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得拉坐在沟通车上,发呆。来圣彼得大教堂已经一个多月了,宵夜没有被偷,红盔骑士也没有再出现过。
真厉害啊,又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她过的生不如死,每天的课程都满满。短时间内被塞入大量恶魔及女巫的信息,每天学的都头痛。
不止她如此悲催,大家都活人微死。
但是所有人中,费得拉是最惨的。因为她大半夜还得给夜祷修士送外卖,本就不宽裕的睡眠时间更是岌岌可危。玛丽姆姆真是老谋深算,如今才是费得拉的惩罚!
疲惫,无尽的疲惫。
好在下个月就要出外勤任务了,这些课程终于能够结束。
天沉沉,路上只有费得拉一人,沟通车车轮碾过碎石,像她被课业碾碎的神经。空气沉闷潮湿,让人快要窒息,是下雨的前兆。
费得拉双眼打架,拖着快不听使唤的四肢,走进厨房做最后的检查工作。
是她的错觉吗,今天的厨房有点冷,费得拉搓了搓胳膊。
在记事本上记下明天的菜单,费得拉一一关灭煤气灯。这段时间她太累了,也没有精力去折腾宵夜,只希望早点回床睡觉。
一盏盏煤气灯被费得拉拧上,厨房只剩下几盏蜡烛。
是她的错觉吗?费得拉看着刚刚空无一物的桌上,此时放了三只拔了毛的鸡。空气中有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此时的厨房,只剩下这一小片亮着的地方。橘黄色的暖光,和空气中蔓延开来的寒气......一个多月前的记忆复苏,费得拉感觉背后阴森森的。
她举着手上的蜡烛,小心翼翼往门口走去。余光中,侧边的冷藏室大门果然开了。费得拉此时万分后悔,前世为什么要看那么多恐怖电影。
结合着简之前的故事,她都能想象那个失踪的男孩,被血色骑士藏在了冷冻室的底部,寒冰刺骨,不见天日,直到被自己这么个小修女唤醒......停停停!住脑别想了!24字**好,我是社会主义的阳光小孩,富强、民主、文明......
费得拉小声念着,清洗着自己的大脑,终于走到门边。她松了一口气,看,没什么怪事嘛,等会出去就好。
伸手推门,平日丝滑的门巍然不动。费得拉又怕又急,把门推的啪啪响,门依旧紧闭。
天哪,费得拉心想,心脏狂跳。不要慌,旁边就是窗户。
费得拉忍住害怕,控制住脑子,尽量不要恐怖的方向展开。修女的小高跟踩在厨房的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传来阵阵回声。
终于走到窗前,屋外一片漆黑。费得拉在玻璃反光上看见自己举着烛台的倒影。似乎有阴影在外面挪动,费得拉犹豫了。
想了想背后漆黑诡异的厨房,那还是厨房更恐怖一点。
想到这里,她鼓足了勇气,一把推开窗户,踏上窗沿。闪电划破厚厚的乌云,天地一瞬有如白昼!穿着血色盔甲的骑士就站在窗边,低头看着费得拉。
费得拉呆住了,隆隆的雷声姗姗来迟,大雨忽至......
手上的蜡烛被大雨浇灭,费得拉被迅速淋湿。
厄尔看着面前愚笨的修女,雨点落在她苍白的脸颊,唇瓣褪去血色。藏在白方巾下的黑色碎发贴在额头,水滴沿圆润的弧线滑落,顺着颈脖落进黑色的衣领,或掉进地上的泥泞......他抬起手,用剑柄轻轻在费得拉身上点了一下。
费得拉被拍回了厨房,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后背一阵剧痛。
血色骑士弯下腰,盔甲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他灵巧的从窗户里翻入,沉重的靴子重重砸在地面,身上带下一串红色的水滴。浓重的血腥味和着雨水泥泞的气味,充斥了费得拉的鼻腔。
他缓缓走向费得拉,动作看似很重,实际落脚又几乎听不到声音。盔甲摩擦着,一听就很锋利。费得拉下意识往后爬,但是手脚瘫软。
大脑停顿,只剩下绝望的念头,一瞬间丧失了求生的意识。费得拉疲惫的闭上眼睛...厨房,真是一个杀人分尸的好地方。
远处烛火的影子在金属盔甲上跳跃,捉摸不定。他蹲了下来,身上的红色水滴落在了费得拉身上。
隔着头盔,他透过两个方形的洞口,审视着费得拉。许久,他说:“做饭。”
那是一个沙哑的声音,好像一个年久失修的锯条,被人强迫着重新拉了起来。费得拉睁开眼睛,狰狞的头盔装饰,繁复的花纹看着像狞笑的恶魔。
摁住砰砰乱跳的心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灯光下的三只烤鸡还静静的躺在那。
