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安生辰那天,天很晴,胡苏儿就背着小念安往市集跑,段飞雪拎着竹篮跟在后面,篮子里装着苏晚塞的甜点。市集上人来人往,小念安在卖纸鸳的摊子前最终挑了只红尾巴的,翅膀上还画着金粉的纸鸢,迎着光瞧像落了片云霞。“放风筝得去城外河滩,那儿风大。”
到了城外河滩胡苏儿拎着纸鸳跑在前头,小念安迈着小短腿追,段飞雪坐在亭子里看着他们。
胡苏儿把线轴往手里一攥就想跑,结果刚迈两步,纸鸳就一头扎进了草里。她气鼓鼓地把线扯回来:“这破玩意儿怎么总往下掉?”
段飞雪走过来,捡起沾了草叶的纸鸳,指尖拂掉金粉:“应该是得顺着风势跑,手腕要松些,你再试试。”段飞雪站在她身后,“你看,风来的时候……”话音未落,一阵风卷着树叶掠过来,纸鸳突然挣着往上飞,胡苏儿手忙脚乱没抓稳,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一下。
段飞雪下意识伸手,正好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覆上她握线轴的手:“别慌,线再放长点……”她的胸膛贴着胡苏儿的后背,声音就在耳边,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
胡苏儿只觉浑身一僵,手里的线轴都忘了转。天上的红尾纸鸳越飞越高,她忽然回头想说句“你靠太近了”,脑袋刚转过去,鼻尖先撞上一片柔软——是段飞雪的脸颊。嘴唇猝不及防地碰到了一起。像有火星子掉进了滚油里。胡苏儿的眼睛瞬间瞪圆,能清晰地看见段飞雪颤动的睫毛,还有她瞳孔里自己愣住的脸。
“嗯……”段飞雪先反应过来,猛地松开手退了半步。还没等胡苏儿找回自己的声音,就见她突然捂住胸口,脸色“唰”地白了,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飞雪!”胡苏儿这下彻底慌了,刚才那点莫名的悸动全被吓没了,扑过去扶住她,“快坐下运气调息。”
小念安举着掉地上的纸鸳跑过来,见段飞雪弯着腰喘气,吓得眼圈都红了:“飞雪姐姐,你怎么了?”
段飞雪摆了摆手,另一只手撑着胡苏儿的胳膊。缓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没事……。她避开胡苏儿的目光,看向的纸鸳,“你看,风筝没坏。”
胡苏儿哪有心思看风筝,扶着她:“别硬撑,咱们回去。”
段飞雪坐石头上打坐运气,“一会儿就没事了。刚来,你们继续玩。”小念安站在旁边,小眼睛也担心的看着她。
段飞雪睁开眼睛扯出一个笑脸说:“我没事,你们去玩吧。”
胡苏儿只能牵着念安继续去放风筝,只是两人放了半天纸鸳也没起来。段飞雪无奈的闭上眼睛,最后三人悻悻然回家去了。
段飞雪和小念安说,回家后不能把这事让他母亲和林姨知道,不然他们会担心,念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回家后,苏晚和林月已经准备好了生日的酒席,一家人开心了陪念安过了个生日。
胡苏儿端着参汤来到段飞雪的房间“胸口还疼吗?中午吃饭的时候看你脸色还发白,我炖了参汤。”
段飞雪掀开盖子就要喝,被她按住手。“现在有点烫。”
胡苏儿继续说:“下次我一定更小心,再也不……”
“不什么?”段飞雪倾过身,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微哑,“是不想再被我抱着,还是不想……”
胡苏儿猛地抬头,正撞进她眼里。段飞雪的眸子在灯下亮得很,像盛着星光,她忽然笑了,睫毛颤了颤:“其实下午虽然疼得冒冷汗,可心里是开心的。”
胡苏儿手里的搅拌汤勺子差点没拿稳,热汤溅出来一点,烫在手腕上也没察觉:“你……”她想说[她疯了,之前不是这样的。而胡苏儿也不是被人放弃,还能装作没发生过一样的人。],却被段飞雪的眼神堵了回去。
段飞雪往前凑了凑,声音低得像耳语:“能亲到你,疼十次我也愿意?”
“段飞雪!”她声音陡然拔高,又气又急,“你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病人?刚能喘口气,就敢说这些胡话!你别忘了我们现在不是那种关系!”
段飞雪被她吼得愣了愣,随即却笑起来,:“好了,不气了。不是有办法治了嘛,我听你的,好好养伤,等我好了……”
胡苏儿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认真的说道:“假如沈女侠食言,或者那位前辈治不好你的心脉之症,又当如何!?”
