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穿越重生 > 沁月传 >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密信 托付

沁月传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密信 托付

作者:书狸 分类:穿越重生 更新时间:2021-03-07 17:20:42 来源:文学城

一见即墨沁,荆红林心中一诧。女孩脸色泛着扉红色,气息微喘,一看就是急匆匆赶来。只是,看向他的眼眸中,似有一股质问之意。

“国师……”

“将军,今日过来,有事想要请教!”

“好,国师,随我去书房吧……”荆红林声音轻缓,他已感觉即墨沁似是憋着闷气,一边安抚,一边将她带往书房。

一脚踏入书房,即墨沁急急问道:“即墨想问一下,当日在搜寻云洛公主之际,将军可曾与我祖母会面?”

荆红林目光一沉,默了一默,才轻轻点头:“是……”

即墨沁脸色瞬间一白,又问道:“将军面见我祖母,所为何事?”

“即墨,你是如何得知我曾与闵夫人见面?” 荆红林反问。

即墨沁并不回答他,继续追问:“ 此事,将军为何不告诉我?”

荆红林注视着即墨沁,面色沉静如水:“待可以告诉即墨之时,我自会告知。即墨,你是从何得知此事?”他继续反问。

见荆红林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即墨沁愈发急迫:“自是有人告之的!”

“不是闵夫人?”荆红林继续问道。

即墨沁一时哑然,对于这件事,她的确非常困惑,为何祖母从未告之过她。她刚刚得知的这个信息,竟是来自于一封密信。

见她神情懊恼,荆红林已经知晓,闵夫人去世前,就没有告诉过即墨沁,她必然是从其他渠道知道了这件事。他心中略有惊诧,此事应该是做得极为隐蔽,怎会有人知道。如今,又故意告诉即墨沁。

“既然不是我,也不是闵夫人告诉你的,即墨,此事便不应该由第三人告之你……”

“第三人?幸得有这个第三人,我才知道有这件事,还有,帝上一直故意拖延我祖母一案!” 即墨沁又气又急,又追问道:“将军是否也已知晓?”

荆红林目光一闪,沉声道:“即墨,帝上这样做,是有理由的!”

听他这样一说,即墨沁苦笑一声:“果然,将军也是知晓的!”她直直往后退开一步,愤愤然地盯着荆红林:“只是,为何?难道,在这皇城之中,我祖母便是如此无足轻重?”

“即墨……”见她退后一步,荆红林立刻上前一步,拉近与她的距离:“这些事,我都可以解释。但是,此时不是最佳时机!”

“最佳时机?”即墨沁目光直直地望向荆红林,自嘲般地苦笑一声:“原来,我也是将军需要防范之人!如此说来,我是哪里做错了,竟然不配得到将军的信任?”

“即墨,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有些事若要水落石出,还需要时间……”看着即墨沁情绪如此低落,荆红林继续解释。

即墨沁心中愤愤然,想着:都是与帝上一样的说辞!她望着荆红林,气得嘴都撅了起来。若说帝上拖延此案,是为了懿贵妃,可以说是偏心。可是,荆红林为何也要躲躲闪闪?

“即墨,究竟是谁告诉你这些的?”荆红林继续追问。弘文帝将案件拖延至此,便是要让幕后之人采取下一步动作。如今看来,即墨沁就是此人的目标!

“将军何需知道是谁?即使是陌生人,也比将军待我更坦然!”

“即墨,此人能够知道这些情况,便是极不寻常!你,千万不要独自与他接触!”

即墨沁收回目光,垂下眼帘,不再看他,心中难过,声音低弱:“我只知道,他说的每一句话,将军都承认了!”

“即墨……”荆红林立刻唤她:“待此案结束,我必然全部告诉你……”

“待得结束?若帝上总是如此拖延,我祖母一案哪有结束的一天?”见荆红林始终不肯松口,即墨沁眼眸中难掩失落,转身向书房外走去。

“即墨,等一下……”荆红林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即使隔着衣裳,也能感觉她的手臂冰冷僵直。

即墨沁身形一滞,转脸望向荆红林,冷冷地道:“既然将军不愿告之,我也不便再打扰……请将军放开!”

