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三面环海,除了涛涛碧波中的渔获,其他资源皆为贫乏。即墨沁从小的居所,只是一间简朴至极的棚屋。到了平川,借住在华文轩家里的宅屋时,她已觉得居所条件甚为舒适。如今,一脚踏进将军府,方知书上“深宅大院”这四字的出处。
一道道回廊,一间间庭院,看得她眼花缭乱,更别提一路上处处移步换景的花团锦簇、奇山巧石,还有精致的小桥流水,穿插其间,美不胜收。许多穿着体面的侍从、侍女们低首垂目,匆匆忙忙穿梭在各个府院之间,极为训练有素。
即墨沁居住的秋源阁,座落在将军府的最里侧,甚为别致雅静,院落里曲水流觞,格调清新自然。院内有两个侍从、两个侍女,时刻守候在旁。即墨沁所有的贴身事务,均由侍女伺候。只是,即墨沁从小习惯自力更生,哪受得了这种事无俱细的贴心服侍。除了必要的端茶送水,一律让侍女们做自己的事去。
前几天,熟悉周边环境,欣赏花草山石,倒还觉得有趣。五六天一过,即墨沁便觉得无所事事起来,虽被伺候得如同神仙,却愈发觉得自己像只笼中之鸟。
十五岁的孩子,心思实在活络。即墨沁开始跑出秋源阁,悄悄到附近几个院落探奇。她渐渐发现,偌大的将军府,漂亮院落虽多,却多为空关着,显得颇为清冷。除了侍从侍女,她再未见过其他人。过得几天,周边近处的宅院都看过了,便想着要到更远处瞧瞧。
伺候即墨沁的侍女,叫做小茗,年方十四岁,非常乖巧,玩心却也挺重。即墨沁来之前,她和另外一位侍女空守秋源阁,备感无聊。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位主人,恰巧也是位性情活泼的妙龄少女。几天一接触,很快与即墨沁熟络起来。每天专挑人少的时候,带着即墨沁悄悄地逛府院。周边熟悉的看完了,在即墨沁的怂恿下,壮着胆子,带即墨沁到更远的府院去。然而,那些府院,许多也是她从未去过的。
傍晚红霞微曛。此时的将军府,大多数人都在厨房、餐室等后厢房忙碌。两个女孩悄悄从秋源阁出发,一路小心翼翼躲着人,渐渐越走越远。
绕过了近处的几个府院,穿过了一大片烟云般绚美的紫藤花架,即墨沁倏然听到一阵非常清脆的滴水之声,叮叮咚咚,又伴随着金戈之鸣,十分悦耳。
从小习琴之人,对音律之声十分敏感。即墨沁缓下脚步,探头朝一扇精雕细镂的院墙窗户内往里瞧去。
一个欣长身影映入眼帘。一袭白衣,手持一把寒光长剑,正劈砍斫斩,虎虎生风。旁侧里,一个铜缸被霞光映照得金光闪闪,正发出叮叮咚咚的奇妙声响。
那白衣人手中的长剑一招一式,应合着铜缸里有规律的声响,进退有度,腾挪有法。音律曼妙,即墨沁忍不住竖起耳朵细听,发现白衣人的长剑招式实际与铜缸声响精妙契合。铜缸几声叮咚之后,长剑便发出一记金戈之声,剑音应和,宛若天籁,仿佛有生命一般。
用心聆听,即墨沁竟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霞光里,风卷白衣,金光罩身,身影格外飘逸。
那人一转身,即墨沁定晴一看,心头尤是一惊,天策将军!
