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珠在公主府门口伸长脖子等了好久,才把风尘仆仆归府的郁离盼来。
“你可终于回来了!我等了好久呢!”
因为心里揣着他弟弟要成婚这等劲爆的消息,贝珠急得不得了,一个箭步就窜出来拉着郁离往屋里走。
郁离自然不知道白日里府中发生了何事,听到贝珠说等他等了很久这话,却莫名有些愉悦。
虽然他已经紧赶慢赶往回走了,可还是惋惜,没有亲眼看到她支着脑袋托着腮等他时的模样。
愉悦归愉悦,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截然不同的。
“怎么在外面等我,下次在家里等就好了,我不是同你讲过我每日退署的时辰吗?你不记得了吗?”
贝珠哪有心思跟他掰扯这些,那八卦的心在胸腔里躁动得就差要跳出来了!
“我记得我记得,你听我说呀!大消息!你绝对想不到今天发生了啥!”
郁离确实不知道具体能发生什么,不过想来肯定和汝阳公主母子有关,毕竟这府里能生事的也就他二人了。
不过郁离眼睛一转,立刻做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眼睛对着贝珠眨了又眨,本就姣好无害的面容此刻更是楚楚可怜。
话都不必说出口,贝珠就从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看出三行大字——
到底是什么消息呢?
实在想不出来呀!
真希望贝珠大王能告诉我。
默契到了这,贝珠也端出大王架子,一手横在胸前,另一只手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
“你弟弟,要嫁人啦!”
话才说出口,贝珠忽然感觉和记忆里听到的有些偏差,好像郁离他弟弟说的是要娶人来着?
不过嫁和娶也没什么区别,反正就是要成婚了!
郁离听到这个消息,确实很意外。直觉觉得不太可能,不过想到和郁天惜一道回了府的苏棠,又觉得也在意料之中。
他意外的,不过是郁天惜他那位自恃高贵的娘的态度。
“坏女人也同意了?”
坏女人同意了吗?贝珠被这么一问,倒是忘了该说啥了。仔细回想一下,好像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吧。
就记得她把自己袖子给咧了,然后说要找郁天惜他爹告状?
在脑中过了一遍白日里的景象之后,贝珠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好不容易把郁离盼回家,让他也震惊一下来着,结果反而一下子就被问住了。贝珠感觉有点丢脸,不过她现在脑子转得快了,一下子就发现不对劲。
“不对啊!你怎么不先问问我他要和谁成婚啊?难道你已经知道了?”
可是白天郁离都在外面忙碌,怎么会知道这府里发生的事呢。而且郁离应该和他弟弟,还有苏棠都不熟吧?
毕竟郁天惜的娘害死了他娘,他从小也不在这里长大,而且也没听他喊过他弟弟,看起来就是很陌生的感觉。
贝珠想到这里,只觉得脑子打结了,和苏棠就更不熟了呀!
应该......不熟吧?大概?也许?
想到这,贝珠突然感觉无法确定了。可是要说他俩认识的话,她又总觉得怪怪的,很奇怪的一件事。
所以贝珠决定暂时当他俩不认识。
“因为他和谁成婚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啊,不过他要是想和前几日和他一道回来的女子在一起,那这个公主府就有好戏看了。”
“你猜对了!就是和她!”
贝珠只当郁离是歪打正着猜到了正确答案,接着就顺着这个话头绘声绘色地跟郁离讲起来白天的经过。
说的口干舌燥,感觉蚌壳都干巴了,就看到郁离正好手里端着一杯水要递过来,她顺手接过来咕咚咕咚就喝了个干净。
等昨晚这一通,才想起来问郁离那边的情况。
“对了!你那边怎么样啊,有什么发现吗?需不需要我出手呀!”
公主府的热闹虽然好看,但总围着郁天惜汝阳公主和苏棠这仨人之间的情情爱爱打转,贝珠实在觉得无聊。
要不是对郁离承诺过要帮他搅乱公主府,她早就跑出去到处玩了。
所以此时问郁离需不需要她出手时,不自觉地就带上了期待的预期。
郁离一看见她这突然转性从蚌精变成狗妖,两眼灼灼,忍不住要围着他绕圈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本来在他计划里,确实需要委屈她在这个公主府里闹上一闹,让他们无暇他顾。
却没想到有郁天惜这一遭,虽是横插一脚,可恰好弥补了公主府不够乱的空白。
郁离在心中思量片刻,才想好怎么回应她的期许。
“确实有些发现。那个知道我母亲旧事的仆人,我找到她有个好赌的外甥,此人好逸恶劳行踪不定,虽然目前还没找到他所在,不过顺着京城的赌坊一路找下去,应该过不了几天就会有消息。”
贝珠听着这一大串谁的亲戚谁好赌谁找不到,费了好些脑力才理清,正好奇这些和她有什么联系时,就听郁离接着说道:
“赌坊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到时,我会需要你的保护,所以”
“原来是这样啊!你放心吧,我肯定能保护好你的!”
