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鲁斯特效应〔无限流〕 第13章 新港城（三）

步非休笑够了，胸腔里那份因博弈而生的短暂快意逐渐冷却，理智重新占据高地。

他转身，准备离开这片被遗弃的街区，去完成他接下来的正事。直觉像冰冷的蛇缠绕在他的脊椎上，告诉他，他可能马上也要经历数次进入那诡异的“回忆副本”。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被幸运眷顾的宠儿，世界上也不会凭空出现如此超自然的现象，背后一定存在人为的操控。他必须要知道，这个“副本”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它的目的为何，又是谁在幕后执棋。

想到信息黑市“阈限区”就毗邻着科技中心“智谷区”，步非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副本里那个咋咋呼呼的男大学生——吴绝期。

或许可以通过他作为跳板，更顺畅地进入鱼龙混杂的阈限区。这个念头一旦形成，便迅速清晰起来。

想通关键，步非休脸上那些微的真实情绪瞬间收敛，被一层无可挑剔的、仿佛经过精密计算的礼貌笑容所覆盖。他转向仍倚在墙边的傅弥留，声音温和却带着明确的疏离：“傅先生，我还有事，不便多留，就先走了。傅先生自便。”

他依旧不相信傅弥留。尽管这个男人可能知晓许多关于副本的内幕，但步非休不在乎，或者说，他更倾向于依靠自己一步步探索真相。

一个没有户籍、却能在这反乌托邦的严密监控下逍遥法外至今的人，怎么可能如他外表所展现的那般天真柔弱？他必然拥有自己的手段和依仗。

傅弥留主动告知自己“无户籍”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试探与图谋的意味。尤其是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如同附骨之疽，时刻撩拨着步非休的神经，让他心底弥漫着浓郁的不信任，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更为复杂的悸动。

傅弥留闻言，轻轻笑出声，那笑声像是羽毛搔刮在耳膜上，带着点无奈的嗔怪，又隐含着一丝洞悉一切的玩味：“……好吧，那么步先生是打定主意想要甩开我了？”他顿了顿，天蓝色的眼眸凝视着步非休，语气带着一种戏剧性的惋惜，“可惜啊，和步先生那么长的缘分，就要断送在这里了。”

“缘分”二字如同关键词，瞬间触动了步非休脑海中的某个开关。

他脚步猛地顿住，身体有瞬间的僵硬。——这是在回应他在“阳光工程”副本里，那个关于“我们是不是见过”的试探性问题。

他们两个，果然见过。

傅弥留将步非休的反应尽收眼底，眼中极快、极缓慢地生出了一点笑意，如同冰湖表面裂开的第一丝细纹。

他似乎很满意步非休这副被戳中要害的模样，语气重新变得轻快，带着不容拒绝的提议：“那么步先生，我们去阈限区路上，边走边聊？”

步非休迅速调整表情，回以一个同样无懈可击的友好笑容，但心底却沉了下去。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去阈限区的？

是凭借之前对话和情报的推断，还是……他早已预料到自己会去那里？这种仿佛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步非休非常不适，心思一时间纷乱如麻。

他压下心头翻涌的杂绪，告诫自己这些目前都不是最重要的。当务之急是获取信息，前往目的地。既然暂时无法摆脱傅弥留，甚至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心照不宣的“半同盟”关系，那么利用对方所知，也无不可。何况，他确实对傅弥留口中的“过去”产生了难以遏制的好奇。

“直接去阈限区恐怕不行，”步非休收敛心神，进入分析状态，“阈限区作为新港城的新区，又是信息灰市，准入机制严格，不是那么容易进的。我们可以先去智谷区，那里是科技中心，管理相对‘正常’，再从智谷区寻找渠道前往阈限区。”

傅弥留从善如流地点头，表示赞同。

步非休接着说道：“去往智谷区最快的方式就是乘坐空中轻轨列车，不过……”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傅弥留，贴心地没有把话说完，“你的身份……”

傅弥留眨了眨眼，长而密的睫毛像蝶翼般扇动，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不会有问题。”

步非休不再多问，直接通过个人终端购买了最近一班前往智谷区的车票，发车时间是新港城标准时间13：20。几乎是同时，通讯器传来了好友申请通过的提示音，以及吴绝期迫不及待发来的消息。