荆红林从未见过即墨沁如此冷漠的眼神,立刻轻轻放开她的手臂,说道:“即墨,当日,我找闵夫人,是想问清楚你身体如此孱弱的原因,也想知道,是否有办法,可以帮你。你祖母说,天命使然,其他人,是帮不了的。但是,临行前,她托我要照顾你!即墨……”

“照顾我?!”即墨沁闻言心头一颤,一层薄雾瞬间涌上眼眸,声音哑然道:“原来,那密信上所言,皆是对的!她托你照顾我……所以,她后来是起了以死谏言的决心。当时,她一心想要带我回云间,可是帝上断然拒绝。最终,她只能以命相搏……可是,懿贵妃连这都容不得她么,竟然要置我祖母于死地?!”

荆红林见即墨沁悲痛欲绝,如此想法,俨然已是钻入了牛角尖,立刻道:“即墨沁,看着我,究竟是谁这么告诉你的?”

即墨沁怔怔地看向他,脸色愈发苍白:“将军既有不能与我说之事,我又何必事事告之将军?”她神色愈发悲愤,伸手探入脖颈处,一把扯下“琼枝”,又从腰间取出玉哨,双手合拢,一并塞入荆红林手中:“将军的照顾,我承受不起!”

荆红林脸色大变,目中浮起一层厉色:“即墨,你果真只信他人,也不愿信我?”

即墨沁微微摇头:“将军可知,这段时日,我日日夜夜如同活在地狱之中?我备受折磨,只想着早日能将杀害祖母的凶手绳之以法。可是,帝上故意拖延,将军不愿信我,如此敷衍于我,只因为凶手便是懿贵妃,是皇亲国戚么?”

即墨沁又气又恼又伤心:“我与祖母,原是市井之人,出身低卑,只是微不足道的陌生人,自然不值得将军如此挂心……可是,我祖母的命,也是命!此案一日不得昭雪,我一日不会罢休!”

荆红林拳头紧攥,又猛然放开,沉声道:“即墨,此案,一定是要破的!帝上,昊王,我,一直在想办法,但是,你必须给我们时间!告诉我,到底是谁跟你说的这些,即墨……”

即墨沁眼中已满是怀疑与愤恨,一边缓缓摇头,一边步步倒退,倏然,转身向外跑去。

荆红林身形一闪,阔步上前,一把抓住即墨沁的右臂,止住了她的脚步:“即墨,回答我……”

即墨沁又悲又急又怒,奋力想要甩掉荆红林的手臂,无奈,荆红林手上力道虽然不重,却是拿捏得纹丝不动。挣扎之中,叠塞在腰间的那份密信,一下碰落在地。她目光一惊,欲弯腰去拿。

荆红林已发现端倪,动作更为迅疾,一把俯身拾起,目光一闪,已察觉信上有一条箭镞插出的痕迹。他两根手指灵敏一挑,展开密信,飞速浏览,一目十行之下,神色已是了然。旋即,毫不客气地将信塞入自己的腰封。

即墨沁眼睁睁看着他拾信看信收信一气呵成,也不还给她,气得一时语塞。

“你要走,我派人护送你回皇城!”他的语气不容置喙,抓着她的手势没有丝毫放松。

即墨沁咬了咬嘴唇,左手一伸:“请将军把信还我!”

“你宁愿相信一个陌生人用飞箭传给你的密信,也不愿听我的话?此信,我借用几日,待案件破了,自然还给你!”