段飞雪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沉默片刻后抬眼看向她,眸光里那点玩笑的狡黠褪去,只剩一片沉静。
胡苏儿心中失望,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心就冷了下来缓缓说道:“等你好了,也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早在药王谷我们已经结束了。”就转身往门口走,“汤放这儿了,记得喝,不要胡思乱想。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说着掀帘出去。段飞雪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端起那碗参汤,汤面上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
苍州城的暮色刚漫过城墙,朝廷州衙的派通判来和胡朔商量紧急军情,武林盟的议事厅里已亮起一整夜,州衙通判走后。胡朔的指节在“金人封锁汴河中段”几个字上按出了红痕:“汾河是往汴梁运粮的主干道,金人在三道水闸设了关卡,不仅扣了粮船,还在两岸布了弓箭手,再拖下去,汴梁城里的守军就要断粮了。”
胡苏儿刚把伤药清单收好,闻言立刻站直了:“爹,我跟飞雪去!我熟悉水战,去年在淮河帮过水师,知道怎么破水闸。”
段飞雪也上前一步:“我可以带几名擅长潜行的弟子,从芦苇荡绕到下游,看看他们的布防弱点。”
胡朔看着两人,眼里掠过一丝欣慰,又沉声道:“金人这次带了‘铁桨营’,都是熟水性的好手,水闸上还架了投石机,你们别硬闯。州衙的人会带兵佯装进攻旁边的军营,吸引金人的注意,朝廷人手不够,赶不走金人。记住,首要的是让粮船通过。”
第二日天未亮,胡苏儿和段飞雪已带着数十名武林盟弟子,乘了艘伪装成货船的快船往汴河去。船行至中段,远远就看见三道水闸横在河面,闸口的金兵穿着黑甲,长矛在晨光里闪着冷光,两岸的芦苇荡里隐约有甲胄相撞的轻响——显然藏了伏兵。
“水闸是连环的,开了第一道,第二道才会动,金人把机关设在闸顶的瞭望塔上。”胡苏儿蹲在船头,用树枝在甲板上画水闸的样子,“飞雪,我带人从左岸芦苇荡摸过去,瞭望塔上的哨兵和投石机交给我。你带剩下的人去右岸,守住水闸口尽量不让金人在过来控制水闸。”
段飞雪点头时,握紧腰间的剑,她看了眼胡苏儿:“你小心,金人投石机的射程比咱们的弩箭远。”
“知道啦,放心”胡苏儿沉稳的点点头。
段飞雪弯了弯唇,没说话,只朝那些门派弟子们打了个手势。船刚靠岸,右岸就响起了兵刃相接的脆响——段飞雪已带着人“杀”了出去,身影在芦苇里一闪,金兵的注意力果然被引了过去,不少人往右侧涌。
此时胡苏儿已带着人潜入左岸的芦苇深处。她足尖点在水面的浮草上,悄无声息地靠近水闸,瞭望塔上的金兵正伸着脖子看右岸,压根没注意到一道青影已顺着塔壁的藤蔓爬了上来。暗器射出没带半点声息,两个哨兵刚转头,就被人按在角落里击杀。
“机关在塔顶的齿轮箱里。”胡苏儿拿出铜钥,插进齿轮旁的锁孔,轻轻一转,就听见水闸下传来“咔嗒”声——第一道闸的锁链开始松动了。
就在这时,右岸忽然传来段飞雪的喊声:“他们往左边去了!”原来有金兵发现瞭望塔没了动静,正往这边涌。胡苏儿立刻对弟子道:“守住塔门!我去开第二道闸!”
她刚跃下瞭望塔,就见段飞雪带着人杀了过来,衣衫上沾了点泥,却笑得亮堂:“我就说你肯定得手了!”两人一左一右,胡苏儿用长鞭缠住冲在前头的金兵长矛,段飞雪的剑则专挑他们的马腿,不过片刻就把这队金兵缠住。
等第三道闸的锁链彻底松开时,下游的粮船已借着水流慢慢靠过来。胡苏儿望着粮船顺利驶过闸口,开心的拍了拍段飞雪的背:“你看,咱们合作,什么事都能办成。”
段飞雪望着远处渐渐驶远的粮船,手里的剑还在微微震颤,自己的剑也能帮到别人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她们便带着武林盟的弟子们启程返回苍州。在船上,段飞雪迎着轻柔的晚风对身旁的胡苏儿说道:“以后我在江湖人面前总算是有件值得说道的事情了。”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得。
胡苏儿闻言,嘴角扬起一抹温暖的笑容,她静静地注视着段飞雪,目光里满是欣慰。然而,她们并不知道,此刻远在另一处的沈菱湖正翻阅着暗卫送来的报告,上面详细记录了她们的行踪与近况。她放下手中的纸页,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两个姑娘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更能干,也值得我出手相助一回。走吧,先回无极宫,顺便用飞鸽传书问问师父如今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