即墨沁略微觉得有点尴尬,七拐八弯地,怎么贸然跑到主人的庭院里来了。正想悄悄回转身。一位侍卫匆匆从前门小径跑了过来,微微揖躬后禀告:“将军,昊王来了。”
荆红林闻之,立即凝神收剑,提起白衣前襟轻轻一甩,整了整衣服,大步朝前门走去。
荆红林一走,即墨沁的探奇之心又冒了出来。那金色铜缸里刚刚发出的声响,实在令她觉得有趣,环顾四周,再无他人,忍不住几步蹿进庭院。小茗发现这是将军院居,此时已经有些害怕,没想到即墨沁胆子真大,竟这么闯了进去,想拦上一把,也没抓住,眼睁睁看着即墨沁一溜烟跑进了将军的内庭。
即墨沁脚尖一踮,整个身子趴在了铜缸上,朝里面瞧去。原来,铜缸里竟筑有七头神兽,头顶大碗,装满清水,通过机关,一滴滴流入神兽的口中,再各自轻重缓节地滴落到缸底,敲击在几片金黄色的金属片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此起彼伏,却有特定节奏,听来是特意调定的,铿锵有力,如长歌咏叹,甚是隽绮奇妙。而且,这些滴水竟不会积蓄在缸底,又会通过七根铜管,循环回到神兽的水碗里。如此反复,其中机巧精妙不已。
即墨沁看得惊奇,听得美妙,不禁好奇心大起,一手撑住铜缸沿边,一手去拨神兽头顶铜碗里的清水。七头神兽原来已被设定好的叮叮当当声,被她用水一拨,瞬间打乱。一头神兽的一溜水掉落在缸底的金属片上,发出噌然一声别样音律,配合着其他六头神兽的叮当声,又汇集成另外一种乐声。
即墨沁原是精通音韵的,几次一试,像弹奏古琴一般,将几头神兽的头顶清水按不同轻重依次拨动,叮咚之声换了启呈转合,从固定的咏叹,变成了甚为委婉美妙的曲乐。一时间,整个庭院音韵充盈,乐色缥缈,宛若金石之声,连绵不绝。
即墨沁尤自玩得不亦乐乎,连小茗也听得入了神,两个女孩全然忘了这是将军的庭院。突然,身后响起“啪啪”几声响亮的鼓掌声,一个声音欢悦地说道:“妙呀,妙呀,明煊,原来你果然是金屋藏娇了!”
猛然听到身后有人,即墨沁惊得心头一颤,脚下一滑。她刚才玩得兴起,整个人几乎悬在铜缸上,已是头重脚轻。
如今,慌乱之下,手足失措,重心不稳,一头栽向缸内,眼瞧着就要撞向缸底,慌然“啊”了一声。千钧一刻之际,右小臂电光火石般被一只大手牢牢抓住,腰带一紧,整个人已经被拽下铜缸。定睛一看,正是天策将军。
荆红林此刻脸上线条紧绷,目光凌厉非常,扶下即墨沁后,直直退开一步,目光极为冷竣地注视着即墨沁,神情已是十分不悦。
一片绯红,瞬间浮上即墨沁的脸颊。惊吓之余,她已经从荆红林的眼神中看出了某种极度不快。这位将军神情严肃的时候,气场强大到令人窒息,顿时让她感觉是犯了天大的错误,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一时手足无措,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旁边一道紫红色身影闪了过来,一边哈哈笑道:“是本王唐突了,惊扰了……”他眼睛笑眯眯地扫了一扫荆红林,见荆红林眼神一动不动,沉沉地看着即墨沁,对他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只好自顾“咳”了一声:“惊扰了姑娘,哎呀,原来是小荷姑娘……”
即墨沁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当日和荆红林一起在“丝韵坊”的那位蓝衣青年,当朝四皇子赵显。
即墨沁立刻向两人微微揖礼。在将军府这几日,她已经从几位侍女口中了解到有关荆红林和赵显的情况,知道这两人一位是当朝重臣,一位是当朝皇子,身份格外尊贵。
她也不知道自己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坏,一到和京竟然就与这两人结缘。幸好,她从小隅居于偏远海边,几乎没有等级观念,与这两人相处时也不觉得特别卑微。但是,应有的礼貌还是必须的:“见过四皇子!见过将军!”
她抬眼又看了一眼赵显,纠正道:“在下不叫小荷!”
