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漪白偶尔也反思他是不是太好哄了,在盛柯对他做了这么多不合规矩的坏事之后,他为着几句好话就平息了怒火。
是他恋爱经验太少了吗?怎么对花言巧语的抵抗性薄弱成这样?
他躲闪着盛柯的手指,不让碰,争执道:“你这不是很会说话吗!你总是骗我,你就只想逗我玩弄我!”
“我没有。”
“你有!”
盛柯:“我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你每次都是故意的!”谢漪白执拗地发着火,像是要体现自身的气节,不甘示弱道,“你别以为哄我两句,我就会原谅你,不可能!我跟你势不两立!”
盛柯看了看表,说:“出来十五分钟了,还回去吗?”
谢漪白抛出的炸弹如同扔进了深海里,引爆后没能溅起一丝水花,水中碎片纷纷坠入海沟,彻底湮灭了。
盛柯不喜欢吵架,人和人之间并不能依靠讲理来互相说服,争吵只是在发泄情绪;如果沟通对象很愤怒,他就会想办法转移注意力。
不是所有人都吃他这套,有人被他忽略,怒气值会加倍,比如邹延,但邹延被他磨得没脾气了。
谢漪白则不然,谢漪白本来就没有很生气,只是认为不生气说不过去,才找由头和他吵。
于是一提到电影,谢漪白便想起今日的来意,他是来参加首映礼的!不是为了和谁谁胡搅蛮缠的!
“看在还有正事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谢漪白抢在盛柯前头,推门出去。
他们回到放映厅,电影还剩一个多小时,每位观众都盯着大银幕,专心致志地沉迷在影像中。
谢漪白说了无数句“不好意思”、“借过”,才回到座位上。
盛柯紧随其后,坐的他旁边的位置。
这回谢漪白没再和阿楚换来换去,他只想尽快度过剩下的黑暗时光。
电影是一门争分夺秒的艺术,错过半小时遗漏的信息量,也许就是主角的前半生。谢漪白让阿楚留下认真看,是想着有衔接不上的情节,她能帮忙解答前因后果。
不过坐下看了二十分钟,谢漪白发现是自己多虑了,这个故事浅显易懂,没有剧情理解上的难点。
他一方面记仇,一方面忘性也大,等片尾曲响起,银幕上滚动起黑底白字,他下意识地问另一侧的盛柯:“你觉得好看吗?”
导演看片,和普通观众会有不同的感受吧?谢漪白很想知道,撇开两人那堆乱糟糟的私事,盛柯的确是他认识的最厉害的导演啊!
放映机关闭,影院内的灯光骤然点亮,盛柯的脸上没有表情,旁若无人地口吐真言道:“如果我和导演是朋友,我会捧场地说瑕不掩瑜,但我不认识他,所以坦白地讲,我觉得不怎么样。”
“你还真敢说啊……”谢漪白若无其事地聊着天,他在故作镇定,因为不希望舒霖和阿楚误会他和盛柯的关系。
他在模仿一种状态——他们只是熟人,有些交集和话题,但交往不深。
然而他的掩饰起效甚微,舒霖和阿楚完全不敢参与他们俩的对话,只默然倾听着。
盛柯:“为什么不敢说?讲故事必然会收到评判,都当导演了,玻璃心可不行。”
“那你看到关于你作品的低分差评有什么感想?”
“我不看评价,好的坏的都不看。”
“所以你也怕挨骂吧?哈哈哈,我懂。”谢漪白开怀大笑,原来野人也有弱点。
“嗯,过度关注观众的想法对我是种负担。”盛柯问,“你想好了吗?待会儿发言说什么?”
谢漪白早有想法,但他不想和盛柯聊这个,赌气道:“不知道,没主意,让我发言我就胡编乱造吧。”
“不怕的,小白老师,我写了一段,你拿去用。”阿楚说,然后把手机备忘录里编辑的影评发到和他的对话框。
盛柯:“你经纪人不错。”
谢漪白造作起来,唱反调道:“我不用她写的,你就光会动嘴皮子,怎么不说帮我想?你不是品位一流的大导演吗?写的影评一定不差吧?”
盛柯不假思索道:“那待会儿你就说,这部电影很打动你,感谢导演在这个浮躁的时代,带来一部值得人静心观看和深度思考的影片,我们需要这种电影。”
“你这不是说废话吗?随便哪部电影都能往上套啊!”谢漪白瞪眼道。
盛柯说:“是的,这部电影就是随便哪部电影,我对它没有感想,只能说些套话了。”
谢漪白一万个不相信,“你等会儿拿到话筒最好也敢这么说!”
舒霖这个副导演很多时候要替邹延履行监督权——监督盛柯不在外乱说话,引起众怒,他连忙道:“柯导,影评我写好了,你念我的吧。”
叫盛柯站起来发表感想,他才不管什么场面不场面,人情不人情的,真就有话直说,那叫一个耿直。不过他为数不多的优点是听劝,有人帮他写作业,他也懂得照抄。
谢漪白见状,半信半疑道:“你的电影不会也是别人帮你拍的,你只属个名吧?”
盛柯提议:“不如你来演我的电影,见证下是不是我自己拍的?”
