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不小心就把除我以外的玩家全都弄死了呢。”李行之手里攥着一颗长满脓包的头颅,他炫耀似地将它抛掷于[战争]脚下:“你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还有选择权吧?”
艳红如血的天空下,尸体如同堆积的稻谷,一层层地交叠在一起。脓水四处流淌,散发出阵阵恶臭。他蹚过湿软的肉泥血海,用无机质的琥珀色眼睛打量着面前的神明:“快做出决定吧,是臣服于我,还是……”
“[战争]愿为您效忠。”祂几乎毫不犹豫地滑跪了。
“很好。”他像只刚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或新鲜或干涸的血迹将衣服浸染得看不出原色:“算你识相。”
“您想要成为什么样的君主?”
“他们死前都叫我‘暴君’,继续沿用这个称呼好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只要能达成目的,所有的牺牲都是有意义的。”李行之拧了拧湿透的衣摆,血水淅淅沥沥地淌下来。他的手已经不干净了,沾染了太多杀业与罪孽。
偌大一个副本,居然连片清澈的水泊都找不到。掌纹里沉积着红到发黑的痂,杀到后面时,他对人命早就彻底麻木了。
“哈哈,死了好啊,尸体才足够听话。”灼灼烈日刺得双目生疼,他却报复似地瞪视回去:“怎么,天道有本事收了我啊?”
…………
“本台新闻播报,X市一旅行团巴士侧翻坠谷,32名游客无一生还,事故原因或与司机长途疲劳驾驶有关。”
“A市连日暴雨导致多地山体滑坡,目前确认死者17人,伤者30人,失踪人数仍在统计中。”
“哧啦……”收音机的信号突然中断。
泛着银光的刀叉切开了三分熟的肉块,飞溅的血液将他的倒影分割成支离破碎的菱角。李行之像咀嚼仇人尸体一样,战斗般地结束了这顿早饭。
“不够,还远远不够。”他抚摸着手背的徽记,喃喃自语道。
…………
“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没有,只是看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幻象,应该是昔拉秘闻的附带产物。”体弱多病的debuff依旧没有消失,祁遇的脑袋莫名有些发昏。
堕天使管这项被动能力叫“邪眼”,在副本里遇到关键物品或角色时会随机触发,可以使玩家得到一些预兆信息或线索。发动次数不限,但对身体负担很大,轻则口鼻出血,重则当场昏迷。就他这个纸糊的壳子,能用上一两次已经谢天谢地了。
他很难将幻象里那个陌生的家伙与面前人联系起来,虽然他们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但他印象中的李行之绝不会做出屠戮副本的事。所以,大概是秘闻出错了吧。
…………
战争之神格外开恩,让所有玩家自由选择是否退出副本,而本着多捞点是一点的原则,大家基本都留下了。如果他们想,甚至可以一直活到角色既定的死期。
距离公主、王子结婚已经过去了三个年头,他们每年有两个月的时间专门联络感情,平时则各自分管领地事务。
外城区的七个乞儿摇身一变成了宫廷侍卫,卖药商人福克斯再也不用靠忽悠人糊口,他在公主的扶植下做起了果汁生意,赚得盆满钵满。
继后并没有被苛责,失去引以为傲的美貌已然是对她最大的惩罚。默克尔侯爵爱权势胜过爱子女,自从得了重用后,他便任劳任怨地替丽姬扫清贵族中的刺头。敏锐的政治嗅觉和“公主外祖”的名号足以保全他和家族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效仿波络国的教育制度,玫瑰帝国先后在中城区、外城区开设了扫盲试点学校。贵族垄断知识的局面虽然未能立即改变,但更多的平民开始接触到文字,了解到了更广阔的世界。
庞大冗余的巫师协会得到精简,职务的任命不再单看家族背景,个人能力也纳入了考核体系。
李行之不是满腔热血的理想主义者,他知道一下子将贵族的蛋糕全分给平民是不现实的。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让渡自己的利益,哪怕贵族们嘴上说着拥护新政,但背地里怎么做犹未可知。
统治阶层的拿手把戏好比杂技演员走钢丝,无非是在贵族和平民间寻找脆弱的平衡点,让两方互相牵制,防止任何一方的势力超出掌控。
…………
波络国的阶级观念倒没有如此根深蒂固,因而许多政策的实行不必畏首畏尾。
在接管了风谷国的地盘后,领土一夜之间翻了个倍,商队可以去更遥远的地方进行贸易了。
佐斯当时选择了滑跪投降,现在他在最东边梅莉尔的原属地干着烤海货的小本买卖,几年下来终于把克希拉弄坏的椅子钱给挣回来了。
“轰炸大鱿鱼,八金币一串!火辣辣蛤蜊,五金币一盒!小飞棍鱿鱼,三金币现抓现吃。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独家秘方,量大管饱,绝对新鲜!”