“噢……”赵显立刻笑着问道:“那,姑娘的芳名是……”
“即墨沁。”
赵显见即墨沁循礼作揖,不卑不亢,气度非凡,颇为欣赏。当日在丝韵坊内,他见荆红林为护住这位女琴师,绞尽脑汁想了那么个万全之策,便已觉得颇为神奇。如今,又在将军府见到这个女孩,更觉不同寻常。与即墨沁一接触,觉得她行事说话甚是朴直可爱,立刻好感大增。
赵显知道,当日荆红林为护女孩周全,必定会让她到将军府避一避风头。只是,没想到,女孩还真就住进了将军府。让他比较迷惑的是,将军府别院甚多,按照荆红林的脾性,应该会将即墨沁安排到别院。然后,待事情结束,让女孩直接离开。
而如今,即墨沁竟然住进了府院,还能自由出入他的内庭,这就颇为奇怪了。赵显甚为激动,隐约察觉到这个女孩在荆红林心目中份量不同。与女孩一照面,又觉得她容貌出众,目光湛亮,更加坚定了自己刚才的判断,荆红林是“金屋藏娇”了!
“已是晚膳时间,为何即墨姑娘会在这里?”荆红林的眼神倏然从即墨沁身上移开,一眼横扫向她身边的小茗。轻轻一句,吓得小茗浑身哆嗦,整个人伏跪在地。
即墨沁一见,心想糟了,这次要连累到小茗了,立马侧身挡在小茗前面:“将军,是我让小茗陪我出来的。当时,我听到这里铜缸韵律甚妙,故想进来看看。冒犯了将军,是我的错……”
即墨沁一边说着,一边想到刚才差点掉进缸里,觉得甚是有些狼狈,脸上隐隐地红了又红。
荆红林见即墨沁挺身而出,牢牢护住小茗,对她的这个反应,倒是略感意外。他原本也不是要苛责小茗,只想问明情况。如今,更是心中释然。
荆红林常年领兵在外,治军严谨,做事问话自挟威势。府里的仆侍不常见他,难免生分,更有几分惧他。
见小茗怕成这样,即墨沁又挺身护住了她,荆红林立即敛了气势,放低了声音,对小茗说道:“起来吧……”他又看向即墨沁:“即墨姑娘既已代你说了,便不用回禀了。”
接着,又转了话头:“应泰,即墨姑娘是暂住府内,宛南六王子未回国,赫连定如今还在和京城内四处游走,我怕是……”
“欸,你不用向我解释。即墨姑娘精通音韵,正好配你的一流剑术,依我看,乘这段时间,你们俩正好可以好好切磋一下……”赵显一边抬了抬眉毛,一边呵呵而笑。
他与荆红林自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这么多年来,他深知荆红林身边寂寥,并无知心人相伴。前几年起,虽知此事障碍重重,他却一直有心怂恿荆红林纳娶妾侍,甚至愿意替他到父帝面前做个马前卒,提一下这个建议。
谁知,这位天策将军完全忽视他的一片苦心,始终静若磐石,纹丝不动。到了最后,只要他一提起,便冷若冰山,向他甩脸色。几次下来,他只能彻底断了念头。在纳妾这种事上,荆红林如若自己不愿,其他人再怎么热衷也是无用。
如今却不同,种种迹象表明,荆红林对这位姑娘甚是看重。这一下,赵显那颗被荆红林寒透了的怂恿之心,重新热络了起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以“金屋藏娇”一词逗趣荆红林。
他哪里知道,即墨沁今天误打误撞进入内院,擅自拨动神兽铜缸,却是真的惹恼了荆红林。赵显的此番逗趣,他是一点也不想回应。
荆红林虽然尽量敛起了威势,可看向人的眼神,依然冰寒透骨。即墨沁一时竟不敢再与他对视,心中甚是忐忑,终归是自己鲁莽,擅入人家内庭不说,拨弄铜缸又被抓个现行。自己毕竟是客,现在惹恼了主人,处境真是尴尬。
听着这位四皇子还在说着什么“切磋”之类,她心思单纯,哪里想得到赵显真实的意思,只觉得更加不好意思。还切磋什么?人家好心好意收留你,助你避过祸端。你倒好,贪图玩乐,一招不慎,把主人给得罪了。
听着赵显说着什么“切磋”,荆红林恨不得立刻挡上他那张口无遮拦的大嘴巴。他正儿八经地向他解释一下,此人倒好,一会儿“金屋藏娇”,一会儿“好好切磋”,完全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也能信口胡说,就是纯粹添乱。
他心情本就已是不悦,原本想着尽快打发即墨沁回秋源阁,偏生还被赵显在这里扰浑水,立刻截住了他的话:“应泰,天色渐晚,即墨姑娘要去用晚膳了。走吧,我俩去云汉厅……”
“欸,既是晚膳时分,正好,即墨姑娘,一起去云汉厅用膳吧……”赵显一听,来得正好,这两人若能一起用膳,自己还能在旁再观察一下,立刻笑眯眯地看向即墨沁,殷勤地邀请起她。
“不必了!”
