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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月传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探查 中毒

作者:书狸 分类:穿越重生 更新时间:2021-02-24 14:48:04 来源:文学城

一个时辰之后,赵显挟着一阵冷风回到军帐,看到荆红林正在地图前仔细察看地形,桌案上已经放着一份写好的简报。

眉尖一挑,连珠炮似地说道:“这位即墨姑娘真是魔怔,查看了马匹症状,又与牧司、兽医聊了些许,似是看出了什么名堂,现在就要到附近草场去查探,叫她休息一下,用完晚饭再去也不肯。她现在是父帝派来的御史,我可不能忤逆了她,又不能把她饿着,还得先给她找匹脚力好的良马。马场这么大,今晚这马儿有得跑了。待会,我还得再派人给她送些晚餐去。看来,她这两天是分秒必争,不破此迷案不罢休了。”

他一边说着,言语中难掩兴奋,其实又颇含欣赏意味。这女孩的认真劲世上少有,其做事的执着程度,与这位天策将军真是有得一拼。一边想着,又脱口说道:“可惜是女儿身,若是男儿,我必将她揽入自己麾下。”

荆红林竖起耳朵听着他一番说辞,神色未动,心中已是大动。听到赵显最后一句,不悦地瞥了他一眼。

赵显马上捕捉到了这个眼神,装作没看到,又道:“啧啧,天色已晚,夜风渐起,让这么个纤弱的姑娘在草场上四处奔忙,甚是不忍啊!得赶紧炖半只母鸡,再烧一锅羊肉,带一壶好酒,马上送过去,让她暖暖身子。不知长夜漫漫,即墨姑娘要查探到何时啊!”说完,他自顾着吩咐门口的侍卫进帐,交待准备些鸡羊肉,打包给即墨沁送去。

荆红林见他吩咐这吩咐那,在旁故作淡定地踱步打转,一边听着,也不搭话。待赵显说到要寻匹好马之时,终于忍不住说道:“我随行的备用马匹中,有匹栗红色的,叫飞兔,就给她带这匹吧。她曾骑过,马儿认熟。”赵显一听,眼珠一转,关键时刻,这位天策将军终于是摒不住了。

看他说话之时,极力想表现出轻描淡写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他就喜欢看荆红林这种尬尬的样子,平日里,他戒备得太紧,太过镇定冷静。现下,总算是显露出了一些普通人心思。

又摒了摒,实在忍不住了,荆红林悠悠地补了一句:“那个,酒就不要拿了。她体质虚寒,不宜碰酒。灌壶热马奶,解寒气,再灌个手炭炉,冷了可以捂手。”

赵显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家宴那天,他已瞧出苗头,这位即墨姑娘绝对不胜酒力。刚才他故意加了一句,说要带壶酒。果然,这位天策将军立马就出手制止。他一边笑,一边心里也是感叹,此人终于也是有了陷进去的时候。

即墨沁眼瞅着前面广阔无边的草场,风吹过,似有绿色波浪般向前涌动,甚是壮观。内心里,一阵担忧。她以最快的速度查看了马匹,又与牧司、兽医们确认了情况,基本判断还是中毒之症。

只是,她时间极为紧迫,两天时间,能够寻查到何种程度,心里实在没底。刚才,看着那么多原本生龙活虎的马匹虚弱地倒在马厩,哀鸣阵阵,心中极为难过。

如今,面对茫茫几十里草场,她更是忧虑万分。从现在起,她即便不吃不喝不睡,要用两天时间巡遍这里的草场,几无可能。只是,即使再难,她也要尽百分之百努力寻找病源,发现蛛丝马迹,救马儿们出困境。

身后传来一阵“得得”马蹄声,即墨沁知道,赵显一定是找了匹好马送过来,方便她接下去最大范围地查看草场。一回头,一匹眼熟的栗红色马匹正迎面而来,脚步轻盈如飞。即墨沁一愣,内心倏然一阵狂喜:“飞兔……”

