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在冬天来临前遇见我 第39章 一簇烟雨海棠花 10

秋月看着身后京城门前越来越小的人点，她回头看一下最前方坐在马上的沈棠，似乎抬手擦了下脸。

“小姐，你哭了吗？”

沈棠矢口否认，“都怪这风沙太大了，把我迷了眼。”

秋月想，这西境离京城还有几百里的路，风沙真的有这般大吗？

沈棠衣间的铃铛也随着她的骑马的动作晃动，似乎在回应秋月。

在沈棠到达西境五日后，聂复希才从聂父口中得知此事，沈棠的不辞而别让他寝食难安一整天，一大早上朝班更是憋了一肚子气，同僚见了他黑着张脸都绕着走，生怕惹怒了这位大爷，聂复希好不容易挨到放衙后，才得空气冲冲跑到将军府想要问个清楚。

看着眼前目光躲闪支支吾吾的春雨，聂复希整个人都快气冒烟了。

“聂少卿，我说了我家小姐身子不适去南方养病，您日日来问要见小姐，我家小姐确是不在家，您下次再来吧。”

聂复希咬牙切齿道：“养病？她养的是哪门子病，跑西境去养病？西境是有什么稀世珍奇的宝贝可以给她养病吗？”

“西境？西境能有什么宝贝，南方才有宝贝，多的是，聂少卿也想去南方吗？我听小姐说南方风景好美得很，少卿去南方或是能碰见小姐也说不准。”春雨装傻充愣不接聂复希的话。

聂复希见对方还在装傻充愣，不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皇上昨天在朝上说了，半月前沈将军沈棠带领沈家军已经抵达西境，正准备率精兵谋救被掳的百姓，你家小姐若是在南方，那西境的沈棠又是何人？”

春雨心知眼下瞒不了了，也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家小姐说了，回西境这事说与不说，少卿您都会知道，不过是早晚问题罢了，如今小姐已到西境，少卿便好好在京城待着，小姐等处理好西境的事自然会回来。”

“她有没有说此行去几时回？”

“这西境的事我们怎能知道？小姐她在西境会照顾好自己的，少卿莫急。”春雨没告诉他

聂复希紧紧皱着眉，思绪如同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清，几次张口却什么也没说，最后只问了春雨一句，“她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给我留什么话？”

“没有。”

聂复希一颗心掉了下去，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又见春雨提起声音，像是把自己整颗心也都带起来，“其实是有，小姐她让您好好照顾好自己。”

聂复希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小姐当真这般说，我春雨若对少卿有半句虚言，便遭天打雷劈。”春雨表情严肃举着自己的右手指天。

“倒不必如此，我信你就是。”聂复希听闻悬着的心总算稳稳落下，眼见天色不早他也准备回家去。

春雨站在将军府门口注视着聂复希离开，看着逐渐变暗的天色嘟囔，“这天怎么看起来像要下雨，得赶紧让华娘把小姐书房窗户关了。”

春雨刚和华娘说起聂复希来过的事，不出意料在傍晚时分下起了一场连绵不绝的雨。

华娘听完感慨万分，“聂少卿有心了，还惦记着我们小姐。”

聂复希不曾想走到半路下起了大雨，只好冒着大雨回到家，聂父见他一身湿透从外面进来疑惑道：“你这是去哪了？那么大雨从外面跑回来，快去换身衣裳，别冻着了。”

聂复希却不着急，随手摸了把头发上的淋到的雨水，拉过聂父坐下，眼神认真地看向他一字一句道，“父亲，我要去西境。”

“胡闹！”

聂父右手一拍桌子站起来，声音徒然拔高，引的聂府下人都频频回头看，生怕两父子吵起来。

聂复希安抚道：“父亲莫急，听我说。”

聂久柏哼了一声，甩袖坐下，“这有什么可说的，我知道心心念念那沈将军，如今她回西境去了，你惦记是应当的，可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你知那西境是个什么地方吗？是个寸草不生人吃人的地方！你这叫我怎么能不担心？我不同意！”他猛然站起身，背着手在前厅踱来踱去，很是不满。

“人吃人是西境贫穷致使的，父亲不许我去西境的原因恐怕不止这个，难道就只是因为沈棠？”

聂久柏叹息，“你可知我们聂家为前朝名门贵族，先帝攻城那日在京城大开杀戒，前朝贵族死的死残的残，先帝为何唯独只放过了一个聂家？”

“我不明白，请父亲解答。”

“那是因为聂家给了先帝好条件，聂家每年为朝廷供奉三千万两银，并许诺聂家上下子女皆为月朝所为，让先帝放过聂府上下几百口人，先帝答应了，聂家才得以存活至今，你难道不好奇，先帝去世后为何当今圣上还是留着聂家，甚至对聂家甚好。”

