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行进,她们离开大理地界已经很远了,心情却比来的时候轻松了许多。在白日里,二人骑着马飞速奔驰,那种感觉畅快不已;到了夜晚,她们便在驿站歇息,两个人挤在同一张床上,就像从前在家里时一样,只是毕竟还是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夜里熄了灯,帐子外月光漏进来一点,胡苏儿看着段飞雪有些灼人的眼神,只能背对着段飞雪躺着,也能清晰感觉到身后人温热的呼吸拂过颈后衣料,心里总有些莫名的慌乱。倒是段飞雪没什么顾忌,像只黏人的小猫似的往她身边蹭了蹭,手臂轻轻搭在她腰上,声音带些许沙哑:"苏儿,你要和我走下去是什么意思?"胡苏儿僵着身子没敢动,只含糊应了声 “嗯,字面意思。”指尖却悄悄蜷了蜷——从前在家同床共枕时,哪里有过这样让人心跳失序的时刻。
段飞雪似乎被她这含糊的回应逗笑了,胸腔里的震动透过相贴的后背传过来,带着一丝暖意。她沉默了片刻,才又低低开口,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认真:"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从前我们是姐妹,是家人,但现在不一样了。是心爱人,你答应了,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不能反悔!"胡苏儿的心猛地一紧,指尖掐进了掌心。她知道段飞雪说的是实话,她们未来如何,谁也不知道。可即便如此,当她转身看着段飞雪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时,她还是觉得,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愿意陪她一起走下去。
窗外的风声渐渐歇了,帐内只余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交织。段飞雪望着胡苏儿近在咫尺的容颜,月光勾勒出她精致柔和的侧脸轮廓,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心跳如鼓,低头轻轻吻上她的额头,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胡苏儿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放松下来,抬手环住了段飞雪的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温热的呼吸洒在段飞雪的肌肤上,带来一阵微麻的痒意。段飞雪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两人的身体揉进彼此的骨血里。这一刻,所有的顾虑和不安都暂时消散,只剩下彼此真实的体温和清晰的心跳,在寂静的夜里谱写着无声的承诺。
当她们渡过金沙江的时候,遇到了一队朝着北方前行的商队。商队的人说最近这一带不太平,有一伙落草为寇的流民在嵋岭占山为王,四处进行劫掠。胡苏儿一听到“嵋岭”这两个字,就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刀,却被段飞雪按住了手。
“我们现在是要回家,而不是来行侠仗义的。”段飞雪轻声说道,“等我们回了家,把家里的刀剑都磨得锋利无比,到时候再出来对付那些土匪也不迟。”
胡苏儿瞪着眼睛看着她:“回家之后,谁要跟你再出来打什么土匪?”
当她们走到嵋岭余脉的时候,山风突然间带着一股腥气扑面而来。商队领头的老汉姓秦,他赶忙勒住马缰,脸色变得苍白:“这是土匪的哨声。”他的话音还未落下,林子里就窜出了十几个手持大刀的汉子,为首的那个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他嘿嘿地冷笑着说道:“好久没有抓到这么肥的‘羊’了。”
商队的伙计们都被吓得缩成了一团,武师们纷纷站了出来。胡苏儿已经迅速拔出了刀,那刀光甚至比山尖上的雪还要明亮。段飞雪往苏儿的身侧挪了半步,低声说道:“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让我来对付他们。”
那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挥刀就朝着飞雪砍了过来,段飞雪的剑锋一转,直接朝着他的手腕刺去。那汉子万万没想到这个姑娘的身手竟然如此敏捷,慌忙往后退去,飞雪则趁势削断了他肩上的刀带,整个动作干净又利落。
那些土匪们看到自己的头头吃了亏,便吆喝着围了上来。飞雪的剑光在空中翻飞,专门朝着对方的手腕、脚踝这些地方招呼,虽然不伤及人命,但却让对方无法握住兵器。而胡苏儿则像一阵风似的在人群里来回穿掠,去解救商队里被围困的人,还挥动衣袖扫落对方的兵器,两人之间的配合可谓是默契十足。
仅仅片刻的功夫,十几个土匪就已经倒下了一大半,剩下的那些土匪看到形势不妙,连忙拖起他们的刀疤脸头头就往林子里跑去。商队的众人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逃远的土匪大声喊道:“你们给我等着!虎威寨的弟兄们就在前面,待会儿定要把你们的皮给扒了!”
段飞雪望着那些土匪逃窜的方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胡苏儿将剑收回剑鞘,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虎威寨?”
