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看来贝姑娘确实和郁离关系匪浅呀。怪道我从前不知,想来是郁离忘了跟我提起这其中关连。”
“郁离?你们从前就认识?”
贝珠嘴比脑子还快,甚至不愿再琢磨一下这话中的关窍,因为苏棠说的东西让她太过惊讶。
又或者说,恰好对上了她曾经想到又抛诸脑后的一个问题。
苏棠一看到贝珠这个惊得眼珠都震颤的表情,便心下了然几分。
随后用帕子掩着嘴,装作疑惑的样子。
“是啊,郁离没有跟你说起过吗?看来他并非事事都对你说起,可能有些私密的事情他不太方便同你讲。”
私密?他怎么可能有私密的事情没跟我讲过?贝珠心里觉得诧异,毕竟她可是连郁离以前在乡下庄子里那副小可怜的模样都见过的人。
还有向他爹复仇这种事,更是个大秘密吧!他连这件事都只告诉她,怎么可能有她贝珠不知道的事。
可是贝珠在那双美丽眼睛的注视下,却莫名的不想承认郁离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我一向记性不太好,应该是他讲过,我给忘了吧!”
“哦?这么说来,郁离什么事都会告诉你了?可是自我入了这公主府后,他从未理会过我。是不是他也像这府里其他人那样,觉得我是攀龙附凤,贪恋这二公子权势之人?”
说到最后,苏棠眼眶微红,咬着下唇,看起来倔强又委屈。
贝珠也没料想过聊着聊着天,会看到这样一副场景。连忙替郁离解释道:
“你想多了!郁离他没有这么想,我们都知道你是被迫入府,你很可怜。”
随后又想到郁离没有理会苏棠这个问题,这个事她也不知道呀,她还一直以为他们二人不认识对方呢。
“至于他为什么不理你,我也不知道。他都没有跟我说过你的事,等他晚上回来,我帮你问问他好不好?”
贝珠觉得自己这番话讲的很完美了,可不曾想,苏棠听完她的话之后,竟然拿手帕擦了擦眼角。
她哭了?
贝珠不懂苏棠为什么突然哭了,只好静静地看着她,一只手藏在袖子里偷偷结印,随时准备给她补充水分。
“不必了贝姑娘,既然他无意理会我,那我也不愿叨扰他了。今日我们见过面的事,还望贝姑娘保守秘密,不必告诉郁离。此后在府里,我就当互不相识罢。”
这是绝交了吗?贝珠一时大惊,连郁离本人都没到场,苏棠就跟郁离绝交了吗?不用跟他当面说的吗?
难道是因为她的缘故?可她今天也没说什么啊!
贝珠正想当和事佬,再劝劝苏棠时,她却挥挥衣袖,跑了!
只留贝珠一人站在原地,傻眼。
苏棠回到自己的客房后,迎面就接过丫鬟手里的茶水。
“姑娘,如何了?”
问话的是郁天惜为她从家里找来的她的贴身丫鬟小桃,自幼与她一同长大,虽不是家生子,但想来把她赎出,也是要颇费一番手段的。
但是郁天惜做到了。
“没事,他没打算戳穿我,不会影响我的计划。”苏棠缓缓喝完一杯茶水后,才开口回答。
小桃接回空茶杯,一边续水,一边点点头。
“也是,据奴婢进这公主府的几天观察,那个公主在您来之前,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大公子。大公子没回来之前,府里只当没这个人,大公子回来之后,公主也是没给过好脸色。他才不会管这府里的事。”
苏棠没有再说话,坐着沉思,既然郁离这边已经试探过了,不会有麻烦。那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也就是郁天惜这对母子身上。
没人知道她为了走到今天费劲多少心机,可事情真的这么顺利,她又总觉得不安,心实难定下。
苏棠开始在脑中设想事情后续的几百种可能,以及她该如何应对。
比起苏棠,贝珠这边就显得轻松许多。
起码表面上来看,贝珠没有被任何问题困住的模样。
与苏棠分别后继续巡视了整个公主府,去池塘逗了逗小鲤鱼,又跑去厨房拿了几盘香喷喷的糕点,带回屋里吃。
吃完对着空气练了练妖术,然后就回屋倒头睡了。
直到郁离回来,坐在屋里一边看书一边等她醒来。
贝珠揉了揉睡得迷离的眼睛,才发现自己一觉睡到晚上了。
“郁离你回来啦。”
“嗯,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白天睡起觉了?”
