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散尽玉楼春 第16章 “勾魂”

“阿攸你还是太好脾气了，就这么把他放了也太便宜他了。”

时攸扭头看着几乎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的徐栀柔，嘴角上扬：“总得给他个机会去跟他的主子诉苦，说不定还会因此吵起来呢。”

徐栀柔歪着脑袋想了想，复又说道：“好在，百姓还是看出你的好来了。”

时攸看着徐栀柔，没有告诉她，这种为了别人的几句话就倒戈的人，必然也会为了几句话对她怒目而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傻。”

本来温顺的像猫咪一般的徐栀柔听到这声嘲笑后立刻炸了毛，回头怒目而视：“你说什么！”

章云璟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是不是忘了，先前指着阿攸，骂她两面三刀的人不也是他们。真是忘性大，你哥哥的精明真是一点都没学去。”

“你！”时攸看着徐栀柔抱着她的胳膊，指着章云璟，“你今天干嘛非要跟着过来，明明阿攸约的是我，你躲远一些！”

“徐栀柔。”低沉的嗓音里带着警告的意思，时攸感觉到徐栀柔浑身一僵。

时攸刚想开口，没想到徐栀柔却委屈巴巴地抱住了她：“阿攸你看他，他欺负我！”

章云璟像是没见过这幅场景，堵在喉咙里的话不上不下。时攸见着章云璟此时的模样也是觉得稀奇，顺手揽住徐栀柔后抬眼调侃般看了一眼章云璟。后者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里颇有些咬牙切齿：“徐栀柔，你给我站好了，这么软趴趴地赖在别人身上做什么！”

“阿攸，你听见了吗，他把你当外人。”徐栀柔从时攸的怀里探出脑袋，“我就不一样了，我可把你当亲嫂嫂。”

时攸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宠溺般摸了摸徐栀柔的头发。时攸刚有动作，章云璟像是忍无可忍一般伸手想把徐栀柔从她怀里揪出来。

徐栀柔却像是早早的就防备着他，章云璟才抬起手，她就“害怕”地往时攸怀里钻，嘴里还不忘控诉：“阿攸他好凶啊！”

“哈哈哈哈哈......”时攸见状实在是按捺不住笑意，清越的笑声一时间止不住，对着章云璟道，“她还小呢，那么凶做什么。”

章云璟的眼尾耷拉了下来，浑身上下的气势消失殆尽。

“那我们不理他，走吧。”时攸的脸上还带着笑意，转头顺着徐栀柔的话讲道。

徐栀柔高兴地点了点头，还得意地朝着章云璟扬了扬下巴，拉着时攸的手走进一旁热闹的街道。

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说话的人，隔三差五的徐栀柔就喜欢拉着时攸出门。一次两次的章云璟还没什么反应，直到今天才没忍住，说是怕再发生上次的事情，在徐栀柔的反复拒绝下还是硬生生跟了过来。

即使人群纷杂，章云璟那鹤立鸡群的样貌还是招惹了不少视线。时攸悄悄转头看去，章云璟一副淡然的模样，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议论，背着手跟在她们身后。下一秒，时攸偷看的视线就被人捉了个正着，眼前琥珀色的眼眸里盛着温柔的笑意。

时攸匆匆移开视线，却始终觉得有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夜色渐深，徐栀柔满脸满足地靠在时攸身上，无视了章云璟的视线依然抱着时攸的胳膊。马车的车轮压过地面传出骨碌碌的声音，也有些昏昏欲睡的时攸感觉到徐栀柔突然直起了身子，鼻头微微耸动：“我好像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

“刚刚从街头吃到街尾还没吃饱？”章云璟语气凉凉地说道。

时攸无奈地按住再次炸毛的徐栀柔，肯定道：“我也闻到了。”

章云璟的脸上似乎也是无奈，抬手敲了敲车架让人把马车停下。

走过一个转角，除了愈加浓郁的香味，时攸的耳边还传来了若有似无的抽泣声。时攸的脚步稍顿，四周人烟稀少，这也显得她身后的热源格外明显。

“还好奇吗？”慢悠悠的语气带着调侃的意思传到时攸的耳朵里。

时攸闻言心下却安定了不少，仗着四周昏暗，肆无忌惮地翻了个白眼。又往前走了几步，时攸才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屋内隐隐约约传来欢声笑语，屋外一个瘦骨嶙峋的姑娘却在哭泣，在看到时攸等人后不安地缩了缩身子。

时攸慢慢蹲下，从怀里拿出刚刚在街上买的糕点递了过去：“饿吗？”

姑娘盯着她手里的糕点，却默不作声。时攸把包好的糕点放在她面前，轻声道：“记得把嘴擦干净。”

没过几天，望江楼后厨。

“哎哟我说东家啊，你到底是想要怎么样的味道。这都换了好几个法子了。”