她一边叫着一边快步迎向飞兔,一伸手,稳稳捞住了马缰,待它定下脚步,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它。一遍遍抚住飞兔的脸庞和鬃毛,开心得简直要飞起来。飞兔显然也认出了这位曾经的女主人,不断呲牙呼气,摇头甩尾,显得很熟络。

送马的几位侍卫看到即墨沁如此惊喜,不禁相视而笑,心想:昊王真是神人,挑了这匹飞兔送过来,把这位御史欢喜得不得了。

即墨沁犹自与飞兔亲昵厮磨,把马儿全身抚了几遍。突然,脑中灵光一现,能够把飞兔送过来的,会是谁呢?难道,是荆红林?

想到他刚才就在赵显军帐外,必然已经知道她也在这里。来去平川的一路上,飞兔虽是自己的坐骑。但是,回到和京之后,又随荆红林回了将军府。这一次,必然是随着荆红林来到了马场,也唯有他,知道飞兔是她的旧骑。所以,才会将它送过来。

想到这里,心里一阵烦躁。荆红林在家宴上对她的冷漠回应,如今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她始终无法明白,为何突然之间,荆红林会表现得如此冷漠绝决。她醉酒之后的难堪追问,或是原因之一。

可是,细细想来,一个关心的询问,何至于如此?以他当日的冷面相向,若非对她厌恶之极,又怎会表现那样明显!这段时间,对于这个疑问,她时常反省,是否自己还做错了什么?可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头绪。

只是,对于荆红林那种威严清冷气势的隔阂感,重又泛回到她的心头。此人这种难以琢磨的秉性,实在令人避之不及。当日,他既然对她如此冷漠,如今,却又为何将飞兔送来?而她,岂非又要欠他一个人情?

侍卫们解下另外马匹身上的几个包裹,招呼赵显副将先用晚饭。一众人用火石点起篝火,铺开油布,将鸡鸭牛羊肉马奶铺了一地。即墨沁正心潮澎湃,赵显副将在一旁喊她吃饭。

于是,缓了缓心境,告诉自己,不想了,如今先把重要的事处理了。将飞兔牵到一处草茂盛处,让它自己吃些牧草。然后,也席地而坐,接过肉食马奶,一众人吃得风声水起。

军帐里,荆红林对着满桌菜肴匆匆挑了几筷子,静下脸色,若有所思。赵显见他吃饭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又暗自笑起来。不过,看他神色专注,似在想什么重要之事,便也不去招惹他,自顾自喝酒吃肉。

荆红林思忖了一会儿,突然觉得饭桌上气氛不对。以往吃饭,通常是赵显话语最多的时候,此刻竟然一句也没有,抬眼看了一眼赵显。一瞧,赵显见他抬头,也瞥了他一眼,不满地道:“知道你这几天辛苦,今天特意让人多准备了些野味,为你接风。你竟吃得如此敷衍,真是辜负了这一桌佳肴!”

荆红林连忙举箸吃了一块肉:“真香!”赵显继续不满地看着他:“香就多吃点,这段时日,你伤病初愈,又一直忙碌在外,不觉得自己消瘦了许多么?”

荆红林又夹了块肉,这次好好品味了一番:“隆州香猪,果然名不虚传。”缓缓将一口肉咽下,又说道:“行军在外,风餐露宿,原是常态,哪能这么娇气……”

赵显深深看了他一眼,截住了他的话:“我知你能吃苦,欸……”他语气突然一转,像是自言自语道:“说真的,这性子,即墨姑娘倒是与你如出一辙。”

荆红林眼色瞬间一沉,放下筷子,喝了口茶,说道:“我饱了。”起身往桌案处走去,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隆州马场以及草场的地形图在哪里?”

