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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衍录 第132章 难知天命

作者:细雨生寒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5-10-18 13:27:13 来源:文学城

眼见女子走远,宋寄悦问道:“过去吗?”眼下之势也不容蔡霈休抉择,点头道:“跟上。”她将清一剑交给宋寄悦,忙动身追去。

三人快速过了吊桥,定睛望去,便见先前那女子此刻正登阶而上,石阶尽头显出一个白墙灰瓦的道观,独立孤峰之上。那女子侧首见三人跟来,拂尘轻扬,曼声道:“仙人引路,一步一度,一步一度。”

话音方落,蔡霈休脚步一顿,她本想运功追上,此言一出,只得一步步拾阶快走。宋寄悦皱了皱眉,倒也收起内力,以常人之力上了这石阶。

那女子微一颔首,再不多言,徐步向上登去。走了一阵,蔡霈休望着女子身影,脚步愈显吃力,不禁暗暗思索,她虽先上石阶,步子却是迈得极缓,自己后起直追,理应赶上,却始终与她相差几步之遥,此情此景,当真难解。

好容易到得山门前,望着匾额上“三清殿”的大字,蔡霈休心底疑惑更甚,平常道观中三清殿乃是供奉三位天尊的主殿,而道观则是另有其名,却是第一次见以主殿命名的道观。

随女子进入观中,先入眼的是一块丈高石碑,上刻“论道寻真”四字,笔法圆润,细腻柔滑,非是一般斧凿能成。蔡霈休看得一愣,举目四顾,又不见灵官殿,心中不免沉了几分。

待行到小广场,但见圆台之上绘有一幅巨大的太极图,那女子走上圆台,站于阴阳交汇处,回身一笑,神情忽变,望着蔡霈休肃然道:“你所来为何?”蔡霈休心中有疑,沉默片刻,答道:“为求医问药,救友性命。”那女子又问道:“何谓‘和’?”蔡霈休略一思索,道:“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那女子摇摇头:“这只是书里的‘和’。”蔡霈休微愣,原以为女子是在考验她的道学,如今来看,却并非如此,一时心念电转,不好贸然作答。

“力之相互,四季轮转,花开花落,皆为‘和’。”自进入道观,没了那肆虐寒风,钟柳函便觉身子有了点气力,默默听着女子提问,只觉过于宽泛,对与错也由着她一言而定,见蔡霈休犯难,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蔡霈休听她言语,目光转柔,问道:“还好吗?”钟柳函趴在她肩头,动了动身子,低声道:“姐姐放我下来罢。”蔡霈休想了想,蹲身将人放在地上,又伸臂按在她腰间,以作支撑。

宋寄悦与五觉落在三人后方,见钟柳函下地,倒也松了口气,这女子从出现便透着古怪,若说石阶处是规矩使然,那入观后不说立时救人,也该先引他们去见张祺英,如今却在此问了一通,不知又是何意。

那女子静静立着,只笑看蔡、钟二人。钟柳函擦掉嘴角血迹,作揖道:“此解姑娘可还满意?”那女子看一眼蔡霈休,笑道:“善,有舍有得即为和。若要家师为人治病,还需你二人拿出一物来换。”

蔡霈休一愣,师父却未与她说过此事,转念又想,若能让阿熙免受寒毒之苦,如此大恩,自当报还,便道:“不知前辈所需何物?但凡晚辈身上有的,定当奉上。”虽这女子看外貌小她许多,但她现下有求于人,尊其一声“前辈”也是应当。

那女子道:“便拿清一剑来换。”蔡霈休微怔,望一眼宋寄悦手中清一剑,当即出手拿过,往前送道:“家师曾言,张前辈乃祖师后人,清一剑本就为祖师之物,晚辈如今奉还,也算物归原主。”

那女子并未上前接剑,无声一叹,道:“你师父可有与你提起关于清一剑的事?”见蔡霈休神色,知她定然不晓其间干系,又说道:“清一剑乃本派信物,世代由亲传弟子守护,若你将清一剑送回,便视为舍弃正一传人身份,从今往后,不可对外说自己是正一门人,也不可使正一武功。”

此话一出,四人皆变了脸色。钟柳函抓住蔡霈休拿剑的手,对她摇了摇头。五觉惊得一呆,本以为此行上山只是治病,哪想转眼便要被逐出师门了。宋寄悦看着那女子,忽地想到一事,淡然道:“若清一剑不慎丢失,该如何论?”