即墨沁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可目光看向荆红林,迎上两道凌厉又澈亮的目光,一肚子怒火瞬间冷了一冷。

她虽然心绪激烈,神思却不糊涂。这个人,三番两次舍身救护于她。于国于家,都执守大义。对于他,她再怎么怨恼,都无法质疑他的动机。而且,她早就意识到,荆红林决定了的事情,想要反抗是没有用的。

反正,那信她已看过,内容真假,确实存疑。但是,上面字字句句,皆说进了她心里,实在令人难以抗拒。如今,密信拿不拿回无关紧要。她想问的,已经问了;能够知道的,也已经知道了。此时此刻,她与荆红林之间如此剑拔弩张,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荆红林如今说半句、瞒半句,虽然不讲具体原因,却已明确作了表态。她再生气,也是毫无办法。想了又想,最后,只能将满腔委屈重新憋回心里。

目送即墨沁在府兵护卫下骑着飞兔离开,荆红林返身回到公主府,吴铭正静静地候着他。

荆红林缓缓停下脚步。两人目光对视,吴铭眼中甚是平静:“将军……即墨姑娘如今心事颇重,她还好么?”

荆红林默了一默:“过一段时间,会好的!”

吴铭微微一点头:“有将军在,即墨姑娘应该很快能渡过难关……而且,即墨姑娘天赋异禀,蕙质兰心,意志坚强,她会努力熬过去的!”

荆红林上下打量了一下吴铭,目光一曜,问道:“吴铭,据我所知,天水堡曾早早到各处收集即墨的身世信息。这些信息,应该也藏在密室之中。你,可曾知道些什么?”

吴铭又一点头:“确实,以秦二爷当年对即墨姑娘的紧追不舍,我也觉得,他手中必然掌握一些信息……不过,那时,我虽是堂主,却已不再受重用,密室里的信息,也无法触及。不过……”他突然停顿了一下,认真地看向荆红林:“我现在想告诉将军的,是另外一件与即墨姑娘和我都有关的事!”

见荆红林瞬间不语,吴铭微微一笑:“将军可能不知,即墨姑娘曾经遁梦救过我,在一个叫芦岩的地方,那一年,我只有十岁!”

“十岁?”

“是!当年,我家乡芦岩受到暴徒劫掠,我被暴徒从屋内拖至悬崖,又投入海中。濒死之际,即墨姑娘出现在深海中,将我拖举出海面。其实,在第一次掳走即墨姑娘时,我便发现她左颈处有一颗小痣,像极了当年托举我的那个女神仙。后来,我曾与即墨姑娘确认过,我在芦岩受劫的那一年,正是她出生之时!”

“出生?!”荆红林不禁有些诧异:“即墨出生那年,已在遁梦救人?”

“当时托举我的即墨姑娘,已经是十五岁的模样。我第一次掳走她时,也非常奇怪。为何过了多年,她竟还是十五岁模样。后来知晓,即墨姑娘天赋异禀,能够遁梦救人。从我的经历来看,她不仅能救同一年的人,还能救以往年份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即墨姑娘所救之人,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荆红林默默听着,蓦然心中一阵震憾:那一次见面,闵夫人说即墨沁是天命使然,旁人救她不得,却托他照顾于她。吴铭十岁受难,即墨沁才呱呱坠地,却在十五年之后,穿越光阴遁梦将他救起。天水堡生变,吴铭掳走云洛,却日久生情。冥冥之中,似有一种命运的联系,让这一切发生。他认真地看向吴铭,若有所思。

“自我知道即墨姑娘是我救命恩人之日起,便曾发誓,今后无论如何,都要守她平安!”吴铭目光一阵闪烁,真挚地看向荆红林:“只是,如今许多事已身不由己!幸而,有将军一直在即墨姑娘身旁!”吴铭突然举手抱拳,单膝跪在地上,郑重行礼。

荆红林瞬时一愣。

“此生,吴某已有守护的女孩!今后,云洛便是我的责任!”吴铭继续抱拳行礼:“但誓言已立,吴某绝不违备。即墨姑娘,天命坎坷,又痛失亲人,孤苦伶仃。拜托将军,今后,能够护祐即墨姑娘一世安康!”吴铭单膝跪地,身形笔直,目光纹丝不动地看向荆红林。

荆红林对视着吴铭,右手缓缓攥紧”琼枝“与玉哨,心中思量了一会儿,微微一笑,问道:“吴铭,若我成全了你和云洛,你可愿立誓,如刚才所说,一生一世守护云洛!”

