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红林随秦凌风走入内室,半个时辰之后,两人默然走出。秦凌风神色阴晴不定。荆红林脸色也有微变,这可能是他今天自即墨沁之后,看到的又一桩匪夷所思之事。他目光迎向徐管事,徐管事略一点头,暗示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荆红林目光闪了闪,微一摇头,徐管事即刻知晓,暗藏在袖中的右手,轻轻捏住一枚玉哨。一道暗令,在无声无息之间已经传了出去。
突然,一声惊惧的尖叫声猛然响来,即墨沁床边的侍女几乎从床边摔滚下来。瞬间,众人目光齐聚过去。
饶是身经百战,见多识广,荆红林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床榻之上,隐约浮动着一道白色光影,神秘飘渺。原本沉睡在床榻上的即墨沁,已然不见了踪影。
她在众人面前,突然消失了。
秦凌风见状,一时也有些吃惊,眼睛一瞪,觉得难以置信。骆大夫更是张大了嘴巴,不停地咕哝:“这,这,这……”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回想起初次见到即墨沁时的那道白光,荆红林渐渐回过神来,缓缓移步到床铺边,用手一探那道白色光影。甫然间,光影也消失了。床榻之上,空无一人,仿佛即墨沁从未存在。
秦凌风眼睛紧紧盯住床榻,神情愈来愈阴郁。渐渐地,他似乎想起某些东西,一双手缓缓地攥了起来。
吴铭在旁侧也是吃惊不已,即墨沁的消失,又让他猛然想起了那颗心形小痣。这女孩自出现起,就时刻让他感觉惴惴不安,冥冥之中的似曾相识,搅动得他心神不宁。
十岁那年的记忆,不断浮现在他脑海中。难道,这世上真有神力之说?如果,这女孩真的曾经出现过他十岁那年的灾难中。那么,她今天身体发光的奇怪病症以及突然之间的整个消失,便有了可能的解释。难道,她并非凡人?
荆红林右手一落空,心头又一次怅然若失。几天前,这个女孩在一道白光中出现在自己眼前。从此,牢牢牵挂住了他的心。
他自己都无法解释,这女孩身上有何魔力,会如此吸引住自己,让他时刻有种魂牵梦萦的感觉。然而,今日的一道白光,她竟又消失在眼前,仿佛从来没有到过这里。
莫非,这真的只是南柯一梦,女孩只是像梦中仙子般出现,又像仙子般倏然离他而去。此时,他不过是从梦中醒过来罢了!
然而,看看四周,天水堡是真的,秦凌风是真的,周边的每一个人都是真的。
秦凌风似是第一个从惊异中缓过神来的人,此刻的脸上,焕发出一种红光满面的兴奋之感。打了个哈哈,说道:“原来,即墨姑娘竟是有仙道护体,这情形,如同神仙一般,修炼升天,就此遁形了。”他语气不疾不缓,此等匪夷所思之事,倒是并不太过惊诧,略一沉思,似已了然。
他右手轻轻挥一挥衣袖,竟然开始送客:“荆将军,即墨姑娘既然已经不在。而且,那件事秦某也已悉数告之,便不再留将军了。请!”
