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夏效应 第10章 第 10 章

“一班在干什么呢，”大课间学生都出来活动，一班大门紧闭，谢旻和贺森路过，讲台上站着李念晨和一班班主任，两人对视一眼。

“好像是在选优秀学生。”一个同学道。一中惯例期末考试之后举办学期总结大会，各班都会报送一名优秀学生，发奖表彰。

“之前都是按成绩排名选，今年全市联考，放假前成绩出不来，一班就投票选了呗。”

贺森碰了碰谢旻的肩膀，等周围同学都散开，悄声说：“咱们班年纪前十没评过优的可就剩你了，你这稳如老狗的成绩，这回我看大概率就是你。”

谢旻道：“不好说，这次1、2考场是无监考考场你知道么。”

“这年头也没人作弊吧，省得搬书了。”

两人说话间，言羽鸿架着林韩瑞从他们旁边冲过去，贺森喊住：“跑这么干啥，林韩瑞，你们班优秀学生选得谁啊！”

“刘笑宁，急着上厕所啊！”林韩瑞回了一句奔向卫生间。

“刘笑宁啊。”

“柳宸之是不是没评过？”谢旻道。

贺森道：“记忆里没有，奇怪。”

班会后柳宸之在办公室帮着老师分暑假作业，

一班班主任赵利华问：“老李，你们班优秀学生选出来了吗？”

李斌回：“我们班报谢旻。”

“谢旻成绩挺稳当的。”

办公室门被敲响，柳宸之在办公室角落，被一摞摞卷子资料遮住身形，

“老师，我来向您问道题。”一个男生的声音，柳宸之没什么印象，李斌给他讲完后，办公室安静了几分钟，柳宸之以为人已经离开了，那个声音突然开口：“老师，我们班的优秀学生名额定了吗？我想争取。”

柳宸之手上的动作停了片刻，

李斌道：“贾宇坤，你成绩进步是挺大的，学校也有最佳进步奖，你和蒋梦在名单上。”

贾宇坤道：“老师，我之前成绩是年级三十四名，上次月考冲到了年级第六，在谢旻前面，这次我有信心保持好成绩。我是班里的副班长，同学有什么事情我尽力帮助，班级有什么活动我积极参加，这学期运动会长跑拿了第一，谢旻都没参加项目。我一直都在向优秀学生努力，希望老师给我这个机会。”

李斌道：“贾宇坤同学，你确实很优秀，平日里对学习也很上心，老师都看在眼里，优秀学生的事情...”

贾宇坤还想补充，没来得及开口，

柳宸之从角落拿着一沓卷子走过来，“老师，作业分好了。”赵利华接过，“好。”

贾宇坤将话咽下去，等柳宸之离开，没想到柳宸之在他旁边停下了，

“李老师，谢旻是二班的学习委员，之前帮我搬英语周报还问我学习资料能不能互相借阅。运动会赛前体训两个班是一起上的，谢旻运动会没项目是因为他各项成绩都一般，被筛掉了，不是态度问题。”

李斌没想到柳宸之会突然插话，听完打趣道：“没想到你和谢旻还挺熟，行，我都知道了，你们两个都回去上课吧。”

两人离开后，赵利华一边写教案，一边纳罕，“柳宸之他自己和我说不想上台，放弃资格，还和你为谢旻评优说老半天。”

“关系好吧。”

期末考试当天，谢旻习惯性地走向后门，走了一半又停住，原路返回从前门进去，刚好与柳宸之碰上。谢旻与他视线相交，还没想好要不要打招呼，柳宸之已经错身走出去。

谢旻在原地站了几秒，坐到位子上。

考试两天，晚上统一在考场上晚自习，六月燥热的空气在教室里冲撞，谢旻一手撑下巴，一手心不在焉地翻错题本，一个影子罩下来，带着些许青草与玫瑰的味道。谢旻缓缓抬头，盯住柳宸之的下巴，

“不好意思，拿本书。”他说。

谢旻站到旁边，柳宸之迅速从桌兜里抽出本册子就要走，一支笔从册子里掉出来，谢旻眼疾手快地接住，递给柳宸之，“你的笔。”

等他看清笔的样子，有些惊讶地看向柳宸之，柳宸之一脸淡定地接过笔，说了声谢谢，走了。

柳宸之的那支笔是他的，谢旻所有笔都是一个小众牌子的同一款，用了很多年也懒得换。柳宸之手里那支他用的次数最多，笔盖因为不小心掉在地上摔开一道缝。上次不小心留在柳宸之桌子上，他以为早被柳宸之扔掉了，没想到他一直用着。

谢旻看着桌子上的同款笔，呼出口气，将注意力放在复习上。

考试匆匆而过，暑假将至，难得脑子里的弦松下来，学生在教室里看闲书、聊天、睡觉。贺森找谢旻说话，“明天出去不。”

谢旻道：“出不出去都行。”

