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腻的异香像是有了实体,从婚房内追出来,缠绕在楚与和的鼻尖。他以袖掩面,眉头拧成了一个结——这味道,让他无端地心悸。
“尸体呢?”他问,声音从袖袍后传来,闷闷的。
当地官员被他略显急躁的语气惊得一缩,腰弯得更低了:“回、回大人,已移送府衙殓房了。”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恰巧,有位天宪司的骨酎尉大人在此,已亲自去验了!”
一旁的祝祈佑眸光一闪:“天宪司的人?是哪一位?”
官员还没来得及答话,远处围住的人群忽地静默散开一道缝隙。一道靛青色的身影,正俯身对痛哭的沈家人说着什么。待那人略直起身,走得近些,才看清那官袍之下身形略显清瘦,脑后用一个简单的素银簪子紧紧绾着发髻,竟是一位女子。
楚与和的目光在她侧脸上停留片刻,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这身影……为何瞧着有几分眼熟?
“这不是清商吗?”祝祈佑语气笃定道。
“清泉?翯灵?”赵鸣筝闻声抬头,手中拿着一叠墨迹未干的验尸格目快步走来。她发髻间的银簪在晨光中闪过一道冷芒。
“三位大人请往这边来,”宋恪急忙上前引路,“这是特意为诸位腾出来的厢房。老夫想着,在现场商议案情,总比往返衙门要便宜行事……”
“有劳宋先生费心安排。”众人齐声谢过。
赵鸣筝转头对随行的两名骨酎尉吩咐:“你们带人去查婚房里那股异香。”那两人官阶显然低于她,闻言立即领命而去。
待厢房门掩上,赵鸣筝将尸格在案上铺开:“先看验尸结果。”
“两名死者体内均检出一种复合麻药,能致肌肉松弛、意识模糊,但受害人完全丧失反抗能力,且会放大痛感。”她指尖点着尸格上的某处记录,神色凝重,“也就是说,在整个换脸换心的过程中,两名受害者始终保持着清醒的感知。”
她抬起眼帘,声音沉了几分:“这种麻药因其独特的‘功效’,在黑市上备受青睐。自首次发现以来,已陆续在十余起要案中出现。我们将其命名为‘牵机印’。”
“至于换脸换心的手法,”她继续道,“切口精准而粗暴,凶手显然精通人体构造,且这样做必然带有特定目的。”
“绝非善意,更非救赎。”祝祈佑接口,“倒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折磨,带着强烈的仪式感。”
“确实如此。”楚与和颔首认同。
“直接死因是心脏置换后的大出血及剧烈排斥反应,在药物作用下痛感被放大,加速了死亡过程。”赵鸣筝的指尖移向最后一行记录,“另外,缝合用的红线经特殊药液浸泡过,兼具防腐与凝血之效。”
三人目光交汇,厢房内一时寂静,唯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啜泣声,衬得案上那叠尸格愈发沉重。
“婚房的门窗皆从内紧闭,但门闩却是被人以巧劲从外部震断的。”楚与和沉吟道,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划出一道痕迹,“这般手法,倒像是刻意营造出……密室杀人的假象。”
赵鸣筝道:“验尸时,在两位死者紧紧交握的指缝间,均发现了微量暗红色粘土颗粒。”她眉头微蹙,“这实在蹊跷。新婚之夜,新人手中怎会沾染这等污物?”
