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聘那日,天刚亮就醒神再也不得入睡,辰时末婢子入里禀告一位姓柳的说是受徐云策所托,先来送一封亲笔信。
母亲让人迎客将信件留下
他告本该亲自来,可襄州老家那边风俗下聘不得郎君亲自临门,便先托人送来心意。信末还画了一朵小小的梨花
“他倒有心”母亲凑过来看了一眼,笑着说,“竟还托信来跟你讲”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吹吹打打的声音。徐家的聘礼队伍,为首慈眉善目的妇人
她拉着我的手,左看右看,笑得合不拢嘴:“早就听说姑娘聪慧伶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聘礼摆了满满一院子,很简单没有繁复的东西,双方交换了庚帖,父亲又说了些客套话,便算是定下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忙着准备妆,母亲给我绣了好几床锦被,还亲手做了一双红绣鞋。自个也没闲,总想着多学些东西
成亲那日,天光未亮,我便被揽进了一片大红的暖意里
镜中女灼霞帔,鬓边斜插的珠花随着呼吸轻轻晃,眼底紧张,藏不住泄露心事
“傻孩子,别紧着攥着帕子”
母亲替我理了理嫁衣的流苏,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哽咽
“到了徐家,恭顺婆母,上孝长辈,下理周章”
一股气应下
门外的鼓乐声由远及近,终于在院门口停下
我被搀扶着走出房门
蒙着盖头瞧不见人儿,只捉了眼衣角,被人握住掌心温着
一路小慌,停轿时被人塞手中喜团的一头,烛火摇曳,映得满室通红
“一拜天地”
我随着口令俯身,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与硝烟余味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此刻才算融了我所有的不安。
送入房后,他在外面敬酒,听着喧闹声有些觉得不真实,从塌上抓了桂圆,又觉得有壳没地方扔
不能给婆家一个这种印象,还是换了莲子,绝苦
但是不用吐什么也没有壳
小小莲子心,拿捏
苦劲过了,也听见外头重重脚步
‘吱啦’
‘哐’
徐云策
有些迫不及待让他瞧瞧今天的我
他小心翼翼地揭下盖头,红烛的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的轮廓让脸颊上色。他倒了合卺酒,递一杯给我,声音低沉而温柔“久等了”
我接过酒杯,与他交线饮过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礼成后没有之前想的放松,反而更加紧绷,他许是瞧出我有些不自在
“院儿里现下无人,不如去瞧瞧?”
院儿里有什么好瞧的,虽然但是还是点头跟他一同出去
院儿里月光正正亮,像铺了一层碎银,他有些停顿牵过我,脚步放得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转门,后小圃里面栽着一株半人高的梨树苗,枝叶稀疏
“这是我前几日亲手栽的,”他指着树苗,带着几分期待
“等它长大了,春天就能开满院子。”
月光下,他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可他随即又皱了皱眉,望向不远处的一片竹子:“只是这竹子长得太密,根也扎得深,等梨树长高了,养分恐怕会被抢去不少。”
说着,他捡起地上一根枯枝,在竹子周围比划了一下:“明日我叫人把这些竹子移栽到别处去,不能让它们耽误了你的梨树。”
忍不住嗤笑,他见我笑,也跟着笑
“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没有,”我摇摇头
“只是觉得这竹子也惹得人喜欢,不如以后瞧瞧,万一不会分营养的”
“这是什么竹?怎么感觉斑斑点点的”
“是一个品种,徐氏祖宅在襄州,在襄州这种竹子很好养活,母亲尤爱,只是移植到这里就不是很旺盛,母亲院里全是这东西,明日晨起就能瞧见”
远远儿的嘈杂声很乱,一时搞不清是什么事,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着家丁压低了的呼喊:“将军!将军!宫里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