吴铭微微一愣,似是还不太明白,发现荆红林格外认真地盯着他,猛然醒悟,立刻大喜,坚定地说道:“是,吴铭愿立誓!今后,一生一世,永远守护云洛!”

荆红林眼眸中也掠过一丝明亮,伸手扶他:“好,你先起来!”

吴铭不愿起来,继续说道:“吴铭有愧于将军!但请将军信我!也请将军答应我刚才的请求!”

“既然你已立誓,我自然信你!当然,我也信因果不虚!来,起来!我答应你!”荆红林扶起吴铭,自己心中也是豁然开朗,暗自思量:或许这便是最佳时机了!

回到晨晖殿,即墨沁心绪极度低落。荆红林没有否认,帝上是在故意拖延闵夫人的案件,虽然,她愿意相信是有理由的。可是,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每个人都似有秘密,都要瞒着她。包括闵夫人与荆红林的会面,闵夫人竟然也没有告诉她。

也许,身边之人,都想保护她,一旦遇到困难与危险,便想尽办法想将她隔绝在外。

可是,她真的有这么孱弱么?她摊开双手,望着毫无血色的手掌,纤细的手腕,透明的肤色,不禁又是一阵伤心。也许是的,除了在遁梦之时仿佛无所不能,现实中,她气血两亏,确实如同瓷娃娃一般,几乎毫无缚鸡之力。

晚上,消失了一会儿的玉芸过来服侍即墨沁换上寝衣。待即墨沁坐到床榻上,突然掏出一个香囊,飞快地放到她手中:“姑娘,这是将军让带给你的!要你一定收下!”她脸上似有难色,说完,匆匆退出了寝居,不给即墨沁拒绝的时间。

即墨沁愣了半晌,终于还是解开了香囊,“琼枝”和玉哨,显露在眼前。荆红林又还给了她!心中泛起涟漪,她轻轻用手指抚摩着“琼枝”,看着上面的那条红线,又是一阵难过。

“琼枝”陪伴她时日已久,她其实十分喜欢。好几次伤心时,温热的“琼枝”都像知晓她心事似的,给予她贴熨的温暖。在公主府时,她一时心急,也为了逼迫荆红林讲出实情,故意扯下“琼枝”。此后,胸口总像是空了一块,每次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抚摸胸口,心中愈发难受。

如今,荆红林物归原主,她不知应该高兴还是继续委屈。他关心着她,保护着她,却依然不能让她知道一切真相。想到此,心中又涌起一股怒气,闵夫人愿意去见他,却不愿将此事告之于她;帝上拖延案件,他能知晓她却被瞒着。他送她贴心之物,可是,他的身份是驸马,云洛才是他应该关心的人。

这个天策将军,自出现在她身边,仿佛总是远在天边又近在咫尺,带给她太多的守护与安慰,也带给她太多的矛盾与难题。即墨沁已经发现,无论她神智如何清明,如今,遇到任何事情,她的第一反应总是荆红林。这样本能的依赖,让她既心焦又痛苦。

一念至此,她心火又起,立刻起身,将“琼枝”与玉哨塞入香囊,又放入首饰盒中,“吧”地一声重重地合上盒盖,不再理睬。

子时。将军府内,烛火通明。荆红林依然在案桌前批注军文。不时,将视线看向左手掌心中的“玉树”,中间那条笔直红线,纹丝不动,毫无气息。即墨沁根本没有戴上“琼枝”!