贺森感慨：“怎么，柳宸之说爬山你都去，我们两个人你就凑合了。”

谢旻笑道：“这不是和你熟吗。”

贺森道：“话说回来，最近都没怎么和柳宸之约自习，你们闹矛盾了？”

“我和他有什么矛盾可闹的，之前是我连累他膝盖受伤，现在没事了，频率自然降了。”

贺森道，“我看你们还挺聊得来。”

谢旻转了转手中的笔，“还行吧，你说去哪儿玩。”

左晴卿放下手机，久违的一家三口一起吃饭，“柳川，你下周五有空吗？王妈的儿子下周五订婚。”她道。

柳川打开手机，翻了日程表，道：“有会要开。”

王妈是他家以前的阿姨，工作五年，去年辞职回老家了，一直有联系，逢年过节还会给他们寄特产，柳宸之停下筷子，问：“王阿姨的儿子，是言鹏吗？”

左晴卿道：“是他，就是你初中夏令营认识的那个，回来还给他寄过几次东西，他高中毕业就出去工作了。”

柳宸之道：“我去吧。”

柳川笑道：“时间真快，没发觉，宸之已经可以替家里随礼了。”

柳宸之初一时参加暑期课外实践夏令营，目的地正好是王阿姨的老家。夏令营是一家知名地理杂志联合推出的研学活动，专家背书，日程主要是古村落探秘研学、探索自然。

左晴卿给柳宸之报了名，没想到夏令营整个日程极其粗制滥造，去了当地每天的活动寥寥，吃的也一般。王阿姨打电话关照过，于是言鹏蹬着自行车跑到研学在的酒店，请柳宸之到家中做客。

一来二去两个人熟络了，一次活动结束后的下午，言鹏又来找柳宸之，“我们出去玩儿吧。”

柳宸之同意，路上言鹏向他炫耀：“我这次考了全班第一！”

柳宸之道：“你们期末考试好晚。”

言鹏道：“我们这里放假都是随家里种地时间的，春耕的时候放假农忙，成熟的时候放假帮家里收庄稼，期末考试当然比你们晚。”

柳宸之第一次听这种说法，有些新奇。

言鹏继续道：“平时上课也很自由，没有标准的一节课时间，老师就几个，大家上累了就出去玩，老师也和我们一起，玩开心了再回去上课。”言鹏从书包里拿出卷子给他，“我妈每次回来都和我说你学习多好，市里学校怎么好，怎么严格，我觉得我也不差嘛！你看！”

柳宸之接过卷子，空落落的卷面，稀疏的题目，他问：“你们每科都是自主命题？”

言鹏不明所以，“是啊，我们也有课外教材，老师也不强制买，就自己买自己学，有问题可以问。”

“我家里有很多教辅资料，你需要的话，我回去寄给你。”

“行啊，省得我妈一天天说我。你们那儿有什么好吃的，也可以一起寄！我明天给你带我奶奶做的糕点，可好吃了！”

这个村子周边群山环绕，两人走着走着就进入山区，言鹏指着路牌道：“趁天黑还早，这条路上去有座寺庙，去不去？”

柳宸之点头。

考完试，谢旻带回家一堆东西，趁着这个机会对房间进行了次大扫除。清理书桌时他从抽屉角落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零零碎碎地装着一些小时候的东西，他翻看几个，从里面拿出一块表，摁了摁开关键没反应，找了根充电线充上，过了几秒钟屏幕还是一片漆黑。谢旻本就抱着尝试的心态，没多在意，将表拍给去N洲游学的楚熙，

“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出去玩吗？”

越往山上走，路越模糊，一开始还有石头铺就的台阶，后面只剩人走过的一条小径。柳宸之往山顶看，几十米的树将天遮蔽得严实，他问：“我们没有走错路吧。”

言鹏走在前面，招呼他过去，“没有，我经常上山，路都熟的。前面有山泉水，快来！”

柳宸之依言上前，果真一条小溪蜿蜒而下，两人不说话，山间松风流水应和。他将手伸进溪水洗净手上的尘土，水中带着凌冽的寒意。

言鹏捧起一手，道：“你喝一口，水是甜的。”

柳宸之没喝，只是将手浸在溪水中，两人休息片刻继续向山顶进发。

楚熙消息回过来：“记得啊，那次之后我好久都不敢进山。”

那年暑假，安夏约赵瑾两家一起出游，没有做旅游攻略，开到哪风景好就下车游玩，所以谢旻现在对于那个村子的印象十分模糊，只记得那是个下午，他们在村庄外的草地上野餐结束，谢振一路开车有点累，他们就找了间民宿休息。

大人们在屋内闲聊，他和楚熙在屋外的遮阳伞下玩纸牌游戏。民宿老板的女儿和他们差不多大，走过来问要不要出去逛逛，他们同意了。

谢旻以为只是在民宿外面走走，和安夏也是这么说的。等他发现不对时，他们已经迷失在一片森林里，女孩边走边安抚他们，这边有路牌，这里还有牛，都是人经常来的地方。

直到走到死路，对着前面的密林，他们已迷失在深山。楚熙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问她：“没路了，怎么走啊。”

