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很狼狈,身上因为爆炸而变得破破烂烂的,沾满了灰尘和泥土。
我从背包翻出来回复体力的中级回复药剂,喝了下去。
(系统提示:体力 300 疲劳值-200)
一股暖流从小腹升起,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那股几乎要将我压垮的疲劳感如潮水般退去,体力正在迅速恢复。
但我依旧不是很想说话,已经累到一种境界了。如果可以,我现在就想掏出我的【飞行石】,一键传送到家。但现在不可以,不能当着这些强盗的面前这样干。
我无视了库洛洛那句意有所指的话,也无视了侠客那闪烁着“快给我数据”的好奇目光。我只是站直了身体,用一种精疲力竭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吐出了两个字:
“回家。”
我现在只想回家洗澡睡觉。
我从背包里又翻出了一瓶“中级回复药剂”,径直走到还靠在墙边、一脸不爽的飞坦面前,把药剂塞进了他手里。
“你也喝点。”我没好气地说,“刚才谢谢了。”
飞坦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主动给他东西,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药剂,又看了看我,最后还是“嘁”了一声,仰头喝了下去。
“希纳西,”侠客笑眯眯地凑了过来,“你这个能力的背包,真是越来越让人好奇了。刚才的浆果,现在的药剂……你到底在里面藏了多少好东西?”
“关你什么事。”我翻了个白眼,连敷衍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了,侠客。”库洛洛的声音适时响起,制止了侠客的追问。
他从阴影中走出来,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他那身依旧整洁的黑色衣服显得更加深沉。他没有看我,而是抬头望了一眼我们刚刚逃出的、已经彻底安静下来的遗迹。
“收获不错。”他做出了总结,然后转过身,向着来时的路走去,“回家。”
他竟然就这么轻飘飘地采纳了我的意见。
我跟在他们身后,玛奇依旧沉默地走在我身边,飞坦则插着口袋走在另一侧。
回程的车上,气氛比来时更加诡异。
我一上车就缩在角落里,闭上眼睛假装睡觉。我能感觉到,至少有三道目光——库洛洛、侠客、飞坦——在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
他们或许在评估我的实力。
那个【闪光浆果】让我这个只会种地的农夫,让他们看到了我的新价值。或许,他们又在盘算着什么。
我抱着双臂,在车辆的轻微颠簸中,闻着自己身上浓重的硝烟和尘土味,头一次感觉……回家,也并不是一件那么令人放松的事情了。
不知不觉中,我真的睡着了。那瓶中级回复药剂带来的体力,终究没能阻挡住精神极度紧绷后骤然袭来的疲倦。
我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我被我的父母遗弃在那个臭名昭著的大垃圾场,四周是堆积如山的垃圾和刺鼻的腐臭味。我哭着喊着,抓着他们的裤脚,求他们不要丢下我,但没有用。他们厌恶地甩开我的手,亲手把我抛弃了,还骂我是“贱种”。
那个时候的我不明白也不懂,只是一味地哭着,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决绝的背影消失在垃圾山的另一头。
那个时候,我才六岁。
“……别走……”
绝望和冰冷的感觉将我淹没,我猛地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地抓紧了身边唯一的浮木。
……不对。
没有腐臭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古书墨香和淡淡尘埃的、令人安心的气息。也不是冰冷的,而是温暖的。我所依靠的,也不是垃圾山,而是一个坚实、平稳的……肩膀?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昏暗的车厢,而是我那熟悉的、被月光笼罩的客厅。我已经回到了家。
而我……正缩在我那张狭小的沙发里,枕在库洛洛的肩膀上。更要命的是,我整个人几乎是蜷缩在他怀里,双手还死死地抱着他的一只手臂,就像梦中那个无助的孩子抓着救命稻草一样。
我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血液“轰”的一下冲上大脑,吓得我触电般地弹开,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因为动作太猛,我甚至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客厅里很安静,侠客、飞坦和玛奇都已经不见了,只有他还坐在这里。他没有睡,手里一如既往地捧着一本书,借着窗外的月光,安静地翻阅着。
他似乎对我惊慌失措的反应毫不意外,只是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的黑眸平静地注视着我。
“做噩梦了?”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夜晚特有的沙哑,在寂静的客厅里异常清晰。
我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羞耻和惊恐交织在一起,让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没有追问梦的内容,只是目光从我脸上扫过,然后淡淡地陈述了一个事实:“你哭了。”
我下意识地抬手一摸,脸颊上果然一片冰凉湿润。
这个发现让我更加无地自容。我竟然……竟然抱着这个偷了我念能力的强盗头子,枕着他的肩膀,哭得一塌糊涂?