他紧紧攥住“玉树”,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到门口处,遥望皇城处,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女孩如今不愿信任他,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如今,她的安危却是他最担心的。虽然,他已暗中让御林军加强护卫,并注意陌生人的靠近。可是,如若失去女孩对他的信赖,才是最大的危险。

写密信之人,极尽挑拨之意,一路把即墨沁往误解的道上带。偏偏,他又不能尽言。帝上的陷阱已经挖在那里,就等着此人露出马脚。如今,正是局势最微妙之际,皇城里,各路眼线已是如上弦之箭,只待幕后黑手现身。这时候,他又怎能给即墨沁透露只言片语?

然而,这个倔强又聪敏的女孩,为了逼他吐露真相,竟使了激将之法,故意将“琼枝”和玉哨还给了他。没有了这两样贴身之物,他愈发难以掌握女孩的安全。虽然,他已经让陈吉悄悄通过玉芸把“琼枝”和玉哨带给了即墨沁。谁知,她竟然还是不戴!

他目光沉沉,回头望向桌案。右桌角上,除了那封密信,还横着一根短箭。即墨沁离开后,他已通过御林军统领蒋平知道她曾在皇家猎场骑马。随行的御林军又说明了即墨沁的骑马线路。凭着这些线索,他已在榕树底下找到了被即墨沁随手弃落的短箭。

有了这两个物件,今晚,他还在等待两个人的到来!

即墨沁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无论怎样都无法入眠。睁着眼睛,脑海中一遍遍地回想荆红林对她说的话。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心中愈发清明:他始终极度护卫着她,一次次询问送信陌生人是谁?也警告她不要单独与陌生人接触。他自始自终的注意点,都在于她的安危。哪怕她十分无礼地拒绝他,十分任性地反驳他,他都没有生气,唯有当她表示不信任他时,他确实有些生气了。

即墨沁坐了起来,披了件衣裳,倚在床头,想了又想,内心深处,总有一丝无奈的屈服。虽然,她还是很生气,可是,她也明白,他的话,几乎总是对的!走下床榻,走到首饰盒旁,她取出香囊,又拿出了“琼枝”和玉哨,抚摩了半晌,终于又将“琼枝”戴进了脖颈。

又捏着玉哨,走到书桌前,从最下层的抽屉里,拿起雪儿的药藉,仔细阅读了起来。胸口的“琼枝”,发出微微的暖意,甚是舒适。她习惯性地轻轻触了触胸口,顿觉十分安心,继续研究药藉。

桌案前,荆红林依然在埋头批阅军文。突然,左手的“玉树”一暖,目光瞬时一亮,摊掌一看,玉面中间的玫红色,隐隐发光,左右游走,似是有了生命。顿时大喜,用手指轻轻抚摩着“玉树”,脸上漾起欣慰的笑意:不愧是我中意的女孩,聪慧绝顶,气度非凡,不管他人如何挑拨,她最终还是无条件地信我!

门外,徐管事领着一人过来:“将军,周大人来了!”

荆红林旋即将“玉树”塞入左手护腕,立刻起身,迎上前去。

周政一身干练的骑行装束,身着披风,满脸风尘仆仆,显然是经过长途奔驰,刚刚才赶到这里。

“周大人,辛苦了!刚从潼州回来,就要麻烦你来府议事。”

“将军!此乃周某之职责,何谈辛苦!”

“请坐!”荆红林示意周政先休息一下,又轻声叮嘱徐管事道:“把热茶和点心都拿上来。”

周政解下披风,刚一坐下,徐管事已示人将一壶热茶和几样点心放到了他的茶桌上。周政服气地看了荆红林一眼,天策将军果然心思缜密,做事极有分寸。知他远途骑马辛苦,体力消耗也大,这些热茶点心看来是早就备好的,中间竟还有碗热汤面,香气扑鼻。

周政见了,也不客气,拿起面碗便吃了起来。几口热面下肚,瞬时,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提了起来。

他正吃着,徐管事又领了一人过来。远远地,已经开口叫道:“欸,明煊,以后有事能不能早点来告之,这深更半夜的,睡到一半起床是很累的!”赵显打着哈欠,眼皮略有浮肿,想来是睡梦中被人喊了起来,神情甚是不悦。走近了些,一眼看到周政,又道:“噢哟,周大人已经到了!”

