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财求诡不求仙 第349章 止渴

“不行…在这里……撑不住……”陈今浣从牙缝里挤出断续的字句，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弹动，“那碗里的…是针对我……”

李不坠抬头，焦急的扫视巷子深处。这条死胡同堆满垃圾，尽头是一堵高墙。两侧是高大宅邸的侧墙，并无门窗。

苏我小小像只壁虎般扒着右侧高墙快速向上爬了几尺，探头张望了一下，又滑下来，急急道：“墙那边是个荒了的后院！没人！”

李不坠毫不迟疑，托住陈今浣的腰腿，低喝一声：“上去！”

泠秋默契地俯身，李不坠踩着他交叠的双手借力向上猛地一送，同时泠秋向上一托，李不坠带着一个人竟轻巧地翻上了近两人高的墙头。他立刻伏低身体，将陈今浣压在墙头瓦片上，避开巷外的视线。

苏我小小不用人帮，手脚并用，灵活地攀了上去。泠秋最后跃上，落地无声。

墙下果然是个荒废的小院，杂草丛生，散落着破旧的家具和碎砖。一股陈年的尘埃和植物枯朽的气味弥漫其中，暂时提供了一个喘息的空间。

但院门是否锁着？追兵是否会绕过来？

李不坠无暇多想，翻身落下，同时将陈今浣也带了下来。少年一落地便蜷缩着滚倒在荒草里，左手疯狂地抓挠着地面，泥土和草屑嵌入指甲。他被那无形的渴望折磨得浑身痉挛，颈间的缂丝禁制发出暗红的光，烫得皮肉滋滋作响。

泠秋迅速在院落四周布下简单的隔音和迷惑视线的屏障，虽然仓促，但希望能争取一点时间。

苏我小小紧张地趴在墙根，听着外面巷子里的动静。脚步声在巷口停顿了一下，似乎犹豫是否要进入这条死胡同，随即又响起来，朝着巷子深处而来，还伴随着低低的交谈。

“……肯定钻进去了……”

“……搜！跑了没法交代……”

李不坠蹲在陈今浣身边，眉头拧紧。强行压制已近乎无效，那血食对陈今浣的吸引力是法则层面的，如同磁石遇铁。他看了一眼那不断渗出血迹的右肩，又看向少年痛苦扭曲的面容，忽然伸出手，捏住陈今浣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然后将自己的手腕凑到他唇边。

陈今涣散的瞳孔有瞬间的聚焦，闪过一丝惊愕与抗拒，但下一秒，那毁灭性的饥饿便吞没了这一切。他用力咬了下去，尖齿瞬间刺破皮肤，鲜血涌出。

灼热涌入喉间，奇异地化为一丝沁凉，暂时压下了那焚心蚀骨的饥火。他咬得很深，齿尖陷入腕肉，几乎触及骨骼，但李不坠只是绷紧了下颌，另一只手仍稳稳按住他不断痉挛的脊背，防止他动作过大扯伤自身。

墙外巷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粗鲁的翻找声和低语。

“……明明看他们拐进来的……”

“一堆破烂，能藏哪儿去？”

“会不会翻墙跑了？”

泠秋屏息凝神，指尖虚按在地面，先前布下的简易迷阵正在生效，干扰着追踪者的判断，让他们下意识地忽略了这堵高墙和墙后的院落。但这阵法仓促而成，效力有限且难以持久。

苏我小小紧张地捂着嘴，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看墙外方向，又看看正在喂血的李不坠和几乎趴在他腕上吮吸的陈今浣，眼里情绪复杂，既有惊惧，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陈今浣的吞咽渐渐慢了下来，身体不再剧烈颤抖，但那紧咬的牙关仍未松开，仿佛潜意识里仍不愿放弃这救命的源泉，又或是被更深层的本能驱使着索取更多。李不坠察觉到他吸吮的力道减弱，试探地动了动手腕。少年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近乎呜咽的抗拒，但牙齿总算松开了。

腕上留下两排极深的齿痕，皮肉翻卷，鲜血仍在不断渗出，顺着手臂流淌，滴落在枯黄的草叶上，晕开一小片暗红。李不坠看也没看那伤口，只迅速扯下一段相对干净的里衣下摆，草草缠绕了几圈勒紧，便伸手去查看陈今浣的状况。

少年瘫软在荒草中，偏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呕出几口带着血丝的涎水。额发被冷汗彻底浸透，黏在苍白的皮肤上，眼睫低垂，遮住了涣散的瞳孔，呼吸虽仍急促，却不再是那种濒临崩溃的破碎。右肩挣出的那截湿滑触须无力地垂落下来，微微卷曲着，已经有了手臂的雏形。其表面的躁动搏动平息了许多，但依旧显得诡异而脆弱。

李不坠探手摸了摸他的颈侧，脉搏虽快，却已不似方才那般狂乱。他沉默地脱下自己那件同样沾满污渍和异味的外套，盖在陈今浣身上，阻隔了傍晚渐起的凉风，也遮掩了那截异常的新生肢体。

墙外的搜寻声似乎转移了方向，逐渐向着巷子另一端远去，最终消失在市井的嘈杂背景音里。泠秋侧耳倾听了片刻，直到确认威胁暂时解除，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指尖凝聚的微光悄然散去。他走到陈今浣另一侧蹲下，二指并拢轻轻搭在其完好的左腕脉门上，一缕精纯平和的真气渡入，细致探查着他体内混乱气机的平复情况。

苏我小小这才敢凑过来，小声问：“他……没事了吧？”

“气血逆冲，神魄受激……此刻只是暂缓。”泠秋收回手，眉头微蹙。那血食的毒性猛烈且特异，专攻心神，诱发最深层的**，李不坠的血虽以阳刚煞气暂时中和了部分冲击，却非根治之法，反而可能带来未知的牵扯。

李不坠撕下另一条布，浸了随身水囊里仅剩的清水，小心地擦去陈今浣唇边和下颔的血迹。少年闭着眼，任由摆布，长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疲惫的阴影，仿佛连睁眼的力气都已耗尽。

“此地不宜久留。”李不坠沉声道，目光扫过这荒废的院落。院门似乎从外面被什么东西堵死了，院内也只有他们翻墙而入的这一处入口，暂时安全，却也是一处绝地。

泠秋站起身，走到院门处仔细探查。门板老旧，缝隙很大，他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外面是一条更窄的死巷，堆满了不知名的废弃物，并无人员走动痕迹。“门从外被杂物顶死，需费些力气才能推开。”

“等天黑。”李不坠做出决定。白日里目标太显眼，尤其陈今浣此刻状态极差，根本经不起任何折腾。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彻底沉入连绵的屋脊之下，暮色如墨汁般迅速晕染开来。荒院里的光线暗淡下去，只剩下天边一抹朦胧的灰蓝。寒意随着夜雾悄然弥漫，角落里传来几声虫鸣，更衬得四周寂静得可怕。

陈今浣在李不坠的搀扶下勉强坐起身，靠着一段倒伏的枯树桩。外套下的身体依旧冰冷，偶尔会不受控制地轻颤一下。他接过泠秋递来的水囊，小口抿着清水，试图冲淡口中残留的血腥味和那令人作呕的甜腥幻觉。

“那些人…是‘地下鬼’……”他忽然低声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凝重的意味，“苏我倭女，你到底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