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前,波络国。
“姐姐,为什么你不愿意和维特在一起?他可是现今最有前途的青年巫师。父王母后虽然专断了点,但这段婚姻对你是大有益处的——无论未来如何,他都会成为你最可靠、最忠心的助力。”
“更何况,维特真的很喜欢你。只有杰出的巫才有与王并肩的资格,他为这个目标努力了数年。”
公主名为“落月”,容貌清逸出尘。她只是静默地站在那儿,便能让人想起世间无数美好的词汇。
波络国的祖制是立长不立贤,男女机会均等,所以王位的传承相当稳定。彼时的国王还是个小豆丁,只知道跟在落月身后跑。他似乎生来就是个当闲云野鹤的料,父母以继承人的标准严格要求长女,却对他十分溺爱纵容。
自幼在蜜罐里长大的他完全无法理解王冠的重量,更不明白落月为何时常满面愁容。因为,那些无形的施压和条条框框从来不曾落到他的身上,他根本感觉不到。
玫瑰帝国来的金色卷毛除了脸一无是处,根本配不上自己谪仙似的姐姐。而且那里离波络国好远好远,如果真去了,以后就很难再见到了。他不想和亲人天各一方。
“他爱我,我就一定要用同等的爱来回馈他吗?这是没道理的。维特确实是最适合的选择,但我不能因为‘适合’就嫁给他,这是对他的不公平,也对我自己的不负责任。”
“可是、可是……”小豆丁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看见熟悉的巫师袍在墙角一闪而过——刚刚那些话都被听到了,维特会不会很伤心?
“不必多说了。明天我就同玫瑰帝国的国君一道离开,在这之前,我会亲自请求父王母后收回继承权,顺便解除和维特的婚约。”落月是个有主见的,她下定决心的事情谁都无法阻拦。
“什么?那个可恶的泡面头到底好在哪里?除了长相小白脸,头发看起来有食欲,完全没有任何令人心动的地方啊!”他气得简直要跳脚,恨不得当即把拐走姐姐的混蛋痛扁一顿。
“没关系,只要你不为这个决定后悔就好。”青年巫师缓步走出,脸上自始至终挂着得体的微笑:“国王王后那里我来解释,你无需担心。希望你永远幸福快乐。”
…………
落月离开的那天清晨,空中阴云密布。繁华的城邦仍在沉睡,清脆的马蹄声如同某种催促的信号,告诉她是时候该与这片土地道别了。
巫师用天气术法驱散了厚重的云霭。黎明破晓的晨光照耀在公主前行的路上,将她鬓边的碎发染得金黄。她丢掉了禁锢自由的王冠,舍弃了华丽繁复的衣装,和无数平民女孩一样无拘无束地放声欢笑。
玫瑰帝国的国王许诺,她可以永远放心大胆地做自己,无论是当个荒原捕猎的游侠、四处旅居的画师,还是威风凛凛的将军,他都会支持她、陪伴她。再也不用委曲求全地去做不喜欢的事,不用承担那些外界强加的压力。
那双温柔的蓝眼睛让人不自觉地深陷,公主相信了美好的誓言。她像只刚出壳的云雀,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周遭的一切。遥远的玫瑰帝国是什么样的,臣民也以营商为生吗?他们的宫殿大不大、漂不漂亮?
失去了饰物的固定,她丝绸般的长发倾泻而下,维特想伸手触碰,却只抓到了留有余温的空气。他终究留不住掠过旷野的风,她是自由的化身,最后是要回到天空的怀抱里去的。
…………
“王子殿下在玫瑰帝国出事了!”
“现在殿下生死不明,对面公主却坚决不肯放人,几十年前的事恐怕要再次重演了。”
“玫瑰帝国的疯子血脉是会代代继承的,他们逼死了陛下的姐姐还不够,居然想把算盘打到王子身上,实在欺人太甚!”
