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是谁炸了实验田,你当时怨得是我猜不到始作俑者,并且否决了你们去夸父上育种的计划挡了你的晋升路。否则你为什么要拿我燕家人的身份指责我?”容羿说着,扫了一眼陈文清,“谁把新种交给你?谁想要让你力挽狂澜?虽然现在法庭上并不能证实假叶船和D17,但是真实情况如何你知我知。你拿着星际海盗的成果帮着某些人为虎作伥,不怕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胡说八道。”胡林函转向康明,“审判长,我不认可容羿的发言。如果他想要指责我,是否需要另外立案?这些事情是否能在现下进行讨论?”
康明敲了一下审判锤:“被告,请不要做与事件无关的发言。”
胡林函继续之前的话题:“我为什么说容羿剽窃,因为我有一套完整的实验数据。”
观众席上,燕商稷和刘然之对视一眼,后者露出疑惑的表情,立刻通知燕家办事处潜藏在西联院的人重新去核实胡林函所说的的实验数据问题。
胡林函朝法务官示意,对方将他的证据调出。
“不瞒各位说,我在句芒的位置很尴尬。我有自己的理想抱负,但是资源总是被像容羿一样的关系户占据着。”胡林函哀叹一声,“所以我没办法,只能拿出自己的积蓄来进行实验。这个实验自一年前始,也就是容羿最初来到我们句芒的时候。至于为什么我会这样做,因为那时候我就有预感,句芒会向他这个外人倾斜。更别提他妈给西联院送了众多稳赚不赔的项目,光明正大的行贿。”
刘然之发完消息,朝着胡林函露出一个标准化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燕明凑到母亲身边道:“刘老板财大气粗。”
胡林函并不清楚台下在说什么,只是继续道:“后来杨安南失踪,我知道负责人的位置不会落到我头上,所以我没想着争,而是希望尽快离开句芒,光明正大的进行自己的实验。
“我也没想到容羿会挽留我,毕竟按理来说,我应该是杨安南离开句芒后的第一顺位。所以我当时很感动,愿意跟容羿共事。
“其实也是我自己不注意,我偶尔会把自己的实验带到实验室里来,可能也就是这样被容羿发现了吧。”
胡林函苦笑一声:“我确实触犯了保密协议,原本这个哑巴亏吃了也就吃了,毕竟是为了大局。但是现在容羿有叛国的行为,所以我还是决定站出来作证,就当弥补我触犯保密协议的罪过吧。”
胡林函说得大义凛然。团体内部的斗争自然不能和人类利益斗争相比,他这完全属于一个不痛不痒的小错误,包装一下甚至可以成为勇敢反抗权贵压迫的正义之士。
容羿表情未变,只是问道:“你的实验记录,可以出示一下吗?”
“当然。”
胡林函应下,法务官调出实验记录。
一年多时间的实验记录,密密麻麻地记录在硬盘上,呈现在观众面前。
“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胡林函问。
“你确定你递交上来的数据真实无误吗?”容羿问。
“我确定。”胡林函果断道。
“法务官,请调到新历101年5月,看气象数据。”容羿说。
法务官调到新历101年5月,将实验数据展示给众人。
容羿扫了胡林函一眼,笑道:“胡教授,我都已经说道这份上了,你还不承认吗?”
胡林函皱眉,他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却仍旧嘴硬道:“我不知道需要承认什么。”
“诸位,尤其是喜欢天文观测的诸位,可以告诉我们这位胡教授,在新历101年5月3日,在叶船周遭发生了什么事件吗?”
屏幕前,天文爱好者们惊叫起来:“是乱轨流星的碰撞事件!去年5月3日,在叶船周遭发生了流星碰撞,气象纹怎么可能这么平整!”
台下一片哗然,这下乐子可大了。
根据容羿的说法,假叶船位于真叶船以双子星遗骸为中心的对应点上,确实有可能会出现气象数据相似的情况。
可再相似也只是相似,无数细小的天体构成了独一无二的地区气象环境。
胡林函脸色一下变得惨白,随即恶狠狠地盯着容羿,狡辩道:“只是一次仪器故障罢了,谁能保证仪器永远稳定不出差错的?”
“是吗?”容羿看向康明,“审判长,您怎么看?”
康明敲了一下审判锤:“我们的技术人员会进行现场确认,同时也希望原告方能确保自己数据的真实性,否则我们将以做伪证处理。”
胡林函似乎还想要说什么,陈文清率先道:“既然数据可能存在一些问题,那么胡教授还是先下去休息吧。审判长,这样可以吗?”
“可以。”
“容羿,还有在座的各位。有一点因果关系我希望大家能够明白。一个人对于国家的忠诚,从来不是看他在这个国家所能获得的最好的福利待遇,而是看他的意志。有些人身为特权阶级,锦衣玉食,却难保欲壑难填。有些人身虽困顿,但仍不乏济世济民之心。胡林函教授的实验室流水我这里是有的,所以各位并不需要质疑胡教授对于实验室的投入。”
陈文清慷慨陈词后,忽然语气一变:“但是容羿,我请问一点。对于胡教授这样的人,你话里话外说他和星际海盗勾连,到底是什么意思?”
容羿若有所思的点头,继续他前面的话题,道:“那你把流水出示一下吧。我家和星云集团包揽了潼省的实验设备货源,正好,星云集团的经理符慎也在这里。我们来查一查,是哪天、哪笔订单,怎么样?”
