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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月传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二爷 伤逝

作者:书狸 分类:穿越重生 更新时间:2021-03-07 17:20:42 来源:文学城

荆红林眉头微微一挑,也不急着催促他,静待他缓缓道来。

“如今的秦凌风,已不是真正的秦凌风!” 一声重重的叹息,从吴铭的喉间发出:“四年多前,堡主因病去世。这一位,其实是秦二爷!”

“秦二爷?”荆红林倒显得不是太过惊讶。四年前,天水堡处事风格倏然大变,他与周政早就料到其中必有重大变数。

“是的,堡主原本是双生子。只是,这位二爷一直居住在他处,堡内无人知晓。当时,堡主突染风疾,五日后病重不起。临终前,命我将秦二爷接到堡内,传以堡主令牌。”吴铭又深深叹了一口气:“堡主性情温煦,为人宽厚,天水堡也向来做事稳直,名声在外。只是,这位秦二爷虽是堡主胞弟,长得很像,人也聪明,行事却颇为狂悖,大失章法。自他进堡之后,一直不甚信任我们这些旧堂主,任命了几位新堂主,又一直把我们派出堡外办事。之后,堡内大兴土木,建造殿宇。后又想出劫绑索金之事,积敛金银。再以后的种种,更是变本加厉,将军,应该也知晓了……”

“既然已感觉不对,你们任由着这位秦二爷如此肆意妄为,为祸大晏?”

吴铭神色一黯:“堡主当日托付秦二爷时,曾命各位堂主隐匿下死讯,要让秦二爷以堡主身份立足天下,更要求我们誓死侍从秦二爷。我与当时在场的金风堂堂主、火风堂堂主,自小追随堡主,堡主待我们恩重如山。他的临终嘱托,我们自然不敢背弃!”

荆红林看了一眼吴铭:“你们的这位堡主,就从不知道自己胞弟的秉性?这样放心将天水堡全盘托付于他?”

吴铭一时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我看得出来,秦二爷在外多年,堡主也未必真正放心于他。只是,他病得突然,当时已无法顾全一切。”吴铭又深叹一口气:“这是我的失职!当日在病榻前,堡主曾特意在耳畔嘱咐我:尽力辅贤,护祐天下。他信任的,是我与另外两位堂主!只是,我们辜负了他的期望。”

“护祐天下?!”荆红林的注意力,瞬间被这四个字所吸引,思索了一会儿,抬眼见吴铭一脸无奈与愧疚,放缓了一点语气:“这位秦二爷,如此横空出世,也难怪你们措手不及。”

“当日在榻前,堡主向他交出瑞和殿密室钥匙时,曾单独与他说了几句话。秦二爷还问了堡主几句,神色从恭敬转为惊讶。之后,堡主便猛咳了几声,溘然离世。随后几日,秦二爷一直身处密室,也没有多与我们交集。自他出密室后,一切都开始失控。初始,我与金风堂堂主、火风堂堂主都曾劝谏过他,很快,他便不再信任我们。想方设法将我们派离天水堡,后来,又招纳了一些陌生的江湖人士。不久,原来的金风堂堂主、火风堂堂主在执行任务途中突然遭遇不测。我在天水堡,也已是如履薄冰,费尽心力才得以自保。”

“你就不曾想过要离开这位秦二爷,以你的能力,哪里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天水堡是我的家,那里有我关心的人,我若离开了,他们更加无依无靠。而且,我绝不能背弃堡主的临终嘱托。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天水堡!”

“所以,即便是助纣为虐,你也要留在这位秦二爷身边?天水堡被通缉之后,你还要誓死护他周全?他被擒之后,又不惜冒险绑架云洛也要换他一命?”荆红林冷冷地瞥了吴铭一眼。

吴铭神色瞬间惨白,沉默了许久,才道:“是我无能!”

见他情绪极度低靡,荆红林也不想将他逼入死角,缓和了一下口吻:“看来,是密室里的一些东西,让这位秦二爷迷了心智!”

吴铭似是想起了什么,抬眼看向荆红林:“当年在天水堡,将军曾与秦二爷进过密室,或许,曾见到过这些东西……”

“对,你知道,我当时看到的是什么吗?” 荆红林有些蔑然地微微一笑,轻声道:“一份遗诏!”

