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夕阳那温暖的金色光辉缓缓地漫过门槛的时候,段飞雪走进了城外的小院。胡念安正蹲在墙角那边,用一根小树枝逗弄着小花猫。他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后,看了过去,当看到是段飞雪的时候,他那稚嫩的小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飞快地上前紧紧抱住了她,大声喊着:“娘,姨姨,飞雪姐姐,回来了!”段飞雪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她轻轻拍了拍胡念安的后背,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苏晚和林月走了出来。苏晚看着段飞雪笑着说“可算回来了呀,从早上开始你娘就念叨了好几次了呢。”林月也接过段飞雪手里的包袱,微微带着一丝嗔怪的语气说道:“先去武林盟也不提前说一声,你看这饭都快凉了。苏儿没和你一起回来?”
段飞雪一愣,轻声解释道:“我去找风叔多说了几句。苏儿她……还在盟里忙吧?”林月接过包袱的手顿了顿,目光在段飞雪脸上停留片刻,说道:“我去把饭菜热一热。快吃饭吧”
吃饭的时候,胡念安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说着学堂里发生的各种趣事,他的声音充满了活力与朝气。苏晚时不时地给他夹上一筷子菜,动作温柔又充满爱意。林月则总是往段飞雪的碗里添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在暖黄的油灯下,饭菜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小院里,还混合着淡淡的草药味,这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把从前那些安稳平静的日子又重新聚集了回来。
等到苏晚带着念安回到隔壁之后,林月开始收拾碗筷。这时候,段飞雪忽然开口说道:“娘,我有话跟你说。”
林月擦手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转身坐在了她的对面,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怎么了?”
段飞雪有些迟疑的开口:“娘,苏儿跟我说……以后只是姐妹之情了。”说到这里,她的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紧,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你说……她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林月闻言,手中的帕子悄然落在桌上,她望着女儿泛红的眼眶,声音却异常平静:“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做姐妹也没什么不好。再说苏儿有空都会住在这里陪我们的,在她身边确实有不少武林少侠走动,可是我从来听她提起过谁。”林月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武林盟的担子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而且她娘的身子又很虚弱,她不得不逼着自己坚强起来,让自己变得硬气一些。”
段飞雪一下子愣住了,母亲的话就像一颗小小的石子投进了她的心湖之中,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油灯的火苗微微晃动着,映照着她茫然的脸庞。林月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有些事情急不得的,至少你现在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又在一起了。你这一路回来肯定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段飞雪点了点头,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沐浴的时候,她拿着那支琉璃簪,在皎洁的月光下,那琉璃簪泛着温润柔和的光芒。她不由得想起从药王谷出来那天,自己对苏儿说“你我不必再见了”,那时的风,也像今晚这般,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味道。娘说的对,她回来了,以后好好待她,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演武场的青石板被晒得发烫,段飞雪刚走近,就被一阵雀跃的呼喊围了个严实。
“段师父!”“段师父你回来啦!”
一年不见,孩子们蹿高了不少,脸上的稚气淡了些,眼神却依旧亮得像星子。陈纪已经和她差不多高,王晨也不再是那个最小的小不点,只是红着脸往她身边凑。段飞雪把带来的山楂膏分给了孩子们。
“你们都长大了。”段飞雪笑着揉了揉王晨的头,“看这精气神,功夫没落下吧?”
“哪能落下!”陈纪拍着胸脯,架势比去年稳了不少,“还有其他师父教我们,副盟主姐姐有时候还会来考我们呢!”
“就是就是,”旁边一个孩子抢话,“段师父你看我的劈掌!”说着就摆开架势,虽力道不足,招式却有模有样。
段飞雪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地展示,眼底的笑意浓得化不开。闹了好一阵,她才假装不经意地问:“你们胡姐姐呢?今日怎么没见她来?”
话音刚落,孩子们的热闹劲儿莫名淡了点。陈纪挠了挠头:“胡姐姐这阵子忙得很,前几日去南边查一桩案子,刚回来没几天。”
“忙到连饭都顾不上吃,”王晨小声补充,手里的野山楂转了个圈,“上次我去送吃的给胡姐姐,见她桌上就放着块干硬的饼子,眼底都是红血丝。”
另一个孩子接话:“而且胡姐姐好像没有以前开心。有回我起得早,见她一个人在演武场站着,对着东边的天看了好久,我跟她打招呼都没听见。”
段飞雪的心轻轻沉了沉,嘴上却笑着打岔:“看来你们把她盯得很紧嘛。我可得好好夸夸你们这些‘聚星帮’的掌事。”
提到帮派,孩子们又精神起来,七嘴八舌地说这一年帮里添了两个新伙伴,还学着武林盟的样子定了新规矩。段飞雪听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演武场东侧——那里有棵新栽的槐树,是那年他们一起种下的,如今已能遮出片小小的阴凉。
她记得那天胡苏儿也在,指尖沾着泥土,笑起来的样子春光灿烂。
“段师父?你在想什么呀?”王晨拉了拉她的衣角。
段飞雪回过神,弯腰接过他递来的山楂膏,咬了一口,酸意漫开的瞬间,她轻声道:“没什么,你们各自操练一下,我看看我不在的一年多你们武功有没有精进?”
孩子们的功课练到后半程,往往会自发分成几拨对练,段飞雪在一旁稍作指点,便会往议事厅的方向挪几步。
那里总聚集着武林盟的核心人物,胡苏儿也常在。段飞雪从不靠前,就倚在廊下的柱子后,听他们讨论江湖异动、调配人手,目光却总不自觉地飘向主位旁的胡苏儿。
她穿一身利落的青衫,面具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抿的唇和偶尔抬眼时锐利的目光。讨论到要紧处,胡苏儿被人问及意见,声音不高,却总能切中要害。
段飞雪看得有些出神,直到厅内传来散去的脚步声,才回神。胡苏儿有时会瞥见她,眼神淡淡扫过,像风拂过水面,连涟漪都不曾多留一个,便转身与旁人说着事,走开了。
段飞雪本来还想找胡苏儿,她想胡苏儿现在对她之前要分手有气,她只要好好的解释,会回心转意的,毕竟苏儿之前一直都是顺着她的。但是胡苏儿却连小院都没回去,平时只让人送些东西过来。
日子久了,段飞雪越不敢靠近,只借着孩子们的名义递些东西。
买了街市上了新出的糕点,她让王晨送去两块,回来时孩子举着糕点说:“胡姐姐说让我们自己多吃些!”见胡苏儿总熬夜,她寻了些安神的草药包好,托陈纪送去,第二天那布包却原封不动地放在了演武场的石桌上;有回她得了块暖玉,让孩子转赠,又给孩子拿了回来只说“不需要。”。
段飞雪握着那块微凉的暖玉,望着议事厅的方向,夕阳正把飞檐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知道胡苏儿的意思,是想把界限划得清清楚楚。胡苏儿依然会来看孩子,可都是她不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