“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竟敢用区区五车黄金来羞辱我们。她当打发叫花子吗?”丽姬的行为俨然惹了众怒。
波络国虽然土地贫瘠不宜种植作物,但矿脉众多,贵金属的出口便是王国的一项重要营收来源。璀璨闪耀的珠宝、雕工卓绝的首饰、数不胜数的金银矿藏都是这里赫赫有名的特产。
用五车黄金换取一个国家继承者的归属权,其离谱程度不亚于拿着五百块钱收购银行。但凡这家银行的行长脑子没泡,都会连人带钱地把对方丢出去,并顺手拨打精神病院电话。
暴躁易怒的侏儒族们已经率先开始破口大骂了,其余的臣民们也怒气冲冲地抡起拳头,只要国王一声令下,他们就能立马冲到玫瑰帝国干仗。
王子被扣留的消息以闪电般的速度传遍了宫廷和民间,奇克、尤路古以及侍卫人等皆被问责,一时间朝野震动。
…………
“奇克大人,这段时间恐怕得委屈您了。”说来也好笑,她竟被自己亲自教导出来的学生们毕恭毕敬地“请”进了禁闭室。
尤路古那家伙也被打包丢了过来。祂的罪名更重些,脖子上还被扣了个魔法项圈,连人形都变不出来了。毕竟当初是祂陪着王子一起去桫椤城邦的,现在殿下丢了,自然难辞其咎。
“你快点联系他,一个人跑去玫瑰帝国逍遥不回来,害得咱俩关禁闭,冤死了!”红毛狐狸伸着两只短爪,试图暴力拆卸禁锢装置,结果忙活半天也没成功,累得翻肚皮直喘气。
那老巫师也不知是什么暴发户审美,居然往项圈上镶了个鸽子蛋大的宝石。沉甸甸的,坠得狐脖子疼。
“玫瑰帝国那边什么情况?到底怎么了?”封闭空间内的魔力太弱,镜子的信号异常不稳定。奇克看着糊成马赛克的画面,默默叹了口气。值得庆幸的是,至少对面的说话声还能听见。
“祁遇晕倒了,原因不明。我们想把人送回去,但[天使]强烈反对。前来要人的波络国使臣更是被他痛批‘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他很容易产生应激反应,或许是以前受到过什么严重的心理创伤。”
“还有还有,那个被骂的使臣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腮帮子鼓得能塞鸡蛋,看他那样保准要回去告恶状。”
“弄不好的话……可能要开战。”秦深和茜茜的声音近乎同时响起。
项圈上的宝石忽地散发出光亮,尤路古面对这突变的异状,一时间忘了挣扎。
“快把镜子收起来!那个老巫师…呃唔!”祂的嘴巴像是被棉线缝住了,无论如何都张不开。然而,奇克恍若未觉,仍在继续通讯。
云雾从墙角的接缝处源源不断地涌入,在窄小的空间里交融汇聚,最终变为了和蔼可亲的老人形象:他戴着宽大到滑稽的巫师帽,衣袍边沿用金银线绣出了月亮的纹样——维特,这个从一开局就没什么存在感的大巫,终于对他们展露出了真实的力量。
“亲爱的孩子,你在和什么人说话?”奇克手中的镜子被对方轻巧地抽走,几乎不费一点力气:“呵,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鬼地方的家伙啊。”
…………
玫瑰帝国。
“你算什么小卡拉米,也配来命令我?我凭本事抢的王妃就是我的,波络国美女如云,让你们殿下再娶一个不就得了。”
“我可没见过你们的王子。父王座下领土辽阔,谁知道他去哪了?一个成年人有手有脚,难道还能自己走丢不成?什么,要的就是王妃?吃了几斤菌子搁这儿白日做梦呢,你这家伙想得倒挺美!”