“死者的姿态也很值得思考。”祝祈佑凝视着现场绘制的尸位图,声音渐沉,“这扭曲的‘祝福’,究竟是怎样的执念?说是‘同穴同衾’,倒更像是用最残忍的方式,将这对新人永远禁锢在一起。”
楚与和接过话头,目光锐利:“换脸,是要让他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换心,则是强求‘心意相通’。这般处心积虑,仇恨的根源恐怕并非针对这对年轻人本身。”他顿了顿,“两个既无实权又无仇家的年轻人,何至于招来如此深仇大恨?这更像是针对‘婚姻’这个形式本身,或是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家族联姻……”
越州,乱葬岗。
这里的气息与城中的繁华喧嚣判若两个世界。踏入此地,最先攫住人心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寂静。这寂静并非空无一物,它黏稠得仿佛能吞噬声音,只在偶尔被不知名的野兽嚎叫划破,或是被几声嘶哑尖锐的鸟鸣点缀——那声音非但不添生机,反而像钝刀子割肉,让人从心底里泛起寒意。
枯枝败叶在脚下发出脆弱的碎裂声,更显得四周空旷死寂。歪斜的墓碑如同被打断的牙齿,杂乱地矗立在荒草丛中,许多已看不清名姓。更多的,是那些连一块薄板都没有的土坑,草草掩埋,经年累月被风雨侵蚀,偶尔露出一角腐朽的衣物或森然白骨。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植物腐烂的酸气,以及一种若有若无、仿佛浸入骨髓的……属于死亡本身的冰冷气息。这里埋葬的,是越州最不见光日的过往——无人认领的尸身,横死的乞丐,获罪的囚徒,以及所有被家族、被世道抛弃的“不体面”之人。他们是这座城市不愿记起的污点,被随意丢弃于此,任其归于尘土,被世人遗忘。
风穿过光秃秃的枝桠,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像是无数亡魂在低声絮语,诉说着未尽的冤屈与不甘。每向前一步,都仿佛能感受到脚下泥土中渗透而出的绝望与阴冷。
拾荒人的混浊眼珠里猛地迸出一丝精光,死死盯住了不远处土坡下那一抹突兀的、略显鲜艳的红。
在这片以灰、褐、黑为主调的死寂之地,任何一点鲜艳颜色都显得格外扎眼,也格外……诱人。
怕是哪个青楼楚馆里没了命的姐儿哥儿,被胡乱扔到这里来了吧?他心头一跳,随即涌上一阵压不住的窃喜。那些人,就算死了,身上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也比寻常穷鬼的烂布衫、破木簪不知值钱多少倍。
贪念瞬间压过了周遭环境带来的那点不适。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几乎是踉跄着扑向那团红色。
离得近了,那红色的轮廓愈发清晰——竟是一件……嫁衣?
他心头莫名一咯噔,脚步慢了下来。谁家新娘子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待他彻底看清那团红色之下的景象时,所有的贪婪和侥幸瞬间被冻结,化作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最终冲破而出,惊飞了不远处枯树上的寒鸦。
那拾荒人连滚带爬地逃出数丈,惊魂未定地回头,想确认自己是否看错。然而,就在那丛半人高的枯黄蒿草之后,那抹刺目的红依旧存在……不止一抹。
他战战兢兢地拨开枯草,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那并非是想象中青楼女子的尸身,而是两位老人。他们并排靠坐在一个废弃的、半塌的坟茔旁,如同两尊被遗忘的雕塑。
两人身上穿着的,竟是极其正式、做工考究的大红婚服,款式古老,像是几十年前的样式。男的戴着一顶褪色的员外帽,女的头戴凤冠,虽蒙尘却依稀可见昔日的精美。然而,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们的嘴唇,被粗糙的、暗红色的丝线死死地缝合在了一起,针脚歪斜而用力,仿佛带着某种刻骨的恨意,强行让他们保持着一种亲吻般的贴近姿态。
两位老人面色灰白,双目紧闭,布满皱纹的脸上凝固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与……诡异的平静。他们的手,如同那对新人一样,紧紧地交握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枯叶在他们脚下堆积,微风拂过,掀起他们婚服的一角,露出底下早已僵硬的躯体。这绝非自然的死亡,更非正常的安葬。在这埋葬不体面之人的乱葬岗,出现这样一对身着盛装、以如此诡异姿态死去的老人,其中蕴含的恐怖与秘密,远比一具无名女尸更深,更沉。
拾荒人再不敢多看一眼,连那声尖叫都噎在了喉咙里,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片被诅咒的土地。只留下那对身着血红婚服的老人,在死寂的乱葬岗上,永远地“吻”在了一起,诉说着一段被泥土与时间掩埋的、不为人知的残酷往事。
“大人,今晨有拾荒者来报,在城郊乱葬岗发现两具无名尸首,报案人此刻正在衙门候着。”那官员躬身禀报,目光扫过眼前三位天宪司官员时,不自觉地流露出敬畏之色,“可要将尸首运回衙门勘验?”