赵显觉得他如今就是自己跟自己较劲,便也不再继续惹他,回道:“右侧架子第三层,左起第二格。”

荆红林伸手翻出,仔细看了几眼,沉吟了一下,突然问他:“你现在手下能空出多少人手?”

“干嘛 ?”赵显正在吞下一块鸡肉,差点噎住。

即墨沁以最快的速度用完了晚餐,感觉身体寒气顿消,元气大增。没想到,这些看似粗糙的炙烤肉食不仅特别饱腹,还别有风味。特别是那壶温热的马奶,放了蜂蜜,十分暖胃,喝在嘴里香甜可口,甚是美味。赵显还很周到,给她装了个手炭炉,心下更是感激。

她与副将商量了一下,准备就从最近的草场开始查探。天色已经暗黑,侍卫拿来了火折子,几个人点起了火。

小小的火光照耀中,即墨沁用副将给她的匕首,割下她觉得可疑的青草,放入囊袋中。夜风吹拂,诺大的草场更显寂静寥默。

即墨沁时而俯身,时而蹲下,仔细地辩查草色、气味、形态。一队人,像莹莹星火,闪烁在茫茫草场上。

不知不觉,身上的囊袋几乎已满,即墨沁挺身起,敲敲酸疼的后背。前面的草场,依然广阔无边,心里默默长叹:“要加快速度呀!”立刻俯下身子,继续仔细地察看起来。

远处,一阵马蹄声愈来愈近,一串火光隐隐绰绰。即墨沁听到声响,起身往后望去,跑在前头的一匹马儿,很快停在她跟前,一位满脸笑意的将尉喊了一声:“即墨姑娘!”

定睛一看,竟是荆红林的贴身尉官陈吉,她连忙回答:“陈校尉!”

陈吉看见即墨沁,显得非常高兴,立刻翻身下马,十分热络地从马匹所驮包裹里取出一件红色披风,塞到即墨沁怀里:“即墨姑娘,草场夜寒风大,这是主帅……”他脱口而出,又想起荆红林叮嘱不要提及他,连忙转口:“噢,这是件防寒披风,十分轻便,姑娘且披上,当心着凉!”

即墨沁接过披风,触觉如同丝绸一般,果然十分轻巧,披在身上,全身上下一阵温暖。

“即墨姑娘,我们查看了草场的地图,按照植种属地,共划分有七七四十九块。刚刚召集了四十五位将士、牧司,按照不同区域,分别派人去每块草场,再分列采撷青草,做好每列标记。待明天天亮,集中到马场营地,由姑娘一并再仔细察看,可好?”

即墨沁心里如同明镜一般,知道他所说的“我们”,其后必有荆红林的运筹。她见识过他处事的缜密周全,以陈吉这番井然有序的表述,俨然就是他的手笔。

她听了一遍,脑子里飞快地顺了一遍,觉得这个办法既合理又高效,简直妥帖得完美。按照这样分块化的采样,才有可能尽快覆盖到所有草场,然后集中进行勘验。如此,便能做到无一遗漏。

她连连点头,立刻应允,既然有四十五人去了其他草场,意味着她这边的几位只要再负责四块草场即可。按照目前的速度,两个时辰内应该可以完成。今晚,她甚至还有时间小憩一会儿。

即墨沁心里有了底,轻轻松了口气。她连忙谢过陈吉,目光流转,发现陈吉身后远处,似乎还有一队人马。闪烁的火光处,隐约有几匹马儿停驻在那里。

领头的一匹高马之上,一个笔挺的身影,一动不动地朝向这里。她心中一跳,瞬时收回目光,暗想:这位将军为何不自己过来与我说呢?转念又一想:是了,如今,他极度讨厌自己,自然不肯过来。目光一黯,再一想:其实这样也好,我也不想见到他呀!