听到有自己出场的份,贝珠没等郁离所以完,立刻就举起手跳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摩拳擦掌指哪打哪。
郁离看她这个样子,心中忍不住想笑,感觉自己这软饭吃的越来越安心了。
不过具体找到那仆人的外甥需要几日他也无法确定,所以他又试图说些什么来安抚她。
“所以在找到人之前,还需要委屈你在这府里待着。”
话说到这,郁离突然觉得很奇怪,不,也不能说是奇怪。因为这确实是他本意,只是这样说了出来,意味太过明显,已经不是只能让他一个人阴暗地反复自酌的程度了。
他在画地为牢,试图困住贝珠。
“或者,你跟我去官署,陪我一道当值怎么样?”
郁离补上这一句,但说完才后知后觉自己有多可笑,自嘲地想到,比起骗别人,他似乎在自欺欺人这方面更有天赋。
好似多给了一个选项,就能代表他是给贝珠自由似的。
贝珠却一口回绝了。
“不要了吧,既然你都有线索了,那我肯定要在府里盯着那个坏女人啊,免得她跳出来捣乱,坏了你的事。”
贝珠说这话时,似乎是出于思考后的结论,一边说着一边自己还频频点头。觉得自己说的颇有道理。
郁离只觉得五味杂陈,一向活络的脑子,此刻却在强制性地被控制着不要去思考。
最终,他只能干巴巴地问了句,“你确定吗?”
“确定呀!”
得到了一个不假思索,毫无疑问的答案。
就像一口枯井,直接去看时,黑洞洞一片,什么也没有。被日光一照,里面什么脏的臭的全都无处遁形,暴露无遗。
偏偏日光不知道,只是恰好经过那口枯井而已。
二人说定后,郁离依旧按时出门当值,贝珠就在公主府里探听各处动静。
很诡异的是,接下来的几日里,在这个公主府里,她却没见到公主的身影。
那天撂下一句“我会转告你爹”就走了,本来以为会有一场亲戚朋友大聚会的场面,结果也没有。
因为这个主人公“你爹”也没有出现过。
倒是看见了郁天惜,只不过他见了贝珠就躲着走。
数下来,贝珠见到最正常的一个,反而是几面之缘的苏棠。
倒不是她去找苏棠,按照二人相见时的场景来描述,应该说是,苏棠等着见她。
贝珠每日都会在公主府屋檐上转悠一圈,并非有什么飞檐走壁的爱好,只是觉得在屋顶上看热闹看得更清楚。
而在她一如既往巡视,到花园附近时,往下一看,却看到有个人站在树底下,迎面盯着她。
不是视线偶然交汇那样盯着看,更像是,因为知道贝珠会往那里看,所以一直迎接着她的视线。
贝珠也不傻,自然看出苏棠是有话想跟她说,所以翻身跳了下来,走到她跟前。
她刚站稳,苏棠就开口了。
“贝姑娘,好久不见。”
贝珠惊讶地挑了挑眉,伸出食指指着自己。
“你记得我呀?”
苏棠嘴角含笑,微微点头。
“姑娘貌美动人,自是见之难忘。”
贝珠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夸自己,但她喜欢听人夸她。于是也学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哈哈,我也记得你,你也难忘呀!”
说完,贝珠还怕她不信似的,从身上掏出一颗珍珠。
“你当时没要,正好又遇见你了,送你。”
说的是当时苏棠捡到她玉佩,她要送她珍珠当作谢礼但是苏棠没要的事。
不过这回,苏棠倒是笑吟吟地接过去,收下了。
“想来这次,应当有缘同贝姑娘交个朋友了。只不过,我记得贝姑娘当时说要回家,怎么如今?”
话说到最后,却没有说全如今如何。可那疑惑的神情,语焉不详的语气,却给人留足了想象的空间。
让贝珠听完就忍不住想给她解释来龙去脉,虽然她不知道这种拿腔拿调的方式也是郁离最爱用的。
不过理智在面对苏棠这里时却刹住了车,即使她想解释,也知道这些事应该不可以对苏棠讲。
毕竟,郁离复仇是件很重要的事,不能出差错的。
“对啊,我回家。”
我回家,也可以是我将要回家的意思吧。
贝珠觉得自己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