吴铭一愣,惊愕地看着荆红林。

“当时,我也有些惊讶。因为,这份遗诏颇为古怪。所用的绢布,是先帝一朝的,而且,确是真的!然而,遗诏上首字的位置和祥纹,却是错的!所以,天水堡,没有你认为的那么简单!”

“堡主身前,甚为注重集纳各类信息,并一一作好书面记录,堡内因此设有多处密室进行归置。但是,瑞和殿密室,除了堡主,从未有人踏入。我实在不知,这个……”

“一个江湖帮派,密室中竟藏有天子颁布圣旨的绢布,又凭此仿造先帝字迹拟了假遗诏,以此诏告天下,蛊惑人心。你说,朝廷是不是要追查个清楚?”

“堡主为人极为低调,集纳天下信息,也只作存储,这份遗诏……”吴铭一时脸色大变:“难道……堡主与秦二爷……与皇族……”

“可能性有很多……”荆红林沉吟了一会儿,又道:“可惜,秦凌风十数年低调行事,苦心经营天水堡,与朝廷两相安好,留下如此好的口碑。一朝一夕之间,就被这位秦二爷倾覆。”

吴铭脸色愈发苍白,眼前一幕幕闪过堡主的身影,秦凌风生前极为简朴,毫无皇族派头。但仔细想来,气度风范,确非常人。

“这件事,必然还要追查下去。吴铭,今日,你坦诚相告秦二爷之事,我会禀明帝上,算记你一功。以后,你在云洛身边,也能更安稳些。”荆红林深深看了吴铭一眼,又望向亭台上。

两位女孩几曲弹毕,双双起身,云洛正拉着即墨沁要看花去,一边笑着向吴铭和荆红林招手:“铭哥哥,红林哥哥,我们看花去,走呀,走呀……”

两人对视了一眼,追随而去。走了两步 ,荆红林回头问向吴铭:“四年多前,你是在哪里接的这位秦二爷?”

吴铭愣了一愣:“潼州荷江道。”

回到晨晖殿,即墨沁颇为心神不宁,为荆红林的处境牵肠挂肚。此事实在棘手,她愈想,愈觉得此局颇为难破。想与闵夫人谈谈,又曾被荆红林暗示过,此事绝不能向外透露一点消息。考虑到云洛、荆红林的处境,她也只能把秘密藏在心中。

没几日,弘文帝召她到崇景殿奉茶。即墨沁心中其实也挺挂念弘文帝,毕竟,这段时间,各种意外连连发生。作为父亲,弘文帝比谁都糟心。果然,一进崇景殿,便见弘文帝神色颇为憔瘁,懿贵妃难得陪在身旁,只埋头给他轻轻捶腰,大气也不敢出。

见了即墨沁,弘文帝神色倒是舒展不少,和颜悦色地问了她身体如何,十分关怀。只是,看向她的目光颇为深沉。即墨沁心中已经有了警觉,这种眼神,以前在他试探宛南之行时,也曾显露过。

这段时间以来,她凭“金玉旨”夜会周政,弘文帝必然知悉。之后,她又听从周政暗示,托付华文轩上奏。如若此次擒拿秦凌风确为弘文帝布下的“引蛇出洞”之局,作为作局之人,以他的敏觉,应该早已察觉此事。

无论即墨沁出发点如何,作为国师,如此干涉朝政,已是犯了大忌。弘文帝此番审视,也属正常。她心中忐忑,但也心如明镜。她挺身而出,四处奔走,为荆红林化解危难,但凭一颗赤诚丹心。

而且,事实最终说明,她的坚持是正确的,治在荆红林身上的那些罪名,原本便是虚枉而已。她所信任的天策将军,值得天下人信任!

寒喧了几句,弘文帝示意懿贵妃先退入侧殿。懿贵妃微微一愣,心中有了一丝不快。帝上对即墨沁的这份额外青睐,总是她心中的痛处。

当日初到皇城,即墨沁为维护小宫女,曾当众驳了她的面子。之后,即墨沁被弘文帝指为崇景殿侍茶宫女,还凭着天赋尊立为大晏国师。身份地位,犹胜皇亲国戚,远远尊崇于后妃之上。

后宫本就是流言蜚语滋生之地,即墨沁一个陌生女子,自然受到许多口舌是非之论。弘文帝登基后,不曾立后,懿贵妃是妃位之首,位同副后。在很多人看来,以后扶正立后,也是迟早之事。凭着这份恩宠,总有讨好她的后宫妃嫔到懿贵妃那里述论即墨沁的不是,懿贵妃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也愈发不快。