“不用了!”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荆红林和即墨沁,同时拒绝。
赵显微微一愣,脑袋转到右边看看荆红林,又转到左边看看即墨沁,一脸绷不住的笑意,这样的心有灵犀,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
从荆红林内院匆匆出来,即墨沁一路上就打定了尽快离开将军府的主意。今日这一出,可实在是太过尴尬了。她先是作了自我反省,觉得自己对危险的敏感性实在太低,明知这是将军的内庭,怎么也不该擅自进入。
然后,对天策将军作了评鉴,此人心思敏锐,为人也尚好。只是,实在太过威严,每每接触,令人神经紧张。这种气势,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她生性也不是拘谨之人,在家乡时,每每惹到祖母生气,总有各种办法逗祖母一乐。但是,在这位将军面前,她觉得自己毫无施展招数的余地。甚至,没有施展招数的**,只想落荒而逃。
看着小茗直到现在依然吓得脸色发青,她更是觉得离府计划必须立即着手实施。即墨沁已经打定了主意,当然,她也仔细考虑了一下,一旦出去,一定不能连累将军府。
既然,如今不清楚那个宛南人何时离开和京,那就得趁夜色掩护,或者天色未明之时,先守在城门口,等早上城门一开,第一时间悄悄离开和京。先回平川,她要去找华文轩,与他见一面,道声感谢。然后,回家乡陪伴祖母。
等候了两天。第三天凌晨,侍女们都已熟睡,即墨沁根据几天里特别留意的路径,悄悄躲在将军府后门旁的花草中,猫着身子暗暗等了两个时辰。乘清晨菜农送来厨房用菜,溜进了送菜马车里,竟就此出了将军府,踏上了返乡之路。
这两天里,她再未见到荆红林,也真的不想再见到他。
第三天的清晨,荆红林早早来到她的庭院,想要告诉她,赫连定已随王子启程回宛南国,她自由了。但是,她却已经不在。
只是,即墨沁不会知道,从她偷偷溜出将军府,就已落入他人之眼。她的命运,也早已与将军府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直到她被天水堡绑架,直到荆红林赶来,直到她再次沉沉睡去,嘴角间再现鲜红血迹,她想躲避的一切,终究无法躲避开。
殷红的鲜血,一直刺痛着荆红林的眼睛。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即墨沁却没有醒来的迹象。已经等待太久了,即墨沁的身体仿佛越来越冰冷,笼罩周身的那股淡淡光芒,也非常奇异地愈来愈闪亮,几乎是云罩雾绕,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极不真实。
荆红林倏然起身,双手穿透银白色云雾,一把抱起即墨沁。一阵令人寒颤的冰凉刺透他的手臂,他似乎毫无知觉,冷冷地说道:“我要即刻带她回府!”