“老板,烤章鱼卖吗?”
“滚一边去,这是我宠物!”佐斯抄起菜刀追了此人二里地。
后来还有几个不怕死的顾客非要点章鱼吃,结果被老板做成了宠物饲料。
…………
“也不知那波络国的王子施了什么邪术,你们一个个色迷心窍地扑了上去,净丢我的老脸,本来早该赢了。”佐斯用锅铲挨个敲着章鱼的脑壳,水产们自知做错了事,在缸里委屈巴巴地吐泡泡。
“什么,他比克希拉养的雌章鱼还好看?眼瞎了吧你们。繁育期还没到就开始思春了,满脑子装的什么黄色废料。要让公会里那三个混蛋知道你们当众伸出交接腕,我绝对会成为岁终大祭上的笑柄!”
“啊,我们已经听到了。”传讯使章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嘴张成了圆圆的“O”型。
交接腕是雄性章鱼特有的生殖器官,一般只有在繁育期才会使用。章鱼当众伸出交接腕不亚于人类脱衣服满大街裸奔,是一件十分社死的事。
“那个玩家的秘闻和我们是同系的?”加塔懒散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佐斯,想办法把她带回来。你知道的,自从波塞冬霸占了大半海域后,我们的幼崽成活率就逐年衰减。拥有‘繁育’职能的克苏鲁系玩家更是快被其他公会屠戮殆尽,十不存一。”
在混沌公会中,会长加塔拥有“石化”能力,可以让见到他原身的玩家成为无法动弹的活雕像;克希拉作为唯一的女性管理者,执掌“繁育”权柄。尽管喷出的墨汁具有腐蚀性效果,但她的本体却是四人中最脆弱的;伊索擅长“唱祭”和“污染”,无孔不入的精神攻击可以瞬间置人于死地。
佐斯的拿手好戏是“寄生”和“诅咒”,附带一定的精神控制效果。只要章鱼顺利进入宿主的体内,他就可以实现远程操纵,逐步夺取对方的身体主导权。
“不不不,他的秘闻和伊索更像,拥有强烈的致幻效果,居然能诱导章鱼们原地发情求偶。”
“那太好了,受**刺激诞下的幼崽会更强壮健康,公会复兴指日可待!别让我失望啊,佐斯。”
“不是,我要打得过他还至于在这儿卖海产吗?喂,加塔,你听得见吗?喂!”
传讯使章鱼飞快地跳海游走了,生怕晚一秒就会被抓着。
风谷国前国王骂骂咧咧地推着小板车往西边赶,一车海产被颠得摇头晃脑、眼冒金星。几个付了账还没吃上的顾客直追着他跑,嘴里“哎、哎”地叫唤个不停。
“不做了,老子要振兴家族大业去了,你们爱咋咋的吧。钱就当为我助力了,不退不还。”佐斯在众人震惊的眼光中伸出七条腕足,“啪嗒啪嗒”地跑没影了。
“他奶奶的,还好之前被切的腿不是交接腕,不然就变太监了。”
…………
“波络国新开了家高人气烤串店,一起去尝尝么?”
“不了,最近又有些顽固派在闹事,头疼得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仗着自己是老贵族,觉得我不敢对他们下狠手。”李行之肉眼可见地萎靡了,眼袋都泛着青黑:“叫侍卫们先护送你回去,过两天我就来。”
“好。”祁遇走到门口,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相信‘夺取天启四骑士就能统治世界’的传闻是真的吗?”
“我相信,如果连支撑我生存下去的动力都是假的,那么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真实的东西了。”
“成为神明对你来说如此重要么?”
