好张医生随时关注爷爷的情况。
今晚要在海上过夜,游轮上好几个房间,我和柯予的房间挨着。
洗完澡躺在床上,闭上眼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那搜渔船上,四周没有充斥着难闻的鱼腥味,也没有明显的船身摇晃,可我却感觉飘在了云朵之上。
与柯予在船舱里度过的情景一幕幕在我脑海里播放,也许在那时候,他便在我心里种下了种子。我突然特别想柯予,必须要亲眼看他,亲手触摸到的那种想。
一刻不能等地起身下床,我轻手轻脚地敲响旁边的房门。
门打开,柯予刚洗完澡,还赤着上身,又没吹头发,水滴沿着他的发梢滴落,滴到他宽阔的肩膀、胸膛前的弹痕上。
我舔了舔舌头,往两边各看了下,没见到人影便一脚踏了进去。门在身后关闭,合上的一刻我们已经两唇相接。
爷爷就在这搜船上,我和柯予小心翼翼,不敢有太大动作,也不敢发出什么声响,只是无声地接吻。可爷爷就在我们头顶那间房,这种极度的紧张让我更加酒意上头。
交换空气的间隙,柯予低声在我耳边说:“爷爷在。”
“他这会儿肯定睡熟了。”
爷爷喝醉了,我的胆子越来越大,想起在海里与他缠绕着接吻的感觉,我忽然又冒出那个不着边际的想法,我盯着柯予海一般深邃的眸子说:“我要是只人鱼就好了。”
那样我就可以生活在名为柯予的大海里,每天被他环抱,离开他我就不能活。我的胡话引发柯予的笑,笑声压抑在喉咙里,我能感觉到他的抖动。
他用带有笑意的眼睛,望着我对我说:“那你是一条美人鱼。”
我也笑。
我们继续交换彼此的爱,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外踩在地毯上轻微的走步声。
当门突然被从外推开,爷爷的身影出现在门后的刹那,我的心都裂开了,我和柯予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你们在干什么?!”
爷爷发出一声爆喝,脸色肉眼可见的由红变紫再迅速发白,没再发出任何音节,爷爷一手颤抖地指着床上的我们,一手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吓飞了魂的我这才回神,顾不上一身狼藉,跳下床就冲了上去。
“爷爷!爷爷!”我不停喊爷爷。
爷爷气得压根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爷爷!别吓我!”我吓坏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我的叫喊惊醒了楼上的张医生,听见情况不对,他立刻跑下来,当即就给爷爷做起心肺复苏。
柯予从床上带了件衣服给我披上,这时候我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丑态,只害怕爷爷会有什么事。
柯予比我镇定,在张医生给爷爷施救时,他没有耽搁地开始打电话,又冲船头喊:“马上回航!”
我的记忆在那十几分钟里都是混乱的,几乎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