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更急了。
阙长策和秦予念踩着碎雪往皇宫方向跑,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似的。两人一路没说话,只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脚下积雪被踩出的吱呀声。
“你真觉得谢七会今夜动手?”秦予念边跑边问,声音有些哑。
“他等的就是今晚。”阙长策头也不回,“太子被禁闭,皇帝刚下令彻查,朝堂人心浮动。这时候下手,最乱。”
秦予念咬了咬牙,没有再问。
他们绕过西华门,从偏门进了宫。守门侍卫见是两人,不敢拦,匆匆让开。两人脚步不停,直奔御书房方向。
“谢七不会正面动手。”秦予念低声说,“他擅长暗杀和布局。”
“我知道。”阙长策眼神冷峻,“所以他一定会利用今晚的混乱。”
话音未落,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两人对视一眼,加快脚步。
御书房外,几名侍卫倒在地上,血迹蜿蜒。屋内烛火摇曳,隐约能听到低语声。
“进去。”阙长策低声说。
秦予念点头,拔出短匕,轻轻推开房门。
屋内一片凌乱,书案翻倒,地上散落着纸张。角落里站着一人,黑衣蒙面,手里拎着个布包,正低头翻找什么。
阙长策一步跨入,手中剑已出鞘。
“喂!”他冷冷道,“你到底在找什么?
那人猛地转身,袖中寒光一闪,几枚飞针直射而来。
阙长策挥剑格挡,秦予念趁机绕到侧后,一脚踢向对方膝盖。
那人反应极快,往后一跃,撞开窗棂,翻身跳了出去。
“追!”阙长策冲出窗外。
秦予念紧随其后。
两人追着那道黑影一路穿过御花园、绕过回廊,最后在一处假山前将其围住。
那人终于不再逃,缓缓摘下面罩。
果然是他——谢七。
他嘴角含笑,眼神却冰冷:“你们来得比我想的还要快啊。”
“你到底想做什么?”阙长策握紧剑柄。
“复仇。”谢七轻声道,“谢先生的仇,我必须报。”
“所以你要嫁祸给太子,挑起南朝与北境的战争?”秦予念上前一步。
“战争?”谢七冷笑。
阙长策眼神微动:“你到底是谁的人?”
谢七没有回答,反而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缓缓展开。
“这是谢先生临终前写下的。”他盯着阙长策,“上面写着一个人的名字——他才是谢先生真正的仇人。”
阙长策心头一震。秦予念也皱起了眉。
谢七继续道:“可惜,谢先生来不及查清全部真相就死了。但他留下的线索,足够让我一步步找到答案。”
“你想说什么?”阙长策沉声问。
“我想说……”谢七忽然笑了,“你们以为自己是棋手,其实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话音未落,他猛然抬手,将信纸撕成碎片
阙长策瞳孔一缩,立刻扑上前去。
但谢七早有准备,袖中机关一动,脚下炸开一团白烟。
阙长策挥剑劈开烟雾,却只见地上只剩一只断掉的靴子。
“跑了。”秦予念低声说。
阙长策望着手中的半张信纸,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名字:李笙,皇帝。
他神色骤变。
秦予念也看到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不可能……”他喃喃道。
“谢无妄死前,一直怀疑皇帝。”阙长策低声说,“他说有人利用他挑拨南北关系,制造战事。但他没来得及查清幕后之人。”
“所以谢七现在知道了?”秦予念问。
“他知道得比我们多。”阙长策收起信纸,“我们必须抢在他前面。”
秦予念沉默片刻,点头:“你想怎么做?”
阙长策看着远处皇宫的灯火,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先找出剩下的另一半信。”
“去哪儿找?”秦予念问。
“谢七不会轻易交出来。”阙长策道,“他会藏身于暗处,等待下一次机会。”
“你是说……他还会再来?”秦予念皱眉。
“一定会。”阙长策道,“而且就在明天。”
“明天?”秦予念愣住,“为什么?”
“因为明天,是皇帝设宴的日子。”阙长策语气森冷,“他一定会趁机动手。”
秦予念心下一沉。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转身,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清晨,皇宫内一片忙碌。
今日是皇帝设宴的日子,群臣皆需赴宴。
阙长策和秦予念早早入宫,分别站在大殿两侧,各自观察四周。
宴会开始前,皇帝亲自召见两人。
“昨夜的事,你们查得如何?”李笙坐在龙椅上,目光深沉。
“还在查。”阙长策答道。
“哦?”李笙挑眉,“可有进展?”
“臣怀疑谢七的目标不是太子,而是陛下。”阙长策直视皇帝。
李笙微微一笑:“你觉得朕会被一个刺客威胁?”