“我……”我张口结舌,恨不得立刻从背包里掏出我的飞行石逃离这个世界。
“你睡得很沉。”他移开视线,重新落回到书页上,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侠客把你抱回来的,你一直抓着我的胳膊不放。”
他是在解释,但这种平静的解释比任何嘲笑都更让我感到窘迫。
我站在客厅中央,手足无措。身上那件破破烂烂、沾满硝烟的衣服黏在身上,脸上还挂着眼泪,狼狈到了极点。而他,依旧衣着整洁,神态自若,仿佛我们之间隔着一个世界。
“……我去洗澡。”我最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逃也似地冲向了浴室。
我不敢回头看他。
但在我转身的瞬间,我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的、若有若无的轻笑,消失在了夜色中。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红红的。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想起了很久以前我都以为自己遗忘掉的事情。
淋浴过后,我换上了干净的睡衣。用毛巾随手擦着头发,微凉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我的锁骨上。我习惯性地打开冰箱门,想找冰棍吃。
“头发还没有吹干,会着凉的。”
一个低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我身后响起。
我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毛巾“啪”地掉在了地上。
库洛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身后,他就站在我背后,距离近得我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与我刚出浴的微凉肌肤截然不同的体温。
他握住了我正伸向冰柜的手。
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有力地包裹着我的手腕,阻止了我的动作。
我猛地回头,因为动作太大,还带着水汽的发梢甩到了他的脸上。
但他没有躲。
他依旧握着我的手腕,那只刚刚从浴室出来的、还带着微凉水汽的手,被他干燥温热的手掌握住。月光从客厅照进来,勾勒出他平静的侧脸。他额前的十字刺青在昏暗中若隐若现。
“你……”我刚从噩梦中惊醒,又被他吓了一跳,心脏狂跳,声音都有些发颤,“你走路能不能有点声音,你想吓死我吗?”
我用力想把手抽回来,他却没有松开。
他的目光没有看我,而是垂下,落在我**的、因为寒冷而微微蜷蜷缩的脚趾上。
“去把头发吹干。”他重复道,语气不是商量,也不是命令,更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然后,去睡觉。”
“我吃不吃冰棍关你什么事!”我被他这种理所当然的管束语气激怒了,尤其是联想到刚才在他怀里痛哭的窘态,羞耻和愤怒一起涌了上来,“你放开我!你这个强盗!”
“希纳西。”他终于抬眼看我,那双黑眸在黑暗中深不见底,“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现在的身体状态,不适合吃冰的。”
他的力道不大,却让我无法挣脱。
“还是说,”他微微倾身,靠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玩味,“你需要我……帮忙?”
“帮忙”这两个字被他刻意咬重,歧义十足。是“帮忙”吹头发,还是“帮忙”把我扛回床上?
我瞬间涨红了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我自己会!你松手!”我压低声音吼道。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那眼神仿佛要穿透我,看清我灵魂深处刚刚平复的恐惧。
最终,他缓缓松开了手。
“去吧。”他淡淡地说,退后一步,让出了空间。
我狼狈地捡起地上的毛巾,逃也似地冲回了浴室,连冰箱门都忘了关。
“砰”的一声关上浴室门,我背靠着门板,心脏还在狂跳。
我听到客厅里传来他随手关上冰箱门的声音。
这个男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时而是冷酷的强盗,时而是严谨的学者,时而……又像现在这样,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体贴,将我牢牢困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真的猜不透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