就在她被众多妃嫔怂恿着,想尽早给即墨沁来个下马威之时,万万没有料到,黎太贵妃竟让身边宫女素尘特意传话,谁也不得对国师动心思。这一下,一群女人彻底熄火。

后宫之内,黎太贵妃是神一样的存在,她一发话,谁也不敢再造次。如此一来,懿贵妃也只能偃旗息鼓。不过,心里依然是不痛快的。以往在崇景殿,向来只有她能来去自如。即墨沁一来,彻底打破了这个规矩。

如今,帝上还要她先退回侧殿,更是让她心生怨气。可是,气归气,在弘文帝面前,绝不能表现出来。立刻起身出了大殿侧门,但并不走远,贴在门边仔细听着两人对话。

“即墨,这次云洛能够顺利回宫,又多亏了你,朕甚是感激!即墨……”弘文帝忽然欲言又止,认真望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女孩:“为了找云洛,你可是受了很多罪……”

即墨沁迎上弘文帝的眼眸,见他深沉目光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忍,心头不由一跳:“帝上,这是臣应该做的……”

“闵夫人前几日来求见过朕,她说你,为了遁梦找寻云洛,吐了好几次血!”

“祖母?”即墨沁心头更惊,为什么祖母突然找帝上说这个?为什么她不告诉我?

“你,不知道吧!”

“臣,不知……”

“闵夫人想求朕,让你归隐云间!”

“云间……”这两个字一出口,一股向往的情绪自然涌上心头,即墨沁目光闪亮,祖母原来深悉她的内心。虽然,她从未与闵夫人明说过,可是,在她内心,她是多想回到云间,回到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里。

离开云间的近四年里,身体的疲累与虚乏,每一天都在提醒她,死亡,正步步紧逼。她曾认真想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希望能够回到云间,坐在那棵她最喜爱的柳树下,或者,躺在河边的小舟里,安静地离去。渐渐地,她开始神思游离。

弘文帝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看了很久,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是,我不能答应她……”

他的话,瞬间将即墨沁拉回现实。她定定看向弘文帝。

“闵夫人,她,非常坚持!她告诉朕,因为遁梦,你气血两亏,身体羸弱……她希望,你不再做朕的国师,求朕放你出皇城!”弘文帝轻轻呡了一口茶:“即墨,你说,我应该答应么?”

“帝上,自有决断!”瞬间,即墨沁不敢再看弘文帝的眼睛。

“是啊!朕自有决断!”弘文帝收回如剑锋般凌厉的目光,喝光了杯中的茶,将茶杯放回桌案上。

即墨沁立刻又添了一杯茶。

弘文帝望着她,忽然微微一笑:“即墨,以你的聪慧资质,莫说还会遁梦,便是常人一个,朕,也不可能让你离了皇城,离了身边!”

即墨沁心口隐隐一沉,立刻恭顺地回道:“臣明白!”

弘文帝久久不再出声,静静地喝完了一杯茶,才又道:“即墨,过几日,便是秋祭的日子,你准备一下。”

“是!”

“你寻找云洛有功,‘金玉旨’继续用着。另,赐珍珠两斛、绸缎百匹。”

“谢帝上!”

回到晨晖殿,即墨沁立刻找到闵夫人,遣走了屋内其他人,急急道:“祖母,你去找过帝上!”

闵夫人神色倒是自若:“是,我去试探了一下帝上。”

“试探?”即墨沁十分惊诧。

“沁儿,离你二十岁还有一年多。如今,你翻遍了繁星阁的书籍,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我想过了,我们得尽早离开皇城。前段时间,你吐血多次,我想藉着这个由头,探一探帝上的口风!”

“离开皇城……”

“当年,你以国师身份留在皇城,是形势所迫,不情之举。如今,在这里找不到‘星月合璧’的线索,便是困局。已经没有时间再耽搁了,祖母,要带你回乾灵谷!”