经宋寄悦一说,蔡霈休忆起当日她与师父说过自己把清一剑弄丢一事,张远道那时也并未在意,清一剑是师父所赠,若有这般说法,该当慎重对待,以她师父性子,怎可能忘了此事不提?

蔡霈休心生狐疑,手一抖,但听一声剑吟,清一剑出鞘半截,只听她道:“还请前辈不要戏弄我等。”那女子摇了摇头,正欲开口,忽地神色一改,抬眸喝道:“滚出来!”几人闻声凛然,纷纷往一处望去。

但听一声轻笑,一抹红色身影从屋脊后飞出,飘然下到小广场,正是姜衡。

姜衡看着那女子笑道:“你这小道童真不厚道,人家危在旦夕,你还有闲在此问东问西,知道的会说正一规矩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她们是仇人。”又指着蔡霈休道:“这位可是张远道亲收的徒弟,要让张老太婆知道你怠慢人家,有你苦头吃的。”

那女子微一阖眸,冷淡道:“亲收?你亲眼见张远道那小子收的?”姜衡嗤笑道:“正是亲眼所见,你当如何?”那女子道:“不当如何,可有证据?”姜衡哼了一声,抚上眼角,得意道:“眼见即为实,你有何证据证明我没证据?”

蔡霈休眼见二人有一辩高低之势,忙对姜衡道:“霈休谢前辈好意,但家师收徒之时,在场不过三人,确没见到前辈。”转身向那女子拱手道:“前辈也说清一剑乃正一信物,既在晚辈手中,便是一个证明身份的证据,晚辈一心求医问药,人命关天之事,若有冒犯之处,请前辈海涵。”说罢,对二人躬身一拜。

钟柳函望着蔡霈休坚定神情,不知怎的,却忆起梨林初遇那日,她也是这般,即便前路再多险阻,也不曾言退。当下再忍不住,环上她腰肢,低泣道:“我不要姐姐为我废了武功。”

姜衡见状,不禁动容,双唇微动,叹道:“小道童,今日我也不跟你斗嘴,治与不治一句话的事,张老……张祺英一百多岁的人了,见识比我们多,你便让她出来给这姑娘看看吧。”

那女子瞥她一眼,道:“从前我便说过,家师正于石室闭关潜修,不见外客,你还是少费气力,早些下山去吧。”话音未落,姜衡一瞪眼,骂道:“修修修,都修三年了,还没个动静,人怕是死了你都不知道。”手中凝出一把冰剑,方要动手,却听那女子缓缓说道:“你是正一弟子,我可带你们去往石室,至于能不能治,就看你们的造化。”

宋寄悦不放心道:“只能她二人与你去吗?”那女子听她再次开口,目光一转,凝视她面容,笑道:“闲杂人等,不得跟随。”五觉只觉不妥,小声道:“宋施主,这人太不可信,若是要加害钟施主她们,我们又不在场……”

这时,姜衡倒是缓和神色,道:“这小道童武功在我之上,虽黑心了些,但要害人,也不需做到这份上,你们安心随她去吧。”此话却叫四人一愣,虽还未见姜衡出手,但凭常荣在她面前那忌惮模样,功夫定然深不可测,而如今她却说这姑娘武功在她之上,如何不叫人惊讶?

