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可以半途而废吗 第5章 联系方式

“咚哒，咚哒，咚哒……”

动感又轻盈的鼓点环绕于耳边。

程蓁忍住点头的冲动，尽力挺直背脊，努力做出半欣赏半挑剔的眼神，欣赏着接连走过眼前消瘦高挑的模特们。

身边的贵妇向她搭话。

贵妇：“小蓁腰封挺漂亮，哪儿买的呀。”

程蓁受宠若惊，连忙道：“是在中古店淘的，地址需要么，我现在发你。”

她边敲手机，边礼尚往来地回夸：“姐，你的口红色号好正，是哪个牌子的？”

贵妇遮唇笑：“自己在家调的。”

程蓁：“……”

过了会儿，程蓁偷偷侧耳倾听身边的对话。

“那件羊毛坎肩不错，千珮你皮肤白，肯定衬你。”

“是吗？”林千珮对模特招招手，“你过来，料子我看下。”

程蓁目不斜视，手指轻轻敲着腿上带来撑场面的手包，心里琢磨着该如何适时地插入他们的对话里。

今天程蓁能来这儿，全仰仗林千珮这个vic的邀请，虽然人家只是随口一提，中午才问下午要不要来，但程蓁不敢怠慢，接完电话就开始化妆打扮，面带热切的笑容准时赴约。

与林千珮低语交谈的是某新晋网红时尚博主，是个寸头男，热衷侘寂风穿搭，宽袍大袖灰扑扑，胳膊上绕了不老少手串，特别像喇嘛。

终于，过了两首歌的时间，程蓁抓住了机会。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林千珮笑着瞟了身边的寸头男一眼，似是在期待他的热烈赞扬。

寸头男卡了卡壳，张嘴欲说什么，程蓁抓住这个空挡，顺势身体一倾，捧哏道：“这里是哪儿呀，感觉挺不错的。”

林千珮立刻扭头，与程蓁亲亲热热靠在一块儿，划拉着屏幕介绍道：“我朋友在前海开的店，专门研究静修芳香疗法的，她是那儿的主理人，改天咱可以去放松放松。”

程蓁看了眼画面：一排人穿着白丝绒睡袍，闭着眼躺在木地板上，手交叉放在小腹，画面肃穆得让人想念“南无阿弥陀佛”。

林千珮兴致盎然地说道：“保持这个姿势，然后在你的额头上空吊一把香蕉，我们默默呼吸着水果的芬芳，就这样慢慢进入梦乡……”

如果是漫画，程蓁的头上肯定会冒出一个硕大无比的问号。

程蓁正准备拍马屁，林千珮却站起身接了个电话，讲了没两句，她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慌乱。

