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爷被侍卫拖拽着出殿时,那声嘶力竭的哭喊还黏在大殿的梁上,像一截断了线的残绸,飘飘荡荡落不下来。殿内的烛火被穿堂风卷得晃了晃,映得满殿官员的脸忽明忽暗,有人悄悄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有人下意识地攥紧了朝珠,还有人偷眼去瞥凤椅上的太后,眼神里藏着几分畏惧与探究。
沈清辞站在殿中,指尖还残留着递奏折时的微凉触感。他看着国舅爷消失的殿门,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国舅爷虽被拿下,但太后还在,这座大殿里的暗涌,远没到平息的时候。他悄悄侧过头,看向身侧的萧彻,对方依旧是那副沉静模样,玄色宦官袍的衣摆垂在地上,纹丝不动,只有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蜷缩着,泄露了他紧绷的神经。
皇帝坐在龙椅上,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刚才国舅爷拔剑相向的场景太过凶险,他虽年幼,却也知道那是谋反的架势。他攥着龙椅的扶手,指节泛白,目光扫过殿内的官员,最终落在太后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太后坐在凤椅上,手里的佛珠早已停了转动,指腹死死掐着一颗紫檀珠,珠身被捏出了一道浅浅的印子。她的脸色比刚才更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死死盯着殿门的方向,像是要将那扇门盯出个洞来。国舅爷是她唯一的依靠,如今被抓,她的天,也塌了一半。
“咳——”大理寺卿轻咳一声,打破了殿内的寂静,“陛下,国舅爷谋逆已成定局,还请陛下早作决断,以安朝野之心。”
他这一开口,其他官员也纷纷反应过来,纷纷躬身行礼:“请陛下早作决断!”
皇帝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却被太后打断:“陛下,兄长他只是一时糊涂!”太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强撑着威严,“他平日里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谋逆?定是萧彻和沈清辞故意陷害,陛下可千万不能信他们!”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萧彻,眼神里满是怨毒。若是眼神能杀人,萧彻恐怕早已被她千刀万剐。
萧彻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太后,国舅爷谋逆,证据确凿。密信上有他与蛮族首领的亲笔签名,盟约上还有蛮族的印记,这些都不是臣能伪造的。而且,国舅爷刚才拔剑相向,意图刺杀臣与沈编修,甚至对陛下不敬,这难道也是臣陷害他吗?”
“你——”太后被噎得说不出话,手指着萧彻,气得浑身发抖,“你个阉竖!竟敢当众污蔑哀家的兄长!哀家定要禀明列祖列宗,治你的罪!”
“太后,”沈清辞上前一步,挡在萧彻身前,眼神坚定地看着太后,“萧督主只是在陈述事实,并无污蔑之意。国舅爷的罪行,不仅臣和萧督主看到了,满殿的官员都看到了。太后若是再执迷不悟,只会让陛下为难,让朝野动荡。”
太后看着沈清辞,又看了看满殿沉默的官员,心里越来越慌。她知道,这些官员大多是趋炎附势之辈,如今国舅爷倒台,他们自然不会再站在她这边。可她不能就这么认输,一旦认输,她就彻底完了。
萧彻看着太后慌乱的模样,知道是时候抛出最后一张王牌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走到殿中,躬身行礼:“陛下,臣这里还有一份证据,足以证明太后当年参与诬陷萧老将军,请陛下过目。”
皇帝一愣,连忙说:“呈上来。”
一个小太监快步上前,接过锦盒,递给皇帝。皇帝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却依旧能辨认出是太后的笔迹。他仔细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沉,手也开始微微发抖。
纸条上写着:“萧凛手握盐铁走私证据,恐对兄长不利,需尽快除之。可伪造通敌信件,买通证人,定其死罪。”
“母后,”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里满是失望和愤怒,“这……这是真的吗?你真的为了国舅爷,诬陷了萧老将军?”
太后的心猛地一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怎么也没想到,萧彻竟然找到了这张纸条!这张纸条是她十年前写的,本以为早就被销毁了,没想到竟然还在,还落到了萧彻手里!
“陛下,这不是哀家写的!”太后连忙辩解,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是萧彻伪造的!他为了给萧凛翻案,故意伪造了这张纸条,想要诬陷哀家!陛下,您可千万不能信他!”