蔡霈休不觉看向钟柳函,见其正也望来,心内忽定,道:“我听你的。”钟柳函垂眸略思,颔首道:“试试也无妨。”二人拿了主意,蔡霈休随即说道:“还请前辈带路。”

那女子笑而不语,扫视众人,转身便走。蔡霈休扶着钟柳函忙即跟上,只听宋寄悦叫了一声,两人回首望去,但见她蹙眉一阵,而后叹道:“半个时辰,若半个时辰后未有消息,我会去寻你们。”五觉在旁接道:“小僧在这里等你们回来。”蔡霈休一笑,点了点头,二人便随那女子而去。

眼见三人穿过小广场,几个转折没了身影,宋寄悦转头看向姜衡,道:“方才多谢前辈仗义出言。”姜衡面上微惊,仔细看她几眼,摆手道:“我与这道童有些恩怨,不提也罢。今次是见不成那老太婆了,我先走一步,你们慢等。”她来去如风,眨眼就飞上屋檐,下山去了。

如今场上只留宋寄悦与五觉二人。宋寄悦运内力震开脚下积雪,席地而坐,又将软剑放在腿边,零星白雪落在肩头,她伸手掸去,蓦地念起宋寄言,叹一口气,也不知今后该如何应对。

蔡、钟二人随那女子一路直行,却是到了道观后院,那女子推开黑漆木门,但见后院之外云雾蒸腾,一座石拱桥架在双峰之间。那女子当先行上拱桥,转首对二人道:“家师便在对面的云峰石室内。”

两峰相距不过五丈,三人很快走到一片光滑石壁前。那女子挪开左侧一堆碎石,露出一块铁盘。两人只见那女子用手将铁盘左右扭转数下,便听咔吱声响,光滑石壁抖动,向两侧分开。石壁一开,扑来一阵寒风,雪尘猛地扬起,蔡霈休眼前一迷,忙抓紧钟柳函,不料一只手拍在背上,一个跄踉,整个人就要跌进石室。

“姐姐!”钟柳函但觉手中一空,神色惊变,扑过去抓住她衣摆,石门正一点点合上。蔡霈休稳住身形,拔剑刺向身后女子。那女子也不闪躲,袖袍一拂,使力一收,清一剑顺势脱手,她一手扯着钟柳函向后,袖中拂尘急出,打在蔡霈休面上。

蔡霈休一惊,本以为避无可避,不料那拂尘看似凌厉,却只轻柔拂过面颊,侧首间,胸前又受一力,仰身坐倒在石室内,耳边同时响起那女子声音:“去吧。”石门砰的一声合上。

这一下来得太快,蔡霈休尚不及还神,只觉脑中嗡嗡,她赶忙爬起,用力拍打石门,之后找了一圈也不见机括所在,泄气地踢了石门几脚,软身坐在地上。

石门外,那女子见石门合上,便松手放了钟柳函。钟柳函冲过去拍了拍石门,又转头去扭那铁盘。那女子见她转动铁盘,竟与先前的自己分毫不差,目带赏识,笑道:“没用的,此门一旦合上,要想再次打开,就需推演出新的打开之法。”

钟柳函一掌打在铁盘上,深吸口气,猛然转身,怒视那女子,冷声道:“张前辈不觉得太过分吗?”那女子细眉一挑,笑意更深,问道:“何时认出我的?”钟柳函道:“现在。”

张祺英挥袖一笑,对着石壁道:“我的好徒孙,这姑娘我不会伤她性命,你便老实在此审视自身,何时悟了,自能想法子出来。”这一喊带了内力,真真切切地传进石室内蔡霈休耳中。

钟柳函眸光一闪,神情冷峻,一口气堵在胸口,问道:“前辈要不愿出手医治,只需说一声便罢,何必费尽心思折磨姐姐?”张祺英笑脸一收,看她一阵,叹道:“你命不久矣。”钟柳函垂眸道:“我知道。”

“当年张远道收徒,按例把人的生辰八字送到我这,我给这徒孙算了一卦。”张祺英寻一块大石坐下,徐徐道,“她本应是一生无大劫难的富贵命,可在两年前,却遭逢攸关性命的一劫,我先一步算出,便传书让张远道去为其化解。”

钟柳函听得一愣,两年前蔡霈休落下临柏崖,倘若不是张远道及时赶到,只怕再难生还。

张祺英续道:“人之命数虽不是出生时便定下,但也不会差得如此之大。”钟柳函略一默然,沉声道:“是我害了她。”张祺英叹道:“路是自个走出来的,她自己做了选择,与你无关。”

钟柳函苦笑:“前辈不必安慰我,一人的命数,亦会与他人相连,不然这世上也不会有贵人之说。姐姐是我的贵人,我却反害了她,我早该明白。”

张祺英见她如此,心下不忍,道:“我先前试探,见她对你用情至深,本想让她知难而退,可她当时神情,分明就是愿拿自身性命来换。有些话不好当她面说,我也只能出此下策。”

钟柳函身躯一震,抬眼望着石室,目中泪光闪动,哽咽道:“若无他法,我宁可死了,也不拖累她,我,我该离她远远的……”张祺英将一方手帕递到她手中,说道:“你们间的事我知之甚少,但瞧她今日之举,怕已离你不得,若你死了,她又能活多久?”