这时阿楚和舒霖的目光都聚焦过来了。
谢漪白装聋作哑,不应声。
盛柯被他忽视,无奈地对舒霖说:“我被拒了。”
谢漪白目不斜视,大仇得报般快意地说:“你活该。”
舒霖哈哈笑了两声,但凡是明眼人都看出他俩不对劲了。说谈上也不像,就是很暧昧,两个字:睡过。
旷世奇闻啊,虽然意外,却又没那么意外。
舒霖小学起就立志当上一名导演,他高中念的戏剧学院附中,同学们是艺人和编导的预备役,又是正处于青春期,荷尔蒙躁动的少男少女们,各类绯闻八卦屡见不鲜。
大学还没毕业,他就被抓壮丁进剧组打杂;他向盛柯请教摄影,跟邹延学制片,见多识广,在鱼龙混杂的圈子里沉淀出一颗清醒的头脑。
什么三角恋、多角恋,算个事儿吗?人不过是动物,一年四季都在发情,不乱搞才怪了。
但想到这事儿邹延并不知情,舒霖不由得对盛柯肃然起敬;延哥那么精明一个人,被偷家了都不知道,啧,世道险恶啊,不只有塑料姐妹花,兄弟情也靠不住。
柯导往日一副油盐不进、清心寡欲的样子,居然好这口;谢老师更是人不可貌相,试了一次镜,不但把制片人的魂儿勾走了,还顺藤摸瓜撬动了铁石心肠的导演。
这些事业红火的艺人,果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舒霖的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全然没有在意主创团队的登台,或主持人开场白。
他觉得有意思极了,真正劲爆的大瓜,竟然就发生在他身边。
盛柯是本场首映礼的重磅嘉宾,他很少在公众面前现身,是业内的头号神秘人物。
当然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不现身的原因是他做人做事都不够通达和体面。
娱乐圈好比一座繁花似锦的大观园,环肥燕瘦,佳人应有尽有。
然而物以稀为贵,当美好的容颜不再罕见,大众就会转而去追逐更加稀缺的品质——“才貌双全”。
盛柯的年纪与实绩使他成为其中佼佼者。人们爱慕天才,更爱兼具美貌与才华的精英;不止同行看得见他,观众也看得见,所以盛柯出道这几年,吸引了一批誓死追随他的忠实粉丝。
他的曝光度比不上演员,奈何华语片的受众基数巨大,哪怕艺术片观众只占当中的1%,总人数也相当惊人。
他的粉丝以资深影迷为主,热衷于操心他的事业,对他的前途寄予了厚望。
随着这几年媒体的改朝换代,电影宣发转战短视频平台,邹延为了票房,没少借他的巨导头衔和美颜盛世买营销,给他招来一拨慕强的颜粉。
盛柯只热爱幕后工作,没想过走到台前,他从不跑电影路演,也坚决不能忍受有人举着相机窥探他的踪迹和私生活。
为此他只在访谈节目和电影花絮中出镜,粉丝要想亲眼他一面,难度堪比登天。
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确实不乏想方设法混进电影节,或去剧组探班,只为一睹他真容的狂热死忠粉。
由于露脸少,盛柯的每一条动态和资讯都会被无限放大和讨论,包括今天他在首映式上的表现。
电影片方能够邀请到他,无比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剪辑出他那段观后感发言,发了好几篇通稿大做文章。
视频中,这位鲜少露面的天才导演,顶着一张英俊冷淡的脸蛋,说:“看之前没想到是这样的故事,本年度最让我惊喜的电影,举重若轻、重剑无锋,感谢每一位创作者的付出,希望大家都能为它走进电影院。”
盛柯嫌舒霖写的影评太长,他懒得念完,只提炼了中心思想。
本场的两位话题人物,一个是他,另一个是谢漪白。
尽管片方公开的视频片段是他们胸以上的近景录像,看不见两旁邻座的人,但在场的还有影评人和自媒体撰稿人;不知是谁别有用心,在自拍时镜头上移,捕捉到了后排的盛柯和谢漪白。
他们的座位是挨着的,这没什么;有什么的是,盛柯那时在凑着头和谢漪白说话,而后者微妙地笑了一下。
这要是普通照片也就罢了,要命的是它是一张live,几秒的动态,右边那个姿势亲昵、左边的人笑得露出酒窝。
谁都看出他们相谈甚欢,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按理说最急的人是谢漪白,因为他心里有鬼,看了那张照片,他反复跟阿楚强调,从头到尾他都在和盛柯吵架,没有那样甜甜地笑过!若是邹延来兴师问罪,她可得帮他作证!
阿楚只把手机递给他,说:“你先看看这个吧。”
在他和盛柯有染一事上,网友们比他更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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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漪白看得一知半解,将手机还给阿楚,说:“我没太懂。”
阿楚欣慰道:“是好消息,咱们不用再花钱清理黑帖了,现在都是讨论你怎么舔到柯导的,哈哈哈哈!小白老师你真是好福气!”
谢漪白怒火中烧道:“谁舔他了!?我没有!”
阿楚的工作重担减轻,从精神压力中豁然解放,喜上眉梢地哄他道:“好好好,是他对你死缠烂打的,我作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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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影院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