对于即墨沁的凭空消失,一众人还在云里雾里之中,听得秦凌风一席言,感觉“神仙升天”可能是唯一合理解释。见他说完之后,开始神态自若地送客,更加认可这一说法。
荆红林常年南征北战,历事广博。对于即墨沁的突然消失,初始惊愕之后,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即墨沁当日突然出现在驿道,就有奇幻之处;如今倏然不见,必然也有玄机。
他心性沉稳,从来不作无谓猜测。秦凌风可以想明白的事,他也能思考出大概。现在讲不通的事情,以后自会有契机明白。他自有耐性,并不急于这一时。
即墨沁如今已经不在,他离开天水堡也就顺理成章,立刻神色自若,就此告辞。堡外,一车黄金赫然在目,秦凌风倒是也不贪心。既然,荆红林没有接到即墨沁,万两黄金一并退回。
荆红林跃身上马,眼神制止了徐管事的欲言又止,一行人在夜色中匆匆向外驰骋而去。
在鸟儿的啾鸣声中,即墨沁缓缓睁开双眼,还是那种古怪而熟悉的感觉,全身无比乏累。她已经明白,自己又已经突然出现在了新的地方。
眼前,没有了荆红林,没有了吴铭,没有了众人。她坐在一棵枝叶茂密的榕树下,视线模糊。此次的遁形,她愈发感觉疲惫,整个人像虚脱一般,双手至今仍在微微颤抖。
她倚靠住树干,努力回忆刚刚遁形时经历的梦境片段,一口血腥味又涌上心头。
隐约之中,她感觉到一阵阵刀光剑影,血雾迷蒙。在一片喧嚣的金戈铁马声中,自己不停穿行其中。再要仔细一想,头一疼,所有记忆已消失无踪。毕竟是梦境,愈想要记得清楚,便愈是混沌。
隐约听到附近有潺潺的流水声,即墨沁掏出随身的巾帕。她知道,此刻自己一定嘴角淌血,如若此时有人看见,必然又是大惊失色。她左右观察了一下,发现这里似是一座非常庞大的园林。
目及之处,郁郁葱葱,百花簇锦,繁香沁人。那清脆的流水之声,原来是一道精致小巧的人造瀑布,波澜潺潺,水清如镜,映衬得周边各景生机勃勃,与将军府的花园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及目望去,这片园林,显然更大更广更绚美。
她仔细擦净嘴角的鲜血,定了定心神,站起身,极目远眺。仔细一看,前方有几座高高的亭台楼阁,模样恢宏,细节精致。脚下,是七彩镶色的细石路,四通八达,曲径通幽。细细打量之下,这园林实际大得如同迷宫一般。
她正想着要往哪条路走,忽然听得瀑布后侧“唉呀”一声惊叫。随后,响起了嘤嘤的哭泣声。她转身悄悄瞧过去,一个妆容雅致的女孩,正蹲在一条细石路上,身前摆着一个精致食篮,似是不小心绊倒摔在了地上,里面一些甜食掉在了地上,一个碗碟也碎了。女孩的衣着与将军府侍女小茗颇有相像,但明显更为华美。
女孩哆哆嗦嗦,一边拾起甜食,一边低声哭泣,似是十分紧张这个食盒,甚至有些六神无主。即墨沁见她如此可怜,正想出去与她一起捡拾甜食。
一阵急急的脚步从远处小径传来,即墨沁还未探出身,一个黑影已经冲到女孩身边,一个尘拂“啪”地劈头扫向女孩。女孩一下子扑倒在地,抬起头时,左脸上赫然一道红印。
一个尖细声音倏然响起:“你找死啊,把贵妃娘娘的甜食摔了,今天还想活着回去吗?
女孩被抽打得一下闷住了,痛得不行,心里又害怕,整个人趴在地上低声哭喘,浑身发抖,一边哀求:“公公,公公,这路上溅了水,奴婢脚滑了一下,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公公开恩……”
那位手持尘拂的公公一声冷笑,全然不听女孩解释,又要往她脸上打去。
即墨沁一见,心想:这还得了,人家又非故意,他凭什么还要再打,立刻喊了一声:“住手”,整个人从瀑布处跳了出去。一把推开尘拂,一边挡在女孩面前,把那公公吓了一大跳,不禁后退了两步。
两人目光一碰,立刻都怒目圆瞪。
“这位公公,你听见了,她是因为路上有水,脚上打滑不小心摔倒的,你不分青红皂白打她干嘛?”即墨沁尤为愤怒,大声驳斥,据理力争。
那公公显然没想到竟是一个女孩冲出来,吓了自己一大跳。他先是审时度势,略一打量,看着这女孩脸庞陌生,不是妃嫔娘娘的装扮,心里已落定了几分胆量。又惊又怒之际,一甩尘拂,劈头扫向即墨沁:“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宫女,本公公教训犯错之人,竟由得你胡来?”
即墨沁没想到这个公公如此蛮横,不听分辩,竟向自己打来,闪身一躲,一把扯住他的尘拂,大喊:“你干嘛,我好好说着,你怎地又要打人?”