陈文清似乎早就猜到他会这样说,不咸不淡地道:“早知道你会抓小辫子,怎么可能买你家的东西?实验室由火神科技承建,实验器材都是火神科技和桫国的进口货。”
坐在台下的符慎挑眉,屏幕之外的南方政要也不免骂道:“咱们好不容易拉拢到了星云集团在能量制剂领域的优先权,这人怎么回事?这不是骂星云集团和乌衣集团沆瀣一气吗?上赶着把人往外推!”
“原来如此,”容羿道,“那么那名星际海盗女童的胃内容物,以及属于她穿过穹顶所使用的王春年的穹顶密钥你要怎么解释?”
“这件事不是应该你来解释吗?不然她叫你的名字做什么?叶船位置偏僻,星际海盗的骚扰我们难以顾全。他们抢到了粮食以后以为是你的手笔,所以叛国者王春年才会拿自己的穹顶密钥让那女童来找你。”陈文清巧舌如簧,一下便编出了一个故事。
“既然你说是星际海盗抢了你们的东西,那么在当时你们为什么不报案?在座的诸位,有谁相信有人宁可那么珍贵的实验品被抢都要遵守所谓的保密原则?”容羿朝台下众人示意,有人赞同的点了点头。
“报案?燕明在军部,我们哪里敢报案?”陈文清苦笑,表现得痛心疾首,“正如这次燕明包庇你叛逃的行为一样,如果燕明知道了我们手中新种的存在,谁能保证它不被你们强行夺走?正如句芒种一样,它在西联院存在了三十多年,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它的发展也在平稳进行。可你一来,句芒种便发展不起来了,它现在还被你夺走了。”
屏幕前正在观看的孔淮屿骂道:“真不要脸,什么叫师兄把它夺走了?他们自己搞不定的东西现在全把锅甩咱们头上了。”
同样被禁止参加句芒研究正等待周繁青安排工作的蓝瑄从沙发上站起来:“嘿,这老东西。真以为他胡编乱造就没人制得了他了?我手上可还有句芒前三年实验的原始数据呢!看我不……咦?”
蓝瑄打开手机,正打算调取云端上的材料,却见一则推送弹了出来。
联邦科学院流省流城分院在两天前曾发出了一则招聘启事,里面附上了句芒种实验进展的简报,陈文清的话不攻自破。
公众能看到的东西,站在潼省军事法庭上的陈文清却看不到。他刚刚拿燕明在潼省军部工作的事情大做文章,明里暗里指责贺伯潇和燕家暗通款曲,又指责容羿给出的实验结论用得是燕家产的设备,涉嫌数据造假。
“你不得不承认,在一些设备上,确实是祝融集团的产品更加先进。你的经济能力肯定没有问题,为什么实验设备用得却是乌衣集团的劣等品?”
负责设备生产线的燕商桑长子燕煦站在电视面前气得不行:“什么叫劣等品?这家伙在直播上说我的东西是劣等品,法务部!我要让法务部起诉他诽谤!”
燕煦一回头却只见笑得前仰后合的兄弟姐妹们,怒道:“你们几个别笑了!”
潼省军事法庭上,众人的目光从陈文清身上落到坐在前排的燕家人身上,随后再看向容羿。
容羿清了清嗓子,道:“首先,虽然不得不承认我们家的产品和祝融集团的产品有一定差距,但还并没有达到智人和猴子这种级别。我们家的产品不仅是国内一百多家实验室有在使用,桫国和海国也有用我们家的产品。就连句芒项目组里都有好几台我们家生产的设备,这些设备的使用早已经有十年之久。你这是在质疑句芒第十一代种开始的可食用性吗?您可是前几代句芒粮食作物推广的大功臣啊!其次,我的实验室不用我家的产品,这话说出来你不觉得可笑吗?”
陈文清一时无语,康明看向陈文清,追问:“原告代表,你还有什么证据要补充的吗?”
这时,场下一名工作人员匆匆来到法务官面前,将一份纸质文件交给他。康明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等待着法务官核实文件内容。
这个时候送来的文件?会是谁的?会指向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众人的好奇心都被调动起来,齐刷刷看向法务官的工位。
没过多久,经过三人核验,最后一名核验过的法务官将文件上传到了庭审系统,递交纸质文件。
“这是由双色树燕审查公司关于胡林函所递交实验材料所涉及的相关实验室的审查报告以及原城星海探索协会关于假叶船的调查报告。”法务官说。
这两份调查报告是有谁递交上来的众人心知肚明,不由得对燕家人投来钦佩的目光。
在不能确认假叶船真实性的结果宣布以及胡林函实验被认可的短短时间内,燕家人竟然能够完成二次调查,这需要何等的组织动员能力。
张若钊坐在旁听席上,看着胜利的天平仿佛缓缓向容羿倾斜,勾了勾嘴角。
正如燕商稷一家集体出席容羿的庭审,这场被强行现场直播的庭审的最大意义在于作秀。作秀不讲究真理,不讲究逻辑。讲究的是戏剧冲突,讲得是民众喜怒的情绪导向。
陈文清不着痕迹地看向张若钊,见后者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朝他点点头。
不待容羿对陈文清进行质询,陈文清忽然鼓掌,笑道:“真是令人佩服。这么短的时间新证据就交上来了,看来燕家人对你还真是上心。”
容羿正要说话,却被陈文清截住了话头。
陈文清忽然看向燕家众人:“燕总指挥,你们这样尽心尽力地对容羿,那么你们知道容羿对燕明的那些非分之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