“先带我们去现场勘验,再行移尸。”祝祈佑当机立断,“可确认死者身份了?”
“已……已确认了。”官员的声音突然变得迟疑,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是……沈老夫人和宋老爷……”
“哪位沈老夫人?哪位宋老爷?”楚与和眉头微蹙。
“正是昨日遇害的沈知微小姐的祖母,与宋清墨少爷的祖父。”官员艰难地吐出这句话,额角已渗出细密汗珠。
祝祈佑与楚与和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赵鸣筝原本正在整理尸检报告的手也微微一顿。
“尸体是在何种状况下被发现的?”楚与和的声音依然平稳,但指尖已无意识地在官袍袖口收紧。
官员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借这个动作压下心头的惊悸:“两位老人身着……身着大红婚服,嘴唇……被红线死死缝合在一起。”官员语速极快地说完,仿佛慢一点,那几个字就会烫伤他的舌头。
越州城郊,乱葬岗。
死寂是这里唯一的语言。倒不是说极致的寂静,而是那污浊的空气里,泥土的腥气、尸体若有若无的腐臭与一种若有似无的甜腻异香诡异地交织在一起,让人心悸的那种感觉充斥着这片区域。
两位老人便在这片被世人遗忘的污秽之地,维持着他们最后的体面与最深的屈辱。他们身着样式古旧、却浆洗得十分挺括的大红婚服,面对面端坐着,如同两尊被时光遗忘的雕塑。满是皱纹、如同风干橘皮般的皮肤,与那过分鲜艳的红色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们干瘪的、如同干涸枣皮般的嘴唇,被人用粗糙的、暗红色的丝线,生生缝合在了一起。针脚歪斜而用力,强行让这两位生前几乎毫无交集的老者,保持着一种亲吻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亲密姿态。
一位是越州久负盛名的书香门第沈家的老夫人,一位是生意通达、在民间信用极佳的茶商巨擘宋老爷。这两位越州城内最为体面、备受尊崇的长者,如今却以最不体面的方式,陈尸于这最为混乱、肮脏、埋葬着无数卑贱灵魂的乱葬岗。而发现他们“贵体”的,还是一个为了糊口在此拾荒的、身份低贱的流浪汉。
此事若传扬出去,足以成为越州百姓未来一年都咀嚼不尽的骇人谈资。凶手的意图,不言而喻——这并非单纯的谋杀,而是一场处心积虑、极尽刻薄的公开处刑,意在将沈、宋两大家族积累数代的尊严与体面,在这污秽之地践踏得粉碎。
“这两位老人生前……可有什么特殊的……往来吗?”祝祈佑眉宇紧蹙,向陪同的当地官员询问道。
“回大人,绝无可能。”官员躬身,声音带着惶恐后的虚浮,“沈老夫人深居简出,宋老爷则忙于商事。近来的几次会面,皆是为商议沈小姐与宋公子的婚事。若说年少时……更是风马牛不相及了。”
楚与和没有作声,他平静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丈量着一切可疑的细节。婚服的式样明显是十几年前的旧款,虽布料普通,远不及新娘沈知微身上那件苏绣嫁衣华贵,但剪裁利落,绣花也见功力,显然制作者花费了一番心思。而且,衣物上散发着一股长期密封于箱柜中特有的、略带陈腐的气味。
重要的是,婚服之上,浓郁地萦绕着那股与新城房内如出一辙的、甜腻到令人头晕的异香——“牵机引”。凶手使用了同一种麻药。
然而,一丝疑虑悄然爬上楚与和的心头。沈老夫人与宋老爷皆年事已高,体力衰微,要制服他们,何须动用“牵机引”这等药效猛烈的奇药?