“是,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等未来哪天契机合适,我会对你坦白一切。”
“不管那个理由是什么,它的优先级绝不能超过你自己。好好保重,我在波络国等你。”祁遇的身影融化在日光里,像是一触即碎的虚假泡沫。
…………
在换位战结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李行之都没敢返回现实。游戏中死去的人,也会在现实中死去。
不过,就像薛定谔的猫,只要箱子没打开,猫就永远介于“死”与“活”之间的状态。而一旦从外部破坏箱子,他就彻底成了杀死“猫”的凶手,再也无法自我欺骗。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点了“退出游戏”。
祁遇很乖地呆在地下室里,没有乱跑。只是腐坏已经蔓延到了五脏六腑,哪怕轻轻一动,身上的皮肉都会连片地掉下来。胸口的疤烂成了一个大洞,甚至可以看到内里微弱跳动的人造人心脏。
全身腐烂对于活尸而言,不亚于二次死亡。
“[茧],我要和你再做笔交易。”
“可是前辈,失去密钥的你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不,我有。”李行之急于求援,但实际上他没有任何可以拿得出手的筹码了。
无形的空气中似乎有个庞然大物正在挪动,祂把手机塞回了他的手中,贴着他的耳廓吐出了一段话:“关于时间与空间之神的,你不知道的秘密。”
他下意识跟着念了一遍。
良久,电话那头才传来[茧]的声音:“…好吧,合作愉快。”
…………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李行之感激之余又觉得困惑不解,天上掉馅饼的事从来不可能发生,这个隐形的东西虽然看不出恶意,但绝对有所图谋。
祂并不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捧着祁遇的身体,将他放到了外面的床上,嘴里一个劲发出“噫噫呜呜”的怪声,又像在哭又像在笑。
“某天,你收到了朋友林溪寄来的快递,里面有黑色的全息头盔和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求救信息。收音机里播放着新闻,可惜你醉心于游戏,并未在意。我是执掌时间与空间的神明,被困在了最后一个副本里。别听李行之的话,他在骗你,记得一定一定要来救我啊!”神明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祁遇的瞳孔开始涣散,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断了,连呼吸都成了折磨人的刑罚。两片肺叶像是破烂的风箱,仍在锲而不舍地为身体输送氧气。可他的心脏好累,已经快跳不动了。每个毛孔都散发着衰败的味道,他不过是一堆用皮兜着的腐肉罢了,好像到死都在给人添麻烦——在床上碎成人体拼图,绝对很难清理。
那个无形的东西小狗似地蹭着他的手,一直黏黏糊糊地重复着同样的话:“只有你能救我,毕竟你是我的……”
祂的谁?朋友、眷者还是别的什么身份?他的脑子转得很慢,连看到的画面都像老式动漫一样频频掉帧,卡成了ppt。
冰凉的圆环严丝合缝地套进了他的指节。如果没记错的话,在踏入瘟疫小镇的副本前,他就拜托莉莉丝一定要将红宝石戒指转交给李行之。而此刻,它却出现在某位陌生神明的手中,显然不合常理。
祂到底是怎么得到它的?
视野突然变得漆黑,他丧失了对身体的全部掌控,只有对声音的感知还依稀残留。
“别忘记约定,我等你来。在世界的尽头,你会知道一切的真相。”
…………
“嘻嘻,就当我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心神明吧。在[茧]到来前,他不会有事,只是之后他醒不醒得过来就无法保证了。或许,你可以期待一下在游戏里与他相逢。”
李行之寸步不离地守着,生怕出现任何差池,幸而所谓的神明并没有说谎。
在吞噬了莹蓝色的蠕虫后,那些红红紫紫的可怖瘢痕终于从祁遇身上褪去,血肉缺失的地方也在冒出细密的肉芽。
“现在,前辈可以告诉我那个秘密是什么了吧。”[茧]露出了戏谑的笑容:“别说你是故意忽悠我的。他怎么吃掉的,我就可以让他怎么吐出来,你也不想看着在乎的人再腐烂一次吧?那可是很痛苦的哦。”
“祂说,偷走时间的人终将被时间偷走,我们谁都无法得偿所愿。”
…………
看着祁遇离开的身影,李行之脑海里莫名蹦出了那位神明的话:祂当时为什么要说“我们”呢?
如果要指代他和[茧],祂完全可以使用“你们”一词来表示,不必把自己也囊括进去。执掌时间和空间的神明怎么会有实现不了的事呢?——明明祂活成了他最想成为的模样,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真奇怪。
要是他能拥有如此崇高的权柄,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
白雪之都。
“这条是直线,曲线比它更弯些,它们再结合一下就是几何图形。几何图形叠加起来变成了立方体,一堆的立方体构成了整个世界。”该隐在纸上图图画画,本来想用艺术陶冶下俩小孩的情操的,但不知怎么就变成了数学课。
安琪听得连连打哈欠,和她共用同个身体的安吉尔更是直接睡死过去。
“之前我听爱德华讲过一个象征永恒爱情的二维曲面。它的起点和终点相接,寓意着无论从何时何地开始,最后都会与在意之人相遇。”
“它叫什么名字呀?”