“来人,立即遣返这个无理取闹的老冬瓜!玫瑰帝国有的是钱,从我的私库里搞五车黄金给他。告诉波络国,他们的王妃我娶定了,不同意也得同意。”李行之活脱脱就是个土匪山大王,使臣哪受到过这般粗鲁的对待,骂骂咧咧地走了,连金子都没顾上拿。
回想起刚刚口不择言说出的话,他不由地有些懊悔。在那一刻,冲动代替理智先做了决断。即将再次失去所爱之人的恐惧席卷大脑,眼前存在的任何生物都成为了潜在风险和假想敌。
虽然使臣的要求合情合理,但他无法接受祁遇脱离视线,哪怕半分钟也不行。他迫切地想要啃咬些什么来满足口欲,唯有疼痛刺激的体验才能让自己变得清醒,无孔不入的分离焦虑简直快把他折磨疯了。
国王自从把他关起来后就不闻不问,继后的侍女只会在固定的时间点送饭,避开他们的注意从甬道出逃是件十分容易的事。
波络国的老家伙倒是乖觉,不想将问题上升到国家邦交层面,故而先来找的他。而现在,一切似乎都被搞砸了。
…………
分离焦虑常见于幼儿的身上,离开父母对他们来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他们会幻想出各种灾祸,担忧亲近的人遭遇不幸。
李行之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变成这样的,也许是研究员“妈妈”的死给他的幼小心灵带来了沉重创伤。他把祁遇当成了第二个精神支柱,当成了维持道德人性的锚点。
朋友、兄长、导师、伴侣……那人是所有角色的集合体,更是他世界的全部。他试图通过啃咬的方式标记对方,就像某些领地意识强烈的动物,不允许任何外来者踏入属地。
祁遇的态度往往是纵容宠溺的,默许他的撕咬、舔舐、亲吻以及种种野性未褪的恶劣行径。对方如同最优秀的驯兽师,用言语和肢体引导着野兽的动作,完成一场场高难度的表演。李行之享受着被操控的乐趣,心甘情愿地领受奖励与惩罚,欢愉的浪潮将他的身体高高抛起,又狠狠摔下。刹那地狱,刹那天堂,他们的灵魂在颠簸中登临极乐。
坠落,不停地坠落,就这样摔得四分五裂、支离破碎。脑浆、内脏、机械零件全都血淋淋地混在一起,变成水泥地上不分你我的肉酱,连骨灰都只能装进同一个坛子里。他无数次幻想过殉情而亡的美好场景,但人类怕疼,决计不会应允。
此刻,他灵魂的半身正在安睡,难得看起来柔软而没有攻击性,像是被桑叶包裹的小小蚕蛹。想亲,想咬,想吃掉。
李行之的犬牙开始痒了。尽管身体越来越热,但意志最终克制了本能。他抱来一床毯子铺平铺整,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裹了进去。这个距离不近不远、恰到好处,既可以防止僭越雷池,又可以让他闻到祁遇令人安心的味道。
他在梦中回味着往日的旖旎,温柔的夸奖和严厉的命令交替出现。长久被压抑的**好似决堤的洪水,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却迟迟找不到泄出的口岸。
“呜,我错了……”他发出模糊的呓语,那不知是快乐还是悲伤的眼泪被枕头悉数吞噬:“好难受,别离开我。”
他或许怎么也不会想到,房间里的景象都被全身镜忠实地记录了下来,以音频的形式传到了另一个国度。
…………
“是你们自己选的,不能赖我!”奇克把尤路古当肉盾抵在身前,连连求饶。她原以为维特私下看看也就得了,谁料对方转头搞了个小型直播,邀请了王室权贵和部分民间代表参加。
本意大概是想关心殿下的具体情况,顺便再窃听点玫瑰帝国的机密。结果,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一览无余。波络国众人的脸比打翻了的调色盘还精彩,微糊的画质配上丽姬那些意味不明的话,足够让人脑补出不少故事。
幸好这种尴尬的氛围很快就被打破了,画面中出现了一位年轻医官。他例行检查完王子的身体,冲公主摇摇头道:“找不到病因,但他的身体在持续衰弱,可能时日无多。”
“什么?”——镜中镜外人的反应出奇地一致。
这个爆炸性消息恰如水溅入油锅,激起一阵沸腾。国王的脸顿时黑如锅底,维特则做沉思状。
对面的丽姬慌乱了一会儿就立马镇定下来,绕着医官左看右看。那双野狼般的绿眼睛兴奋地眯起,像是终于寻到了猎物的致命破绽。
“前段时间我还有所怀疑,直到今天仔细一瞧才笃定——我以前绝对在哪见过你。”公主的裙摆堵住了他的去路:“哦,想起来了。当年帮母后治病的也是你,那副使人突然恢复健康的天才药方就出自你的手下,没错吧?”
