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等风起 第5章 第五章：礼物与界碑

回家后的白松妍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季舒阳那句“喜欢周时宜”像复读机一样在脑海里循环。她一边想着周时宜的好，一边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另一张臭屁的、带着汗水的脸，和一句没好气的“喝不喝可乐”。她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都怪季舒阳，害得她连伤春悲秋都集中不了精神。他才是笨蛋，听不懂人话的大笨蛋！

难道她是因为喜欢周时宜，所以才嫉妒沈傲颜吗？她喜欢周时宜吗？

搬来春熙园后，周时宜是第一个向她示好的人，也是目前为止给过她最多帮助和鼓励的人。

所以她是在他的关照中动心了吗？还是只是依赖他、感激他呢？

白松妍没有喜欢过别人，她想不明白对周时宜的感情是友情还是爱慕。因为理不清思绪，第二天晚上送沈傲颜回家路上，她心不在焉的。

和沈傲颜道别后，周时宜和白松妍往春熙园方向走。

“松妍，昨天在舞蹈教室是我不对。我当时太兴奋了，脱口而出叫了‘颜颜’。傲颜已经狠狠批评过我了，下次不会了。”周时宜看着白松妍状态不佳，决定及时修正错误。

白松妍停下脚步，周时宜也停下来，转身看着她。

“你喜欢我吗？”白松妍直视周时宜，眼神决绝，带着点视死如归的意思。

周时宜深吸一口气，心提到嗓子眼。

白松妍继续盯着周时宜，又问：“我不是说男女那种喜欢，我的意思是你欣赏我吗？还是说你只是习惯了周到、体贴，所以习惯性照顾我这个新来的邻居？就像照顾宋欣她们一样。”

周时宜缓缓吐气，心又放回肚子里。

周时宜慎重开口：“当然不是。白松妍你很好，比你自己以为的要好百倍。我没有那么滥好人，我也不是谁都照顾。”

“春熙园里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学生，大部分都有学习之外的路可以走，所以他们不会把成绩看得很重。”

周时宜思考了一下，表情更显真诚，“我很欣赏你像打不死的小强。我看到你拼命学习、冲劲十足的样子，我会想到我自己。所以我想帮助你，我愿意花时间、精力，尽我所能提高你的成绩。”

白松妍听完周时宜真诚的剖白，如沐春风，心中的迷雾散去。她想这就够了，他把她当朋友，朋友之间有欣赏和惺惺相惜的感情就足够了。

她露出轻松的笑容：“你愿意为了我付出，我也不想成为你爱情的绊脚石。你叫傲颜‘颜颜’我不会介意的，那是你们之间的昵称，不要因为我改变。”

提到沈傲颜，周时宜惯常平静的脸又泛起了红晕。

周时宜有些羞涩地转过头，继续往前走：“你不生气就好。”

在周时宜持续的辅导下，白松妍的词汇量上升，阅读速度也提高了。白松妍英语成绩明显进步，班级排名到了中游。

Ms. Wei在谈话时表扬了她，白松妍内心对自己的攻击减少，潜意识里一直骂她“笨蛋”、“只会死读书”、“考不上好大学”的声音暂时消失。

班级门口张贴的排名表里，倒数十名的红框内没有白松妍的名字，她离开学校的脚步都轻快起来。洗完澡躺在床上，白松妍还忍不住哼歌，虽然不成调，但是谁在乎呢。

假期，白松妍请周时宜和沈傲颜吃火锅，她要犒劳两位帮助她的小伙伴。

沈傲颜不吃辣，三人点的菌汤锅。白松妍和周时宜是食肉动物，点了不少荤菜。沈傲颜就点了几个绿色蔬菜和豆制品。

白松妍看了眼菜单，发现沈傲颜只点了素菜，开口劝道：“傲颜，你不用替我省钱。难得放假出来吃火锅，你多点一些。”

沈傲颜笑了，眼神甚至带上了慈爱。像白松妍这样纯真善良的人，她真的很少遇到。初中的时候沈傲颜朋友很多，她一直以为是自己人格魅力太强。直到一次聚餐，她提早到了在包厢的卫生间里整理衣服，后进包厢的几个女生庆幸“有沈傲颜在，不用付钱”。

认真比较起来，那几个女生的生活费一定比白松妍多，穿名牌、买周边、洗头只去理发店，对自己一点不含糊，偏偏出来玩只想宰沈傲颜，等着她这个冤大头次次付钱。

“放心吧，没有替你省钱。我这不是元旦要上台表演嘛，得提前控制体重。”

白松妍点头，没有再劝说，点击下单，等上菜。

周时宜边摆筷子边说：“她就是没苦硬吃，明明已经很瘦了。我们多吃点，馋死她。”

沈傲颜隔着桌子，把手边火锅店送的糖果扔在周时宜身上：“要你管？”

火锅店上菜很快，锅底烧开后，周时宜忙得不可开交。

他把烫好的牛肉分给对面的两个女孩，沈傲颜刚想拒绝，他开口：“牛肉不胖，你可以吃一点。”