时攸看着郭大厨发愁的脸，也是悠悠叹了一口气。那晚虽然找到了香味的来源，但到底没能探个究竟，时攸日思夜想了许久终究还是没能复刻那样的味道。

“算了，你先歇着吧。”

郭大厨闻言忙不迭道谢。门外站着的枕夏看到时攸的神色后勾了勾嘴角：“姑娘若是喜欢，何不把人请过来更好。”

时攸又想起了漆黑的夜里那个倚在墙角的孤独的身影，摇了摇头：“算了。”

枕夏见状也不再多言，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听二位刘掌柜说，近些日子醉风楼的生意好像好了许多。”

望着望江楼堂内，时攸若有所思，径直走到柜台前。刘之佩看到她后唤了一声，见时攸打量着周围客人，了然道：“近些日子不知道怎么回事，醉风楼的生意又有了蒸蒸日上的样子。但分明，他们的营业方式没有什么大的改动，甚至菜品的价格也逐渐恢复正常的价格了。”

“这倒是有趣，这么会莫名其妙的就被勾了魂呢？”

“但是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但不知道是不是多想。”见时攸好奇，刘之佩开口道，“我发现除了零星的几位，有很大一批去醉风楼的客人都是日日去，近乎风雨无阻，像是着了魔一般。”

二人正说着，时攸就见一位熟客走了进来，她止住了话头转身道：“李公子，可是有一段日子没来了。怎么没见经常和您一块的那位公子？”

李公子打完招呼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后才道：“时老板是说于兄啊，他近些日子倒是乐意往那边跑，我们互相倒是来往少了些。倒是时老板这，我看像是少了许多人。”

时攸笑了笑：“再好的东西也总有吃腻的时候，您来的倒是巧，位置随您选了。”

看着李公子的身影走远，时攸掐算着时间走进了后厨，很快就端着一个碗走到了他的桌前。对上他有些惊讶的表情，时攸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后笑道：“这几日我和厨子研究了一下新菜，不知道李公子愿不愿意赏脸帮我评鉴一下？”

这样的事时攸不是头一次干，但对方却是头一次遇见，经时攸解释后才喜笑颜开：“那我可恭敬不如从命了。”

“嗯，味道倒是不错，但是里面放的东西太多了，没有了鱼肉原有的鲜味，倒是有点喧宾夺主了。”

“多谢。”时攸说着话锋一转，“李公子刚进门时我看着好像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说实在的，我最近也因为这望江楼的经营头疼，不知道您能不能为我解惑。我这边自然也有答谢。”

李公子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犹豫了一会后又叹了口气：“时老板这是怎么话说的，前段日子那孙老板做的肮脏勾当我也略有耳闻，自然是打心底里瞧不上的。于兄本跟我同仇敌忾，前段日子却不知道怎么回事，非拉的我往醉风楼去。您别说啊，真是吃了一口就让人丢了魂，日思夜想。”

说着李公子放低了声音：“但奇怪的是，那天过后我上外地办事，等回来的时候仔细回想。菜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可就是勾的人想再去尝尝。”

......

“姑娘还在想李公子说的话？”

时攸托着脑袋，眼神没有焦距地盯着屋内的一点：“是啊。真是好奇，让人丢了魂的菜得是什么味道。”

拾秋撅了撅嘴：“可是那孙老板，明明是开门做生意，我们派过去的伙计却被赶了出来。”

时攸嘴角勾起笑意：“没事，他拦不住我。”

拾秋面上显出疑惑，还不等开口询问，就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还没见到人就听见兴冲冲的叫声：“阿攸我来啦！”

起身接过徐栀柔手上的盒子，时攸抬手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辛苦了，在这歇会吧，我出去办点事。”

徐栀柔闻言连忙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缠了上来：“你去哪，我也要去！”

耐不住徐栀柔的软磨硬泡，时攸只得带着她出门。

看到面前“长青阁”的招牌，徐栀柔愣怔片刻后就急忙拉住时攸：“阿攸你生病了吗，怎么突然来医馆啊。”

“没有，别担心，我是来请教赵大夫事情的。”

徐栀柔闻言才放心，但还有些将信将疑。走进堂内，扑面而来的草药香气让人神清气爽。时攸等了没多久后就跟着人往后走去。

绕过屏风，入目是一张白到几乎透明的脸，但却不见一丝病气，颈上围着柔顺的纱巾，一双丹凤眼闻声望了过来，淡笑了一声，谪仙般的脸上仿佛冰雪消融。

身旁的徐栀柔停了一瞬后就紧紧贴着时攸，后者并没有在意，颇为熟稔的和对方寒暄：“今日怎么没带面纱？”

“你又不是没见过，戴久了也难受，这位是？”

时攸脸上的笑意深了许多：“是我妹妹。我今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看样东西。”

对方抬手指了指面前的桌面，时攸将手上的盒子放了上去。

过了片刻，时攸看着对面的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嗓音如泉水般清澈：“是勾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