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苏儿来到了洱海边。望着远处的苍山出神。只见云雾缭绕着山尖,宛如给青黛色的山系上了一条洁白的纱巾。洱海里的波光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晃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几个在岸边嬉闹玩耍的孩童。他们欢快的笑声回荡在洱海边,给这片宁静的水域增添了几分生机。意外突然发生,其中一个孩童不小心滑进了水里。岸边的大人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胡苏儿已经迅速提着裙摆奔了过去。她的动作轻盈而敏捷,足尖在水面轻轻一点,就像是一只优雅的水鸟掠过水面,然后稳稳地将孩子托回了岸边。
此时,她的裙摆已经被水浸湿,还在不停地滴着水。而那个落水孩子的母亲,手里提着一篮刚摘的梅子,急匆匆地追上来道谢。胡苏儿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就要离开,却被对方硬塞了一篮梅子:“姑娘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吧?我们大理人热情好客,你救了我家娃,这点东西算不得什么。”胡苏儿接过梅子,轻轻咬了一口,梅子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味道独特而美妙。
身后传来了马蹄声。为首的马帮中年汉子勒住马,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问道:“姑娘也是来游大理的?方才见你在水上的功夫很是了得,应该是个江湖中人吧?”胡苏儿点点头,随口问道:“大叔,您有没有见过一个拿银鞘剑的姑娘呀?”中年汉子一听这话,立刻回应道:“前几日啊,在喜洲镇,我见过一个拿银鞘剑的姑娘。有个人见她貌美上前搭讪,那姑娘的剑法利落得很,三两下就把人打跑了,瞧着和你一般年纪呢。”
胡苏儿的心猛地一跳,攥着梅子的手也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地问:“她……是不是有酒窝?”中年汉子想了想,回答道:“那就不清楚了,又没见她笑,看着和姑娘一样是东边来的人。”随后他又补充道:“对了,她腰间挂着个梅花香囊,倒是和你身上的很像。”
听到这里,胡苏儿的心剧烈地颤动了一下,那就是段飞雪!那个梅花香囊可是林姨亲手绣给她们的,具有独特的意义。她连忙谢过马帮汉子,转身朝着喜洲镇的方向走去。洱海边的风轻轻拂过她的发梢,带着水汽的暖意让人感到无比舒适。这一次,连她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她怀里的木剑被体温焐得温热,她轻声自语道:“段飞雪,这次可要找到你了。”远处的茶花在风里轻轻摇了摇,仿佛是在回应她的话。
喜洲镇的青石板路在夕阳温柔的余晖下散发着温热的气息,苏儿刚踏入镇口,就看见几个妇人悠闲地坐在茶摊边纳鞋底,嘴里还不停地说着闲话家常。她正准备上前打听一些事情,就听见其中一个妇人兴致勃勃地说道:“前几日看到宫里的人这里了呢,说是皇帝看中了一个外地来的姑娘,要把她接进宫里当妃子呢!”
另一个妇人立刻接过话茬,眼睛里满是好奇与兴奋:“是不是那个长得貌美的姑娘呀?我见过她呢,就在镇东头客栈的老树下练剑,那身手真是利落得很呐,谁能想到她竟有这等福气。”
苏儿的脚步猛地一顿,外地来的姑娘——她们说的,会不会是飞雪呢?
她定了定神,走上前去,轻声问道:“几位大婶,你们说的那位姑娘,是不是背着一柄银色的剑,腰间还挂着个绣梅花的香囊呀?”
