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丢在桌上,“这是从今天抓到了陈朝探子那缴获的,我已经看过了。”
几人犹豫着,最终还是沈大伯上前抓起那封信,三两下拆开看,却看脸色越白,手臂无力垂下,那封信也随着落在地上。
“写了什么?”几人见沈大伯面色不佳便七嘴八舌追问,夺过地上的信看起来,反应也和沈大伯如出一辙。
沈大伯没回话,只是看沈棠,“将军,你该如何是好?”
沈棠盯着沙盘良久,“自是从善如流,好好下一盘棋。”
沈棠从密室出来,和秋月一起慢慢走回军营,秋月在密室里快按捺不住,焦急问,“小姐,早知陈朝此次真的是冲你来,我就不同意你回西境。”
沈棠被她逗笑了,“哪有什么知不知道,难道知道了我就不来了?”
秋月不再说,只是一个劲的叹气。
沈棠看不下去了,“别叹气了,我都不急你还着急,你该着急十日后的大行动。”
“那小姐你呢?”
“我?”沈棠看着西境城墙外远处的陈朝部落,嘴角轻轻勾起,“当然是等着执棋人都到来。”
十日后,聂复希望着马车窗外一望无际看不到尽头的沙漠,生无可恋的放下帘子坐回马车里,他看向坐在对面悠哉哼歌的春雨,开始怀疑她说的识路是不是在骗自己。
“你没来过西境不知道情况很正常,我们要在沙漠里走上很久很久才能到西境。”春雨看到聂复希捂嘴要吐就嫌弃的缩了缩,皱眉看着他那一副虚弱样。
“公子不会以为跟去福慧寺一样一下就走到了吧,哎哎哎你不准吐马车里面给我吐外面去!这才多久的路程,聂公子你也太娇气了吧。”
“我只是晕车……”聂复希又掀开帘子趴在窗户上吹风,有风吹着让他晕车的想呕吐感好受些,但是风里夹带着沙子也吹的他脸疼。
春雨急忙阻止他的下一步行为,“快把帘子放下来,待会儿沙子都吹进马车里。”
聂复希听闻只好放下帘子重新坐好,“春雨姑娘,这还要多久才能到西境。”
“还早着呢,少说还要三四天,也不知道聂公子以你这副身板能不能撑到西境。”春雨想到昨晚她偷偷收到秋月的回信告诉她来西境了,让秋月提前给小姐探探口风,她估摸着大概还有两日车程就到西境,随口应聂复希。
“能。”聂复希背靠软垫回的有气无力。
春雨懒得理他,脑海里仔细回想着昨天秋月的信,她说陈朝提出两日后要和小姐和谈,小姐先手准备让暗卫去劫狱救出百姓,而自己则镇守大营,等待和谈。
“但愿小姐那边一切平安。”春雨双手合十喃喃自语。
沈棠这边一早起来做好与陈朝和谈的准备,而秋月继续进行夜袭的计划。
“小姐。”临出发时,秋月手里把玩着缰绳欲言又止,“你说要是聂少卿知道了你回西境,会不会来找你呢。”
“不会。”沈棠果断道,而后又觉得自己语气太生硬,解释说:“这西境危机四伏,聂少卿深知其中危险,怎会贸然前来。”
“如果他要是真来了怎么办?”秋月焦急问。
沈棠狐疑看向她,不明所以,“你怎会知道他来?莫非你和他私下传信?”
秋月有些心虚,“怎么可能!我怎会与聂少卿传信,不是,是春雨告诉我的,她说聂少卿这几日来到将军府上敲门,闹的鸡犬不宁,我就猜会不会是他知道小姐来西境了,小姐莫担心,春雨把他打发走了。”
沈棠没接话默默走着,“他不知道那是最好。”
“要是找到了那边,切记救出百姓为主要,莫与他们纠缠,保护好自己,我在这等你回来。”沈棠将秋月送到出西境的西城门口,朝她身后的十位暗卫抱拳。
“各位保重!”
“将军保重!”秋月领头在前,一小队人马悄无声息的出了城。
“将军,陈朝使者求见!”马刚飞奔出西城门,一侍卫从远处跑来沈棠面前跪下,“其他将军接待他还不肯,非说要见将军您。”
沈棠望向城外漫天黄沙,早已不见秋月等人的身影,她收回目光往回走,城门也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好,我们回去吧。”
沈棠一进大营帐,一眼就瞄准了身着奇异服饰的一个男人正坐着悠闲喝茶,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神色紧张的侍卫,几个将领站在一旁同样也是警惕的神情,男人见到沈棠进来,放下手里的茶杯迫不及待的从座位上站起,朝沈棠抱拳行礼,“这位便是月朝的沈将军沈棠吧,久仰沈将军大名,在下是陈朝派来的使者,你叫我陈平就好。”
“不必客气,使者请坐。”沈棠微微颔首,大步走到最上座一掀披风坐下。
“我此次来是和月朝商谈和谈相关事宜,一月前,我朝从边境巡逻的官兵得知有百姓偷偷跑到陈朝边境上抢夺当地部落的食物,所以部落就把那群人抓了起来,一盘问没想到居然是月朝的百姓,西境没有吃的,他们实在是饿的不行,只好偷偷跑出来找食,大王听闻痛心疾首,月朝为大国,怎能如此对待百姓。”陈平说起当时的情况简直痛心无比,他不敢相信一个能孕育出沈棠的月朝居然会这样对待百姓。
沈棠眯起眼睛看对方,“使者的意思是,我们月朝苛对百姓,他们才去偷你们陈朝的东西苟活?”