【吴绝期】：步哥！你终于加我啦！！！[激动转圈.gif] 傅哥和你一直都没来加我，我还以为是我在副本里表现太差劲，你们两个大佬嫌弃我呢！[委屈巴巴.jpg]

步非休看着屏幕上跳跃的文字和表情包，几乎能想象出对方此刻抓耳挠腮的样子。他指尖轻点，回复过去。

【步非休】：没有的事，只是出来后处理了一些杂务，耽搁了。

他顿了顿，脑中迅速闪过之前浏览新闻时看到的快讯，立刻又发了一条。

【步非休】：听说你们智谷区最近在举行全息狂欢节？

【吴绝期】：是啊是啊！超级热闹！步哥你要过来玩吗？我来给你们当导游啊！保证带你们体验最地道的赛博狂欢！[星星眼]

步非休顺势抛出目的。

【步非休】：是有点好奇。我正打算过去，到时候傅弥留也会一起来。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吴绝期】：不麻烦！完全不麻烦！欢迎之至！[疯狂摇头.jpg] 你们是几点钟的列车？我去接站，智谷区结构复杂，初来乍到很容易迷路。

【步非休】：新港时间13：20抵达的那一班。那就麻烦你了。

【吴绝期】：收到！保证准时到位！[敬礼.jpg]

结束通讯，步非休看向傅弥留：“安排好了，智谷区那边有人接应。”他刻意模糊了接应者的身份信息。

傅弥留只是笑了笑，没有追问。

两人动身前往车站。十九区这个被新港城彻底遗忘的角落，自然不可能设有乘车站点。最近的站点设在离十九区不远、但社会等级稍高一些的“服务区”。即便是去服务区，也需要搭乘交通工具。

傅弥留状似无意地、用一种带着点依赖和求助的口吻“贴心”问道：“可是步先生，去服务区也需要搭乘车辆啊，我们怎么办呢？”他目光盈盈，仿佛真的在为此发愁。

步非休连眼皮都没抬，直接转身，再次推开了易思量那间充斥着机油和金属碎屑味道的店铺门。

傅弥留看着他的动作，沉默了一瞬，天蓝色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计划未能完全得逞的遗憾——他原本是想借此机会，让步非休主动向他寻求帮助的。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似乎也不算完全偏离预期，只是……看来他和步非休之间的距离，还没有拉近到他期望的程度。傅弥留无声地笑了笑，跟了进去。

易思量正叼着一根电子烟斗，眯着眼清点着刚才交易的收获，看到去而复返的步非休，疑惑地挑起一边眉毛：“怎么了？东西落了？还是出什么事了？”

步非休面无表情，言简意赅：“借我一辆车，我需要去服务区。”

易思量眼珠子一转，脸上立刻堆起生意人精明的、乐呵呵的笑容：“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知道的，这油费、磨损费……”

步非休直接打断了他，嘴角勾起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带着点冰冷的嘲讽：“刚刚傅弥留给你的那颗芯核，扣除数据查询费和这次的油费，应该还绰绰有余吧？易老板，贪心不足蛇吞象。”

易思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化为尴尬的干笑。

他确实赚翻了，此刻被点破，也不好再拿乔，假装咳嗽了两声，悻悻道：“行行行，借给你就是了。真是的，一点便宜都占不到你的。”他抬高声音，朝着里间喊道：“易散！你步非休哥哥要去服务区，正好你今天没事，送送他呗！”

步非休没说话，默认了这个安排。他明白易思量的用意，既是示好，也是让易散盯着点情况。

里间的门帘被掀开，易散沉默地走了出来。他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在看到步非休时，目光明显柔和了些许，对着易思量点了点头：“知道了。”

走到店外，傅弥留看着步非休身后多出来的清瘦少年，眼神几不可察地冷了一瞬，但语气依旧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疑惑：“这位是？”

“易散。”步非休简单介绍，“不是问怎么过去吗？他会开车送我们。”

傅弥留眯眼笑了笑，目光在易散和步非休之间扫了一个来回，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具体情绪：“步先生和易先生的关系……真好啊。”那话语里，似乎藏着点别的意味。

易散又看了傅弥留一眼，依旧沉默，转身去将一辆看起来经过多次改装、但性能显然不错的旧式悬浮车开了过来。

步非休习惯性地走向副驾驶座，然而，就在他伸手去拉车门的瞬间，傅弥留却眼疾手快地、用一种看似轻柔实则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将他扯向了后排。