如此,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再次谢过陈吉,重又回到草场中,俯身查看起来。

果然忙到半夜,所有草场都已采撷完毕。即墨沁白天连赶六十里路,再是马场连轴探查,待到回到马场营部,真是疲累得全身酸痛、有气无力。

幸而,赵显早就在马场兵士家眷居处给她整理了一间居室,体贴地叫人预先准备了浴桶,桌上还放着温热的蜂蜜马奶。即墨沁倒是没想到在马场还能泡个热水澡,再喝了一杯热奶,洗濑完毕躺在床上,全身舒坦,几乎倒头即睡。

因着有事,睡了一个多时辰,天蒙蒙亮起,她倏然醒来。清晨寒冷,把披风依然系上,匆匆赶到堆放草料的营地中央。

甫一到达,顿时一愣。整整一大片场地上,满满铺列着排排青草,每一排最前面,用石块压着一张纸,上面记录了采撷此列青草的区域和位列。如此井然有序的堆置,甚至超出了她的预想。

万万没想到,在她沉沉入睡的一个多时辰里,竟然有人不眠不休,精心安置放好了这些草料。以备她今早一来,可马上清晰地进行查探。她心中一阵感动,举目望向四周,除了一队守卫,空空荡荡,再无他人。

想了想,应该是那位四皇子赵显,只是没想到他做事竟也如此周全。可再转念一想,又觉得隐隐哪里不对。

她哪里晓得,赵显昨晚上又是喝酒又是吃肉,一夜都在军帐里呼呼大睡,到现在还是呼噜声震天响。

唯有旁侧的主帅军帐里,几盏灯火依然透亮。荆红林昨晚与部下一起在草场采撷了草料,又连夜安排人把所有草料集中铺理整齐。待全部打理好,小睡了半个时辰,天色微亮又已起身,冲了一把冷水澡,此刻,已在案桌前处理昨天积压的军务。

有这位天策将军在,四皇子就是一切不用操心的命。

似是心有灵犀,闻得几声鸡鸣,荆红林手中笔尖轻轻一滞。虽然时辰还早,内心却感觉一阵燥动,想去外面透透气。缓缓踱步出帐,一路呼吸着新鲜冷冽的空气,脑子格外清爽。东方既白,一切人间事物都像镀了一层淡薄色光辉。从营帐走到营地,一路上都是静悄悄地。

蓦然,收住脚步,一个飘逸的红点,映入眼帘。没想到,有人竟比他来得还早。

一身红披风的即墨沁,伫立在草堆中间,手持一把牧草,神情极为专注。一边仔细察看,一边掐断牧草,放在鼻尖下闻判。她身形起伏,一丝不苟地巡查着每一列牧草。若觉得颇有问题,便将牧草拢成一堆,做成标记。

晨风吹过,她身上的红色披风似有生命般随风热烈拂动,紧紧牵扯着他的目光。

即墨沁在满场牧草中犹如大海捞针,一列列巡过,心中愈发疑惑。她毕竟非学医出身,对于兽学,更是只读过书中记载,并无实践经验。如今,她结合各方线索,觉得最大疑点应该就在牧草。然而,从查色、闻味等方式来判断,也并未有特别奇怪之处。

一直埋头忙到中午,目前为止,百余丛牧草里,她仅发现了三丛比较可疑的牧草,颜色略深,气味略有古怪。

按照验毒惯用方式,需找些小动物,喂养牧草再观其反应。只是,想到万一有毒,这些小动物岂非遭殃,自顾断了这个想法。

想到书中曾有记载,远古神农尝百草、定药性,决定以身试毒。她心中还是有一点底气的,当日在天水堡时,她曾在雪儿指导下尝过一些草药,其中也有含微毒之草,旋即吐出,危险不大。