S大图书馆。

程颂慢悠悠脱下身上的红马甲，叠好放回管理处——他在校史馆做志愿加实践学分，当了一下午的讲解员，嗓子都快冒烟了。

拧开保温杯，程颂喝了一大口金银花茶，没等他咽下去呢，手机叮叮咚咚的收到了好多消息。

林恩，程蓁，导师群……程颂挑挑眉，逐个点开批阅。

导师群里是一长串的收到加抱拳，程颂刚准备点 1，就被静水流深充满怨怼的一句“不要重复发无意义的话！”给打了回去。

看来老高今天心情不好啊，幸好没触他霉头。程颂低低笑了两声，随即点开了郑林恩的消息。

郑林恩：程老师，我妈妈今天迟到了。

郑林恩：【图片】

拍的是空荡荡的教室，还有郑林恩自己的半截影子。短短的，很孤单。

郑林恩：老师你有空吗，可不可以来陪我？【小鳄鱼擦眼泪】

程颂也体验过没人接的感觉，不好受。他当即想回复“好”，但不确定这种行为是否有些越界。他不想惹林夫人不开心。

就在这时，程蓁又发了条消息来。

程蓁：没事了，人小叔去了。

小叔？

程颂的注意力全在这两个字上。

他立刻点开和程蓁的对话框，粗粗扫了两眼，发现和林恩说的是一件事。

林千珮迟到了，但赶过去至少要俩小时，所以程蓁问自己能不能抽点时间去，但之后发现又有人了，遂通知自己不用去了。

不用去？

程颂弯了弯嘴角，眼中闪过狡黠的光。

什么不用去？

他没有看见啊。

S大和郑林恩念的小学离得不远，三站地铁就到了，程颂一路开疾跑，只花了十几分钟。

可等程颂气喘吁吁赶到学校门口时，却直接愣在了原地。

只见门口豪车一辆接着一辆，跟大型车展似的，看得人眼花缭乱；人流交织，陆陆续续地往校园里进。

没错，不是小孩子们走出校门，而是家长们走进校门。

家长们皆打扮的得体又正式。程颂低头看看自己：运动鞋、卫衣、单肩包。格格不入，简直像走错片场的路人。

不是接孩子迟到吗？

程颂再次掏出手机，点开对话仔细一看，才恍然发觉，是自己看岔了。

程蓁是说林千珮迟到，但不是接孩子迟到，而是参加林恩的学校晚会迟到了。

程颂当时心太急，把“晚会”看成了“晚了会”。

晚风带着凉意吹过，道路两排榕树沙沙作响，雨才停没多久，树叶上的露珠被摇晃下来，“哒”的砸在程颂的鸭舌帽檐。

程颂扫了眼校门口全副武装的警卫，瞬间打消了溜进去找林恩的想法——贵族小学可不比他当年上的小学，连卖烤肠的都能推着车猫进去，他要是敢这样，绝对会被防爆叉给叉走。

该怎么和林恩解释呢？

程颂捧着手机，打下几个字，又逐一删除。

他抬起头，轻轻呼出一口气。

忽然，他的余光捕捉到了什么。他眨眨眼，猛地望向校门口，惊喜地发现了一个正拼命挥舞手臂的小小身影。

是郑林恩！

他穿着唱诗班的小袍子，用力地朝程颂挥手，见程颂望向他，高兴的不得了。

程颂简直要热泪盈眶。此时的郑林恩在他眼里，离小天使就差双翅膀了。

“小叔，程老师，你们快来呀！”

程颂一愣。

小叔？在哪儿呢，他没有看见呀。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关车门的闷响。程颂下意识回头，没有防备地撞进了灰绿的眼底。

男人西装革履，头发往后梳的齐，露出了大半额头。此时正垂眸看着程颂，脸上有浅浅的惊讶。

车灯闪了两下，落锁声响起。

“程老师？”男人认出了程颂。

“啊，郑先生，你好。”

程颂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仿佛没料到会碰见对方，心里却乐得不行：

这一趟没白来。

*

二人随着礼仪生的指引入席。

他们所在的位置在第三排正中央，视野极佳。

入席后，程颂将手机调成静音，趁还在候场，主动向霍绎川搭话。

“还没正式和您做过自我介绍。”程颂笑着地伸出手，“我叫程颂。旅程的程，颂歌的颂。”

“名字很好听。”男人回握住程颂的手，“霍绎川，络绎的绎，山川的川。”

不姓郑？

那自己喊了好半天的郑少，对方也不恼，真是脾气好。

程颂略略吃惊，同时还有些尴尬。

霍绎川问：“林恩喊你过来的么？”

程颂点点头：“嗯，他说没人陪，想我过来。”

霍绎川轻轻笑了声：“人小鬼大。程老师，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我当时刚好下图书馆，顺道就来了。”

“程老师还在念书？”

“对，就在隔壁S大。”程颂补充，“我是播音专业的。”

“毕业之后就是程主播了。”

“托您吉言。”程颂弯了弯双眸，露出腼腆的笑：“正在奋斗中。”

座位下，二人的脚贴的近。右边是擦得锃亮的巴洛克皮鞋，左边是沾了泥点子的白色运动鞋。

程颂歪了歪脚，低头自嘲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过来了，有些不够正式了，不好意思。”

霍绎川摇头：“整洁就好。”