傅弥留凑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声音压低，带着点撒娇般的委屈和理直气壮：“步非休，我一个人坐后面有点不自在，你陪我好不好？更何况，我们现在……不是同盟吗？”

步非休听着这明显是鬼扯的理由，一阵无言。

他瞥了一眼傅弥留那双盛满“真诚”的蓝眼睛，又权衡了一下目前的局势——与傅弥留维持表面上的“和谐”，确实比照顾易散的情绪更能带来即时利益。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选择。

但他还是转向已经坐在驾驶座的易散，耐心地解释了一句，语气带着惯有的温和：“易散，我和傅先生还有些事情需要在路上谈，坐后面方便些。麻烦你了。”

易散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发动了车子。

悬浮车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平稳地驶离了十九区破败的街道。

傅弥留看着步非休对易散那不同于对自己的耐心神色，天蓝色的眼眸深处，一丝暗沉悄然掠过，如同晴朗天空下积聚的乌云。

车子在压抑的城区景观中穿行，最终抵达了所谓的“服务区”车站。

与十九区的死寂破败相比，这里虽然依旧笼罩在Messiah的监控之下，但至少有了基本的生活设施和往来的人流。

易散将他们放在车站入口，便驾车离去，自始至终没有多余的话语。

步非休和傅弥留步入车站。高耸的穹顶上是巨大的全息广告，流光溢彩地展示着各种义体、神经接入舱和虚拟服务的宣传片，与脚下冰冷、磨损严重的金属地面形成鲜明对比。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机油和无数人身上混合的味道。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间，有的行色匆匆，衣着光鲜，植入体闪烁着冷光；有的则面容麻木，穿着统一的灰色工装，像是被系统设定好路线的NPC。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不断滚动着列车班次信息，红色的数字冷酷地跳动着。

步非休走向检票闸门，刷了一下自己的通行证。

“嘀”的一声轻响，闸门上的全息投影立刻显示出他的个人信息：

姓名：步非休

性别：男

年龄：26岁

通行号：6472792

户籍：新港城十九区罐头小区21户

验证通过

绿色的通行指示灯亮起。

步非休通过后，状似无意地放缓脚步，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傅弥留。只见傅弥留并没有使用任何实体或电子通行证，而是直接走到了旁边支持人脸识别的闸机前。扫描光束自上而下掠过他精致得过分的面容。

验证通过

姓名：傅弥留

年龄：27岁

通行号：3864548

户籍：新港城

步非休的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户籍栏那简简单单的“新港城”三个字，蕴含的信息量巨大。

这绝非一个“无户籍者”所能拥有的身份信息。傅弥留的背景，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和深厚。他迅速收回目光，将这些信息牢牢刻印在脑海里，面上不动声色。

两人乘坐宽阔的自动扶梯向下层站台而去。站台的设计结合了地铁的便捷与高铁的宏大，列车轨道并非铺设在地面，而是悬浮在半空中的透明管道内，那是通往各区的空中轻轨。抬头望去，能看到管道外灰蒙蒙的天空，以及远处密集如森林的摩天楼群。

他们搭乘的列车车身呈流线型，银白色涂装上闪烁着蓝色的指示灯，如同一条安静的金属巨蟒，停泊在站台旁。

进入车厢内部，环境比步非休预想的要整洁和现代化许多。柔和的冷白色灯光照亮了整个空间，座椅是符合人体工学的软垫座，排列整齐。

车窗是巨大的智能屏幕，既可以显示外界实景，也能切换成其他信息界面。

空气中循环着经过过滤的、带着淡淡香氛的空气，与车站内部的浑浊截然不同。

广播里，冰冷而标准的电子女声毫无感情地播报着：“列车即将启动，请乘客坐稳扶好。本次列车终点站：快轨区。下一站：智谷区。”

随着提示音，车门平稳关闭。列车无声地加速，很快便驶离站台，融入错综复杂的空中轨道网络。

窗外的景象飞速后退，霓虹灯牌、全息投影、鳞次栉比的建筑立面交织成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光之海洋。

步非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流淌的霓虹色彩。那些变幻的光影打在他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里，竟也折射出几分迷离的光彩，与他平日温和表象下的深沉算计形成奇异的反差。