想到此,请附近的守卫拿了碗清水来,将几根牧草清洗干净,塞入口中,细细咀嚼,感受汁液味性。初入口中,一股清甜气息直冲鼻腔,心中甚是惊讶,按理来说,草类甫一入口多是辛辣,此草竟是满口清甜,甚是意外。之后,汁液渐渐转为浓苦,忍住不适,即墨沁继续含住汁液,一会儿之后,一股麻痹感突然充斥口腔,感觉甚是诡异。她将草液吐在手掌心,仔细一察看,觉得与未嚼之前已有大不同,汁水由青泛灰,十分古怪。

她又连着试了其余两丛牧草,发现都是同一性状。再拿几根没有疑点的牧草嚼完,发现果然入口辛辣但后无苦味,明显与前面三丛牧草有异。心中顿时一阵狂喜,果然,牧草里是有问题。

她继续在场中寻找类似颜色、气味的牧草,有了经验,查探得更迅速,一会儿,又发现了一丛牧草。她寻查得认真,连赵显送过来的午饭也没有动。一直忙到下午,又发现了另外三丛牧草。她按六丛牧草所列的区域一看,大体是在西北侧一块草场。

整个马场,几乎所有人都在为明天马场的大迁移忙碌,赵显和荆红林也一直在巡查各个马厩的准备情况。毕竟,这是第一方案。而且,早起又有百余匹马儿倒下了,迁马场已是当务之急。只是,几千匹马要迁移至百里外,如何迁赶、圈围、护卫等都要做好万全准备。

因此,马场营地上除了几个护卫,就只有即墨沁一个人在草堆里忙忙碌碌。幸而,飞兔一直栓在离她最近的马厩里。试完六丛牧草,心中大致有了毒源可能的方向,她去牵了飞兔出来,往马场西北侧飞驰而去。

天色将暗,荆红林与赵显已将所有马厩巡查安排妥当。回到营地,突然发现即墨沁已不见,放在旁侧的午餐丝毫未动。连忙追问护卫,知她骑了飞兔一路往西北侧去了,已有一个多时辰,还未回来。

荆红林思忖不语,心中交锋了一下,觉得不太放心,即刻与陈吉骑马往西北方向赶去。赵显见他赶去,放下了心,回到军帐等候消息。

即墨沁在草场边侧,已经吐得腰都直不起来。不仅吐了一次,这已经是第五次,现在能吐的,只有胃里的清水。她连试六丛牧草,虽然觉得都已吐了出来,但部分毒物还是进入了喉咙。

她查看了草场附近的几口灌水井,可以确定井水中被置入了不寻常之物。她需要回马场立刻向赵显禀告这一情况,然而,这些能够让高大马匹瘫痪的毒素,逐渐开始影响到她。

虽然中毒不多,她却连飞兔的背上都跨不上去,只能牵着马蹒跚着往回走,一路不停地呕吐,吐得几乎虚脱。飞兔似也感觉到女主人的不适,一直缓步伴着她,一边发出阵阵悲鸣。

远远地,荆红林听到马儿的鸣叫,辨出就是飞兔,心中愈发焦急,紧拉缰绳,朝马儿哀鸣处疾驰而去。终于,目光可及处,飞兔正低首缓步,下面一个小小身影,几乎是半吊在缰绳下,被拖着往前一步一步移动。

荆红林飞驰而至,下马一把抱起即墨沁瘫软的身躯,定睛看向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双目紧闭,额上、鼻尖布满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背后衣裳因冷汗氤湿,全身不住地微微颤抖。

“即墨沁,你怎么了,即墨……”荆红林连声喊她名字,却不见回应,看她神志似已不太清楚,心中又惊又怒,不知道她究竟遭遇了什么,清晨见她时还好好的,如今却似突然中毒了。

想到“中毒”两字,脑中电光火石,立刻冲陈吉喊道:“拿千云丹和水给我!”陈吉连忙从荆红林马匹背囊里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硕大的白药丸,再一把扯下水袋,递给荆红林。