“莫比乌斯环,既是时间的诅咒,也是重来多少次都会遇见的爱。”
“那老祖宗又为什么要和你这只大蝙蝠讲这个呢?莫不是他暗恋你?”安琪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困意瞬间消散。
“这我怎么知道,可能是想炫耀他几何图形学得好吧。毕竟我没上过学,是个文盲。爱臭显摆是人类的劣根性,看在他收留过我的份上勉强包容了。”
“该隐是大呆瓜!”
“那你俩就是大呆瓜教出来的小呆瓜!”
安琪被弹了记脑瓜蹦,抱头嗷嗷乱窜:“生气了,给我剪一个莫比乌斯环才能哄好。”
“哦哦,原来它长这样!”圆环在该隐手中逐渐成型,她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姐姐说她也要。”
“哎呀,只有两个不够玩。拜托拜托,再多弄几个,老师最好了!”
大蝙蝠被这俩得寸进尺的小混蛋气得手抖,直接往地上一瘫撂挑子不干了。
当年祂到底是被爱德华灌了多少**汤才答应保护他们家族的后代的?兼职家教、厨师、保姆、守护神,还得负责每天晚上讲睡前故事,感觉一辈子都被套牢了。
…………
波络国。
祁遇在剑冢附近驭马急停。这里埋葬着历朝历代无人认领的兵士尸体,有些尸首不全的就用配剑作碑,以衣冠下葬。在经历了与风谷国的一战后,小土坡上又多了几座坟茔。
“我去祭奠一下,你们先行歇息。”
在半路,他被一根树杈子状的东西绊倒了,痛得差点没爬起来。侍卫们“殿下、殿下”一叠声地叫嚷起来,将他团团围在中间,好比什么价值连城的金贵宝贝,生怕有个好歹。
“不是让你们别跟上来了吗?”他看着几个狗狗祟祟尾随的侍卫,又好气又好笑。
“要是您出个什么事,我们可就交代在公主那儿了。”
祁遇捡起那根“树杈子”,却意外觉得眼熟——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大巫的法杖。维特不是云游去了吗,怎么会把重要的东西丢在这种地方呢?
“等等,那不是约克陛下的随身配剑吗?”一个中年侍卫示意他们朝某个方向看去。
剑的表面被风霜锈蚀,但刀柄处镶嵌的红宝石仍旧熠熠生辉。剑鞘就躺在不远处,华丽繁复的玫瑰金纹无疑象征着王室专属。
“那时落月王后久病不起,陛下四处求医访药无果,在交代完所有事务后就携王后离开了玫瑰帝国,至今下落不明。”年长者将当年的事娓娓道来。
“站在这里的最高处可以看到波络国的全貌。”祁遇将那根法杖郑重地葬在土里:“原来如此,维特找到了他们最后来的地方。兜兜转转,还是故乡离自由最近。”
如果他的这位姑姑当时选择了和大巫在一起或者谁也不爱,会不会有截然不同的结局?人总是会无限美化未曾走过的道路,可只有落月自己知道个中滋味。他们这些后世的看客从传言和史料里拼凑出的,永远不会是最真实的她。
她爱着国王吗?她知道大巫对她的感情吗?她有后悔过放弃王位吗?在遥远的异国,她也会时常怀念起故乡吗?……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化为了一抔寂寂无言的黄土。
…………
“咳咳…”祁遇的脊背微微发颤,兴许是方才那一跤跌得太狠了,磕断了哪根骨头也说不准。
“殿下!”几个年轻的小侍卫慌得快要哭了,脸色惨白:“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他本想出言安慰两句,热流却从口鼻源源不断地涌出,他抬手胡乱一抹,整个掌心都红了。
体弱多病的debuff怎么专挑着他一个人整,神经吧!不过也有可能是秘闻使用过度,下个副本他稍微收敛点就是了。
[角色剩余体验时间:7天]
摔一下直接扣了几年,狗策划用心险恶!祁遇脏话还没骂出嘴,就立马收了回去,他突然想起自己也算是这个游戏的设计者之一。毕竟林溪抄了他的作品,他应该是半个“狗策划”?
“完了完了,我们现在跟公主砍头谢罪还来得及吗?”
“没救了,来世再做兄弟!”
“太夸张了,你们的公主又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夜叉,怎么搞得和恶鬼索命似的。”祁遇病歪歪地靠着剑碑,试图挽救一下丽姬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他待斯特兰的难民们都和和气气的,这家伙向来对事不对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们又没做错什么,我自个儿非要上山才摔的,他不会随便迁怒你们的。”
侍卫们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复杂。
“您知道为什么新政策推行以来,贵族反对者寥寥无几吗?因为跳得最厉害的那批都被处理掉了,上面又有默克尔侯爵压着,余下那些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难民里本来刺头也不少,带头挑事的要么被招安了,要么被杀鸡儆猴了。不表现得乖顺一点,连小命都保不住。您说他们哪敢当面顶撞公主啊,这不嫌活太长了么?”