郁离早就倒好水,一直等她醒来,凉了又拿去热,热了又凉,现在的温度刚刚好能入口。
走到榻边,郁离看贝珠还在揉眼睛,就直接将水递到她唇边,另一只手轻轻托着她后颈,喂她喝完一杯水。
才等她回答。
贝珠迷迷瞪瞪,把水喝完,差点就脱口而出见了苏棠。
好在白天的事还在脑子里盘旋,所以及时想到苏棠最后的叮嘱,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
然后就捡了其他的事流水账一般讲了。
说完,便等着郁离接下来的话。却看见他双唇紧闭,转过身去,把杯子放回桌上,又转身走回来。
“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贝珠奇怪,不是该轮到他讲一下他今天都干了什么,吃了什么,见过什么了嘛?
不说自己的事,也不再继续问她话?
贝珠心里跟打鼓一样七上八下的,偏偏鼓槌还在自己手里,她还有想问的话呢!
“你是不是认识那个苏棠啊?”
郁离本来心里就觉得有一些不对劲,直到听贝珠问了这话,才顿时了然。
贝珠显然不知道他和苏棠见过面的事,他也没提过,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他认为没有和贝珠说的必要。
而贝珠,也似乎不是会多想的人,对他,对苏棠,或者说对这凡间的大多数人都不会上心,自然不会去贸然揣度他二人的关系。
那她能从何处产生,不,应该是从何处获取这个想法,一定是有人跟她说的。
而跟她说这件事的人,自然除苏棠以外,没有其他人选。
可偏偏贝珠没有跟他说她们见面的事,那只能是因为,苏棠问了什么不想让他知道的话,所以才让贝珠不要提见面这事。
事情都理清了,郁离也想到该如何反应。
“曾有过一面之缘,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她要跟你绝交了!贝珠在心里大喊,可嘴上不能泄漏出分毫,简直要把她憋死。
“她没怎么,她不是要嫁给你弟弟了吗。你怎么之前没跟我说过,我还以为你们互不相识。”
郁离知道自己不应该过分期待,但他这回却觉得,贝珠问他话时,言语中似乎带了些急切。
急着想知道原因,急着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因为他吗?是因为这和他有关吗?她是不是开始好奇、渴望、想了解关于他的事情了?
郁离忍不住在想,越压制,思绪就越像藤蔓冲破土壤疯狂生长。
直到最后,看到她认真等待答案的脸,才强行将一切繁杂铲除。
“因为只在很久之前偶然见过一次,时隔太久,就给忘记了。没有记起来她这个人。”
贝珠恍然大悟,对哦,就跟她似的,也是一时没想起来苏棠。怪不得呢,这就说得通了。
贝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憋着了一口气,这才松了。
还以为他们很熟呢,看来也不太熟。
这个问题到这,就算解决了。贝珠直到此时,才真正的把它抛诸脑后了。
“哦哦。对了,你还没说你今天都发生什么事了呢!”
郁离确实有一件重要的事,本打算一回来就跟贝珠说的,但因为看她很不寻常的在白天就睡起觉来,一时就先顾不上说了。
贝珠此话,刚好给他递了个时机。
郁离先跟她讲了,自己这一天的见闻,处理了什么样的案子,和什么大人说了话,吃了什么饭,喝了什么品种的茶,最后,才抛出这件重要的事。
“我派出去的人,发现了那老仆外甥的踪迹,找到他爱去的那家赌坊。所以明天,我需要你帮我,可以吗?”
郁离说到最后,眼睛满是期许,望着贝珠。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是多此一举,贝珠一定会答应的,但他就是要问,还要可怜巴巴地问,谁让贝珠就吃这套呢。
不出郁离所料,贝珠当即就拍了拍自己胸膛,然后手贴在了他的胸口上。
“你这话说的,当然可以啊!离了我,谁还能保护你?你就放心依靠我吧!”
郁离也顺势握住了她放在自己心口处的手,做出十分感动的样子。
“嗯,我就全靠你了。”
不知是因为这一通操作实在把贝珠捧得没边了还是什么,贝珠突然目光如炬,小脸紧绷,无比严肃,把手扯出来,变出两把刀分别在左右手上。
“我现在要去外边空地练几下子,好久没揍人了,我找找手感。你”
郁离刚想说点什么,就被贝珠忘记手上已经是刀刃的,用刀挡住了嘴。
“你别管了,你现在就去睡觉,你身子弱,我们各自都做好准备。”
说完就潇洒地走出去了,还不忘把门给郁离关上。
郁离甚至有点想笑了,他想说陪她练来着,结果因为自己塑造的病弱形象太深入人心,竟然就这样错失了看她练剑的机会。
郁离想,也许该装得更健康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