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萍慢慢直起身,将身旁披落的衣袍拢来,替林枫一件件穿好。
他衣襟半敞,她手指微颤,摩挲着他的领口与系带,每一个细节都带着藏不住的柔情,动作如月下织丝,极尽怜惜。
灵萍为林枫轻轻拢好衣袍,指腹停留在他心口处,掌心慢慢覆上他温热的手腕,牵住他,十指交握。
她手心温热,微微出汗,仿佛用尽全力才压住心头激烈的悸动。
灵萍望着他的眼,声音低缓而坚定:“……孤不选侍了。”
林枫一震,呼吸微滞,抬眸看她,只见一双满是坚定的眸子。
“我们成婚,”灵萍贴了贴他的额角,又凝视着他,声音不大,却无比郑重,字字如锤,击在他心上,“慢慢筹谋……孤立阿枫为君后。”
“君后”二字,她说得那样自然,那样不容置疑,仿佛一言既出,便是金切玉断,天命所归。
林枫一时怔住,只觉胸口一阵发紧。
他望着她,喉头微动,几乎要心软,几乎要答应。
可终究没有。
与你成婚,我此生岂敢奢求。
林枫缓缓低下头,看着灵萍薄衫半敞的肩头,在柔光下隐约可见那抹浅浅齿痕犹自微红。
那痕迹既羞且软,可不过数日,便会消去。
他眼底的波澜藏得极深,眸光黯淡下来,像是有一团浓云悄然遮住了心头的明月。
林枫移开目光,语声喑哑,嗓音如夜风掠过水面般沉缓:“不可。”
他声音极轻,却仿佛一块冷石滚落断崖:“今日之事……并不能改变什么。”
灵萍如猛然被冷水浇透,怔怔看着他,眼神中霎时涌出浓浓的不解与痛意,心中似乎有什么突然撕裂,几不可闻地开口:“……你说什么?”
话音微颤,像是再往前一步,自己便会跌入万丈深渊。
林枫脸色苍白,唇线轻抿,手指不自觉收紧,不住回避她的视线。
灵萍声音暗哑,染着一丝抖意与难堪,连气息都好似被一点点抽空:“……今日过后,你我便是夫妻……怎能说……毫无改变?”
她的眼中泛起一层潮气,带着不能理解的悲怆。
林枫目光低垂,不敢看她,胸口却涌起一阵又一阵的酸意,五脏六腑仿佛被重锤轰击。
他心中既动容又痛楚,语气一转,却更显决绝:“若……若陛下如此想……”
林枫喉间微涩,顿了顿,艰难地抬起眼,目光复杂万分,语调却忽然冷下几分,像是用尽全身气力隔断一切:“那便……当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
话音未落,灵萍如同瞬间被抽走了魂魄,睫毛猛地一颤,眼中泪意几乎夺眶而出。
她怔怔地望着林枫,一时失语。
灵萍猛然伸手,紧紧握住他的双肩,指节微微发白,将他整个人从软垫上扳起。
她用力不重,却带着极强的压迫。
灵萍直视他的眼睛,声音低哑,带着不容回避的痛:“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林枫全身一震。
他一瞬间几乎失控,想要将她抱紧,想要吻住她泪意盈盈的眼睛,告诉她,他也心悦她,日日夜夜都在想她,只愿一生守着她。
可——他不能。
他不能说。
他不是她的阿枫。他是大司马,是太傅,是秦王,是她的臣,是她的师,是她的兄,是世人眼中那个万不能与帝尊成婚、万不该僭越名分的禁忌之人。
林枫直视灵萍的双眼,那双眼此刻泛着泪光,痛到极致,却仍在等他回应。
他此刻心脉已乱,情动未尽的热意褪去,情绪一时反复,体内阴寒之气再起,直冲得心口隐隐刺痛,唇舌发涩,四肢泛冷。
可林枫仍强撑着神志,直视她的眼睛。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住胸中几近溃散的情绪,眸中一点一点归于沉寂,眼底再无波澜,语气沉静如水,仿佛心已尘封成铁:“……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
话音落地,灵萍怔怔看着林枫,好似被什么狠狠击碎,整个人摇晃了一下,再撑不住,眼中泪光簌然而至,却死死咬住唇瓣,强忍不落。
她低下头,语带哽咽:“……我心悦你。”
“你……却并非如此吗?”声音微颤,像是羽毛拂过伤口。
灵萍问的这句话,几不可闻,仿佛只是问给自己。
林枫呼吸一窒,心脉猛然刺痛,像有细针一根根扎入。
他张了张口,语不能出,只能发出几声短促喘息,胸膛剧烈起伏,眼前一阵发黑,额头涔出冷汗。
灵萍却已不等他回答。
她扑上前,轻轻吻上他苍白的唇瓣。
“别说了……”灵萍的唇颤着,带着潮湿的泪意,带着几乎崩溃的悲伤,声音微抖,哽咽入骨:“别说了……我受不住。”
她埋首抱紧他,仿佛生怕再听一字,自己便要彻底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