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缚神令 第24章 鳞中业火，危局弈棋

指尖离开妖鳞的瞬间，叶青玉感觉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扯断了与深渊之间最后一根摇摇欲坠的丝线。她整个人如同虚脱般向后瘫软，靠着滚烫的岩壁大口喘息，汗水浸透了破烂的衣物，留下黏腻冰冷的触感。

经脉中因为能量冲突而残留的剧痛依旧清晰，丹田气海也因为强行调动混沌之力而空空荡荡，精神更是疲惫到了极点。但她的心中，却有一丝微弱的、近乎病态的亢奋在燃烧。

她做到了。她不仅引导并融合了那两种恐怖的力量，还将这枚“业火之种”成功地埋入了妖王的本源核心！这种掌控强大力量的感觉，以及……隐隐压制住这个不可一世的妖王一头的错觉，让她在极度的虚弱中，感受到了一丝扭曲的快意。

对面的苍暝，状态同样糟糕，甚至更差。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嘴角溢出的暗金色血液比之前更多。显然，让混沌火能直接“寄宿”于本源妖鳞，对他造成的负担和损伤远超他的预估，甚至可能触及了某些更深层次的根基。

但他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在看向叶青玉时，除了刻骨的杀意和厌恶，此刻却多了一丝极其复杂、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楚的……凝重与忌惮。

这个人类女子……比他想象中更疯，也……更能扛！竟然真的成功了，而且……似乎并没有被混沌之力完全反噬？她对那力量的亲和度，或者说……她本身的“混沌”属性，恐怕比他预想的还要深不可测！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只是隔着几步的距离，互相警惕地打量着对方，评估着彼此的状态，也评估着那枚此刻已经恢复平静、但谁都知道其内部正蛰伏着恐怖能量的漆黑妖鳞。

这枚妖鳞，现在既是他们对抗水潭魅影的唯一希望，也是悬在两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它……能……维持……多久？”最终，还是叶青玉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必须尽快了解这颗“炸弹”的稳定性。

苍暝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如同破裂的风箱：“……本源……妖鳞……有……自我……封印……之力……但……那……混沌火能……太过……霸道……最多……只能……压制……三……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叶青玉心中一凛。时间如此紧迫！

“三个时辰后会怎样？”她追问。

“……要么……”苍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能量……失控……爆发……你我……还有这……通道……一起……化为……齑粉……”

“……要么……”他顿了顿，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被……鳞片……彻底……同化……吸收……虽然……未必……能……化为……己用……但……至少……不会……立刻……爆炸……”

失控爆炸，或者被鳞片吸收？叶青夕眉头紧锁。这两个结果，都不是她想要的。爆炸意味着同归于尽。而被鳞片吸收……则意味着她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注入的能量，很可能就这么白白便宜了苍暝，而她则失去了对抗魅影的唯一武器！

“那么……如何‘引爆’它？”叶青玉直指核心，“在你希望它爆发的时候。”

这个问题显然也触及了苍暝的“核心利益”。他深深地看了叶青玉一眼，似乎在权衡着该透露多少。

“……引爆……之法……有……二……”他缓慢地说道，“其一……由……本王……主动……解除……封印……引导……其……爆发……”

叶青玉立刻摇头：“不行！”这个选项等于将引爆的控制权完全交到了苍暝手里！她怎么可能相信他会在最恰当的时机、以最合适的方式引爆？万一他故意拖延，或者将爆发威力对准自己怎么办？

苍暝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拒绝，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继续说道：“……其二……由……你……”他指了指叶青玉，“……以……相同……频率……的……能量……再次……刺激……鳞片……内外……呼应……即可……瞬间……引爆……”

由她来引爆？这个听起来似乎更可控一些。但是……相同频率的能量？她现在体内空空如也！难道要她再冒一次险去吸收晶石？先不说有没有时间，就算有，她也未必能再次成功引导出那种极其危险的混沌火能！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苍暝嘴角再次勾起那抹令人不安的弧度：“……放心……无需……你……再冒险……”

他极其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掌心中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小撮……极其细密的、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晶石粉末！正是之前叶青玉费尽力气才刮下来的那些地火心髓粉末，但似乎……比之前她收集的要更精纯一些？而且量也更多？

他是什么时候收集的？在她吸收能量的时候？还是更早？他竟然一直藏着？

叶青玉瞳孔骤缩，心中警铃大作！这家伙果然留了后手！他刚才根本就没把所有的晶石粉末都告诉她！

“……这些……粉末……”苍暝无视了叶青玉惊疑的目光，自顾自地说道，“……蕴含……纯粹……火能……虽……远不及……你那……混沌火能……霸道……但……频率……相近……你只需……恢复……一丝……最……基础的……能量……将其……点燃……化作……一道……火引……射向……妖鳞……便……足够……触发……”

用这些晶石粉末做“引信”？叶青玉迅速理解了他的意思。这个方法听起来似乎可行，而且引爆的最后一步掌握在她手里，相对安全一些。

但是……苍暝拿出这些他之前隐藏的晶石粉末，真的是为了“帮助”她吗？还是有别的算计？比如，让她将仅剩的一点恢复起来的能量也耗尽在引爆上，从而彻底失去反抗之力？

叶青玉心中念头急转。她知道，自己必须在这场与虎谋皮的合作中，步步为营，不能有丝毫大意。

“好。”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接过了那些滚烫的晶石粉末。不管他有什么算计，这确实是目前看来最可行的方案。“不过，具体的行动方案，需要我们商量一下。”

她不能被苍暝牵着鼻子走，必须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你想怎么做？”苍暝问道，似乎也默认了需要进一步的讨论。

叶青玉开始快速思考。他们需要回到那个溶洞入口，面对水潭魅影。妖鳞炸弹是他们的杀手锏，但威力未知，而且很可能只有一次机会。必须精准打击，最好能一击命中那东西的核心。

“首先，我们需要尽可能地恢复体力和能量。”叶青玉说道，“虽然只有不到三个时辰，但能恢复一点是一点。特别是你，你需要尽可能稳定妖鳞的状态，确保它不会提前失控。”

苍暝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其次，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详细的攻击计划。”叶青玉继续说道，“谁来吸引那东西的注意力？谁负责在关键时刻引爆妖鳞？攻击哪个部位？一旦失手，我们的后备计划是什么？”

她的思路清晰而冷静，条理分明，完全不像一个刚刚经历过生死、身受重伤的少女。

苍暝看着她，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这个人类……确实有几分……不同寻常的头脑。

“……你……说。”他言简意赅，将策划的权力暂时交给了她。他需要保存体力，也想看看，这个屡次出乎他意料的女人，能拿出什么样的计划。

叶青玉沉吟片刻，开始将她的想法缓缓道出，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谨慎的算计和对风险的评估……一场围绕着“妖鳞炸弹”的智斗，在正式打响之前，已经在这条灼热的地下通道中，于无声处展开。

而就在他们专注于眼前危机的同时，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从通道更深处那股地热暖风中，似乎……极其微弱地、若有若无地，夹杂了一丝……不属于这里的、极其淡薄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