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可以半途而废吗 第6章 不是负心汉

联系人关煜向您转账5200元。

这下，程颂彻底没有心思看表演了，他目光无聚焦地盯着上空深红的帷幔，心里直发冷。

台上的小号每“叭”一声，程颂就心惊肉跳一次。他恨不得钻进霍绎川的记忆里举着放大镜逐帧翻看，搞清楚他究竟有没有看见那条转账。

没多久，霍绎川起身离开，出去接电话了。

趁此空档，程颂默默掏出手机，拿远拿近模拟了好几次，直到过道旁的男士投来探究的眼神，才悻悻作罢。

霍绎川回座时，低声说了句：“外边下雨了”。

“梅雨季，来得快去得也快。”程颂连忙接话，他笑盈盈地指了指天气预报界面，上面有强降雨的标识，“不过没关系的，晚会结束就停了。”

俗话说，人们永远不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接下来的惊险一幕，验证了这句警世恒言。

只见手机屏幕最上方又弹出了一则转账。

联系人关煜向您转账5200元。留言：给个机会。

完犊子。

这下，除非霍绎川突然短暂失明，不然不可能没看见。

程颂欲哭无泪。

“对象？”

霍绎川问，声音还是温和的，但带了点调侃的意思。

程颂迅速否定：“不是。”

他恨不得说是欠自己钱的人，但没有人会给债主发520。头脑风暴了两秒，程颂巧妙地避重就轻：“不是对象，是追求者，已经……已经拒绝很多次了。”

最后几个字，程颂讲的轻轻的，脸上表情有点为难，似乎是不好意思在公众场合说感情的事。

霍绎川微微颔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程颂松了口气。

他没有撒谎，真的不是对象。

关煜是他的前男友，姑且算吧。

自打进大学后，追求程颂的人始终不断。其中alpha、beta、omega都有，程颂并不怎么想谈恋爱，但他很缺钱，所以他挑了最有钱的一个接受，其他一概明确拒绝。

这事儿程颂干的很顺手。

他初中上的是个破学校，校霸看他小白脸不顺眼，他就谈了个高年级的更厉害的罩着他自己；高中成绩下滑，就谈一个成绩好的资优生。

什么时候甩掉呢？

对方提上床的时候。

程颂可不想真的把自己搭进去了，且他性格圆滑，分手处理的不错，没有遇过挫折呢。

但关煜，他却没有甩掉。程颂还挺愿意，或者说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和他更进一步。

关煜是alpha，标准意义上的小开，家里做珠宝代理的，豪气大方，也相当大男子主义，总说自己谈恋爱奔着结婚去的，但真实性存疑。

他对程颂追求的很猛烈，没有只动动嘴皮子，而是身体力行，十分有诚意。

送花送礼物是其次，关煜还打听到他姐姐在某香水专柜上班，次日，程蓁就从小柜姐摇身一变，成为了副店长。

说不感动是假的，程颂自此没有再拒绝关煜，没过多久，二人就在一起了。

答应告白前，程颂想了想，没有告诉关煜自己是劣性omega。

高中时，他曾告诉过向自己表白的学长，学长迟疑了半秒，说自己完全不在意。

程颂知道他口是心非，但没有说什么。因为，连程颂自己都在意，别人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能愿意撒谎骗骗自己，也算挺好的了。

谈了半个月不到，关煜邀请程颂去他公寓过夜，进门就猴急的索吻，鞋子没脱呢裤腰带就解开了，程颂心慌的很，但仍尽力做出享受的表情，随便他没轻没重地胡来，但就在关煜火急火燎拆套时，可视门铃响了。

关煜妈妈来了。

她是来送爱心餐的，瓶瓶罐罐带了好些，可能有鱼翅燕窝啥的，具体还有什么程颂不知道，因为他被关煜藏到了二楼的客卫里。

窗外从亮堂堂的，到晚霞漫天，再到黑了。

程颂先是靠着墙，后又坐在马桶盖上，最后干脆躺在浴缸里。

好硬，好冰。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底下客厅传来交谈声，嗑瓜子声，还有电视里放的肥皂剧声。

他给关煜发了消息，问他怎么样了，关煜过很久才回，拍了张他妈妈看电视的背影，发了三个摊手的表情。

程颂冷笑了两声。他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只有一点点喜欢关煜，要是真的爱到死去活来的，怕是要被气到吱哇乱叫。

晚上将近九点时，关煜妈妈终于走了，程颂推开门就被关煜给一把抱住了，他黏在程颂耳边道歉：

“都怪我，别生我气……”

程颂碍于人情和面子没有推开，淡淡地说“没关系”。

他下楼去穿衣服，却被关煜从背后搂住，按住了系扣子的手。

“别走。”

关煜粗重炽热的鼻息打在程颂的后颈处，他的心却愈来愈寒。

程颂用力掰开关煜的手。

关煜力气比他大的多，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反而**般说：“宝宝，别闹了。”

宝你个头宝。

程颂缓缓回首，面无表情地望着关煜，眼底的拒绝不言而喻。

关煜没见过程颂这种眼神，被震住了，但他不死心，明知故问道：“真生气了？”

程颂没说话。

关煜语气有点冷了：“至于么？我妈就那样，你知道的。”