沈傲颜也不再抗拒，接受了这份好意。大不了回家不打车了，多走一会儿消耗热量。

站在商场下行的扶梯上，沈傲颜看向二楼的服装店：“松妍走，陪我去挑几件衣服，正好增加运动量。”

沈傲颜带着白松妍一连逛了四五家店，每家店都买了一件衣服或裤子。在白松妍看来沈傲颜身材好、品味好，衣服穿她身上就没有难看的。

逛到一楼一家精品店的时候，沈傲颜给白松妍挑了一件粉色连衣裙。白松妍看着这家店的装修很是精致，猜测裙子价格不低，她拒绝了，说没有买衣服的打算。

“就试试嘛，”沈傲颜开启她惯用的大美女撒娇术，“你是暖白皮，这个粉色衬你，你相信我，试试看。”

白松妍不想辜负她的热情。试试就试试，反正试试不要钱。

白松妍换衣服的时候悄悄看了一下裙子的标签，确实如同她预想的，价格不低。虽然不是很夸张的价格，但抵得上她半个月伙食费。

白松妍换好裙子出来，沈傲颜惊呆了。白松妍平时穿白色、蓝色这类素净的颜色居多。这条粉色裙子衬得她气色红润，加上白松妍内敛的气质，更显娇嫩欲滴。

“松妍，太漂亮了，这条裙子真的很适合你，”沈傲颜真诚夸赞，又问旁边的周时宜，“你说是不是？”

周时宜点头附和。

“那我先去换下来，以后有需要再买吧。”白松妍转身回换衣间，虽然她很喜欢这条裙子，但现在她暂时还没有能力拥有。

白松妍换好衣服出来，沈傲颜手里多了个精美的纸袋子。走出店门，沈傲颜把手里的袋子递给白松妍，白松妍不解。

“刚才那条裙子。我让店员拿了件新的，送给你的。”沈傲颜满脸笑容解释。

白松妍像被烫到一样，连忙收回手，那个精美的纸袋仿佛有千斤重。“傲颜，谢谢你，”她声音有些发紧，“但这我真的不能要。”

那条裙子的价格标签还在她脑海里灼烧。请一顿火锅和这条裙子的价值，根本不对等。她不想让这份刚刚建立的、让她珍视的友情，掺杂进任何不对等的感觉。

“好松妍，”沈傲颜拉住她的手，力道温柔却不容拒绝，“你请我吃火锅，我送你一条裙子，这叫有来有往。”

“可是这......”

“我喜欢你穿它的样子，”沈傲颜打断她，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纯粹的欣赏和一点点大小姐的任性，“你不许拒绝。真的感谢我的话，以后多穿给我看。”

看着她理所当然的、明媚的笑容，白松妍那些关于价格、关于不对等的顾虑，忽然显得那么小家子气。她鼻子微微发酸，被巨大善意砸中的无措感席卷了她。

“你为什么......”她声音更轻了，“对我这么好？”

沈傲颜歪头看着她，话语直白而热烈：“因为你招人喜欢呀！你和周时宜一样招人喜欢。我想和你做朋友。”

“做朋友”这三个字让白松妍低下头，用力握紧了手中的纸袋。她想接住这份过于珍贵的礼物，以及礼物背后，那份她渴望已久的、纯粹的认同和靠近。

一旁被冷落的周时宜看了看手表：“不好意思，打断二位。商场要关门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

白松妍和沈傲颜相视一笑，三人在商场落锁前成功跑出一号门。好险，差点要绕一大圈从夜间通道出去。

隔天，去图书馆写作业的人多了一个季舒阳。

白松妍看着季舒阳作业没写多长时间，一会儿上厕所，一会儿打游戏，一会儿睡觉，但就是不走。

季舒阳就这么耗到了晚上，白松妍本想像往常一样先送沈傲颜回家，出了图书馆的门她被季舒阳一把往春熙园的方向带走了。

“季舒阳，你拉我干嘛？”白松妍转动手腕，企图挣脱季舒阳的束缚。

“给人家小情侣留点空间，”季舒阳拉着白松妍走远，“你有没有点眼力见？”

“我怎么没眼力见了，我们是朋友，一起回家很正常。”白松妍一脸疑惑，想不通送沈傲颜回家有什么问题。

季舒阳面色不悦，手上力道加重：“胡老师最在乎的就是周时宜的成绩，你应该庆幸昨天晚上十点，看见你们一起回家的人是我。如果胡老师看见你们一起晚归，还有说有笑的，她多想了点什么，你一个人能应付得了吗？”

原来季舒阳理解的一起回家，是指和周时宜一起回春熙园。

“我和周时宜是正常的、朋友间的往来，看见怎么了？”白松妍理直气壮。

季舒阳看白松妍还是无所谓的态度，他放开了她的手腕。

“OK，你以后别怪我没提醒你。”

白松妍看着季舒阳气呼呼的背影，决定单方面开启冷战。什么人啊？好话不会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