陈平站起身一鞠躬,“不敢,只是我们因为不过是陈朝附近的部落百姓,就逼供那些他们,他们才支支吾吾吐出真言,说他们是月朝人。”
“逼供?”沈棠冷笑,手指一下又一下点着木桌,“我倒不知陈朝居然还对月朝百姓逼供,这般行为不合适吧使者。”
陈平为难的擦了擦头上虚无的汗珠,慢条斯理说着,“我们也不想的沈将军,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我朝与月朝是友朝交往,就怕伤了两国友谊,所以我们大王知道沈将军为人,绝不可能这样做,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确实偷了陈朝边境部落的东西,我们大王惜才欣赏沈将军,也不愿沈将军为难,所以想了个好办法。”
陈平一挥手,侍卫随即从袖中掏出文书,捧着到陈平身边,陈平拿过文书走上前鞠躬递到沈棠面前,冲沈棠一笑轻声说。
“我们大王想和沈将军做个交易,用月朝一千八百九十五个百姓的性命那作为交换,换西境的一方领土。”
沈棠撇了眼陈平手中的文书就转开视线,眼神冷冽似笑非笑,“交换?你们可真会做生意。”
“可惜,沈将军不愿,那陈朝只好……”陈平直起身收回文书,随手丢给侍卫,故作惋惜朝外走,“杀了那一千八百九十五个月朝百姓了。”
陈平路过每个将领身旁都挑衅的看着对方,气的那群将军恨不得扒了陈平的皮,他们碍于沈棠的面只能死死压下自己心中的愤恨,“我曾以为沈将军与沈老将军相比,有不一般过人之处,果然,父女同心,连想法都一丝一毫不曾改变,不过如此。”
陈平边说边走到帐篷门口,背手看向陈朝的方向,突然回头朝沈棠抱拳行礼。
“沈将军既然不愿和谈和月朝成为好朋友,那就只能战场上兵刃相见成为敌人。”陈平说完一甩衣袖飘飘然离去。
“将军!陈朝真是欺人太甚!”年轻的将领听完陈平一番话再也忍不住了,朝沈棠跪下,“西境我们不能让,陈朝要的这不是让的西境,而是折的月朝羽翼和沈家军的骨气!”
“西境自然不会让,月朝也定会繁荣昌盛,沈家军依旧长存。”沈棠起身走到布防图前沉思,“看来陈朝已经有了对付月朝的法子了,我们只能死守严防西境,绝不能让陈朝打下西境!”
“是!”众将领齐齐行礼。
一小兵突然跌跌撞撞跑进营帐,声音颤抖,“报!沈将军,探子来报,说陈朝的军队现已行至西境城外三十里处!”
话音刚落,又一小兵跑进来,“报!沈将军,秋月回来了,伤的很重,出去的暗卫也只回来了三个,秋月姑娘说陈朝猜到月朝会劫狱早在部落里布下暗防,他们去时那一千八百九十五个百姓早已经被陈朝人如数杀尽!无一生还!”
沈棠手指死死捏住桌沿,闭上眼深呼吸几下,恢复好自己的心情后,率先走出营帐,“既然他们要打,那就迎战!”
城墙轰然坍塌的闷响惊醒了整个西境城,西境城内灯火纷纷亮起,睡梦中百姓纷纷打开自家窗户去看外面,李货郎揉着睡眼正嘟囔着怎么又打仗了,一开窗却被一支穿云箭穿喉而过,他婆娘站在后面惊恐的看着丈夫死在眼前,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陈朝打进来了!大家快逃啊!”
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整个西境城都像决堤的浊流涌上街头,老妇被人群推搡着跌在地上,手指被无数次踩踏再也爬不起来,不知是谁家的孩子站在路中央哭喊要找母亲,却被人群活活踩死。
西城门方向突然爆发出轰鸣声,一支又一支的火箭从西城门射进城内,无数人在前面跑也有无数人在身后倒下,尸体成了绊脚石,后面的人却仍不管不顾地往前涌,哭声、尖叫声和怒骂混成一片,可谁都听不清谁在喊什么,只知道拼命往城外跑。
聂复希和春雨到达西境城外时,见到城里的百姓都拼了命的往外逃,还差点抢了马车把两人挤散了。
春雨跳下马车抓住一个拄拐戴着头巾的老婆婆问:“阿婆,西境城里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大家都在往外跑。”
老婆婆急着逃命,扯开春雨抓住自己的手,边跑边喊,“快跑啊!陈朝打过来了!沈家军守不住西境城!再不跑大家都要死!”
春雨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手里也用了些力气,“怎么可能?陈朝哪会那么快打过来?不是说好沈将军去和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