“清商,”他目光锐利地聚焦于死者胸前,“你看他们心脏部位的衣物轮廓,是否有些异常?”
赵鸣筝闻言,立刻俯身细察。她戴着手套的指尖在相应区域的衣物上轻轻按压,神色骤然一凝。
“取刀来。”她的声音冷冽如冰。
衙门仵作赶忙递上薄刃柳叶刀。赵鸣筝执刀,手法精准而稳定,小心翼翼地划开被致密红线层层缝合的衣物与皮肉。
果然!衣物之下,两位死者的胸膛内,竟都藏匿着异物!
原先她想用镊子,异物实在太大,索性直接用手,小心地将那异物从血肉模糊中取出,并展现在众人眼前时,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那名年轻的官员更是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连连后退。
——那是一对以桃木精细雕刻的人偶。
人偶周身被一种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红线绳结紧紧捆绑,其形态、做工,乃至那股邪异的气息,都与在婚房枕下发现的那一对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在于,捆绑它们的红线,被利落地从中剪断。
而后,这一对承载着未知诅咒的木偶,被分别、死死地塞回了两位死者原本心脏所在的位置。
……
三天内,不明嫌犯已再度出手。
那么下一个三天,他是否还会继续?甚至,提前作案?
又或者,就在此刻,他已然锁定了下一个猎物?
回程的马车上,沉闷得令人窒息。三人的眉宇间,都仿佛压着梅雨季里化不开的浓云。
“我先回衙门做进一步的尸检,”马车在府衙前停稳,赵鸣筝利落地起身,语速快而清晰,“但结果大概率与前案相仿,难有突破。侧写与审讯是你们的强项,当务之急,是让那两棵‘盘根错节的老树’开口。此等深仇,必是经年累月所致,诸如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宋家经商,仇怨或明或暗,如今又牵扯进清流沈家,水便更浑了。他们起初定会竭力遮掩家丑,剩下的,就看你们的了。保重。”
“保重。”楚与和与祝祈佑齐声道。
回到暂时落脚商议的宋家厢房,沉重的气氛并未散去。
“清商所言切中要害。”祝祈佑指尖无意识地轻叩桌面,这是他深入思考时的习惯,“只是,要撬开这些高门大族的紧闭之口,让他们吐露可能动摇家族根基的秘辛,恐怕比直面凶手……更难。”
楚与和立于窗前,望着庭院中在风中摇曳的、尚未撤去的红灯笼,目光沉静如水,其下却暗流汹涌。
“无妨。”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斩断犹豫的决绝,“家丑固然不可外扬,但人命重于泰山。准备一下,我们该去好好‘拜会’这两家的主事人了。”
谁能告诉如何让他们的对话有一种古风小生感……
为什么没有人评论啊啊啊……
最近好久没更新抱歉啊啊,最近可能会经常改以前的章节,会增加一些情节,宝宝们可以重新看一下哦[绿心][绿心]
推推专栏预收文《未完待续》[绿心][玫瑰]
温演澈&梁池语
INTJ人形测量仪认真深情攻&INFJ人间温柔小太阳呆萌受
在这个世界每一个我们所能触及到的角落里,都无可避免地充斥着失望、愤怒以及怨恨。它们如同城市的脉搏,在钢铁丛林的每一根血管里奔涌——清晨地铁里僵硬的嘴角,菜市场尖锐的讨价还价,办公室里永不停止的键盘敲击声下紧绷的神经。这些情绪偶尔像雷暴那样轰然炸响,但更多时候是更像永不停歇的梅雨,悄无声息地渗进墙纸的接缝,爬上人行道的砖隙,沉淀在每一个人眼底的倒影里。
它们具象为便利店里冷掉的关东煮,在反复加热后,鱼丸表皮泛起苍白的褶皱;是深夜小区里突然爆发的争吵,瓷器碎裂的脆响划破虚假的宁静后,留下更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是医院走廊里攥得发皱的缴费单边缘,那被汗水洇湿的数字模糊成一片灰影。
这些细碎的恶意与无力感,最终都会汇入城市的下水道系统,在黑暗中静静发酵,蒸腾起一片看不见的雾霭。它们笼罩着每扇窗后的睡眠,让梦境都变得沉重。于是第二天醒来,枕头上除了断发,还落满了无形的、名为活着的尘埃。
于是,这些无声堆积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它们的出口。