那公公脸都气涨红了,一把扯回尘拂,继续劈头往她脸上打去,即墨沁还是闪躲开,又扯住尘拂。两人一扑一躲,几个来回,正僵持着,猛然听到不远的高处有人长声吟念:“帝上驾到!”
那公公像是猛地被人抽打了一下,“卟”地一声伏倒在地上,口中大喊一声:“帝上圣安!”
那女孩也立即伏叩在地,一下收住了哭声。
即墨沁还在犹疑,转过身,一个明晃晃的华盖映入眼帘,当前一位中年男子,面色俊朗,着一袭黄色锦袍,正缓缓向她走来。锦袍男子身侧和身后,还簇拥着一大群人。
即墨沁耳畔回响着“帝上”一词,有些愣神。男子渐渐走近即墨沁,见女孩目光湛然,神情有些懵然,不伏不跪,便上下打量着她。
“大胆!”他身侧一位满头珠翠、容貌艳美的妃子见即墨沁如此呆立,见了帝上竟然无动于衷,立刻厉声喝斥:“见了帝上,还不下跪?”
即墨沁惊了一下,瞬间回神。她此时再没见过排场,心中也已明白了,立刻双膝跪地,声音清脆地唤了一声:“帝上。”一双眼睛还是澈然望向男子。
弘文帝见这个女孩行事有些懵懂,行礼并不标准,口气不像常人那般畏惧,但明显也不是故意,倒也不生气,点了点头,说了句:“起来吧。”目光一扫,又看向那位下跪的公公,朗声问道:“李长福,你俩在这里这般拉扯,所为何事?”
“帝上,奴才刚才见这位宫女摔了贵妃娘娘的甜食,稍加指正,嘱咐她回御膳房再取一份来。这个小宫女却突然从背后蹿出,不明事理,横加指责,还扯住奴才的尘拂,非要作难奴才,耽误奴才重新安排宫女去取甜食……奴才罪该万死,惊扰了帝上……”
他看似惶恐,却口齿伶俐,言语镇定,字字给自己开脱,处处把即墨沁往坑里陷。一边说着,身形还往弘文帝身边的妃子方向微微伏倒。
“帝上,是臣妾吩咐李长福去催一催御膳房,尽快拿些鲜花甜食到御花园,给大家尝尝鲜。没想到,途中耽搁了这么久,是臣妾管教无方。李长福,自已掌嘴,向帝上请罪!”
弘文帝身旁这位容貌出众的妃子,正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懿贵妃。李长福是贵妃身边的执事太监,平日里仗着贵妃的声势,做事向来辣手辣脚。
没想到,这次教训小宫女,不仅被即墨沁横加阻拦,万万不巧的是,竟然还让弘文帝一众人给撞见了。事没办好,威没发到,又被帝上质询,一是惶恐,二是要努力给自己推脱,见贵妃这样说,立马“啪啪”地打起自己的耳光。
即墨沁何曾见过这样的事,惊得皱眉后退一步。她万万没有想到,此人一分钟前还气势汹汹无以复加,突然间,竟可以卑微到如此程度。
“你,你不要打了!”面前的弘文帝还没说话,她已经忍不住开口制止。
旁人见她竟然抢在帝上和贵妃之前制止李长福,都是大惊失色。
“行了,停了吧!”弘文帝似也不喜欢这样折腾人,睨了一眼即墨沁,也让李长福住手。
李长福一边停手,一边伏地气也不敢喘。
“你是御膳房的宫女吗?叫什么?做事如此粗笨,怎会摔了甜食盒?”懿贵妃脸色一变,话语一转,矛头指向那个滑倒的宫女。
“奴婢是御膳房的宫女,叫玉明。刚才,刚才奴婢走得太急,没看到这边路上有些水,不小心滑了一下……”玉明吓得浑身颤抖。
“宫里走路,第一要紧就是稳重,你竟然还摔倒了!御膳房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司事是怎么教|导人的?”玉明一听,因为自己,贵妃竟要牵连整个御膳房,更是吓得眼泪横流:“娘娘,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太蠢笨了,求娘娘饶了奴婢,饶了司事,奴婢再也不敢了!”