“是不是伪造的,一验便知。”萧彻平静地说,“这张纸条上的墨迹是十年前的,而且上面还有太后当年使用的印鉴痕迹。臣已经请翰林院的掌印太监验过了,这确实是太后的笔迹,绝非伪造。”
皇帝将纸条递给身边的掌印太监,声音低沉:“你验一验,这是不是太后的笔迹。”
掌印太监接过纸条,仔细看了半天,又比对了一下太后平日里的奏折,脸色越来越白。他躬身行礼,声音颤抖地说:“回陛下,这……这确实是太后的笔迹,墨迹和印鉴也都是十年前的。”
太后瘫坐在凤椅上,眼神空洞,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她知道,这一次,她彻底完了。
“陛下,”沈清辞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臣还有一位证人要请。当年负责审理萧凛案的大理寺卿,他愿意出庭作证,证明萧凛案是被诬陷的。”
皇帝点点头,声音低沉:“宣大理寺卿进殿。”
很快,一个穿着紫色官袍的老者快步走进大殿。他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眼神里带着一丝愧疚和不安。他走到殿中,躬身行礼:“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后。”
“大理寺卿,”皇帝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十年前的萧凛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如实说来,不得有半句隐瞒!”
大理寺卿的身体微微一颤,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愧疚:“陛下,臣有罪!十年前,臣是在太后和国舅爷的逼迫下,才定了萧老将军的罪。萧老将军根本没有通敌叛国,他手里握有国舅爷走私盐铁给蛮族的证据,国舅爷和太后为了灭口,才故意诬陷了他。”
“你……你竟敢污蔑哀家!”太后猛地从凤椅上站起来,手指着大理寺卿,声音里满是愤怒,“陛下,他是被萧彻和沈清辞收买了!他故意诬陷哀家,陛下,您快把他抓起来!”
“太后,臣所说句句属实,并无半句虚言!”大理寺卿跪在地上,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当年,国舅爷用臣的家人威胁臣,臣不得已才屈从于他。这些年来,臣一直活在愧疚之中,如今看到萧老将军的冤屈即将洗清,臣实在不忍心再隐瞒下去。陛下,臣愿意以死明志,证明萧老将军的清白!”
说完,他就要起身撞向殿中的柱子。萧彻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大理寺卿,你不必如此。陛下英明,定会还萧老将军一个公道。”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大理寺卿,又看了看瘫坐在凤椅上的太后,心里五味杂陈。他一直以为太后是为了他好,没想到太后竟然为了国舅爷,做出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坚定:“大理寺卿,你起来吧。你能主动认错,证明你还有良知。朕可以饶你一命,但你必须协助朝廷,彻查当年的萧凛案,还萧老将军一个公道。”
“臣谢陛下!”大理寺卿连忙磕头谢恩,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萧彻看着太后,眼神里满是冰冷:“陛下,太后当年参与诬陷萧老将军,如今又想销毁证据,包庇国舅爷,罪大恶极。但念及太后是陛下的生母,臣恳请陛下从轻发落,将太后软禁在长乐宫,永世不得出宫,以儆效尤。”
皇帝沉默了良久,眼神里满是挣扎。他看着太后,想起了小时候太后对他的呵护,心里一阵难受。可他又想起了萧凛的冤屈,想起了国舅爷的谋反,想起了大靖的百姓,心里又变得坚定起来。
“好,”皇帝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坚定,“传朕的旨意,将太后软禁在长乐宫,永世不得出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陛下,不要!”太后猛地扑到皇帝面前,抓住皇帝的手,哭着说,“陛下,哀家是您的母后啊!您不能这么对哀家!哀家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啊!您忘了,小时候您生病,哀家整夜守在您身边,为您煎药喂药;您被先帝责骂,哀家为您求情,替您受罚。您怎么能这么对哀家?”