话音落下，礼堂的灯光缓缓暗下去，交谈声渐渐平息，管弦合奏团上场了。

看得出孩子们为了今夜的表演，排练下了苦心。乐声悠扬，节拍踩的精准。不过，程颂的注意力却没落在乐曲上。

他用余光偷瞄着右侧。

霍绎川眼帘半阖——闭目养神中。

程颂瞄的更大胆了。

真心帅，比学校里服表系的那些模特们还帅。

他的骨相是有混血感的，眉弓高，眼窝较寻常人深，面无表情的时候有距离感，可却出人意料的温和又绅士，这种奇异的反差出现在一块儿，让程颂心痒痒的，止不住想要更接近他。

程颂表面上认真看演出，心里却在不停地为搭话打草稿。

得在晚会结束前，至少讲上两句话才行。

他眼睛转啊转，不久便发现了一个可乘之机。

霍绎川左手是随意搭在扶手上的，偶尔手机震一下，他就会打开手机回复，眉头微微下压，估计是工作上的事。

而此时，他的扶手就空出来了。

程颂耐心等着他的新一条收信。他看似正襟危坐，其实注意力全在自己右手边，根本不知道台上的小豆丁们在唱什么跳什么。

终于，又是低低的一声震，程颂蓄势待发，捕获到因举起手机而发出的衣料摩擦声后，他默默抬起右手，快准狠往扶手上放——他已经想好待会儿如何反应了，先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然后害羞地轻轻抽回手，低声说“抱歉”，尾音必须带点颤音。

虽然这样讲很厚脸皮，但是程颂不相信有人看了这一套连招会不心动……欸？

笑意凝结在嘴角。

程颂缓缓转过头，与霍绎川来了个四目交接。

二人是手掌交叠了，可却是程颂在上，霍绎川在下，且成十指交握状。

霍绎川的左手根本没有动，还稳稳搭在扶手上。

程颂像个公交车上偷手表的一样，自以为隐蔽地去摸人家的手，搞不好还被从头看到尾。

“抱歉。”程颂试图找补，却千年难遇地吃了螺蛳，“好帅的吊，不对，表。”

“……”

我特么到底在说什么呀……程颂找个洞钻进去的心思都有了，他双眼无神，满脸写着生无可恋。

霍绎川神色倒是泰然自若，他礼貌回复：

“多谢夸奖。”

*

深红的帷幕合上又拉开，一群小天使站在舞台中央，陶醉地摇头晃脑起来。

是合唱团上场了。郑林恩站在c位，唱的格外卖力。

小小插曲过后，程颂已经恢复了斗志。

“霍先生。”程颂轻声唤他。

霍绎川没动。

“林恩上场啦。”

还是没动。

程颂稍稍凑近，发现他已经陷入小眠，呼吸均匀，胸膛有规律的起伏。

看样子是累着了。

睡吧睡吧。

程颂没有再打扰，而是举起手机，兢兢业业为郑林恩拍照。

霍绎川从管弦乐队睡到了罗密欧与朱丽叶，他缓缓睁开双眼，程颂假装没有察觉。又过了一个节目后，才转向他，轻声说起小话。

“霍先生你看，好可爱。”程颂调低了些屏幕亮度，笑眯眯地指着相册里的照片，“可惜林夫人没能来……要不，我发给你，你待会儿发给她？”

霍绎川也稍稍侧过身，身上丝丝缕缕的淡雅香味儿钻进程颂的鼻腔。

当然，这不是信息素，而是香水味儿。程蓁往家里带过许多专柜不要的样品和小样，程颂曾逐一闻过，对大部分的评价都是一般，只有寥寥几种觉得好闻——不腻不呛闻着舒心。

霍绎川身上的味道就属于很好闻的冷调。程颂欣赏这样品味高的男人。

“行。”也许是刚睡醒，他的嗓子有些些哑，“我加你。”

明明只是在加联系方式，但刺激的得逞感甚嚣尘上，程颂有种血液流动都加快的错觉。

周围的几乎都是伴侣，只有他们是……是什么关系？

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没事，相信很快就不是了。

片刻后，看着通讯录里的霍绎川三个字，程颂美的直冒泡泡。

就在程颂准备收回手机时，突然，手机屏幕最上方弹出一则转账。

瞧清楚转账人和金额后，程颂脑袋嗡的一声。

不改了坚持写下去，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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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