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至他到正厅旁边一间屋子,我见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案几上摆着军帖,案几后一个木展架,上面挂着头盔、铁甲、战衣、长靴,再往后的书架上,放着一柄黄布裹着的长鞭。
看来,他确是木兰他爹,我就是花木兰无疑了。
看木兰她爹长相,倒颇有几分心动的帅气,不似迪士尼动画刻画的那般,却是浓眉桃花眼,脸上干干净净,颏如刀刻,身材修长。
他一本正经坐下,从案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子递给我道:“这是你娘临走时,给你留下的首饰,打开看下吧!”
我打开来看,心里掩饰不住地激动:“哇,发财了!”
只见玉镯子一对,金耳环一副,金钗两双,玉戒指一枚,还有一个铜铃铛脚环。
木兰她爹郑重对我道:“我明日这一去,不知几时能回。你如今17了,早过了婚嫁的年纪。因为你娘的缘故,我一直对你不大喜欢,只是你终归是我穆家的女儿,不能给我穆家丢人。我前几日已找过张天师,他和你娘关系最好,想必也不会丢下你不管,以后但凡有看得上的人家,只要他点了头,你便可嫁。另外,碧姬十分厌你,我料你与她也不会十分和睦,你需尽快出嫁,找个人家也算是减轻她的负担。她一个年轻女子,独自抚养雄儿也是不易,你要......”
我向右瞟了一眼,见右边挂着一幅春草图,上面有行题字,落款是花七枝。
“花七枝是谁?”我问。
“是你娘的本名。”木兰爹瞅着地面道。
“我为什么跟她一个姓?”
“她走后我十分恼怒,连带厌弃你,就让你跟着她的姓。”
“她走了...”我小心翼翼地问,不明白这个“走”字代表的是哪种走。
他叹了口气,道:“她跟别的男人跑了,我面子上过不去,就说她得了疫症死了!”
我睁大眼睛,这女人够野,我喜欢!只是,木兰辞里没这段啊!整个不按套路出牌!
“不过现在我也释怀了,明日我出关外,不能再约束你,你不能像你娘一样,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那样如娼妓一般不知廉耻,我穆家不能出第二个。”
我见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呲着牙,本想再问他关于木兰娘的事,只好赶紧作罢,连声道:“哦!哦!”
他貌似余恨未消,不耐烦道:“出去吧!”
我道好,突然想起,忙问:“明日你几点出发?”
“卯时初!”他开始翻军帖。
我点点头,拿了首饰盒恭敬退出书房。
出了房门,见碧姬和穆雄在吃残羹剩饭,我下意识想走出院门,突然想不对,我如今既穿越成了木兰,就得按她的身份活着,不然出了院门,怕是连个吃饭的地儿都找不到。
既然如此,我便大喇喇地也坐了下来,拿了馒头夹起一片牛肉嚼了起来。小弟和碧姬瞪着我,碧姬道:“昨天你织的那匹布,马老板说花纹过时了,卖不出去。你做得那双鞋子,针脚太粗糙,没有鞋店愿意收。人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娘是那个样子,你也不差!”
她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激得我一团怒火,有想给她一拳的冲动,再想,她说得是木兰,又不是我梁小菲,还是克制先。
她看我没有反应,露出刻薄强势的本性,按下筷子继续道:“今日我便索性挑明了说吧,你爹明日一走,你也不能留在穆家了,我这里养不起闲人。你或是嫁人,或是到庙里当姑子,再或者,你到青楼去也有个用处,总之你自生自灭去吧,我实在看你心烦!”
她翻着白眼瞪着我,让我想到高中时的女班主任,是我高中时代的噩梦,我这辈子,是与强势耍横的女人处不到一块儿去的。
幸好,出了校门踏入社会这几年,我改了改自己的脾气,如今,便是有人在我头上拉屎我也毫不在意。
我又拿了个馒头,夹了口豆芽菜道:“你说得对,明日我就上青楼去!”
小弟道:“你这个样子,怕是上了青楼,也会被退货的吧...”
晚上,我躺在床上,望着梁上的木头,看着油灯里的光焰一闪一闪,说心思不杂乱不现实。
说实话,我的心里是害怕的,虽然经历过这几年社会的打磨,但恐惧的事还是会恐惧,只是学会了掩饰和接受。
我这样穿越过来,深圳的我在干嘛?我穿过来能待多久?花木兰的命运是替父从军,我梁小菲的命运又是什么?会和花木兰合二为一吗?