女孩也不着急，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探路。”

谢旻道：“前面没有路，说明平时也没有人走，我们原路往回吧。”

女孩道：“我记得附近是有一条路的，比往回返要近，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找。”

谢旻道：“我们也不能在这一直等你吧，天黑了怎么办。”

女孩说：“我很快的。”说完便消失在森林里。

楚熙一开始还和谢旻嘻嘻哈哈，后面直接蹲下不说话了。他们没有手机，在深山老林中失去了对时间流逝的感知，只觉天色逐渐暗淡，谢旻与一头从山上走下来的老黄牛对视，看它悠闲地啃草，脖子上的牛铃叮叮当当，压下他心里的焦躁情绪，他对楚熙道：“我们往回走。”

话说的容易，来时没有多留意，没走几步便在岔路口犯起难，“左边那条还是右边那条？”楚熙问。

谢旻也没有印象，不敢擅自乱选，搬来块大石头，“我们在左边这条路做个标记，先走左边，前面要是没路了就原路返回。”他又扯了几株草，“我们现在每走几步都要在路口做标记。”

“这是护林员留下的小屋，前几年还有人住，现在荒废了。”

柳宸之试探性地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潮气涌出，屋内还有简单的做饭设施和一张木床，看着都年代久远。他没进去，转身坐在屋外的石凳上。

言鹏转悠了一圈，“没想到这个门竟然能打开。”

柳宸之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我们离庙还有多久？”

言鹏道：“别担心，十几分钟，而且庙那边的路修的又平又宽，下山很快的。”

“有——人——吗——”

言鹏擦了擦汗，问：“你听到有人求救没？”

柳宸之点头，“有人迷路了？”

言鹏道：“听起来还是女生呢，这一带路确实弯弯绕绕的，我们过去看看？”

柳宸之拉住他，“先别，我看新闻有人贩子专门录这种声音，吸引人过去然后实施犯罪。”

言鹏啊了一声，“不至于吧，”神色间也多了丝怀疑，“那怎么办？”

柳宸之绕着小屋走一圈，指着一处墙壁上的攀爬梯道，“我们先爬上去。”

小屋高度有限，但视野开阔后他们很快找到了声音来源，那里只见树木不见人影，柳宸之先用智能手表打了电话，将情况与带队老师说明，挂断后道：“一会我们喊他们，让他们来这边的小屋，我们下山叫人。”

“这样他们要是人贩子也不用害怕，要真的是迷路的，这边还有地方呆着，比在林子里瞎蹿好。”言鹏道：“那我喊了啊。”

“能——听——见——吗——”

那边声音很快回复，是个男孩的声音，“可以！”

“你们往东北方向走，就是声音来的方向，我们在这边。”

“好！”

柳宸之问：“他们往这边走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言鹏按距离估算，“熟悉路十五分钟左右，他们这种迷路的，走半个小时也不是没可能。”

“那我们两个轮流喊十分钟，然后往山下走。”

一声声“这里”中，谢旻带着楚熙慢慢跋涉，“他们人真好。”楚熙气喘吁吁，停下休息几秒继续朝着声音的方向走。

“也不一定是好人，”谢旻道，随着声音走，他们回到大路上，这让他们都松了口气，

“一会你找颗树躲好，我去看看情况，没有回来的话，你就按我们之前的方法做好标记，沿着大路走，一定能走出去。”谢旻嘱托。

楚熙有点慌，抓住谢旻的衣角不肯松手，“那我们不过去，就沿着路走吧。”

“万一天黑还在山上，那太危险了，没事，我是男生，发现情况不对我就跑。”

楚熙揪着谢旻的衣角蹲下，还是不想让他走。

“没事，也许是我多想，他们确实是好人，我们就可以顺利下山了，天快黑了，我们不能在这浪费时间了。”谢旻安抚住楚熙，自己捏紧了拳头。

“走吧。”柳宸之再次看了时间，两人利索地下去，言鹏见柳宸之将手表摘下，滑动几次屏幕，把手表放在门口的石桌上。

“就放这儿了啊。”

“嗯。”

言鹏说的没错，他们加快脚步没走多久，寺庙的檐角就遥遥在望，寺庙并不大，榫卯结构的斗拱层层叠叠，从外向里眺望，空无一人，静谧庄严。

言鹏道：“来都来了，进去拜拜。”

见柳宸之不说话，直接把他拉进去，“你电话都打了，就几分钟能耽误啥事。”

庙里不仅没人，连和尚都没有，言鹏轻车熟路地走到供桌前，“你拜我帮你敲钟。”

柳宸之站在门槛外，闭上眼，“希望山里的两个人平安。”

一缕清风从他侧脸拂过，寺内钟声回荡。

柳宸之：生气但还是要帮小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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