最后还是一个中年侍卫背起了他:“您虽然宽仁大度,但公主看见您的伤势可不会这么想。更何况我们本就看护不力,领罚是理所应当的。”
“如果说王子您是波络国臣民心中的璀璨晨星,那么丽姬就是玫瑰帝国永恒的、光耀不灭的太阳。我们未来的这位主君以铁拳铁腕铁石心肠著称,在帝国的威名更甚于先王。”
“……”他听着侍卫队絮絮叨叨,看到了李行之从不曾展露的另一面:心有城府、果决狠辣。那柔软无害的刀鞘是最好的掩护,谁也不知道底下竟藏着一柄伺机而动的锋锐利刃,随时随地都能割人性命。
祁遇并不觉得害怕,反而很欣喜。他早就知道人类的寿命很短,护不了对方一辈子。如果以后遇到小混混敲诈勒索,或是被坏人欺负,他希望对方狠狠地反击回去,不再忍气吞声。
…………
数日后。
仅仅是出门倒个垃圾的工夫,佐斯就被人从背后兜头套了麻袋。一路颠颠簸簸的,也不知道要把他运哪去。只听那些人说“公主的命令”“王子想吃烤串”之类的话。
好不容易重见天光,就冷不丁和黑压压的侍卫队打了个照面,这让他一度疑心自己是不是误入了某个反派大本营。
“快动手啊。”纱幔后面隐隐绰绰映出两个人的身形,一坐一卧,站着的那个显然是这帮子人的顶头上司。
因为对方的话音未落,侍卫们就已经急吼吼地开始表功了——一个络腮胡大汉就差没拿剑抵着他的脖子要挟了:“今天表现好了,以后有你发达的日子。但要是…”
“没和你们说话,收收性子,别给我把人吓死了。喂老板,平时怎么给其他顾客烤的,现在还是怎么烤。”李行之撩开纱帐,朝外面轻飘飘投去一瞥,那群高大威猛的壮汉登时不吱声了。
在红色鲛绡掀起的瞬间,佐斯不经意窥见了内室的一角:异兽皮毛制成的绒毯迤逦垂地,金饰环佩随着肢体的晃动叮当作响。波络国的王子陷在柔软的榻中,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却唯独露出了半截雪白的臂膀。
“你在看什么?”公主侧跨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连忙低下头专心烤海货,心里却暗自叫苦不迭:加塔真是高估他的实力了,本来1v1就没赢,现在又多了不少难缠的家伙。照这样子,别说把人拐回公会了,自己不交代在这儿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
“不准备把你快离开的消息告诉臣民们吗?”
“以后会有大巫和狐狸将军保护他们的,我都交代好了。能在他们的记忆里占据一席之地,已经很开心了。”
“想去剑冢那儿看一场日出吗?作为童话的幸福结尾。”
“好。”王子回应了公主的邀请。
…………
[角色剩余体验时间:0天0时0分0秒]
倒计时归零时,作为玩家的祁遇被踢回了游戏大厅,而他演绎的童话故事仍未完结。
过了几分钟,副本连接通道腹泻似地吐出了一面包车人。
妮可和他炫耀说,她成了波络国载入史册的响当当大人物,顺便还拐了只狐狸回来。秦深和茜茜也收获颇丰,从皇家图书馆薅了许多咒术书籍。七夜公会的成员相携离开,他再次陷入了孤身一人的漫长等待。
祁遇想起以前和李行之翘课翻墙的场景,先写个“出去玩不?”的便签条塞进那家伙的抽屉,也不管对方会不会爽约放鸽子,他就自顾自地在学校外面的墙根边等。风纪委员每次都叫嚷着要扣他分,但最后往往难逃同流合污的结局。
无论多久,他都会等的,因为他笃信对方一定会来。
…………
“爸爸,王子殿下和公主在其他的时空里会继续相爱吗?”
报社老板俯下身,轻拍着孩子的肩膀:“我想是会的。就像爸爸爱着妈妈和你一样,这个事实并不会随着时空的改变而改变。缘分的丝线会把彼此在意的人连接在一起,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分开。”
…………
“好久不见。”
“欢迎回来。”
第三个副本完结,接下来开新副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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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缘分的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