荆红林双指一用力,捏碎药丸蜡层,将里面一颗碧玉色药丸塞进了即墨沁嘴里,再用水灌入,将手托住她下巴,强迫她立刻吞入。

即墨沁吐了好几次,胃里刚刚清爽一些,突然嘴里又被喂入什么东西,神志迷糊之间,本能地摇头反抗想吐出来。荆红林知她神志未清,紧紧扣住她嘴巴,等待药丸化开进入她喉咙。

即墨沁全身极度不适,嘴巴又被紧紧箍住,感觉呼吸都已困难。双手止不住去扒荆红林扣住她嘴巴的右手,扒不动,便抓。瞬间,在荆红林右手上抓出了几道红印。

荆红林右手稳若磐石,丝毫不动。一直确认她完全吞下了药丸,才松了开来,又飞快地朝她嘴里灌入了几口水,继续扣住。即墨沁完全没有办法,直到药丸化水像直线般灌入胃部,瞬间凉爽透心,像水中窒息之人猛地浮出水面,鼻息间涌入大股清新空气。

荆红林适时松开了右手,她晕晕乎乎,猛吸了几口气,感觉活了过来。

只是,依然虚弱,呼吸很重。突然,一股熟识而清冽的气息闯入鼻尖。恍惚之间,她似又回到以往某一时刻,依偎着某人,同乘一匹马儿,温暖又舒适。意识在慢慢清明。

蓦然,“荆红林”三个闪入脑海。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清冽又熟悉的气息,难道是他?内心倏然似有灼灼火焰升起,烧得她五脏俱痛。又是他?怎会是他?她不想见他!他当日在皇宫家宴上那样嫌弃她,此刻又怎会拥她入怀?她内心焦灼,大口张嘴呼吸,仿佛又快要窒息。

:“即墨,别怕,是我,别怕……”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地安慰着她。这声音,如此轻柔,如此熟悉,分明便是他!

即墨沁全身一僵,努力挣开双眼,想要知道自己是否是在梦里?此时此刻,她决不想与荆红林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一片朦胧夜色之中,眼前分明是那双璀璨的眼眸,像最亮的星辰,直抵她的心头。她瞬间闭上双眼,内心波涛汹涌,疑虑、伤心、委屈……所有的不良情绪,在这一刻,让她心酸不已。

她是多么享受这一刻的安全感觉,可是,为什么内心又会充满悲伤?她想一把推开这个拥她入怀的人,却又如此依赖这种温暖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很不争气,总是会遇到这么脆弱的时刻,总是需要这个人的帮助。

可是,哪怕她自觉内心如今正愈来愈强大,却愈来愈无法抗拒这样的温情。她既困惑又害怕,以前,与华文轩一起时,不是这样的,她欣赏他,却并不依赖他。而眼前这个人,却越来越能牵动着她的喜怒哀乐,她不喜欢这样,她也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荆红林见即墨沁睁开双眼又瞬间闭上,渐渐地,睫毛如微羽般轻轻颤动,眼角竟渗出星星点点泪花,也不由得心慌起来。她怎么了?是不是还是不舒服?是不是很害怕?他不由自主地搂紧她,继续轻抚着她的背,希望她能够更舒适一些。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庞,仔细观察着她脸色的变化。她的嘴唇在渐渐红润起来,她的脸色也在渐渐恢复,她的身体已经不再颤抖。可是,为什么她似乎还是在哭泣?

才一会儿,即墨沁已明白,荆红林给自己喂的,必是极好的东西。她的身体,似乎经过了一次蜕化,从濒临死亡到浑身舒坦,完全摆脱了刚才几乎窒息的痛楚,脑子也瞬间清醒起来。怎么办?她躺在荆红林怀中,实在是无比尴尬。心绪万千之下,更觉得手足无措。

待会,她该怎么面对他?是否,他又会冷若冰霜?如此忐忑不安之中,“牧草”两个字突然跃入脑中。是呀,如今最重要的,是尽快将那些灌水井告诉赵显,尽快查明牧草为何会存毒。

管此人待会什么反应,自己不要有什么反应,不就可以了么?即墨沁攥紧拳头,一咬牙,猛地睁开双目,以十二分的勇气,迎上那双击穿她心灵的眼睛。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滞。即墨沁心里一颤,急急闪躲开荆红林的眼睛,呼吸一摒,直起了腰,故作冷静地推开了荆红林的手臂,以十分淡泊的语气说道:“荆将军,我已无恙,谢谢你!”