费得拉悟了,她一个月没做烤鸡,现在厨娘费得拉被强制上线。
昏暗的厨房,费得拉一个人站在光下。刚刚一个转身,骑士就藏进了阴影里。虽然厨房的动静看似是一个人,但费得拉知道,那个血色骑士就在暗处注视着她。
厄尔躲在暗处。上一个任务刚刚结束,为了拯救人质,他被狠狠砍了一刀。虽然伤口瞬间愈合了,但胃部的灼烧感却更加难熬......他观察着费得拉。她有一双白皙的手,丰盈细润,指甲修剪的圆润可爱。她微微低头,仔细认真的搭配着食物,严谨的调制着酱汁。空气中是她的馨香,以及干燥的香料味道。
他鬼使神差地放缓呼吸,贪婪地捕捉着空气中的气息,四肢涌上暖意。
她笼罩在温暖的光线下,在为自己做吃的。厄尔突然攥紧了剑柄,这种温暖的感觉让他心慌。这暖光他也见过,那时他还小,扒着窗户,在月光下偷偷窥视着那家人。
女主人在做饭,男主人在暖光下用棉花做衣服,他们家4岁的小孩坐在地上,把玩着树枝。冬天的雪真大,又厚又白,他想象着雪是棉花,在窗户下睡着了。醒来就发现面前有一块冻得梆硬的面包,和一小块肉。他狼吞虎咽的吃了,熬过了那个冬天。
但这样的幸福不是他的,现在的场景是在他强迫下进行的,背后是对方的不愿和厌恶。他闭上眼睛,强硬的压下这种奇怪的感觉......用力的唾弃自己,终于找回了冷硬的心情。
费得拉想象着面前这只鸡是她苦命的生活,用力捶打。整只鸡被她打的几乎贴在了餐盘上,桌上的调料跟着摇晃。她犹豫着要不要再加入臭鳜鱼,想了想还是算了,太累了。
将鸡放进烤箱,设置好时间,已经快凌晨四点了。还要3小时就要晨祷了,费得拉突然好想从浮空岛跳下去。
她半眯着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走到门边。一推,还是打不开。盔甲碰撞的声音又响起,费得拉鼻尖又萦绕着那股铁锈味。
连续一个月高强度的课业,和凌晨送外卖的疲惫再也压不住,像绝了堤的潮水,吞没了费得拉。
疲惫中,恐惧失去了重量。
费得拉盯着地上蜿蜒的红色水渍,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大哥,别闹了。”握住门上的雕花,冰凉的触感让她感到一阵畅快。“这么晚了,做一只已经很了不起了。剩下的实在做不动了,让我回去睡觉吧。”
“再不行,杀了我吧!正好能睡个整觉!您帮帮忙,顺便帮我关个闹钟,谢谢!”
厨房的尽头,厄尔藏在阴影里。费得拉的声音传来,带来微微回响。厄尔说不清,刚刚为什么下意识的控制住不开门。
或许,他是害怕,这里再变得空无一人。门边的蜡烛快燃到尽头,在火苗要淹死在烛泪里的最后一秒,门开了。
费得拉推开门,外面空无一人。她大步踏了出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厨房的蜡烛陆陆续续熄灭了,厄尔走了出来。下一个任务马上就要出发了,他必须吃饱了才能离开。
*
时间一晃而过,已到八月,浮空城要离开帕斯克大陆最南边的亚瑟顿,往北航行,去到鱼米之乡——罗塞米亚。
航行的这一个月,他们将经过富饶的罗塞平原。罗塞平原正逐步进入大丰收,近来厨房新进了许多小麦,大米,内陆鱼虾等等。
“啊~新鲜的面粉,甜美的小麦!”,简兴奋的将麦穗做成的花束插在厨房窗台的花瓶上:“赞美光明,赞美罗塞之神!”
费德拉一进门就看到简兴高采烈的揉着面粉,插在头上的麦穗在她后脑勺蹦蹦跳跳。
夏天快要结束了,见习修女修士们即将参与夜祷,同时伴随的还有课程的结束,与外出任务的开始。
费德拉不知道她的厨房惩罚还要不要继续,也一直找不见玛丽姆姆,所以跑来厨房问简。
听完费德拉的话,简擦干净沾着面粉的手,从厨房菜谱后面掏出了一封信:“哦亲爱的法拉(费德拉),请原谅我的记性,丰收之神的降临冲昏了我的头脑。这个,这是玛丽姆姆给你的信。”
“谢啦,简。需要新的精灵语菜谱随时告诉我,下个任务开始之前我会有一个星期的休假。”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最近想用大米做一种甜点,让它有大米那种淡淡的香味,然后撒一点酥脆的炸麦穗,但是老是控制不好火候,你帮我......”
和简讨论完,费德拉回到房间,拉开椅子坐下,圣彼得堡宿舍比圣玛丽亚见习院更奢侈的地方在于它的窗户,大大的窗户,几乎算的上落地窗。
阳光照的房间暖洋洋的,费德拉打开印有圣玛丽亚见习院的印封。看来对于她的后续处理,玛丽姆姆还是相当的重视和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