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缚神令 第23章 鳞心为炉，险中落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又像是被无限拉长。

狭窄、滚烫的火山岩通道内，只剩下彼此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那从叶青玉指尖摇曳出的、如同地狱业火般暗红色光芒映照下，两人苍白而紧绷的面容。

叶青玉死死盯着自己指尖那缕躁动不安、仿佛随时会炸裂开来的混沌火能。仅仅是维持它的存在，就已经耗尽了她几乎所有的精神力和意志力。经脉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丹田气海更是隐隐传来混沌漩涡再次蠢蠢欲动的可怕吸力。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杂技演员，脚下是万丈深渊，手中捧着的是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

而她对面的苍暝，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摊开的手掌微微颤抖，那枚漆黑的、布满暗金色纹路的本源妖鳞静静躺在掌心，散发着冰冷而古老的气息。他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紧抿的薄唇因为极度的痛苦和紧张而失去了所有血色。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叶青玉指尖那缕能量中蕴含的、令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力量——那是毁灭，是吞噬，是混沌本身！

将这样一股力量引入自己性命交修的本源妖鳞？他真的疯了吗？

苍暝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动摇。但当他的目光触及鳞片上那些熟悉的、承载着他荣耀与血仇的暗金色纹路时，那丝动摇瞬间被更加决绝的狠厉所取代。

为了复仇，为了夺回失去的一切，这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他并非全无准备。这枚鳞片，并非仅仅是坚固……

“动手！”苍暝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再拖下去，叶青玉恐怕先一步被自己的能量反噬了！

叶青玉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她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最精密、最危险的仪式般，将那颤抖的、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指尖，缓缓地……靠近了苍暝掌心中那枚漆黑的妖鳞。

距离在一点点缩短。一寸，半寸，一分……

叶青玉能清晰地感受到，随着距离的接近，指尖的混沌火能变得更加躁动不安，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或排斥？而苍暝掌心的妖鳞，也似乎微微震颤了一下，散发出的冰冷气息更加浓郁，其表面的暗金色纹路仿佛活了过来一般，极其缓慢地流转着。

这两种同样源自“太初”却又属性迥异的力量，在即将接触的瞬间，爆发出无声的、却足以让两人神魂震颤的对抗与共鸣！

终于——

在叶青玉的指尖距离妖鳞只有一丝缝隙的瞬间，她没有再迟疑，猛地将指尖按了下去！

滋——！！！

一声并非真实存在、却仿佛直接响彻在两人灵魂深处的刺耳尖啸炸开！

暗红色的混沌火能与漆黑冰冷的妖鳞表面接触的刹那，并没有发生想象中的剧烈爆炸，反而呈现出一种更加诡异、更加惊心动魄的景象！

只见那缕暗红色的能量，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活物般，顺着叶青玉的指尖，疯狂地、贪婪地“钻”向妖鳞的内部！仿佛妖鳞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充满了无穷诱惑力的能量源，吸引着它！

而那漆黑的妖鳞，在接触到混沌火能的瞬间，表面猛地爆发出刺目的暗金色光芒！那些原本只是缓慢流转的纹路，如同被瞬间激活般，疯狂地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微缩的、极其复杂的符文法阵，试图将那入侵的暗红色能量……包裹、镇压、炼化？！

“呃啊——！”

苍暝猛地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仿佛有亿万根钢针同时扎进了他的灵魂深处！本源妖鳞与他神魂相连，此刻妖鳞承受的冲击和能量冲突，完完整整、甚至被放大了数倍地作用在了他的身上！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都要被这恐怖的能量风暴撕碎了！

而叶青玉同样不好受！

当混沌火能“钻”入妖鳞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彻骨的反冲力量，混合着属于妖鳞本身的、苍茫古老的妖力气息，顺着能量连接倒灌回她的指尖！同时，她的混沌灵脉似乎也因为接触到了更高层次的本源妖力而变得异常兴奋，丹田气海中的混沌漩涡再次失控般旋转起来，疯狂地想要吞噬这股倒灌回来的力量！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她本就脆弱不堪的经脉中再次爆发了惨烈的冲突！冰与火的交锋，吞噬与反噬的拉锯！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个即将被撕裂的破布娃娃，意识在剧痛和眩晕中沉浮不定！

该死！这家伙果然有后手！

叶青玉瞬间明白了苍暝的部分算计！他或许确实需要借助她的混沌火能来对抗外敌，但他也绝对留了不止一手！妖鳞表面的符文法阵，明显就是一种防御和炼化机制！他想在利用她能量的同时，也尝试解析、控制甚至……窃取这混沌之力的秘密？！甚至，那股倒灌回来的妖力冲击，也可能是他故意为之，想试探她的底线，或者干脆趁她虚弱时反噬她？

好一个一石数鸟的毒计！

叶青玉心中怒火中烧，但此刻却根本无力反抗！她只能拼尽全力，死守着灵台最后一丝清明，一方面艰难地维持着对那缕“钻”入妖鳞的混沌火能的微弱控制，另一方面则疯狂地运转混沌灵脉，试图吞噬掉那股倒灌回来的、冰冷刺骨的妖力冲击！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平衡！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指尖与妖鳞接触的地方，能量波动越来越剧烈，仿佛随时会超过某个临界点，引发灾难性的后果！而她体内的混沌漩涡，也因为过度运转而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甚至开始隐隐有脱离她掌控、要将她自身也吞噬进去的可怕趋势！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速战速决！

“……控制……它！”叶青玉咬破舌尖，用剧痛刺激着自己几近涣散的意识，同时将一股包含着决绝和警告意味的精神波动，狠狠地撞向缚神令另一端的苍暝！“用……你的……意志……镇压……妖鳞……的……反噬……否则……我们……一起……死！”

她将选择权，或者说，将一部分责任和风险，又重新抛回给了苍暝！

苍暝此刻也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和冲击。听到叶青玉那如同濒死呐喊般的精神波动，他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疯狂的挣扎！他当然不想一起死！但他也不想完全失去对妖鳞和那股混沌能量的掌控！

然而，感受到妖鳞内部能量冲突的愈发狂暴，以及叶青玉那边传递过来的、濒临崩溃的生命气息，他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

“……如你……所愿！”一声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的咆哮响起！

苍暝猛地调动起残存的所有意志力和妖魂之力，不再试图炼化或解析那股钻入的混沌火能，而是全力催动妖鳞本身的防御机制，将其……暂时“封印”或“包裹”在了鳞片的某一处核心区域！同时，他也强行切断了那股倒灌向叶青玉的妖力反冲！

嗡——！

妖鳞表面的暗金色光芒瞬间内敛，疯狂旋转的符文法阵缓缓平息下来。鳞片本身似乎也微微黯淡了一些，但那股狂暴的能量冲突却骤然停止了！

而在叶青玉这边，随着妖力反冲的消失和混沌漩涡的暂时平复），她也终于能勉强重新掌控住局面。虽然依旧痛苦不堪，但至少……暂时没有立刻崩溃的危险了。

她看着自己依旧按在妖鳞上的手指，能感觉到指尖下方，那枚漆黑的鳞片核心深处，正蛰伏着一缕极其危险、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再次爆发的暗红色能量！如同在心脏里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计划……算是……初步成功了？

将这缕恐怖的能量，暂时“寄存”在了妖王之鳞中。

但接下来……如何“引爆”它？又如何确保在引爆时，不会把自己和苍暝也一起炸得粉身碎骨？

新的难题，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