荆红林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窘迫的羞涩,又隐约感受到了一点愤恨的情绪,还有那轻推一把拒之千里的意味。微愣了一下,隐下情绪,顺势轻轻地把她扶起,又想要护着她慢慢站稳。

即墨沁甫一站定,马上退开两步,将身体重量倚靠在飞兔身上,立刻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荆红林瞬时又一愣。

即墨沁如今神色戒备,双手背在身后,两人虽然面面相对,却似隔着千山万水。两人一时默然,气氛甚是古怪。

陈吉在旁,见即墨沁很快已能站立,甚是开心。虽然,解毒神药千云丹一年只出一丹,即墨沁吃下的这一颗,是帝上赐给天策将军的独一份。但是,他从随同荆红林赴天水堡救人以及平川护送途中察觉,这位即墨姑娘,对于主帅而言,绝对意义非凡。莫说一颗千云丹,就是刀山火海,主帅也愿意为她一闯。

也难怪,这位即墨姑娘不仅容貌明丽出众,性情也温熙率真,既能得到圣宠,又让主帅挂心,如今还是御史,能力也是出类拔萃。虽然,此次相见,总觉得她与主帅之间有些别扭。

可是,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即墨沁什么感觉他不清楚,荆红林什么心思他却已有判断。他是荆红林的贴身尉官,心思细腻远胜常人,自然要为自己主帅出力。如今,审时度势,明白此刻正是需要他出场之时,立刻说道:“即墨姑娘,现在感觉可还好?刚刚情况十万火急,幸得主帅随身携带着这颗千云丹,能解天下百毒,没想就派上大用场了!”

即墨沁目光转向笑眯眯的陈吉,听他说到千云丹能解天下百毒,心中一动。这样的药丸,必然极为珍贵,从自己身体如今的感觉上,此丹确实药力非凡。想来,荆红林身上一条绸帕,都是贡丝织造,价值不菲。如今这颗丹药,估计更是价值连城。这一下,更是欠荆红林一个超大人情了!

如此想来,仅是一句谢谢,怕是远远不够。她心中一番思量,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荆红林,眸光闪动,暗自忧虑,盘算着这可该如何还清这份人情。

荆红林一眼看透她的心思,不禁嫌陈吉多事,睨了他一眼,云淡风清地说道:“即墨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千云丹不值一提!”

即墨沁愣了愣,定了神般地看着荆红林。一晌,脸上飞起红云。幸而,夜色里应该不太明显。她慌乱垂下眼帘,暗自想,原来,宛南一行他都记在心里。

如此,心里更是疑惑重重:那为何皇宫家宴那天,当她询问伤情之时,他却如此反常呢?此时此刻,他却又似回到宛南之时,对她极尽呵护。而且,他是如此机敏,瞬间已知她获悉千云丹的反应,还未及她开口,轻描淡写一句话,化解了她的所有为难。

不禁暗暗叹气,一低头,看见脚边的草地,顿时一个回神。此事,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且当自己醉酒失态,惹人生厌罢了。

如今,马场之事才最要紧。心思一凝,神色一正,开始说正事:“荆将军,我已找到牧草的毒源,就在灌水井里。因这片西北角的牧草由这三口井浇灌,故染上了毒质,马儿们吃了,患了瘫痪之症。我询问过牧司,隆州马场庞大,马匹骠壮,除了大量蓄备的上好干草料,常年喂饲新鲜牧草也是关键。自启用起,隆州草场便是划块种植,从东到西,以七天为一周期,分为七块七列,依次成熟,确保马儿们在七天周期内均都能吃到新鲜牧草。西北角的这片草场,正是从近日起开始供马食用。故而,如今所有瘫痪的马儿均是在七日之内发作。”