“不是威胁。”阙长策道,“是揭露真相……”
皇帝眼神一冷。
“臣请陛下今日务必小心。”阙长策继续道,“谢七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好。”李笙缓缓点头,“朕会记住你的提醒。”
两人退出大殿。
秦予念走在阙长策身旁,低声问:“你觉得他真是目标?”
“我不知道。”阙长策道,“但谢七不会无缘无故留下那封信。”
“你是说……皇帝真的是幕后之人?”秦予念声音低沉。
“我不知道。”阙长策摇头,“但我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谢七不会一个人来。”
秦予念心头一跳:“你是说……还有人在帮他?”
“一定有。”阙长策眼神锐利,“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那个帮他的‘人’。”
宴会开始。
殿内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阙长策站在殿外,冷眼旁观。
秦予念则混在群臣之中,默默观察每一个可疑之人。
突然,殿内传来一声惊呼。
阙长策猛然抬头。
只见一名太监端着酒壶走向皇帝,动作看似恭敬,实则手指微动,似在做些什么。
阙长策瞳孔一缩。
“小心!”他厉喝一声,冲进大殿。
那名太监一惊,手腕一抖,酒壶中竟掉出一根细针。
阙长策一剑斩去,针落地,发出一声脆。
“抓人!”他厉声道。
殿内顿时大乱。
那名太监挣扎反抗,却被阙长策一脚踹翻在地。
“你是谁派来的?!”阙长策按住他肩膀,力道之大几乎捏碎骨头。
太监咬牙不语。
阙长策冷笑:“不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抬手就要拧断对方脖子。
“等等!”秦予念突然开口。
阙长策停手。
秦予念走到太监面前,蹲下身,轻声道:“你知道多少?说出来,或许还能活。”
太监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下一秒,脸色突变,口吐白沫,不动了。
“毒发身亡。”阙长策松开手。
“是他自己服毒。”秦予念皱眉,“说明他早就准备好了。”
“看来,谢七不是一个人。”阙长策眼神沉如水。
“他在宫中有人。”秦予念道,“而且,身份不低。”
“今晚,必须找出这个人。”阙长策道。
秦予念点头:“我们一起。”
阙长策看他一眼,嘴角微微扬起:“你还真是越来越主动了。”
秦予念哼了一声:“活真多啊……”
两人并肩走出大殿,夜色渐浓,风雪未尽。
“他不该出现在这里。”阙长策低声道。
秦予念认出了那人:“他是今晚守卫统领?”
“不是。”阙长策眼神沉了下来,“他该在城南巡查。”
两人对视一眼,脚步不自觉地放得更轻。
绕过回廊,是一处僻静的偏殿。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一丝微光。阙长策伸手按住门框,指尖触到一点温热。
血迹。
秦予念抽出短匕,轻轻推开门。
屋内空无一人,只有案几上的烛火摇曳。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是个宫女,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血迹未干。
案几上摆着一封信,封口完好。
阙长策上前一步,手指刚触到信封,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两人迅速闪身藏于屏风后。
门被推开,一道黑影闪入。
来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竟是御书房当值的太监总管——王德全。
他快步走到尸体旁,蹲下身,从宫女袖中摸出一枚铜牌。那铜牌上刻着一个暗记,一闪而过。
王德全站起身,走向案几,拿起那封信,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收入怀中。
然后他转身,准备离开。
阙长策与秦予念对视一眼,眼神交汇间已有默契。
秦予念猛地从屏风后扑出,一脚踢向王德全膝盖。
王德全反应极快,往后疾退一步,却撞上了早已候在门口的阙长策。
“你到底是谁?”阙长策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令他骨骼作响。
王德全咬牙不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秦予念上前一步,低声问:“谢七让你来取这封信?”
王德全脸色微变,随即冷笑:“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们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痛。”阙长策手上一紧。
王德全闷哼一声,额头冷汗直冒,却仍不开口。
“别逼我动手。”阙长策声音冷得像冰。
王德全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就在这时,他脖颈一僵,瞳孔骤缩,整个人软倒在地上。
“毒。”秦予念皱眉,“又是一个死士。”
阙长策松开手,蹲下身,从他怀中摸出那封信。
信封完好无损,但他知道,这封信的内容,或许比谢七手中的那半张更重要。
“今晚的事,不是巧合。”阙长策低声说,“有人在布局,谢七只是其中一环。”
“你是说……真正的幕后之人,还没现身?”秦予念问。
“他在等我们走错一步。”阙长策眼神锐利,“而我们,必须在他之前找到真相。”
秦予念沉默片刻,点头:“那我们现在去哪?”
阙长策站起身,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大殿:“去查查,今晚除了谢七和王德全,还有谁动了手脚。”
秦予念跟上他的脚步,风雪中,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