程颂回以沉默。

关少爷哪里受过这种气？他面子顿时挂不住了，他也不拦了，撒手后退两步站定，抱臂看程颂。

程颂直接穿鞋走人，关门的那一瞬间，他听到身后传来羞恼的一声低吼：

“操！”

坐在充斥着烟臭味的出租车后座，一盏盏昏黄耀眼的路灯飞速从程颂眼前掠过，直至眼睛发酸发疼，程颂才垂下脑袋。

说实话，程颂后悔了。自己是潇洒了，可程蓁怎么办？她好不容易才有份好工作，决计不能丢掉。

好在，上天还是垂怜他们的。

回家后，只见客厅中央放着超大的红玫瑰捧花，上面还缠绕着星星灯，照亮了一片漆黑。地毯上几乎堆满了各大奢牌的礼盒。

程蓁躺在沙发上，手指飞速地“哒哒”打着字，脸上洋溢着胜利在望的笑。

她见程颂回来，便弹了个响舌，举起左手展示起中指上的大钻戒。

“大不大？”

程颂诚恳赞叹：“真特么大。”

“咳咳，小颂，咱们下周要住别墅了。”程蓁笑问，“爽不爽？”

程颂也笑了：“爽，真爽啊。”

自此以后，程颂看清了很多，也认清了自己。

他再也不做不切实际的幻梦。

尊严和钱，哪个重要？

程颂分不太清，也不太需要分清。因为不管哪个，他都会牢牢攥在手里。

隔日，他将关煜送的礼物悉数寄回，转账也全部转回，委婉地对关煜说了句“关少你适合更好的”，便彻底与关煜断了个干净。

不过显然，关煜不是这么想的。

管他的，无所谓了。

当着霍绎川的面，程颂干脆利落地将钱款原地退回。

看见没？程颂心道，我可不是个吃着碗里想锅里的负心汉。

晚会结束，郑林恩一手牵程老师，一手牵小叔，嘴里絮絮叨叨地跟二人讲着今天排练发生的趣事，不苟言笑的老师脚下没站稳差点摔个屁股蹲，同桌临上场前才想上起来厕所，有只漂亮的小鸟候场时落在后台的窗沿……

霍绎川拎着他的小书包，程颂则是弯腰配合林恩玩布剪锤，郑林恩嘿嘿笑个不停，左看看右看看，满意的不得了。

走到校门口的几乎同时，一辆香槟色保时捷也停下，林千珮急急忙忙地从上下来，歉疚地向林恩小跑而去：“抱歉林恩，妈妈来迟了……”

程颂松开了林恩的手，识趣地往左边让了一小步。

本来郑林恩还乐呵呵的，听见这话后，嘴不住地就往下一撇，眼泪汪汪地把头埋进了林千珮的臂弯。

林千珮也心疼的不行：“哎呦，哭什么呀？妈妈这不是来了么，羞不羞呀。”

郑林恩努力地吸着鼻子，他抬起胳膊用力擦眼泪。程颂半蹲下来，也在旁双手握拳做擦眼泪状，成功地逗乐了郑林恩。

郑林恩是个晴雨转换很快的小孩，眼泪很快干了，他乖乖地朝程颂二人挥手，大声告别：“小叔再见！程老师再见！”

车子引擎刚启动，林恩又扒着车窗，朝程颂喊道：“对了对了，程老师，我十岁生日要到啦，记得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就在下周，额下周……”

霍绎川出声提醒：“下周五。”

“对，下周五！”郑林恩重复道，“一定要来哦。”

“好。”程颂与郑林恩隔空拉钩。“老师一定来。”

就算周五天上下刀子，程颂也会扛着盾牌按时赶到的。

晚上，书房。

程颂正襟危坐笑容得体，对着屏幕模拟播报：“受强对流天气影响，金河流域未来几日将出现持续性强降水……”

“停。”纠音老师打断，“老毛病又犯了，典型的动程不足。域字别急着归音，嘴唇还没拢圆呢，重新来。”

纠音老师是个退休的前播音员，她严厉又专业，业务能力极强，性格和她精心梳拢的白发同样一丝不苟。

“抱歉。”程颂放松了下口腔，继续播报：“受强对流天气影响，金河流域未来……”

“好多了。”纠音老师点头，“整体不错，就是换气要再少些，速度提上去。还有，那些专有名词你得练到条件反射，不然就是不够格，知不知道？”

程颂乖乖地“嗯”“好”“谢谢老师”。

结束后，程蓁推开门，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天呢，我上学就怕老师，怎么现在听到老师声音还犯怵啊。”

“对了，下周五——”

“生日会？”程颂默契接话。

“哈哈，看来不用我多说了。”程蓁嘱咐他，“好好打扮打扮嗷，到时候开你姨夫的车去。”

“姨夫不去？”

“他忙的脚底冒烟了，哪儿有空呢。”程蓁刚准备关门，又探出头：“小颂啊，你学校的那个计划选拔是几号呀。”

程颂咔哒咔哒按笔帽：“下月中旬呢。”

“加油。”程蓁鼓励他，“不管结果怎么样，尽力就行。”

“好。”程颂仰起脸笑笑，“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