荆红林目光灼灼,听她一番分析,析精剖微,甚有道理。眸光一闪,心头一震,如若即墨沁的指证是准确的,意味着投毒必是经过缜密安排,如此精准操作,必是人为。

隆州马场护卫严密,非场中佃户,外人一律不得进入。投毒之举,必有内应。荆红林越想越觉得严重,思忖一下,追问道:“牧草中的毒质,能否查出是何物?”

”一种叫马剑铃的草植。我在试尝含毒牧草之时,初入口香甜,之后浓苦,舌根有麻痹之感,觉得与医书中记载的马剑铃味形极像。后来,找到这些浇灌井,发现井内浮有几片碎叶,查看味色,果然是马剑铃,应该是有人拌了草汁在井中。马剑铃汁液入口清甜,马儿们极为喜欢食用,咀嚼之后进入胃部,便会转化为浓苦汁水,进而散发毒质,令马儿中毒瘫痪。此种下毒手法,甚为精巧,牧草是在生长之时慢慢汲入毒质,每根含量极少。但是,马儿们每天食用,毒质逐日增多,根据体质不同,七日内分批转为重症……”

听到即墨沁是自己尝了含毒牧草,明白她刚才为何如此痛苦,荆红林的脸色,顿时不好起来。

陈吉在旁也是一脸惊讶,这位即墨姑娘真是豁得出,这么危险的事情,竟描述得如此轻巧。这种敢做敢为的胆识,也是世上少有。看荆红林脸色,极是阴郁,估计马上就要发飙。

“以身试毒,实在太过危险!”果然,荆红林声音沉沉说道:“这种事,即墨姑娘以后不要再做了!”

即墨沁正分析地起劲,忽被荆红林沉声截断,抬眼一眼,此人目光深若寒潭,直盯着她,满是责备,心中一慌,只好“噢”地应了一声。又暗想,这也是不得已为之,要不是时间急迫,她应该会有更妥帖的方法。

但是,听着荆红林的语气,极是不满,她也不敢再争辨,继续接着说道:“后续查探投毒之源,还需禀明昊王后再定夺。不过,解毒么,我倒是有个方子,可以马上调配出来。”

说到这里,她心里一阵轻松,因为,她清晰记得书上记载的解毒之方,只要照着调配,今日便可给马儿们服用。然后,查看效果,多消少补,很快便能达到理想状态。想到这,神情放松许多,嘴角抿笑,显露出少女的娇媚之态。

她嫣然一笑,看得陈吉也是一呆。这位姑娘的微笑,恰如一泓清泉,清新可人;又似四月春风,温暖如煦,真是令人说不出的舒服。不过,如今他心里觉得最美的笑脸,却是另一张秀丽圆脸,笑起来犹如盛放的玫瑰,无比芬芳灿烂。

自从平川一行,他对玉芸心心念念,如今看到即墨沁格外亲切,其中也有部分原因。玉芸是即墨沁的贴身侍女,今后若想再见她,这位即墨姑娘可非常关键。

荆红林看着即墨沁的笑颜,目光被牢牢牵引,心中唯愿她永远能够这样开心笑着,似是怎么也看不够。

见荆红林一声不吭,双目凝定,即墨沁心里忐忑,以为他责备之意未消,渐渐隐了笑容,感觉又有些避之不及,垂下眼帘,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先回营地吧。”转身扯住缰绳,翻身跃上飞兔。

荆红林见女孩瞬间隐没笑容,倏然一愣。转眼见她身姿矫健,一跃上马,身体确已恢复,心中一安,也跃身上马,护在后面,三人向营地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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