纳鞋底的妇人抬眼看了看她,惊讶地说:“哟,姑娘你也认识她呀?对对,就是那柄剑,看着就不一般呢。”那妇人越说越起劲,绘声绘色地继续说道:“咱们的皇爷出宫巡视民情的时候,听说她身手好,又生得俊俏,当即咱们的皇爷就寻来了。看到那姑娘就心生欢喜。那姑娘起初还不肯呢,甚至准备对皇爷出手。后来皇爷连忙说:‘姑娘莫急,我并非要强人所难。方才见你剑法灵动,倒像是得了越女剑的几分神韵,我宫里恰好藏着一本越女剑谱的孤本呢。你若肯随我回宫小住几日,这剑谱便借你一观,若是不愿留下,看完便走,我绝不阻拦。’”那妇人绘声绘色的模范皇帝的语调,说完还发出啧啧的声音补充道:“咱们皇爷啊,那可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又温柔有礼,不知道有多少小娘子喜欢呢。”
妇人放下手中的针线,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那姑娘一听‘越女剑谱’,眼睛都亮了——我们虽然不懂什么剑谱,可也瞧得出来,她是真动了心了。后来皇爷又说,宫里的暖房养着上百种茶花呢,有株‘醉杨妃’,开得比碗还大,那可都是寻常人家见不着的稀罕物呢。那姑娘犹豫了半晌,最后就点了头,跟着上了马车。”
胡苏儿听到“越女剑谱”这四个字,心里忽然松了半口气——她记起来了,自己曾经说过越女剑也是上乘的剑法,还说要是能看看正宗的剑谱就好了。至于茶花,更是飞雪从去年就开始惦念的东西呢。
“那马车走的时候,”旁边另一个妇人插了一句,“我还看见那姑娘样子清冷地望着车窗外,哪像是要去当妃子的样子呀?倒像是……去哪里做客似的。”
胡苏儿捏着木剑的手指终于松开了,指尖的红痕慢慢淡去了。她谢过几位妇人,转身朝着大理城的方向走去。夕阳正落在她的身后,把她的影子铺在青石板上,竟像是给她添了点底气——若真是为了剑谱和茶花,以飞雪的性子,定然不会在宫里久留的。
暮色渐渐笼罩下来,她朝着大理城的方向走去,脚步比来时更稳了些许。
大理城的城门楼在暮色里泛着青灰色,仿佛历经岁月洗礼后沉淀出的一种宁静而古老的颜色。胡苏儿刚随着人流走进城,喧嚣的人群中带着几分陌生与新奇。她抬眼望了望四周,街道两旁的建筑错落有致,透着一股独特的韵味。没走多远,她便听见不远处酒楼里传来阵阵热闹的声音。于是,她径直迈入酒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后唤来小二,轻声问道:
“小二哥,你可知道皇帝新近接进宫的一位外地姑娘?”
没想到小二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眼睛一亮,连忙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地说道:“知道,知道!这可是最近宫里最大的新闻了。皇帝这几日都没上早朝呢,整天陪着新纳的那位姑娘在御花园里转悠,好像一刻都舍不得分开似的。您知道吗?连他最宝贝的那株‘醉杨妃’——那可是宫里稀世珍品啊,据说开出来的花娇艳欲滴,比美人还美——都被让人小心翼翼地搬到了那位姑娘住的院子里了。昨儿个还有人说,皇帝打算给那姑娘打造一套全新的金饰,要用南海来的珍珠镶嵌,光是听闻那些珍珠的光泽就足以让人心动不已。这宠爱劲儿啊,怕是要盖过先前几位娘娘了!”他说得眉飞色舞,似乎对这件事津津乐道。
胡苏儿听到这里,心“咚”地一下沉了下去,如同一块巨石坠入深潭,激起层层涟漪。方才在喜洲镇时,她好不容易攒起的那点底气,此刻却被这几句话像冷水浇灭火焰一般冲得稀碎。她攥紧了手中的剑柄,指尖微微用力,像是要从冰冷的金属中汲取一丝温暖和力量。街边的灯笼一盏盏亮了起来,橘黄色的光芒映照在青石板路上,泛着柔和的暖意,为这座古城增添了几分温馨的气息。然而,这一切看在胡苏儿眼里,却只让她觉得手脚发凉。她脑海里浮现出飞雪的样子:飞雪虽爱剑谱,那些漂亮的这些金银;美丽的茶花,飞雪会不会喜欢,那种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生活,飞雪会不会心动。“宠爱非常”这四个字,像一根尖锐的刺扎进了她的心里,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沉重起来,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就在胡苏儿思绪纷乱之际,小二还在滔滔不绝地继续说道:“那位新入宫的姑娘更是与众不同,别人都巴不得能得到绫罗绸缎,享受荣华富贵,可她倒好,什么都不要,偏偏只要皇帝藏书楼里的武功秘籍。每日里,她都会泡在藏书楼里钻研剑谱,甚至连皇帝亲自送来的点心都忘了吃,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且,据说她每天都会在御花园里练剑,身姿矫健,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皇帝则站在一旁观看,脸上满是欣赏之色,还笑着赞叹道:‘这剑法比宫里的侍卫都利落得多!’”
听完这段话,胡苏儿原本揪紧的心忽然松了一些,就像绷紧的弦终于得到了缓解。她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这才是段飞雪,那个倔强又执着的女子。想到这里,胡苏儿的心情又渐渐平静下来,握着剑柄的手也不再那么僵硬。不管什么得宠不得宠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那个人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