秦凌风闻之,眼神轻轻示意骆大夫。骆大夫立刻会意,出声阻止:“将军,这位姑娘为寒气所侵,气弱体虚。此刻,绝对不宜移动,更不能长途驰行。待老夫再给配些温热补药,让姑娘服下,待她身体……”
荆红林冷冷睨了他一眼:“刚才那碗药,她已服下半个时辰。到现在,身体反而愈加寒冷。你等得起,她可耗不起。”话音一落,他已抱起即墨沁大步往前走去。他身形一动,即墨沁嘴角边一道浓稠鲜血缓缓从下巴延到颈脖。他看着,眉头更是一皱。
见荆红林去意坚决,秦凌风大手一挥,直接拦在他前面:“荆将军,即墨姑娘既然是在天水堡不幸病倒,必然是要痊愈后才能出堡。否则,天下就会笑话我秦某照顾不周。这个,秦某可担代不起!”
荆红林听闻此言,知道今日秦凌风必定不会愿意就这么放他与即墨沁走了,剑眉顿时一挑:“秦堡主这是要强留本将军么?”
徐管事,陈吉、张子惠两名校尉立刻领悟他的心意,侧身挺立护在荆红林周围。如果,天水堡不愿放人,自然就准备直接强行冲堡了。
秦凌风目光一闪,立刻哈哈一笑:“荆将军是贵客,秦某原是请都请不来,这次有幸能让将军来到天水堡,真是求之不得,秦某实际是有要事相谈。不巧,即墨姑娘生了急病,倒把这事给耽搁了……哈哈,荆将军,请先让骆大夫为即墨姑娘治疗。这段时间里,将军只要听秦某谈了这件要事。之后,将军若要离开天水堡,秦某绝不阻拦!”
荆红林知晓,若凭自己这几人,要突破天下第一堡,拼上全力,也不是全无可能。只是,如今要抱着昏迷的即墨沁全身而退,却是难上加难。
他面无表情,目光微微看了一眼徐管事。徐管事同样面无表情,暗中却已收到信息,从他身边退后了几步。
荆红林轻轻放下即墨沁,为她重新盖上棉被。她隐隐透明的肤色,让他愈发感觉不安。
这次来天水堡,虽是为解救即墨沁,但他心知秦凌风其实意指在他。
这个神秘的天水堡,几年前忽然崛起于江湖,号称辖理五百里,五州三十郡,行事甚为低调,江湖传闻也亦正亦邪。虽与各州府从来没有正面冲突,但遇事特立独行,颇有一种孤绝于世的风范。而且,处事公允厚道,常行济世之善,在江湖中颇得人心,在百姓间也声威渐起。州府处理民间许多事务,竟都要知会一声天水堡,才能妥善办成。
天水堡行事谨慎,从不得罪官府,但民间威望至此,已经引起官府重视,有当地州府官员上奏弘文帝,朝廷已有留意。
荆红林近年时常征战边境,国内事务并不涉及。对于天水堡,虽也略有耳闻,但边境山高路远,将军府也不辖州府事宜,本来与天水堡没有任何交集。
只是,天水堡此次突然以“生死令”传信,且对即墨沁能够让他千里驰援胸有成竹。可见,对将军府觊觎已久,许多事情可谓了如直掌,足见其行事之诡异。
然而,他生性天不怕地不怕,愈是龙潭虎穴,愈是愿以谋勇取之。
他刚刚面无表情给徐管事示意,其实已经正式号令调兵遣将。
到陌生的地方,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当日,他与徐管事三人驰骋赶来之际,已经安排三千铁骑随后赶赴天水堡。
这三千人按正常调遣低调前行,沿途以备训之名驻扎各州府军营,尽量不引人注意。
他知道,天水堡拿到黄金后还不放人,即是另有意图,若能顺利接到即墨沁便罢,若不能接到,就算要铲平天水堡,对他而言也并非难事。
现在看来,天水堡真是要强行留人,他立刻准备采取第二方案。此时此刻,三千铁骑的先锋部队已经到达天水堡附近。
只是,依照地形山势排兵布阵需要时间。这期间,他倒是可以顺势听一听秦凌风所谓的要事到底是什么,也正好可以摸一摸他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