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七,宋公刘裕率军进发荆州,建康方面则由弟弟刘道怜照看太尉府。朝中事无大小,皆决于刘穆之。
棘手。刘裕想加黄钺自领荆州刺史。他现在一呼百应,几乎不把人放在眼里,谁不顺着说一句:“司马休之不配当荆州刺史!”刘裕如今态度明确,就是要明目张胆地要取司马休之的性命。
司马休之手下的人之前就谋划好了站队出路,其司马张裕、南平太守檀范之都早早就准备好携女眷家私,离职往建康跑了。性命攸关,巴巴儿地给刘裕表忠心。
塑料同事情。就怕晚一步刘裕把司马休之的账算到他们头上来了。
压力来到了霍伤竹这边。前面的事情还不明不白没有查清楚,他怎么走得掉?刘裕收回了老司马的官方编制,司马休之还试图反制裁,先一步上奏朝廷把刘裕哭诉成乱臣贼子,列举了刘裕的罪状,桩桩件件,几乎罄竹难书。
司马休之也在此时整兵迎战。
容得下,推你坐晋室再造恩主又如何?容不下,只能说你是人人唾弃的乱臣贼子。
老司马如今丧家之犬。
荆芥俯身:“鲁将军门客送信过来问将军的意思。鲁将军作为南阳郡公,手底下的雍州兵蠢蠢欲动,恐怕要上战场拼一拼。”
霍伤竹说:“让他去。”
荆芥问:“司空那里要交代吗?”
袁子荆说:“霍司空忙着烦建康那个太尉府新太尉呢,少给他添乱。”
荆芥“啧”他,让他别说话。问小将军:“殿下呢?殿下如果去会稽,要和司空通报一声吗?”
翁同书是因为荆州禁咒来的。如今要去会稽,归途必然途径建康,不和霍起交代,未免太不尊重人了。
“不用。”霍伤竹说,“先把荆州定下来。”
荆芥还是不确定:“那……北府军要暗中襄助雍州兵吗?”
“分派一队人马,若是局势僵持不下,就推一把。别张扬,做建安十三年一场东风就好。”
袁子荆乜荆芥:“你这东风,可得小心这几方下毒手。这三家分晋,咱们就光等你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荆芥:“盼着我点儿好!”
“我在盼着你好!”
“我要是死了,你们袁家第一个扛白旗给我唱坟收尸吧。”
霍伤竹听不下去:“荆芥,能不能说点吉利话。”
荆芥悻悻笑。
“北府军,我带着。刘家的北府,敌不过我们的。”
霍伤竹笑:“雍州兵最多半月,战马脚程快,紧赶慢赶,必然回来。”
“就怕雍州兵势力过盛……”
“不怕。雍州兵据点不在荆州,鲁宗之就算想等司马休之没了以后强攻北府,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队伍要不要休养生息。打赢了我们有利,打输了更好。”
袁子荆也把司马休之送来的求救信号摊开,锋芒毕露:“打,让他赢。”
让他赢?
那就让他赢好了。
“刘裕的京口军赢得太多了。”霍伤竹又说,“鲁宗之父子手里的雍州兵,可以有七成把握。”
鲁宗之,以大败桓玄战功被授雍州刺史,封霄城县侯,食邑一千五百户。义熙八年十月,江陵攻克,刘毅被杀。鲁宗之以战功晋为镇北将军,封南阳郡公,食邑两千五百户,仍镇雍州。
这样一个将才,如果成为刀,也必然是冲锋的那一支。
鲁宗之是个聪明人。作为刘毅旧部,刘毅已经折戟沉沙,那下一个没准儿就是自己这个倒霉蛋!树倒猢狲散,刘裕迟早容不下他。不如反了,他手里有雍州兵,谁不敬三分!
如今声东击西,草船借箭,是把信用积分都搭进去。
鲁宗之和儿子竟陵太守鲁轨起兵反了刘裕,做了司马休之绝望之际的援军。
这雍州兵不是一般人,刘裕麾下的徐逵之在破冢与鲁轨交战后被击破,徐逵之、王允之、沈渊子等全部被杀,只有蒯恩军压住了阵脚没有被鲁轨一口气包了饺子。
刘裕,丢了里子和面子;没了女婿和臣子。
实力恐怖如斯。
翁同书紧绷的弦,终于可以松一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