“那是因为聂家每年给的东西支撑着月朝的大半国库，如今朝堂上风起云涌可聂家却始终有一席之地，是聂家在撑着月朝，层层贪污受贿早已经把月朝弄的腐烂不堪，所以聂家从先帝起便清白廉洁，是因为聂家根本支撑不起那笔亏损，只能从自身割腿肉！”

“前有聂家，后有沈家，沈老将军还在世时，先帝忌惮他手握重权迟迟不敢动手，夺其封号不过是示威罢了，沈慎言也就顺其意回南方去了，等到圣上再需要他的时候又回来，就像是棋盘上的棋子，人人都想要，人人都想夺，沈慎言一死，沈家就剩下沈棠，小小姑娘圣上不把她放在眼里，权当小宠物养着玩儿，可如今沈棠一次又一次表现出沈家人的风貌时，圣上才不得不开始正视她，忌惮她。”

“如今皇上说西境暴乱要沈棠回去平定，他却风轻云淡，丝毫不着急，我没猜错的话平乱是真的，百姓被掳也是真的，而他要沈棠死更是真的！”

聂复希脑子空白一片脱口而出，“那我更应该去西境了。”

“我知道你对沈将军一片真心，我也愧对她，说了那么多我也该好好歇歇了，我拦不住你，要去便去吧，届时你和沈棠一起从西境回来，到时候，让她来聂府和我们一起吃个团圆饭。”

聂复希欣喜的朝聂父深鞠一躬，转身回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前往西境，却没发现屋顶上站着个黑衣人听完了他们的全程，直到说到聂复希要去西境，这才飞快的走了。

“聂公子！等等我！”

聂复希一大早出了聂府，就想趁着天还未亮时出城，却在家门口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春雨？你来找我有事吗？”聂复希急着赶路不想和她多纠缠。

“有事，我知道你要去西境，聂公子可否带我一程？”

聂复希有些不大情愿，“你去做什？”

“自然是为了小姐。”

春雨靠近聂复希在他耳边轻语，“聂公子也不想我家小姐看到你偷偷跑来生气吧，更何况西境都护府我能进，聂公子也怕是不想夜宿街头第二日却死不瞑目的挂在城墙上吧，带上我总归会有些好处。”

聂复希着实被春雨的话吓一跳，心想沈棠知道了怕是真会把他吊在城墙上，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带上春雨一起，在天亮前一辆马车从东门出悄悄驶离京城。

沈棠自从到了西境也没找321问有关一箭双雕到底是指什么，321也只好装不知道沉默了好几天，每次看到沈棠盯着地图看都欲言又止。

沈棠其实是这几日都忙的团团转没空闲搭理321，烛火在灯盏中摇曳，将密室中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沈棠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木桌，每一声轻响都像是打在在场几位的心上。

几个暗卫从密室匆匆进来，领头的人拉开自己的面罩对着沈棠抱拳，“将军我们在回来了。”

沈棠回头看了对方一眼，是秋月，“陈朝情况如何？”她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四位身着夜行衣的暗卫同时抱拳行礼，最右侧的暗卫上前一步，“将军，属下已按您的吩咐，提前派人去打探被陈朝俘虏的百姓的所在。”

“在陈朝最靠近月朝的一个小部落里，我等已将此处地形图绘制完毕，还请将军吩咐。”

沈棠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这群由父亲一手培养出的暗卫，烛光在她被划出一道伤痕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那是她前两日刚到西境时被人暗算不幸划伤。

“看看。”

暗卫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在木桌上缓缓展开。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红黑两色记号，沈棠的目光立刻被部落的一处红圈吸引。

“十日后，我听说陈朝为了庆祝自己的一胜而举行欢庆仪式，按照往年惯例，他们会彻夜狂欢，连侍卫也不例外，整个部落的巡视都会很松懈。”秋月上前来，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痕，“将军，那天是最适合行动的时候。”

年轻将领中较为刚毅的那个突然开口，“将军，末将有一事不明，为何是选择劫狱？而不是和陈朝谈判。”

“萧鸣。”沈棠打断他，声音冷淡，“你是觉得陈朝会答应我们的和谈吗？是我们这些年吃过的亏还不够多吗？”

密室内的空气骤然凝固，名叫萧鸣的年轻将领脸色一白，“末将只是想……”

“只是什么？”沈棠眯起眼睛看那人。

“我只是觉得这不像是我们沈家军的作风。”

沈棠闻言笑一下，“沈家军的作风？你觉得沈家军的作风是什么？沈家将的作风不就是好好打仗不伤及无辜百姓，和谈也要和谈，如果和谈不成呢？那些百姓又该如何？我们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我明白了。”萧鸣低头，“沈将军深谋远虑，末将愚钝。”

“不必，我知你是为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