“乾灵谷!”即墨沁心跳加速。

“既然,元长老有暗示,说明古籍中应该记载有化解之道。祖母要带你回去,求大长老准你看古籍。无论如何,你不能再困在皇城中了。只是,乾灵谷是天启圣地,绝不能被外人所知。我只能说让你回云间。”

即墨沁一时哑然。祖母说得没错,近三年来,她几乎已经翻遍繁星殿的书籍,毫无线索。如若继续留在皇城,很可能接下来的时间也会一无所获。倒不如回乾灵谷,回到源头,尽力一拼,或许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可是,如今她身份非同寻常,弘文帝也已明示,哪怕她并非天赋异禀,也不会让她离开。虽然,弘文帝对她恩宠有加,可那是因为她对大晏国有利,若是真要脱离他的掌控,如同背叛,根本不可能。闵夫人此次试探,已让弘文帝非常不悦,此路可谓已断。

“祖母,帝上断无可能让我们离开和京,刚才,他已明示!”

闵夫人沉吟了片刻,目光毅然:“自然,帝上是不肯放你的。只是,会有办法的!”

“办法?什么办法?”即墨沁心中一阵不安。

闵夫人轻轻牵过她的手,笼在手掌中:“自然会有办法的!只要是为你求得一线生机,祖母绝对不会放弃。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大过你的性命!

即墨沁感受着笼在手上的温暖,蹲伏在闵夫人身旁,轻轻将头靠在闵夫人膝上:“祖母,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千万不要涉险。如若不行,沁儿只要能陪在祖母身边,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便心满意足了!”

闵夫人垂首望向即墨沁,心中悲怆之情油然而起,这么懂事的一个孩子,运程竟会如此坎坷叵测。十七岁时,她错过了一次拯救她的机会。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错过这个机会。

以后半个月,闵夫人行事似乎颇为神秘,宫里宫外采买丝绢布料,时常不在晨晖殿。闵夫人针线十分了得,宫女们平日里经常缠着她学活,材料颇费,时常要去司织局领一些,需求量大的,也到宫外购买。因此,她这几天一直忙着置办布料,也在常理。

即墨沁心思一直在公主府,对此也没有多留意。半月后的一天晚膳时分,闵夫人还未出现。宫人们找遍了晨晖殿与周边,都没有她的身影。

即墨沁瞬间有些慌乱,闵夫人行事向来极有章法,有事外出,必会与人知会一声。今日一早,她与玉芸说了一下,要随司织局到宫外买点丝料。玉芸下午去司织局问过,闵夫人已经随她们回到宫内。然而,此后无人再见过她。

天色愈黑,即墨沁愈是焦急,遣了宫人,在晨晖殿附近四处找寻。既然司织局说她已回到宫内,她只应在晨晖殿与司织局的这一段路上。

即墨沁沿着这段路,在四周的巷道里,一点点仔细巡找,愈找心愈慌。手腕上的手链渐渐变得冰冷,一道冷线直蹿到心脏。她已多次有过感觉,一旦手链冰冷,总像是要提醒她什么,尤其这一刻,更是令她惶然无措。

“来人,快,快来人……”在离晨晖殿最远的一个巷道内,一个女声惊惧地喊叫着。

即墨沁一听到声音,跑向巷道。一到巷口,往里看去,两盏灯笼置在地上,发出两团浅淡的光晕。两个宫女,正蹲在一个身影旁,似已吓呆,一动不动。即墨沁立刻跑到身影旁,光晕中,闵夫人的脸苍白如纸。

“祖母……”即墨沁心口一冷,几乎闭过气去。努力吸了一口气,伏地一把扶起闵夫人,眼见她双目紧闭,鼻息似已全无:“祖母,你怎么了……祖母……”即墨沁右手扶住闵夫人的头,只觉得肌肤处一片冰冷。

惊悸之下,即墨沁立刻解下腰间香囊,飞快拿出一颗药丸,塞入闵夫人口中。她替荆红林制丹时,还余下一些材料,也制了几颗药丸,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这几颗药丸,虽然缺了几味材料,也是集聚了众多精华药材,在解毒益气方面也有特效。在祖母几乎气息全无的情况之下,她希望这颗药丸能够让祖母迅速恢复过来。

喂完了药,她仔细观察着祖母脸色,左手去握她的双手,却触碰到一片湿迹。定睛一看,竟像是鲜血。再往闵夫人腹部看去,有一大片湿漉漉之处,全是血迹。

即墨沁声音顿时大变:“祖母……”她小心拨开闵夫人腹部的衣裳处,上面竟插着一柄小小匕首,她脸色瞬间惨白:“祖母,怎么回事?祖母……”