商队的秦老汉声音颤抖地说道:“听说那寨子里有一百多号人呢,而且还有弓箭手……”老汉接着又说:“两位女侠武功高强,只是太过仁慈了。这些马匪在这片区域横行霸道,杀人越货,不知道有民女被他们掳上了山。”
胡苏儿皱眉问道:“官府难道不来围剿他们吗?”
秦老汉回答说:“官差才不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所以我们商队才请了这么多的武师,每次出行也都是胆战心惊的。”
胡苏儿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当听到强抢民女的事情时,她的手又紧紧地握住了剑柄——她心里明白,这件事情恐怕是不能不管了。
胡苏儿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商队中的每一个人,她的声音坚定而有力:“我们打算前去,端了那些匪徒的老巢,不知在场的各位大哥是否有胆量随我一同前往?”
商队的人听后,彼此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犹豫和迟疑。
这时,秦老汉站了出来,他先是环顾四周,然后朗声说道:“各位好汉,你们想想,那些匪徒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定还会卷土重来。这两位女侠,她们都是巾帼不让须眉,面对强盗丝毫不畏惧,我们这些堂堂七尺男儿又怎能退缩不前呢?
只是老朽我如今已年迈体衰,不然的话,我一定会跟随女侠一起去战斗。”
就在秦老汉话音刚落之际,人群里缓缓走出了十个精壮的汉子。为首的那位曾经是镖局里的武师,只见他抱拳行礼道:
“在下卫泽,我们几人愿意听从调遣。”
段飞雪思索片刻后说道:“那我们现在赶紧跟着那几个逃走的匪徒,先去看看情况如何。如果那些贼子势力过于强大,我们还是要从长计议。”
胡苏儿接着说道:“秦老伯,您派人去报官吧。就告诉他们,我们发现了虎威寨的老巢,并且已经把他们打得差不多了,让他们派兵过来支援。”
一行人借着树木的阴影悄悄地追踪着,果然,在密林的深处看到了一座依山而建的石寨。寨门上挂着一块写着“虎威”二字的木牌,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猜拳喝骂声。胡苏儿正想仔细查看一番,却见寨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彪形大汉重新带领着四十多个马匪扛着刀朝着商队的方向而去。
“他们这是要去找商队报仇啊。”胡苏儿低声说道,“正好将计就计。”
胡苏儿立刻开始分拨任务:“武师卫大哥,你让两个弟兄回商队报信,让商队的人往东边的山道跑,跑得越狼狈越好。必要的时候可以把货物扔下逃跑。”她转向众人继续说道,“咱们带着剩下的人守在这里,等寨子里的兵力少了了就冲进去。”
不到半个时辰,东边远处便传来了马匪的呼喝声和商队的惊叫声。不一会儿,几个马匪跑了回来报信,大门随之打开。胡苏儿看到时机差不多了,便说道:“跟我来。”
十个人迅速冲了出去,飞雪飞身上了瞭望塔,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弓箭手,众人鱼贯而入。寨子里十几个守卫正围着喝酒赌钱,身边没有武器,被胡苏儿他们出其不意地打翻在地。
主帐里,一个络腮胡大汉正拍着桌子怒骂受伤的刀疤脸和十几个手下没用,听到外面的动静后跑了出来。飞雪如狸猫般敏捷地窜到络腮胡大汉面前,剑锋抵住他的咽喉,问道:“你就是虎威寨主?”
络腮胡看到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心中并不害怕,嚣张地说:“你们抓我没用,我手下有百号人,你们是跑不了的。”说完,他抡起手中的大刀想要退开再砍,可就在眨眼之间就被段飞雪刺中手臂,手中的大刀应声落地,剑锋再次抵住他的咽喉。其他地方的喽啰听到动静纷纷涌来,但见寨主被抓,刀光霍霍间,没人敢近前一步。
胡苏儿正在指挥着被掳的百姓捆住土匪,有几个不听话的土匪被段飞雪和胡苏儿打伤之后,再也没人敢抵抗了。
段飞雪打开了带锁的木屋,里面竟然藏着十几个缩成一团的妇人。那些妇人蜷缩着身子,有的衣裳破碎不堪,有的瞎了眼睛,每一个都伤痕累累,血腥味混杂着绝望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之中。屋内的情景让她们方才打跑土匪时留下的余地,此刻看来简直像个天大的笑话。
一位神情哀泣的妇人看到胡苏儿进来,猛地冲过来紧紧拉住胡苏儿,癫狂地喊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胡苏儿被这一幕吓了一跳。段飞雪马上过来,一个手刀打晕了妇人,然后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胡苏儿摇摇头,看向屋里,段飞雪也看了进来,顿时皱起眉头,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些丧尽天良的土匪全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