“李长福,你去掌嘴!”
李长福一听,立即起身,左手上前抓住明月下巴,右手张开手掌准备用力扇上去。
一见贵妃又要掌嘴,即墨沁立马看不下了,感觉这个贵妃真是蛮横得厉害,简直就是不把宫人当人看。
“贵妃娘娘,玉明不是故意的……”她一边说,一边还跑到玉明身边,一伸手,挡住了李长福,一脸大气凛然的样子。
“好大胆,你是哪个宫的?”懿贵妃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无法无天的宫女,竟处处与主子对着干,立刻脸色一沉,厉声问道。
“贵妃娘娘,玉明本是无心之过,摔倒之后,她已是十分难过,何必再要处罚她。这点时间,回御膳房重做一份,再拿过来便是了!”即墨沁继续振振有词,处处为玉明力争。
一众人听着还蛮有道理,一些人更因为她没把贵妃放在眼里而暗自偷笑。在这个皇宫,懿贵妃如今可谓冠绝后宫,极为强势。何曾有这样胆子大的宫女,竟然敢直接顶撞她。
“好了,李长福,你与玉明一起回御膳房,再去取一份便可!贵妃,我们先到前面济春亭坐下吧!”弘文帝在旁缓缓开口,稳住了懿贵妃,不给她再为难即墨沁的机会。但是,明眼人都已经听出,他是赞同即墨沁说法的。
“是,帝上!”李长福连忙应和,目光示意玉明,又十分恭敬地往后退去。
玉明起身时,一众人看见她左脸侧一片丝状红印,想来是被李长福的尘拂打得不轻。
弘文帝也轻轻扫了一眼,没说什么,握起懿贵妃的手,牵着她往前走去。懿贵妃被帝上这么一说一握,知道也不能再生气了,顺从地与弘文帝一起向前走去。
经过即墨沁身边时,弘文帝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走过几步,侧脸对身边的总领太监张长庭轻轻说了一句:“崇景殿还缺个侍茶宫女,这个似是还合适!”
张长庭立刻会意:“是!”
即墨沁直直地站着,看着一众人从自己身边慢慢走过,许多人都颇为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突然,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盯着她,走得甚是缓慢,脸上满是颇有深意的笑意。
不是四皇子赵显是谁?
即墨沁没想到自己刚出将军府,即被掳进天水堡。如今,竟然又进了皇宫深院。她原本对外界世事所知甚少,虽然自小读书不少,毕竟经事不多。不过,这倒也成就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
自从云间出来,她即到了平川,遇到书生华文轩,凭着率真处事,很快得到华文轩的信任和照顾,这更加深了她的笃定,以诚示人,便可行走江湖。
这一次,虽然惊动了弘文帝,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位帝上心胸甚是开阔,不仅有意无意护着她,还赏识起了她。身边的张公公很快折回,告诉她准备到崇景殿侍茶,即墨沁顿时有些傻了眼。为今之计,她原是想着要怎样尽快离开皇宫,没想到,办法还没开始想,已经被人通知要留在皇宫。
其实,傻了眼的还有张长庭,他一遍一遍地问即墨沁到底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好去把她的宫籍迁到崇景殿,这个女孩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还一副有急事要走的样子,根本没把他这个总领太监的话当一回事。
但是,能做到总领太监这个职位,又伺侯在帝上身边的人,内心当然要比常人更通透更强大。眼前的这个女孩,明显对宫内情况不熟,她能够出现在御花园,或是哪位妃嫔的亲戚。不愿说出哪个宫,也是怕牵连别人。