“是。”医官并没有得到夸奖的欣喜,反而神情阴鹜。
“十几年过去,你居然一点都没变样呢,还是如此年轻。太神奇了,简直是岁月的魔法!快教教我到底是怎么做的!”少女浮夸做作的演技看得波络国众人无语凝噎。
“殿下请让开,我该走了。”
“我没准许,老实待着。”
后续的画面是单方面的武力制裁,医官试图大叫求救,但被丽姬勒着脖子拖到了视角盲区里,只能根据声音推断情节的发展。
“他晕倒是不是你搞的鬼,说话!”
“不是。”
“最后一次机会。”
“真不是我!但我有办法…啊!啊啊!”
拳拳到肉的闷响混合着医官的求饶,给波络国的观众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放映厅内满是此起彼伏的吸气声:玫瑰帝国的公主恐怖如斯!
使臣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他全然忘却了先前在异国遭受的无礼对待,极小声地嘟哝道:“其实几车黄金也不是不行……”
“差点忘了还有你。”丽姬苍白的五指穿过镜面,精准无误地扣住了奇克施术的手腕,阴魂不散的声音幽幽传来:“看爽了吗?”
女巫发出比惨叫鸡更刺耳的尖锐爆鸣声,这是她第二次遭遇对方鬼一样的贴脸突袭。伤害性不大,精神攻击拉满,估计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
“呵,我和玫瑰的目标从来不是别人,而是你。”幻境中的老头洋洋得意:“只要把你耗死,旧怨添新仇的玫瑰帝国和波络国自会开战。公主再难缠又如何?国力耗尽后还不是成为瓮中之鳖,只能任我们摆布。”
“战争之神向我租借了场地,作为交换,祂给了玫瑰一副临时躯体,还许诺只要玩家全军覆灭,大有我们的好处。”
“要是你亲爱的恋人没藏好被抓包了,岂不是有你哭的?”祁遇忍不住揶揄了两句:“你们的确能赢无数次,可但凡有一次失误就会彻底前功尽弃。”
“你猜战争之神为什么不愿意亲自干这差事,反而违背常理地将‘大有好处’的活计假手于人?风险你们担,利益祂通吃,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本来自己当老板混得好好的,非要想不开去做资本家的高级牛马,何必呢?”
[战争之神赞许地看着你,祂肯定了你的慧眼如炬,并准备向你发放offer。]
什么offer?让他加入没有五险一金、天天免费加班的劳务派遣大军,一边歌颂领导丰功伟业,一边累死累活干到老吗?退退退!
还不等神明继续回复,外界就先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异响。
“救救我呜呜,要被打死了!”