周政已放下面碗,正起身行礼:“参见殿下!”

“免了免了,你也真够拼的!明煊说你今晚到,我还有点不信,三百里路,果真是快马加鞭赶到了!快,快,你继续吃着……”赵显生性洒脱,不拘小节,见周政脸色甚是疲惫,连忙示意他不必多礼。

荆红林立刻替赵显倒了一杯茶,行了礼:“请殿下恕罪,事发紧急,周大人也正好到了。在下想着,能尽早商议一下!”

赵显平日与荆红林甚是随意,本来还想冲他再发发牢骚。见周政在场,只好收敛了一些。瞅了荆红林一眼,端了端皇子的架子,喝了口茶,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

见周政面也吃得差不多了,荆红林又上前给他倒了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他知道周政此次赶赴潼州,四处奔波,查实到了许多关键信息,确实非常辛苦。

把赵显半夜喊来,他是有考虑的。周政身为肃卫指挥使,从潼州回来,第一时间应该向弘文帝上禀。他夜会周政,原是不应该的。但事发紧急,须尽早筹谋,又已近深夜,不便再去打扰弘文帝。既然,弘文帝已将破案之事交于他与赵显。周政从漳州寻获的线索,又与此有关。因此,只要赵显在场,三人便是探讨案情,不是逾规之举。

周政对荆红林的心思,自然也是有些明了的。他为人处事向来通透,半道上接到荆红林飞鸽传书,想了一想,没有拒绝便来了将军府。

潼州的线索,原本就是荆红林给予的,弘文帝在崇景殿告诉他这个信息时,已经明确表示,若查到任何线索,均可与天策将军通气。自从荆红林奉旨到肃卫厅直接将吴铭带走,之后吴铭音讯全无。他便知道,这件事,有他不能插手的环节。

荆红林,也始终是弘文帝最信任的那个人。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必然是合乎帝上心意的。

作为肃卫指挥使,虽然他完全听命于弘文帝,但天策将军的邀请,必须给予同等的重视。何况,荆红林的靠谱,原本就满朝皆知。他自己也曾多次领教,因此,他是很放心来赴约的。等到看到了昊王,更是笃定。和这两个人谈事,如同见帝上一样。

赵显喝了杯茶水,一脸睡意渐渐消散,他已注意到案桌上的短箭和密信,目光询向荆红林。

荆红林两根修长手指轻轻掂起短箭,放入他手中:“殿下可曾见过此类箭型?”

赵显拿起短箭,看了几眼,甚是奇怪:“这箭杆怎会这样短,杆径又颇粗,既不是军中所用,也不是宫中御林军所用。你从哪儿弄来的?”

他随手将短箭递给了身旁的周政,周政拿起一看,略一沉吟:“确实不常见!”

荆红林又拿起密信:“国师今日在围猎场收到了这封密信,是由此箭带射过来的。”他用手指轻轻摩搓了一下:“这信纸的质地,也已颇为少见。”

见荆红林并未将信拿给自己,赵显也不主动去拿。他极为信任荆红林,知他未在第一时间将信递过来,便是没有看的必要:“你肯定看出这短箭和信纸的出处了!”

荆红林略一点头:“短箭和信纸,应该均出自内监之人。”

“内监?”赵显闻言一惊,旋即沉默下来。

周政在一旁,神色也一凛。

“我初始查阅资料,并未找到短箭的出处。后来,徐管事提醒我,宗靖帝时,有内监之人擅使短箭,应该与此类箭型很像!”