钟柳函心下一沉,已想到在应宣城时,蔡霈休伤心模样,二人经历种种此时一并在脑中浮现,她心底却也不想死了。

“前辈。”钟柳函登时跪下,颤声道,“我不想她难过,恳请前辈救我。”

蔡霈休将耳贴在石门上,却如何也听不到外间动静,心想二人许是已离开,因知那女子便是张祺英,她心中倒也稍稍放下,虽不知为何要将她关在这石室内,但念着钟柳函身体,当即摸黑往里走,也好早些寻到出去之法。

张祺英见她一跪,忙将人扶起,叹道:“你这毒却也能解,只是我之前说过,有舍有得即为和,要除你身上寒毒,便需你拿命数去赌。”钟柳函不解道:“如何赌法?”

张祺英拿出一瓶药,道:“你身上寒毒尚未压制,先将药服了,我再与你慢慢道来。”钟柳函毫不迟疑,倒出药丸服下,不过片刻,便觉体内寒气有褪去之势。

两人在石上坐下,张祺英幽幽说道:“我幼时入道,随父周游各国修行,十六岁时第一次独自外出游历,在两国交界处遇到一名年纪相仿的女子,那女子言行举止一看便知是大家族出来的姑娘,当时她身边却无侍从跟随,只带着一个不大的孩子,正逢马贼作乱,我便出手帮了一把。交谈之中,我俩一见如故,同行了一段时日,后来她得知我修行道术,便让我为她好友算上一卦。”

“那一卦却是极好,我告知她,她的这位好友是天潢贵胄之命,必定福寿绵长,没想她听了这话并未露出喜色,愣神过后竟又落了眼泪。我开卦以来从未出错,便问她为何而哭,她只说好友国破家亡,人已生死未卜。那时我年少气盛,不信自己算错了卦,再一算,才知她好友命中有此一劫,便提出有一术法可替她好友改命,在此劫中保下一命。她听后却也信了,之后我们筹备三日,开坛问仙,偷偷更改那人命数。”

钟柳函问道:“那个好友活下来了?”张祺英点点头:“我与那姑娘分别之后,没过几日就被父亲召回家中,他那时正为一人算卦,见我归家,二话未说便是一顿毒打,我当时心中不解,母亲闻声赶来,将人拦下,誓要以命相护。父亲说我使了逆天邪术,擅改她人命数,如今他也保不住我,之后又命人把我关在房内,只等上天处置。我被关在家中八年,然而除形貌未变,灾厄始终未降临。其间也收到那姑娘送来书信,得知她遇见失散好友,人也好好活着,感谢我当年为其算卦改命。”

钟柳函沉吟一阵,说道:“有舍有得,那灾厄最后莫不是降到那姑娘自己身上?”张祺英长长一叹,道:“她家国尽毁,身边亲人全死了,最后自己也落个惨死下场。”钟柳函皱了皱眉,道:“她那位好友呢?”张祺英面色微变,又很快缓下,平静道:“自是福寿绵长,富贵一生。”

闻此,钟柳函心中很不是滋味,只觉那姑娘为好友付出太大,却是不值,问道:“这事那人后来知道吗?”张祺英道:“知与不知又能如何?事情已成定局。”钟柳函忽道:“前辈便是因此事成了如今这般?”张祺英愣了愣神,随即笑笑,却未答话。

“赌命一事虽比不得改命,但也要你承受莫大痛苦,一旦进行,再不能反悔,你可要想好了。”张祺英郑重道。

钟柳函若有所思,摸出梨花簪,拨弄垂下流苏,浅笑道:“能多陪姐姐几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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