列车窗户的内侧边缘，实时显示着运行信息：

当前列车速度：500公里/时

下一站：智谷区

预计到达时间：10分钟

提示：前方将经过小雨路段。

果然，没过多久，细密的雨丝开始敲打在高速行驶的列车外壁上。

在暗沉的天空和窗外璀璨灯光的共同作用下，那些雨滴被拉长成一道道银亮的丝线，仿佛无数坠落的流星，在车窗上划出转瞬即逝的轨迹。

车窗玻璃清晰地映照出车厢内部的景象。步非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窗户，却最先对上了傅弥留映在玻璃上的那双天蓝色眼睛。那眼神专注、深邃，仿佛早已等待多时。

步非休心头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率先挪开了视线，转而观察起车厢内的其他乘客。

他这才注意到，他们所在的这节车厢异常空旷。加上他和傅弥留，总共只有五个人。这很不寻常。按照新闻所说，智谷区正在举行盛大的全息狂欢节，通往那里的列车理应人头攒动才对。虽然心下生疑，但步非休暂时将这份疑虑压下，或许只是巧合。

他重新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沉默而微妙的气氛，目标明确地指向了之前的未竟话题：“傅先生说我们之前见过，那么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这个话题了吗？”

傅弥留点，意有所指：“可以啊，不过你一口一个傅先生，把我们的关系拉的也太远了吧。”

步非休深呼吸一口气，脸上表情不变，缓缓地说：“傅弥留……可以说了吗？”好像说出那个名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傅弥留那双蓝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步非休，仿佛要透过他平静的表象，看进他灵魂深处。

他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语气带着点得寸进尺的亲昵：“这样听着顺耳多了。”他顿了顿，见步非休做出一个“请讲”的手势，才笑了笑，终于将目光从步非休脸上移开，投向窗外那片被雨幕和灯光渲染得光怪陆离的虚空，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又带着某种笃定：

“我们小时候就见过了啊。”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个答案，步非休的心还是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

果然如此。这印证了他最糟糕的猜想。可他偏偏对自己十五岁之前的记忆一片空白，那是一片混沌的、无法触及的黑暗区域。他绝不能在对方面前暴露这个致命的弱点。

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探究，顺着傅弥留的话反问，试图引导对方说出更多：“是吗？听起来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我倒是有些好奇具体的情形了。”

傅弥留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地将目光重新聚焦到步非休的脸上，身体微微前倾，再次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在车厢冷白色的灯光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却也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迫感。

“对啊，”傅弥留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的耳语，却字字诛心，“因为……你根本没有十五岁之前的记忆了，不是吗？”

轰——

步非休的脑海仿佛有惊雷炸响。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尽管他极力控制，但那瞬间收缩的瞳孔和微微放大的呼吸，依旧泄露了他内心难以置信的震惊。

傅弥留不仅知道他们相识，甚至知道他失忆的核心秘密。他到底是谁？他对自己，究竟了解多少？

看着步非休难得一见的、近乎失态的僵硬表情，傅弥留罕见地没有再乘胜追击，只是用一种复杂难明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他，天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步非休无法解读的情绪。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对峙中，列车的广播再次响起，冰冷的电子女声毫无波澜地播报：

“智谷区，到了。”

对话被迫中断。

步非休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心绪压回心底最深处。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他站起身，示意傅弥留下车。

列车缓缓减速，最终停稳。车厢门伴随着气阀声，向两侧滑开。

然而，门外显露出的景象，并非他们预想中那个科技感十足、冰冷明亮的智谷区站台。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如同海底世界般的幽蓝。

地面和墙壁都被渲染成深蓝色，仿佛由某种特殊的发光材料构成，天花板上投影仪向下投射出流动的、水波般的光纹，在整个空间内荡漾。

远处本应是出口闸机的地方，变成了一道巨大的、装饰着虚拟海草和珊瑚的机械闸门，横排闪烁着霓虹字体：

“蓝色水族馆欢迎您！”

墙壁上贴着色彩鲜艳、画风略显复古的水族馆宣传海报，上面画着各种奇特的海洋生物。

他们仿佛不是在某个高科技城市的交通枢纽，而是瞬间穿越到了一个……水族馆的入口。

傅弥留在步非休身边站定，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又侧头看了看步非休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步非休看着眼前这熟悉又诡异的场景转换，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所有的猜测、分析和计划在这一刻都被无情地推翻。

他们，又一次，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拉入了那诡异的——

回忆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