赵显素来知晓荆红林身边藏龙卧虎,这位徐管事从小就随侍在他身旁,能力出众,能够知晓此类颇为冷门的轶事,想见博闻强记也非同一般,不禁连连点头。

周政显然也想起些什么,应和道:“没错。据说宗靖帝时,武学兴盛,宫中内监之人都有涉猎。因身体原因,内监之人比普通男子力气稍逊一些,故自制了此类短箭,便于弓射。不过,自先帝朝起,此风已经禁止。算算时间,这短箭应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若有所思,一双凤眼,蓦地晶亮起来。

荆红林点了点头:“是的,这纸张,也是有些年头了。如今皇城之内,甚少用此类蒴纸。不过,虽然此纸较为粗糙,却也厚韧,又很便宜,据说有内宫里的内监与宫人还在用。”

赵显目光转向密信,问道:“这密信上说了些什么?以箭飞信给国师,难道是与闵夫人一案有关?”

荆红林略一点头:“确实,此信极尽挑唆之意,催促国师禀请帝上严惩懿贵妃……”

赵显闻之,立刻有些兴奋起来:“看来 ,幕后之人是有些着急了……如此,马脚都露出来了。”

荆红林脸色波澜未起,转而问向周政:“周大人,潼州那里,发现了什么线索?”

周政目光从短箭上收回,目光微微一闪:“潼州的信息,若是与这短箭和信纸结合起来看,倒是更有趣了。那位秦二爷,年幼时是被送养在潼州。当年,送养之人曾留下金锁等物品,均是价值不菲。根据循线追踪的情况来看,这秦家两兄弟,确系皇家血脉。”

赵显神色顿时一惊。荆红林目光微闪,他本已有七成判断,如今一经证实,心中了然,不算太惊诧。

“皇家血脉?!这倒奇了,我怎么从未听说皇族里有人被送养?竟然还隐匿江湖这么多年!”赵显甚是奇怪,宗室血脉为一国正统,宗藉管理向来严谨,若真有这么两个皇族子弟流落在外,岂非是出了天大的差错?

周政看了赵显一眼,略一沉吟,开始讲述此次潼州之行发现的重要秘密:“宗靖帝时,有一位七王爷,聪敏早慧,天性不羁,人称逍遥王爷。据说,当年宗靖帝极为中意他,曾想将皇位传于他。只是,七王爷似对朝政之事全无兴趣,终日游山玩水,喜做闲云野鹤。待得先帝登基那年,这位王爷已不在皇廷一年,据说已无人知其下落。兴隆元年之后,朝中几位王爷先后获罪被囚入天牢……”

见赵显神色瞬间一变,周政停了一停,清了清喉咙,才接着道:“当时,先帝曾派肃卫搜寻过这位七王爷,但一直踪迹全无。”

赵显脸色一时愈发难看起来。周政所说的,正是先帝朝之事。

当年,先帝登基之后,罗列各种罪名,将所有王爷悉数关入天牢,所有公主均囚禁于宫中。先帝在位二十余年,十六位王爷,十一位死于狱中,其余五位自弘文帝登基后,才被放出天牢。

先帝性情乖僻邪谬,登基之后,所行之事极为残暴,荒诞不经。二十余年里,天怒人怨,造成了许多人间悲剧,这是不争的事实。弘文帝在先帝朝时,身为睿王,战功赫赫,能力超群,却也是过得如履薄冰。

先帝不事朝政,帝国内部已是一片摇摇欲坠,幸得有睿王主政军要,还能保得一方平安。待得先帝突发疾病暴毙,九子夺位,又是一片混乱。

皇长子能力平平,好大喜功,连先帝也不甚喜欢,故而一直未立太子。也幸得如此,否则,一旦皇长子登基,必然又是一出兄弟相残的惨剧。

弘文帝九年前接手的,其实已是一个百孔千疮的帝国。这九年来,他殚精竭虑,努力平抚这个帝国的伤痛,但一切谈何容易。幸而,他身边还有荆红林,还有赵显,也提拔了一批能臣善将。