当失望在上班族的胸腔里沉淀成一块顽石,当愤怒在主妇的喉咙间酝酿成无声的尖叫,当怨恨在学生的笔尖凝结成墨色的毒——它们开始流动、汇聚,像地底奔涌的暗流,寻找着一个宣泄的裂口。
这个裂口,就是“圐圙”。
它并非凭空创造,而是由所有这些无处安放的情绪构筑而成。地铁隧道尽头突然出现的、不该存在的站台;深夜加班时,电脑屏幕上自主浮现的奇异符文;或是凝望窗外时,在自身疲惫的瞳孔倒影里,一闪而过的异界光影。
“圐圙”悄无声息地吸纳着人间的负累。它用失望构筑迷宫,用愤怒点燃烽火,用怨恨书写规则。它并非为了救赎,而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平衡——当现实的容器即将满溢,它便成为那个承装一切阴影的镜像世界。
每一个被选中者,都是在情绪的临界点上,无意识地推开了那扇门。他们带走的,是自身难以排解的沉重;他们进入的,是一个由亿万人共同分泌的负面情感所编织成的、巨大而无情的生态循环系统。
欢迎来到“圐圙”。
这里收纳着整个世界的阴影,并等待着,你的加入。
梁池语并没有优秀到用“天之骄子”来形容,但身边的人一律视他为天才。他是一个极尽温柔和缄默的人,好像无论何时,他脸上都有淡淡的笑意,有点宠辱不惊的意思。很多人对他的印象,都是在实验室里,显微镜前,像Sherlock Holmes般专注的神情。
温演澈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明明拥有这样一个极具诗意的名字,却是一个毫无诗意的人。平心而论,温演澈有出众的容貌,值得夸耀的成绩,却始终被人评价为“缺点活人味”。他痴迷于数学,以至于眼神中永远带着探究的意味,的确,他像是一台人型机器。
不出意外的话,温演澈和梁池语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会有交集的可能。
不出意外的话,温演澈和梁池语本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偏偏命运打了个盹。
在那架坠往伦敦的航班上,两粒尘埃第一次落在同一个坐标。当机身撕裂,当尖叫被狂风吞没,当意识在失重中剥离——他们坠进了同一个深渊。
一个被称作“圐圙”的世界。
停尸房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把每个人的脸色照得惨白。福尔马林的气味里,温演澈正在脑内构建尸块分布的数学模型。三米之外,梁池语低头检测着空气样本,鼻尖微微翕动。
“远离他。”温演澈在心底得出结论,“不可预测的变量。”
“靠近他。”梁池语默然确认,“唯一稳定的常量。”
“嗨!”清脆的声音打破死寂。杨许请——他们被指派的“导师”,正叉腰站在门口。她太活泼了,像误入墓园的知更鸟,与这里格格不入。
“不是……”她翻着一本凭空出现的手册,眉头越皱越紧,“你们的反应,和《圐圙世界新人反应及导师缓解压力方法100种》上写的……完全不一样啊?”
温演澈:“根据尸体分布,凶手73.8%概率从通风管出现。”
梁池语同步给出结果:“通风管残留气体……不含人类代谢成分。”
话音未落,地板缝隙开始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带着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物的腥气。
温演澈的数学模型在脑海里碎成乱码。
杨许请干笑两声:“没关系的!这是很常见的现象……我们能不能先跑?”
在另一个扭曲的空间里,温演澈盯着无限循环的走廊:“莫比乌斯环结构,出口在……”
梁池语的指尖轻抚墙壁,感受着那异常的温度与纹理:“墙漆成分显示,它……是生物角质。”
杨许请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整栋公寓开始缓慢地收缩、舒张,像一颗沉睡的巨兽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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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同穴同衾案【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