女孩性情率真,却也聪明伶俐,做事说话有理有据,并不一味莽撞,这也是得到赏识的重要原因。关键是,现在是帝上要她去崇景殿,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即墨沁显然并不领情,和张长庭绕了半天,一直很不情愿。直到她无意间问了一句,发现原来宫女是可以领薪资的,顿时心意寰转。宫女的薪资虽然不多,但有钱是关键。她从皇宫出去之后,还有漫漫路途要走,势必要用到真金白银。
如果,在这里先做一段时间宫女,领了几月薪资,再想法离开皇宫,倒是个明智之举。而且,依这位张公公所言,去崇景殿似乎还是个好差事,薪资比普通宫人要高,这就更让她心动了。
张长庭见女孩一听有薪资,态度大有缓转,立刻顺势就和她说定了下来。即墨沁也再无异议,和张长庭指派的一位执事太监去内庭司领了衣物,去了崇景殿的宫人住处安顿下来。
因为是帝上要用的人,样样不能马虎,张长庭着实还放心不下她,又用了三天,找了一位资深宫女,将宫里的礼仪尽快地交会即墨沁。
即墨沁冰雪聪明,学任何新东西都特别利落,三天一过,宫内简单常用的礼仪、规矩已是烂熟于心。虽然缺乏实践经验,但已是像模像样。张长庭听了教导宫女的回复,甚是满意。第四天就让即墨沁到御前伺候。
弘文帝日常上朝在政和殿,通常百官下朝后,他会到侧殿再处理一些日常公务。即墨沁第一次侍茶,便是在政和殿侧殿。
张长庭将她小心翼翼引入侧殿,万分留意。毕竟是首次侍茶,他需要仔细观察这个女孩能否做得圆满。若是不甚满意,她是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出现在弘文帝身旁的。
即墨沁从茶室沏好茶水,一路小心翼翼双手捧好,就怕颠洒出来,直至轻轻放到弘文帝案桌上,才暗暗松了口气。弘文帝正非常专注地在翻阅几份奏折,见茶碗放到旁边,随手拿起喝了一口,丝毫没有注意到即墨沁。
直到一口茶咽下,顿觉神清气爽,才有些意外地抬起头,发现即墨沁正垂首站在一侧,便问:“你是新来的茶侍?”
“是,帝上!”即墨沁恭恭敬敬地回答,像宫女一样,非常守规矩。现在这份工作对她而言很重要,她可不能像在“丝韵坊”一样,莫名其妙得罪了人,砸了自己的饭碗。
弘文帝似是正好乘此时间放松一下,伸了下懒腰,又认真看了她一眼,恍然“噢”了一声,转头去夸奖张长庭:“你办事倒利索,是上次在御花园的那个孩子吧?”
张长庭听着弘文帝夸奖,喜上眉梢:“是帝上慧眼,即墨宫女的确很伶俐,这茶今天也是她沏的,帝上可满意?”
“嗯!”弘文帝立刻点头,又深深看了即墨沁一眼:“朕可是很久没喝到这么沁口的茶水了,似乎比以前的都更清香啊!”
即墨沁听了,也是暗暗得意,她这沏茶的手艺,也是在祖母的调|教下,从小练出来的。没想到和琴艺一样,如今也派上了用场。她渐渐觉得,小渔村里的祖母真是不简单,到了这外面的世界,才发现以前她强迫自己学的技艺,竟然样样有用。
弘文帝茶喝得爽口清心,索性又吃了几口点心,一会儿功夫,连喝了两杯茶。即墨沁算了算时间,茶水应该有些微凉了,便倒了一杯水,提起茶壶:“帝上,茶水有些凉了,奴婢去沏壶新茶来!”
见她如此机灵,文帝甚是满意,立即点头应允。
即墨沁提着茶壶退了出去。
刚刚走远,大殿门口有内监喊道:“天策将军求见!”
弘文帝脸上轻松的神情瞬间消失,眼底沉沉地看向张长庭,张长庭会意,立刻高声呼到:“宣!”
等到即墨沁沏好一壶茶,轻手轻脚地回到侧殿,突然发现,堂下中间跪着一个人,刚才还心情大好的弘文帝,此刻脸色阴沉,言语间咄咄逼人,正在斥责所跪之人:“你擅自动用三千府兵,与江湖势力会面,究竟所为何事?”
整个殿堂之上,所有人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即墨沁惊奇地看了一眼下跪之人,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突然,心头一震,一口气停滞在了鼻尖。
竟然是他!
荆红林,身姿笔直,双目下垂,跪在殿堂,未敢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