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魂宗离月阁距离不近,御剑也要半日,坐落在一丛山峻岭的峡谷之中,那峡谷灵气澄澈,峰林青翠延绵,主峰‘断岳’倒悬于深渊之上,锋尖距地百丈,四周玄铁铁链颤动,在日光之下白云雾气腾腾,仿若云海剑芒。
千乐歌看着那被玄铁链托起来的主峰,有些疑心如果把这些铁链斩了,主峰坠底,剑魂宗岂不团灭?
上面设了禁飞令,千乐歌只得下行,去走那看着一片花白的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登仙梯。
普一站在这阶梯之下,千乐歌拿着扇子搭在额上,将头仰了又仰。
仰的自己的脑袋仿佛都要倒过去了,才看清那灵光扑面金光闪闪的大门,她低头,揉了揉酸痛的后脖颈:“为什么每一个宗门大派都爱在门前修上这么多阶梯?”
牧云抱臂站在她旁边,也一同看去:“当有人来攻山门之时,从这一坡爬上去,攻者力气也差不多用完了,到时候不是一捅一个准。”
千乐歌霎时对这些修仙名门的建造经验肃然起敬:“有理!”
虽然月阁被烧了重建好也只是几座小木楼,但千乐歌这一趟除了来蹭顿饭,打定了主意是来找新金主的,宣扬一下月阁还在可以继续接帖子,给她那两座小木楼再添点资金。
这一趟代表的是月阁。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所以这一趟她和牧云是做了比较浓重的打扮,因为牧云不爱在人前露脸,便将他那遮脸换成了更结实一点的银面具,齐鼻梁下露出苍白的下颚,另换了一身箭袖立领的墨色长袍,衬的身姿修长。
而她特意下山买了一套新衣服,因为净白总说她穿的灰扑扑的,像收破烂的,她没觉得灰色有什么不好,青云门被灭后,她现下觉得穿什么颜色都随意。
这一套便是牧云挑的一套青白色衣袍,衬着她那副清漠薄唇的模样,扇子一展,不笑不说话时略有几分冷冷清清,仙气凌然的模样,她便凝着眉高深莫测摇着扇子往那顶上的山门而去。
牧云抱着剑在一侧歪头看她:“千歌,为何皱眉?”
千乐歌端着架子,背影挺直,走的目不斜视:“看着比较老成唬人。”
牧云嘴角微微一勾,莞尔。
结果刚至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那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将他两个看了一遍,又看了看她身后,确定她只有两个人,又看了看自己手上被抠的只剩一块板子的帖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侧眉毛高高挑起:“你是月阁阁主,千乐歌?”
千乐歌摇着扇子,面带礼貌疏离的淡淡微笑:“是我。”
他翻来覆去,又透过阳光看了看,嘀咕了一句宝石不见了帖子倒是真的,便站在一旁摸着下巴继续看他们,目光里**裸的怀疑。
千乐歌任由他看,本来这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登仙梯就走的她小腿发软,脚下发酸,现下又被拦在门外,心情已经略有些烦闷了,但任然秉持着所作所为皆是月阁门面,好脾气道:“可有问题?”
那人左手托着下巴,看她:“没见过你这号人,这百花宴邀请的都是有实力的世家门派,寻常小门小派,可不让进啊。你们莫不是拿了谁的帖子冒名顶替?”
千乐歌嘴角一抽,还未说话,身侧少年淡淡出声:“何为小门小派?”
他黑袍覆身,身量颇高,面上罩着一张银白的面具,形状奇异,只露出一双浓墨重彩拓出来的寒眸和轮廓分明的下颚,鬓边一根掺着红绳的小辫垂肩,双手在胸前松松抱着一柄晶蓝的长剑,气质凌冽。
见他如此发问,像是在虚心请教,那人一扯嘴角,双手一背摇头晃脑开始给他们科普:“建派时间不足一年,长老少于三人,弟子少于五十人,便都算小门小派。”
那少年状似十分受教的略一点头,声音仍然平淡:“原来是按人头堆的。照你这么说,门派里人越多就越是大派了?”
那人冷哼一声:“自然如此。派系能力强了影响力高才会吸收更多的弟子,你们这都不知道吗?”
那少年微微一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语气甚至更冷了:“依我看,若剑魂宗里都是你这等鼠目寸光有眼无珠的酒囊饭袋,人再多,离灭宗之日也不远了。”
千乐歌自他说话便觉得惊奇,牧云小时便老成,不怎么爱说话,长大了更是话少,她不问他,他是不怎么开口的,他倒是头一次有这种反唇相讥的时候,便一直耐心听着,要看他说出什么来。
听到他一连用了三个词全是在骂他,震惊之余大感不妙。
一看那人,果然面色狰狞,被激的怒气冲冲:“你!找死!”而后就要拔剑出手,千乐歌还未出手阻止,一个人影便走了上来。
“千阁主。”
众人被分去视线,那人紫衣长袍,头戴金冠,腰悬佩剑,面庞轮廓分明,身后随行二十四个弟子,皆着紫衣,女修面目清秀,男修身姿儒雅。
千乐歌略一挑眉,他做了这样隆重的打扮,她竟一时没认出来。
这不是给她送钱的那个金主吗!