老头天衣无缝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正如乌鸦嘴祁遇预测的最坏情况——他的玫瑰不幸落到了玩家手里。
…………
“陛下,那个医官有几分眼熟,请准许我去玫瑰帝国一趟。当年的误解和仇怨,是时候有个了结了。”维特撩起长袍,微微欠身:“王子殿下会平安回来,请您放心。”
“奇克,好孩子,今后拜托你了。”圆圆胖胖的老巫师临走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像只一摇一摆的企鹅,渐行渐远。
沉甸甸的热意烙印在她的肩头,她仿佛从大巫的手中接过了某个代代传承的火炬:比月亮更光耀,比太阳更炽烈。协助[王]履行守成之责,护佑万民,保家国永昌。
正如落月公主离开那日,熔金的日光撕裂云霭,巫师法袍上银线缝绣的纹样熠熠生辉。奇克忽地记起初次来到波络国的场景,维特问她想选哪个图案作为自己的象征。
“我不知道。”她答。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它将成为你毕生追逐的信仰。”
人群目送着老巫师走出宫门,权力的交接也在此刻完成。她是被钦定的下一任[巫],在万千饱含希冀的视线中登上高台。他们寻求她的庇护,渴盼她为王国带来新的辉煌与荣华。
可是,她自己向往成为什么呢?普通人怎敢妄想逐日之光、月之华,就连最平凡不过的星星都是触不可及的存在。
恍惚间,奇克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红衣小孩的幻影,像一团自由的野火,在广袤无垠的旷野上肆意奔跑。
…………
风谷国。
“波络国的大巫离境,[王]也不知所踪,这是我们发动进攻的最佳时机。就算他们和玫瑰帝国、白雪之都结盟,那两个国家也无法及时援护。毕竟路途遥远,消息快马加鞭传过去都得花费数日。”安苏恭顺地垂下了头,等待着上位者的答复。
“很好,就这么办吧。”佐斯果断拍板决定:“速速调兵,围攻波络国!”
[系统正在统计双方点数…]
[波络国民众支持度4,威望5,合计9点;风谷国民众支持度1,威望7,合计8点。]
[波络国获得战争先手权。]
“战争先手权有啥用吗?”佐斯一直没把点数当回事,自从他谋权篡位把朝中反对派统统炼成傀儡后,民众支持度就止步不前,威望倒是一路水涨船高。
[波络国的行动回合结束后,您才可以执行对应回合。宣战信息已发送,请等待先手答复(限时24h)。]
…………
[您的王国即将被风谷国进攻,请在24h内做出选择: A、立即迎战 B、主动投降]
[选择完成后,将轮到后手执行回合。]
祁遇从幻景中惊醒,那频频骚扰他的老头已不知所踪。系统提示音接二连三地响起,将他的注意力拉回了游戏。
一天的规定时限已过去大半,他根本来不及赶回去。他想向堕天使求援,但对方表示爱莫能助。
昔拉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靠在窗边:“别太依赖秘闻,崩坏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副作用,严重点的会让人生不如死。如果你迫不及待想当个短命鬼,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单个副本内,两次是使用极限了。你不会真认为,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能全须全尾地扛过第二次反噬吧?”祂冲祁遇挤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我的建议是趁早投降。反正回去了也无济于事,指不定还会给你的[巫]和[将]拖后腿呢。”
“想想看,他们在前线打得如火如荼,而你却连站都站不稳。害得他们还要分神照顾你这个累赘,要是被敌方抓住破绽……”
“喂,你去了也是送死!”
祁遇从寝宫里顺了一把匕首,将昔拉的呼喊抛诸脑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他随机挑了一位幸运路人,用自认为最凶狠的语气威胁道:“给我马,不给就杀了你。”
对方是个其貌不扬的巫师,听了他的话也不恼,非常识相地让出了坐骑:“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
“回家打仗,很急。”原本是不想横生枝节的,但巫师身上有种莫名的亲切感,祁遇破天荒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很多人在等我。”
“那就祝阁下不负众望、百战百胜。”巫师挥动法杖,马驹瞬间变成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独角兽,皮毛如云朵般蓬松柔软,比维特当初给他变的还好看些。
它载着他高高飞起,直奔波络国的方向,巫师和城邦都变作了模糊的小点,再也不见踪迹。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那里?”他的声音飘散在风中。云朵、独角兽,以及突然萌生的亲切感…这些线索明显指向了同一个人——维特。
…………
在祁遇看不见的地方,巫师正朝他脱帽致意,高悬的明月与那人法袍上的月相图案遥相辉映。
“我的月亮坠落了,但波络国的月亮永不熄灭,愿它指引黑暗中的游子冲破迷雾、重归光明。”
“如若世间真有神明的存在……请护佑他们平安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