皇帝看着太后泪流满面的模样,心里一阵发酸。他知道,太后小时候确实很疼他,可她做的那些事,实在是太过分了。他用力甩开太后的手,声音冰冷:“母后,您做的那些事,已经超出了朕的容忍范围。朕饶您一命,只是将您软禁在长乐宫,已经是对您最大的宽容了。您就安心在长乐宫养老吧,不要再想着报复任何人,否则,朕也保不住您。”
太后看着皇帝冰冷的眼神,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会改变。她瘫坐在地上,眼泪不停地流下来,嘴里喃喃地说:“哀家不甘心……哀家不甘心……”
侍卫们上前,想要将太后架起来。太后却突然挣脱开,朝着殿柱撞去。萧彻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太后,您若是死了,只会让陛下更加为难,让朝野更加动荡。您还是安心在长乐宫养老吧。”
太后看着萧彻,眼神里满是怨恨,却再也没有力气反抗。侍卫们架着她,朝着长乐宫的方向走去。太后一边走,一边哭着喊:“陛下,哀家冤枉!萧彻,沈清辞,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太后被押走后,大殿里终于彻底恢复了平静。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殿内的官员,眼神里满是坚定。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再也不是那个被太后和外戚操控的小皇帝了,他要亲理朝政,为大靖的百姓谋福祉。
“各位卿家,”皇帝的声音虽然还有些稚嫩,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国舅爷通敌叛国,太后参与诬陷忠良,都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从今以后,朕会亲理朝政,努力学习治国之道,做一个好皇帝。”
他顿了顿,继续说:“萧老将军的冤屈,朕会亲自下令平反,恢复他的名誉和官职,追封他为忠勇侯,他的家人也会得到相应的补偿。另外,朕会整顿吏治,严惩贪官污吏,减轻百姓的赋税,鼓励农民耕种,加强边境的防御,让大靖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满殿的官员纷纷躬身行礼,齐声说:“臣等遵旨!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彻和沈清辞站在殿中,看着皇帝坚定的眼神,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们知道,他们终于成功了,国舅爷和太后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萧老将军的冤屈即将被洗清,大靖的朝堂,终于恢复了清明。
皇帝看着萧彻和沈清辞,眼神里满是感激:“萧督主,沈编修,这次多亏了你们,朕才能顺利平定国舅爷的谋反,揭露太后的罪行。朕会记住你们的功劳,以后,还请你们继续辅佐朕,为大靖的繁荣和稳定贡献力量。”
“臣遵旨!”萧彻和沈清辞躬身行礼,齐声说。
殿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大殿里,温暖而明亮。皇帝坐在龙椅上,满殿的官员躬身行礼,萧彻和沈清辞站在殿中,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他们知道,大靖的未来,将会越来越好。
官员们陆续离开大殿后,殿里只剩下皇帝、萧彻和沈清辞三人。皇帝看着萧彻和沈清辞,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萧督主,沈编修,你们辛苦了。今天的事,多亏了你们。”
“陛下客气了,”萧彻躬身行礼,“为陛下分忧,为大靖除奸,是臣的本分。”
沈清辞也躬身行礼:“臣也只是做了臣该做的事。”
皇帝点点头,走到萧彻和沈清辞面前,轻声说:“萧老将军的平反仪式,朕会尽快安排。到时候,还请你们陪朕一起去,告慰萧老将军的在天之灵。”
“臣遵旨。”萧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他等这一天等了十年,如今终于快要实现了,心里满是激动。
沈清辞看着萧彻,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他知道,萧彻为了这一天,付出了太多太多。如今,终于可以告慰萧老将军的在天之灵了,萧彻心里一定很开心。
皇帝看着两人默契的模样,心里微微一动。他知道,萧彻和沈清辞之间的感情不一般,他们不仅是君臣,是盟友,更是彼此最重要的人。他轻声说:“你们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议。”
“臣遵旨。”萧彻和沈清辞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了大殿。
走出大殿,夕阳已经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皇宫的琉璃瓦上,泛着耀眼的光芒。萧彻和沈清辞并肩走在皇宫的石板路上,没有说话,却能感受到彼此心里的欣慰和轻松。
“萧彻,”沈清辞轻声说,“我们终于成功了。”
萧彻点点头,握住沈清辞的手,眼神里满是温柔:“嗯,成功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我们了,萧老将军的冤屈也即将被洗清,我们的未来,将会越来越好。”
沈清辞看着萧彻,脸上露出了笑容:“嗯,越来越好。”
两人相视一笑,握紧了彼此的手。
这里就是案子翻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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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生日宴惊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