这柄匕首直插入腹中,只余把手,显然插入很深,看血迹,衣裳外部的已有凝结,说明闵夫人被刺中已经有一段时间。顺着腹部的鲜血,即墨沁发现,闵夫人侧躺的身体下面其实还有一大滩血迹。这说明,她已经躺在这里很长时间,而伤口一直在流血。她冰冷的身体和惨白的脸色说明,她的血几乎已经流干。

即墨沁阅看过许多医书,上面都有记载,躯体内鲜血如若流净三分之一,几乎无药可求。闵夫人如今这情形,怕是已经回天无术。即墨沁用脸庞紧紧抵住闵夫人冰冷的脸庞,希望用自己肌肤的温暖让祖母暖和起来,眼泪不断奔涌:“祖母,不要离开我,沁儿不能没有祖母……祖母,你醒过来……”

巷道口,听到喊声聚集过来的宫女愈来愈多,听着即墨沁的哭声,悲怆不已,却又不知所措,不禁都哭泣起来。

闵夫人的眼皮轻轻动了一下,一个极低的声音从她嘴里发出:“沁儿……”

“祖母……”即墨沁止住声音,惊喜地看向闵夫人:“祖母……”

“孩子……”闵夫人勉强眼开眼睛,眼眸中闪动着点点微光,努力地看向即墨沁:“别哭……”她想抬起手,替即墨沁擦去脸上的泪水,双手却无力地瘫在胸前:“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极低,即墨沁将耳朵几乎贴在她的嘴唇边,努力地听着她说的每一个字:“……那条……我送你的……手帕……在么?”

“在,祖母……我一直贴身带着……”即墨沁连忙掏出她十六岁生日时闵夫人送给她的双面巾帕:“祖母,你看,沁儿一直带着……”

眼中的微光在渐渐黯淡,嘴唇颤抖了许久,闵夫人才又摒足了力气说道:“手帕……看红线……玉仑……”说完这几个字,她双目无力地瞌起,一口气息从口中离去。眼角边,缓缓地流下一行眼泪。

即墨沁已经呆傻住,泪水如同决堤般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能感觉到,闵夫人的气息就在她面前瞬间停滞。天地下,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寂静。她的祖母,再也没有了生息。

脑海中,似有雷鸣声突然响起,震得她眼前漆黑一片,即墨沁猛然闭气,整个人直直往后倒去。身侧的玉芸惊呼着,连忙将她扶住。清冷的月光下,即墨沁双目紧闭,似乎也没有了呼吸。

距离这里最近的御林军,听到声响已经即刻赶来。即墨沁与闵夫人被护送回了晨晖殿。

廊檐下,即墨沁一身素衣,倚栏而坐,手指轻轻抚摩着闵夫人绣的双面手帕。上面,星星点点还有一些干透的血迹,每次抚到这些暗红色的干硬点,手指都似有灼痛的感觉。

闵夫人离开已有月余,她一直浑浑噩噩,感觉魂灵都已出窍。夜晚,她不断从梦中惊醒,闵夫人最后一次与她长谈时那句“会有办法的”,像梦魇一般萦绕在她耳畔。

目光,又缓缓移向左侧廊椅上,那是一张画纸,上面画着一把惟妙惟肖的匕首。正是这把匕首,当日插在了闵夫人腹中。实物的匕首,已被交至肃卫,追查凶犯。在交出匕首前,即墨沁仔细描绘下了这把匕首的样子。

看着这把匕首,她的眼前常会泛起一片血红。她盯着这幅画 ,默默地看着,身形一动不动,渐渐地,周身的空气一点点肃冷起来。

眼前的女孩,仿佛一尊雕塑,不带一丝生机。周政静静看向廊檐下的即墨沁,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她却始终没有发现他。她的目光似已冻结,直直地看向那张画纸,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终于,他缓步上前,一直走到离她三尺的距离,轻轻唤了声:“国师……”

即墨沁倏然抬头,从画纸上移开的那一瞬,眼神闪过一道寒光,直到发现是周政,才瞬时平缓下来:“周大人……”

周政心头微微一惊,这双看向他的眼睛中,以往那种清泉般清澈的灵动,已荡然无存,仿佛空无一物。

“国师,在下刚从崇景殿过来,特来向国师通告一下案情……”

“凶手,是谁?”即墨沁目光微微一闪,神色依然丝毫未变。凶案发生在皇城内部,弘文帝闻之震怒,下令由肃卫厅办案。原本,此类凶案都由内廷司自行调查。如今,有肃卫厅直接介入,又有物证在手,以周政的手段,她知道,破案并非难事。月余时间,她已经觉得有些拖得久了

