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乐歌正致力于想将那金光闪闪的帖子上面的宝石在不伤及这帖子的情况下完好无损的卸下来。
这帖子做的极其精细,白色做底,金色做基,一寸一缠,点缀着各种颜色的宝石,一看就知道送帖的人极其有钱,并且审美单一。
净白普一从门口跨进来,见着她手里的东西,条件反射皱了皱眉:“又去哪儿惹祸了?”
月阁被烧,那藏青色衣裳的男子送来的钱不多不少,刚够重修月阁这几间木屋子的。
普一修完,什么东西都没剩,千丈崖上火光冲天,月阁是否健在都不可说,自然也没人给月阁下帖了。
山钎不能再拿把破木剑整日晃荡了,司马青给净白看完身体之后,便要回芜湖城给他大哥报平安,便决定去芜湖城寻一把剑给山钎。
山钎听说这事,两眼放光,恨不得拖着司马青下一刻就到芜湖城了,欢天喜地跟他走了。
阁里便又只剩下千乐歌,牧云和净白还有弟子。
千乐歌穷的叮当响,只得重操旧业,到山下走走看看,有无需要除祟的,赚点零花。
第一天出门她和牧云帮镇上大娘驱了个怨鬼,抱回来两只鸡,第二天,帮人在河边捞佩剑,得了五两银子,第三天因为看不惯街霸好吃懒做但伸手就有钱,心头大怒情急打坏了旁边摆摊的店铺,不但把五两银子和鸡都赔出去了,还送出月阁一个承诺贴,在千乐歌脸不红心不跳的一番胡诌道假以时日价值千金,配着她那副摇着扇子十分唬人的模样,终将那摊主哄过去了。
平白出门,人也累了钱也赔了,回来腹中空空,愈显凄凉。
她便将这一切都归结于那位惹她十分不爽的街霸身上,遂冲进他那据点一番收割,容光泛发背着一大堆破烂回了山里,一打开,无外乎些瓶子罐子板凳座椅连小孩的破浪鼓都有。
净白面色慈祥的看着她,而后将她和那堆破烂都扔出去了。
普一见她手上又有新玩意儿,他心头大感不妙,看她拿着那东西灵光闪闪颇富贵,不知道又送出去多少收不回来本的空头帖子。
千乐歌闻言抬头看他,争辩道:“我何时出去——”她本想说惹过祸,但转念一想,月阁刚被烧了这事仿佛就是她惹出来的,更遑论在山下一通胡来,惹的那些人都觉得这山上住了一群妖魔,别说仙门,连他们都不敢上山来下帖子了,便气焰低了些,住了嘴。
咳了咳,将此事面不改色略过,把那帖子沿着桌子唰的扔了过去:“不是我要去惹他们,是他们要来惹我了。”
净白一指点住,慢慢拿起来翻开看了看。
看罢,他眉头微微一挑:“赴百花宴?”
他慢慢将那帖子合上,微微一笑:“仙门倒是大度,你刚把他们那药炉子推了,他们还要请你去赴宴。”
千乐歌奇怪道:“说来,现在都入冬了,草都枯光了,哪里来的百花作宴?”
净白道:“自千年前,邪祟频发,天灾**不断,各宗门救民众而入世,后有一妖魔纵鬼尸横荡九州,各宗门难挡其锐,有一白衣道人奔走在众宗门,联合了九州各派合力才将其压下镇在沧源鬼蜮,为防止又有此非一派之力而不可为的灾祸再次发生,自那时万宗仙门便成了,设立仙督之位,意在联络、督促,由百年一推举,多是实力强悍的大宗宗主来做。”
“他们要开的这宴,当然不是看百花的。而是各宗门十年一次的聚首,说的好听是观天下大势,谈救世之策,贺仙门百家争鸣欣欣向荣之景。难听点就是隔一段时间要聚一下,联络一下感情,说一说你门辖下有没有什么怪事啊,修炼福地洞天能不能外借啊,或者就是你把我辖下的某灵宝灵兽抢了我打不赢你,所以我捅到仙督这里,让他给我做主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
千乐歌听罢,笑了一下:“各派尚未合力之时,还知道入世除祟,现下团成一团了,反而端坐高台。”
净白好脾气一笑:“自然。大家都在一处了,都会想着对方怎么不去做,在一起便免不得对比门派实力,那些事情再不济有仙督顶着,何必削弱自己门派的人力物力,费力不讨好。”
千乐歌了然点头,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扇子在转着圈玩儿:“这位仙督任光熹,号正阳真人,据称有金仙之体,你说,我有没有和他碰一碰的实力?”
净白看着那张帖子,像在思忖,闻言慢慢道:“月阁现还未有立足之基,剑魂宗贵为九州第一大宗,非必要,不要对上。”
千乐歌托着腮,淡淡一笑:“若不做坏事,身正气朗,自然对不上。”
净白将那帖子放在桌上:“任光熹此人,我虽未见过,但风评不错,为人正直无私,秉公执明,所佩赤霄剑剑气长虹,更是世上数一数二的名剑,是个颇正派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坐的上仙督之位。”
千乐歌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此宴必须要去了?”
净白略一沉思:“下白云山之时便已说过,月阁不入万宗仙门,那他们这万宗齐聚,十年一度恭贺百花,请你做什么?”
千乐歌换了个方向托腮,看着牧云走了进来:“也许是推了他们的药炉子,他们捅到任光熹那里去了,这是鸿门宴?”
牧云进了门,听到她们在说话,未出声打扰,闲闲靠在门边,眸光一垂,似在看桌上的帖子。
净白将那帖子拿起来,递给了牧云:“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真要捅到任光熹那里,以剑魂宗实力,他又本就行督促之责,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牧云接过,手指修长盈白搭在金色帖子上,轻轻的托着,无端风雅,翻开在看。
千乐歌看着他那手指根根修长,搭在那雪白的帖子上反而比那帖子还白,又换了个方向托腮:“那是怎么?总不能还是想要拉拢我?”
净白低眸,像在沉思。
千乐歌一展扇子:“管他,既然他要请,我便就去。”她露出诚恳的笑,“吃顿好的,倒也不亏。”
便又唰的合上,站了起来:“牧云,百花宴,一起去瞅瞅?”
牧云将那帖子合上,声音一如既往平淡:“听起来有花可看。”
千乐歌便慢慢摇着扇子走到门边,同他站在一处,看着屋外一片被火烧过的荒凉凄惨,背着手仿佛十分高深莫测:“看花?哼,你此行,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牧云将那帖子扔在了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他面无表情一撩衣袍,迈步出门:“乞讨之事,不做。”
千乐歌便也跟着出去了:“牧云你近来越发叛逆了,你看我们现在有多穷了,山都烧秃了,再说我说过很多次了那不是乞讨,叫‘提早交易’啊,他们难保哪一天就有帖子要给月阁做,我只是提前收钱而已……”
千乐歌的声音渐渐远去,留下一脸沉思的净白,一人站在大堂。
未了,他轻声道:“难道我看错了任光熹,他——”
一抬头人已经走完了,便住了嘴,摇着头也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