然而,先帝所造下的种种冤孽,也并非很快便能被平复。如今周政这一说,必然要联系起先帝朝的那些魍魉往事。作为弘文帝最喜爱的皇子,赵显自然明白这也是父帝的痛处,因此,神色一下就沉重起来。

“秦家兄弟,难道是这位七王爷的后裔?”荆红林已经听出了门道,问周政。

周政欣赏地看着荆红林,立刻点头:“不错。这位秦二爷幼年时的金锁上,刻有‘瑞麟’两字,这位七王爷,姓赵名旻,字瑞麟。先帝朝时,他其实一直隐居在涵碧山。后来还娶妻生子,这对双生子,便是秦家两兄弟。”

“逍遥王爷,我都不曾听说……”赵显听了,若有所思,低声喃喃自语道。

“他为何要送养一子?”荆红林问道。

“我在涵碧山,找到了这位王爷的随侍。他身上,还藏有王爷当时写下的十几封书信。”周政从怀中掏出一叠信封,放在荆红林桌案上:“从内容来看,这位王爷自小被方士算出早慧易夭,故虽然聪敏绝顶,却已习惯避世逍遥。先帝登基后,他知晓肃卫一直在搜寻他的踪迹,隐世于深山中。后来,遇到一位质朴女子,婚娶后有了这对双生子。之后几年,他似是愈来愈后悔当初的避世之举。此后,他送养了一个孩子,只带着一个孩子在身边,随时调|教。这个孩子,便是天水堡的原堡主秦凌风。”

周政一边在说,荆红林正看到其中的一封书信,心中已经明了。

周政继续说道:“这位王爷,极为敏慧,双生子三岁时,他便已看出,这两个孩子天资迥异,有心要培养其中一个性情宽厚的孩子,慧济天下!”

荆红林听了,说道:“吴铭曾对我说过,秦凌风临终之前,曾叮嘱他‘尽力辅贤,护祐天下’,看来,这也是七王爷的夙愿!想来,当年他为免早夭一意避世,不愿承皇位之重。先帝登基后,禁锢皇族胞亲,行事乖僻,他已经开始后悔。此后,他能做的,便是培养一位能够达济天下的贤者,尽量帮助受苦受难的民众。因此,天水堡成立之初,常在各地收留那些可怜的孤儿寡女。当时,吴铭应该也是被这样救入天水堡中。谁能料想,四年多之前,秦凌风突发风疾,此后,他想要让胞弟继承事业。但是,这位秦二爷虽然聪慧,心性却截然不同,把一个好好的天水堡,活活葬送。”

“秦凌风的风疾,并非如此简单!”周政目光一闪:“发现这些线索后,我派属下去天水堡检验了一下,秦凌风之病应该是中毒所致!”

听到这个,赵显叫了起来:“他是被人下了毒?”

“秦凌风中毒的前一年,天水堡中来了一位骆神医,据说医术了得。当时,秦凌风的身体,也由这位骆神医调理。之后一年多,秦凌风便出事了。”

荆红林记得这位骆神医,当年他去天水堡解救即墨沁时,他也出现在现场,还为晕厥的即墨沁把脉。看当时的情形,对秦二爷言听计从,十分服贴:“这位骆神医,后来有被擒获么?”

周政立刻摇头:“没有!当年查剿天水堡时,这位骆神医已经逃离,不在堡徒之中!”

荆红林略一思考,沉声道:“如果秦凌风确是被人设计所害,此人或许应该知道当年七王爷之事,如此溯源的话,此人的年纪,应该不小了!”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短箭之上。

周政起身将短箭放在案桌上:“的确!内监之人,不似宫女,年满二十八岁若愿回乡,便能出宫。皇城之中,许多内监寿长至六旬七旬,若身体健好,依然会在‘十二监’内做事。”

“此人藏有宗靖帝朝的短箭,年纪至少已有六旬,应该也曾在先帝朝中办事。看来,明日一早,是要翻一翻‘十二监’的藉册了!”荆红林目光与周政一对视,已然有了决断。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