“国师,可熟悉殿内一位叫敏儿的宫女……”

“敏儿!”即墨沁觉得胸口一阵收紧:晨晖殿的宫女们,是最早被肃卫厅问话的,后来,也都回来了。她立刻想起自己几次与闵夫人相谈正欢时,这个乖巧的敏儿,总会给她带来一些甜羹,极是贴心,一直随侍左右。

“是的,后来查实,敏儿姑娘的话中有些前后矛盾……今儿一早,我们又把她请入了肃卫厅。”

“今儿一早?”近日她夜夜噩梦,彻夜难眠,直到早上才能勉强入睡一二个时辰。定是玉芸见她清晨还睡着,没有叫醒她。

“是玉芸宫女将敏儿送出来的。不过,在未听得敏儿确切证词前,我让来提敏儿的肃卫告诉玉芸宫女,如有可能,暂时不要打扰你。此事,我需向帝上禀明后,谨遵指示!”

即墨沁深深地看了周政一眼。她知道,凶案事发皇宫,弘文帝极为重视,无论肃卫找到什么确切线索,弘文帝必须是首个得到信息之人。周政如此做法,算是常理。

“那,周大人是确认了?”

“那把匕首上,有一道虎形纹饰,是西南贲风族特有的。当年,帝上曾奉先帝之命出兵贲风族,并将全族人纳入大晏国管辖。这位敏儿姑娘,父母双亡,两岁时,被大晏国一位农户收养,之后在和京长大。两年前入宫时,她的养母怕影响她前程,隐瞒了她两岁之前为贲风族人的背景。不过,这次肃卫在查实各位宫人身份时,发现了这个秘密。因为要查实上百名宫人的来历,费了些时日,还请国师谅解!”

能够将上百名宫人的底细,在一个月里查实到如此清楚,还挖掘出了隐秘,即墨沁知道,肃卫厅必是下了一番苦功夫。周政说得这样谦虚,她心中一阵感动,立刻起身认真作了一揖:“多谢周大人费尽心力,替我祖母伸冤!”

“国师,不必客气,这是在下应做的……”周政看向站立在他面前的即墨沁,脸色苍白如纸,眸中清冷空洞,身形单薄得如同纸片人,仿佛一阵清风便能将她吹走,心中一阵叹息。

闵夫人的去世,对这个女孩的打击极大。只是,此事若这样简单倒好,怕是后面的重重真相,更会让这个女孩难以承受。

“祖母慈爱,对殿内宫女们个个视若孙女,疼爱有加,敏儿她,为何要……”

“这是目前要查清的缘由,所以……”周政顿了一顿:“刚刚,我请玉芸宫女随我回肃卫厅一趟……”

“玉芸!”即墨沁脑中轰地一声,大惊失色,她这才注意到,玉芸半个时辰前说到大殿给她拿件披风,直到现在也未出现。原来,是被周政半道上给截走了:“她,她,关她什么事……”她的震惊犹胜于听到敏儿涉案一刻。

闵夫人走了,如今,晨晖殿里,玉芸便是她最亲近的人。如果,玉芸竟然也涉案的话,真是让她如坠入地狱。原来,身边最信赖之人,竟一个个背叛于她。

“国师莫慌,只是例行问一下。如今,晨晖殿出了敏儿,为了国师的安全,要格外谨慎些。当年,是玉芸宫女到内廷司挑了一批新宫女入晨晖殿,这其中,有敏儿……所以,我们还需再细细了解一下。”

“玉芸绝不会涉案,她,怎会知道敏儿竟会这样……难道,敏儿她说了什么……”即墨沁的脸色愈发惨白。

“敏儿,已咬舌自尽……所以,很多背后的事由,得细细查实。她,应是受人指使……”

“她,为什么要……”即墨沁胸口一阵窒息,一下坐倒在廊椅上,想到早上还活生生的女孩,竟以这样决绝的方式逝去,她不禁难过,更是困惑:“为什么?她不能好好说么……虽然做了错事,可是,只要说出真相,何需如此……”

“敏儿做了此事,是报了必死之心。国师,正是因此,更要查清这凶案后面的底细……”周政目光瞬间有些深沉,欲言又止:“许多线索,还需细细核实。玉芸宫女之事,还请国师担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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