我心里有无数顾虑,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想着该如何接受这陌生的环境。
一个腰里挎着剑的妇女走了进来,我吓了一跳,忙坐了起来。
看这妇人长相,竟分外眼熟。她坐在我床边,将腰里的佩剑取下,放在我床头,温柔对我道:“木兰,好久不见!”
我吓懵了,哆哆嗦嗦嘴唇发抖。
她接着道:“你今晚去取了你父亲的军帖,拿上他的物什,代他去从军,我安排人一路照顾你,你会平安无事的。这是你这一生最重要的机会,你千万不能错过。母亲不能保你从此一帆风顺,但希望你利用这次机会,好好体验一番人生,也算是为娘的没有白生下你。”
我惊诧:“你是我...娘?”
她温柔看我,点头道:“是啊,你刚出生我就抛下你,难怪你不记得我!”
我看她分外眼熟,又很亲切,竟不自觉叫了声:“娘!”
她用手摩挲着我的头,我控制不住,委屈扑在她怀里一阵哭泣,哭了一会儿道:“我是你的花木兰吗?”
她笑道:“你当然是我的木兰,你无论叫什么名字,都是娘的好女儿!”
我听后,心里犯起一阵温暖,又在她怀里哭了好一阵子。
不是我矫情,是我这几年受过各种打击,被无数人语言攻击过,历经千帆,才知道那个唯一时刻想着你的人,就是你的母亲。
“娘,这几年你在哪里?”哭了一会儿,我拉着她的手问道。
她道:“娘过上了想要的生活,找到了想在一起的人,也一直在牵挂着你。你放心,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她说完,起身要走,我连忙拉住她叫道:“娘,你不要走,不要走...”
突然觉得燥热无比,像一团火球包围了自己,猛地惊起,原来是一场梦。
我向旁边一侧身,见小弟举着灯正看着我,我炸毛,大叫一声:“你这臭小子,别以为我不敢揍你,半夜三更不睡觉来我屋里扮僵尸啊!”
他丝毫不理会我的怒气,冷冷地道:“爹的脚受伤了,你要不要去看下。”
我揉揉眼睛,没缓过劲儿,他却不理我,转身就提着油灯出去了,我只好起身披上衣服,穿上鞋子跟着他出来。
到了上房,见木兰爹坐在床沿,脚上缠着纱布,血还不停渗出纱布外。碧姬在旁梨花带雨,道:“老爷,都怪我,是我没有放置好东西,才让你伤到。这可如何是好,明日还要从军,你伤势这样重,可如何上得了战场?”
木兰爹沮丧道:“可若不去应召,便是违抗军令,是要被砍头的。”
碧姬问:“不能通融吗?便是官府,也要讲个道理,你的脚伤成这样,别说打仗,能走到军营都难,你这伤口还要每日处理,这可如何是好?”
木兰爹道:“现今有一类人,为了躲避军书招募,故意将自己伤成残疾,我若因这伤不去参军,官府一定将我划为这类人,到时,我不但仍需参军,恐怕还要上交银两才能平息此事。”
碧姬哭得更甚。我问:“到底是怎样伤着的?”
木兰爹不答话,碧姬只管哭,小弟答:“爹晚上起夜,看到我的被子没盖好,就过来给我盖被子,又看到旁边一只老鼠,怕他会咬到我,便脱了鞋子打老鼠,灯光昏暗,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铁犁,戳到了脚。”
我转头看那根三角形的铁犁,上面沾的血足有两寸长。古代的农具都是手磨的,相对比较尖细,看样子,木兰爹伤得着实不轻。
一只老鼠引发的惨剧,莫非这正应了张天师所说的血光之灾?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村医?”碧姬对我吼道。
我点点头,木兰爹却叫住我道:“算了,太晚了,明日再去吧,都回房休息吧!我的伤没事。”
木兰爹看起来不苟言笑,是一个有着典型大男子主义的封建家长,他说话也没人敢反驳,我只好退出上房。碧姬仍在哭。
我看东边客房,未见有灯亮。我们这么大的声响,那天师竟熟睡如死猪一般,也是佩服。
回到房间坐在床头,心思又是一阵杂乱,不知这一切的真假。
正要躺下,手边竟觉冰凉如铁,再一看,一把玄铁放在我床头。
这把剑正和梦中木兰娘的佩剑一模一样。
我这才想到,梦中木兰娘的样子,像极了我妈妈的样子。我与我妈妈的关系向来密切,这几年来,我每逢遇到难抉择的事,都会按老妈的指示来。
难道,我必须要按花木兰的蓝本,代父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