便霎时喜笑颜开,略略抬手,本想打个招呼,结果话至嘴边,她突然想起,她并不知道他叫什么,便只得卡在了原地,在酝酿要说一句你也来?或是什么这么巧?之类的,但都觉得有些不妥。
所幸那人很快到了她们面前,见她弯腰拱手似要行礼,略略抬手,示意她不用如此,而后有些惊讶的看她:“千阁主也来?”
千乐歌意识到方才那守门的说的小门小派不得入宴的规矩,他大抵是在问这个,寻常人这么问大概有些讥讽的味道,他好像是真的很好奇。
千乐歌面不改色放下手,迎着他目光微笑:“是呢,多亏阁下救济,现下月阁已经是可以入宴的大派了。”
言罢,在他惊异的目光中将他身后的人打量了一遍:“阁下门下看着弟子众多,既能入宴,为何那日骗我说是无名小派。”
又一挑眉:“你家主人没来?”
那人垂手站立看她:“千阁主如此多的问题,一时竟不知让在下如何回答。”
千乐歌心头一动,心道这是唯一给她送钱的,她这样打探别人,有些不太礼貌。
正准备道歉,那人已重新开口道:“主人不爱来这种场合,但仙督盛情难却,只得在下来一趟。”他看着她,微微笑,“我家主人性子和软,最受不了别人求他。”
千乐歌听罢,对他那主人更感兴趣了。
那守门的不认识她两,却很认识这位紫袍的青年,见他们聊的颇投机,心态变化极快,点头哈腰便过来了:“紫道真人,快请,宗主已经备好了宴。”
而后侧头冲千乐歌腰弯的更低了,声音更加谄媚了:“千阁主,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请。”
那黑衣的少年见状,嘴边一声不屑的轻呵便悠悠响在空气之中。
千乐歌回头看了眼牧云,对着他今日这仿佛少年意气的行为,简直有些忍俊不禁,但还是忍住了,看向那青年:“紫道真人?”而后朝他拱了拱手,“幸会。”
那青年微微一笑:“千阁主,请。”
三人便跨过那守门的往里走了。
走在路上,千乐歌有些奇怪的重复:“所以你们这一派就叫紫道?而不论是派中的谁在江湖上显眼,都叫紫道真人?”
她拿扇子一下一下敲着手心:“这可真是——”她顿了顿,没说出口。
那青年仍然微微一笑,接住她的话:“奇怪?”
千乐歌见他自己接了话,略有些不好意思,诚恳点头。
那青年手背在身后,无论何时都透着股谦逊柔和的气态:“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我家主人喜静。”
与其说省去很多麻烦,不如说是一点不想沾上麻烦。整派都以一个称号来行事,要么是整派都不怎么出门,要么就是出门了名头很大,旁人听见是他们便会主动帮其行事。
不过这样的方式真的不会被人冒充吗?
千乐歌颇多疑问想问,但他已说过他主人喜静不想被麻烦,如此行事自然是不愿被人知道家底,她刚被他那性格和软的主人送了钱,再这么打探人家**,略有些恃宠而骄不知好歹了。
便暗暗在心里记下准备回去问问净白。
他们普一踏入,便有两个年轻的弟子,着雪白金纹的衣袍,头戴玉冠,腰悬佩剑来带路。
这弟子每进一层便换人来带,身上所穿衣服样式是越来越繁琐厚重,金线水浪花纹层层叠叠,叫人看着目不暇接。
千乐歌原还很稀奇的在看那些飞檐勾角的建筑,仍然是白色为底,金色做基,房柱包裹鎏金蟠龙铜箔,檐角悬挂纯金剑铃,微风拂过,叮叮铃铃的响着,千乐歌一眼看去,心道有钱。
一转头,看着颇大一块湖面,水流淙淙,金光扑面,映着湖里的各色灵石金花,仿佛金水流动,千乐歌又心道,有钱。
一低头,连地上铺的砖都是金色的,这下她感叹有钱的同时,还有些郁闷的想,难道当仙督如此有钱?地都用金砖铺了?
看多了她便麻木了。
以至在那玄铁桥上,看桥面只是普通的木头,不是金子还略感稀奇。
一过桥面,一方巨大的圆形空地展露眼前,空地边缘龙柱耸立在侧,内里仿佛一层层摞上去的圆盘,每层间或摆放着装饰用的花草,空地之上白衣金袍的弟子穿梭其中,檀木小案整齐摆放。
各队人马已纷纷落座,千乐歌仔细一看,见那里面摆放着的确实是真的花草树木不是金的,才略略放下心。
上有阶梯,往上一看,一座气势恢宏,金碧辉煌的殿宇仿佛耸立云端,蒸腾着寥寥白光。
如此场景,琼楼玉宇,珠围翠绕,富丽堂皇到让人瞠目结舌。
往下,一八方桌端立在那大殿之下,上方端坐一人,他便是在那圆盘的最高点了。
看来这人就是仙督任光熹了。
千乐歌眯着眼去看,距离太远,只能瞧见一身白金色的衣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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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邀帖至赴群宴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