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众人兴奋地在圣彼得大教堂的餐厅用餐。新环境的喜悦冲淡了仪式的残酷,修士修女们热烈地讨论着刚刚发生的事。
见习修女A:“那是布莱克伍德神父,很厉害吧。”
见习修女B:“对啊,有点帅。”
见习修女C:“我倒更喜欢那个被踹下来的修士,反应好快哈哈哈。”
长长的黑色方形桌,修女们边吃饭边八卦着,费得拉一个人坐在角落。
仪式时,她费力的睁开眼,与女巫对视了——“我的名字。。布蕾妮·巴克曼”——女巫隔空告诉了费得拉她的名字。
费得拉在手上悄悄凝出冰霜,托着头,不着痕迹的冰敷胀痛的太阳穴。
这是她最近发现的能力,能够聚起冰霜,燃起小火苗,撒点小土,凝出水滴。或许是女巫的小技能,她只敢偷偷的用。
“费得拉,对于圣彼得大教堂你应该很熟了对吧,毕竟夜祷来了那么多次。”黛西幸福的夹取着桌上的食物,决定吃顿大的。黛西扭头看向费得拉,瞅见她惨白的脸,识趣的没再问下去。
“布莱克伍德?是。。那个,布莱克伍德吗?”
“没错!布莱克伍德家族可是与光明圣殿同寿的猎巫世家,黑檀木一脉在帝国无人不知。”
“今天出现的是小乔治·布莱克伍德,特查队的副队长之一。今天的女巫一定很厉害,不然不会派黑檀木家族的嫡系出来。”
“我知道!”黛西匆忙咽下烟熏火烈鸟肉:“她是一个很厉害的仪式女巫,有预知能力,这两个月亚瑟士以及罗塞平原的特查会行动失败,都是她干的。”
A:“你怎么知道的黛西?”
“伊文告诉我的,他和瑞文都提前加入圣殿特查会了。”黛西羡慕的说。
B:“哇哦,一出见习院就加入圣殿特查会,这太厉害了黛西。”
A:“啊,布莱克伍德,这就是贵族的气质吗,很霸气呢~”
不知何处的声音传来:“那个穿红色盔甲的有人知道吗?”
红色盔甲?对哦,那个红盔骑士不就是她前几天在厨房看到的那个吗!费得拉越想越觉得是一个人。强压下心头的恶心,竖起耳朵。
“安静点,孩子们!”上方的玛丽姆姆忍无可忍,高声打断:“安静进食!”
聊天中断,少男少女们眼观鼻鼻观心,开始kuku进食。但过不了片刻,又挤眉弄眼的偷偷聊了起来。
夜晚,众人熟睡,只有费得拉还辗转反侧。一整天,恶心的感觉始终缠绕着她,现在她的胃才消停。今天,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她,亲眼见到一个女人被烧死了。
一闭眼,女巫在火中的样子就在她眼前出现。
并且对布莱克伍德家族欺辱的行为,摔下来的修士连表现怨言也不曾有。这个世界不像她来的地方,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攻击下属,只怕圣殿里普通人都不好过......
真是糟糕啊,费得拉裹紧了被子。不过更可怕的是自己女巫的身份,所以今天上午看到的,就是自己被圣殿发现的下场吗?费得拉开始幻痛。
从异世界穿来,她把这一切当成了一场休假,见习院就像重回高中,读书、功课、升学。但现实是,这一切的学习都是为了一个信仰,而这对于自己,是会流血的。
烧死可不是个舒服的死法。
“黛西”,费得拉躺在床上,轻声问道:“你没来见习院的时候,见过女巫吗?”
黛西还没完全睡着,翻了个身:“见过的,”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我们村庄接二连三生出死婴,大家害怕极了,叫来神父来村里查看。最后发现接生婆是女巫,为了维持自己的美貌,施法偷走了婴儿的灵魂,导致的畸形和死亡......”
“那,她最后怎么样了呢?”
“她被神父带走了,应该是死了吧。她的家人在村里也,活不下去,后面迁走了。”
费得拉睁着眼,躺在床上,久久没有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黛西轻轻开口:“其实我也是她接生的。她是我家的邻居,小时候父母总是出去,我会到她的房子里,和她的孩子一起住、一起玩。”
紧接着,黛西语调憎恶的说:“但女巫就是女巫,她们是和恶魔做交易的人,‘行邪术者不容他存活’,害的人家破人亡!”
黛西扭过头,背对着费得拉。回忆从记忆深处涌出,越压抑越清晰。
她记得年幼的自己,在母亲和邻居阿姨的照料下一起长大。母亲总是忙于照顾弟弟,所以大部分时候,她都躲在邻居阿姨的药房里。
那不是小孩该去的地方,所以美丽温柔的阿姨会拿出糖,宽容又无奈的哄她出去。
在她和弟弟闹脾气,为母亲的偏心歇斯底里,不想回家吃饭时。邻居阿姨会多盛一份饭出来,让她和她的孩子一起吃,夜晚再送她回去。在她的童年中,邻居阿姨是唯一一个对她和弟弟一视同仁,不说姐姐要多让弟弟的人。
而母亲,母亲的偏心让她痛彻心扉。但在她跑到山里迷路,第一个发现她失踪,疯了一样和邻居阿姨一起漫山遍野寻找她的,是母亲。
在她想成为修女,去地方教堂读书时,家里唯一一个据理力争,卖掉粮食支持她的,也是母亲。
而她的成绩单也从不让母亲失望。从母亲压不住的嘴角,和街邻的夸赞中,她知道,自己是母亲的骄傲。
无声的眼泪从黛西眼角滑落,她的母亲是难产死的。在邻居的接生下,母亲最后拼死生下的孩子,也是死婴。丧母的第三天,神父来了。隔壁阿姨家里翻出许多干尸,一切不言而喻。
神父对黛西说,她很幸运,在女巫的手下活了过来,年幼的女童总是女巫的目标。
黛西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或许是不幸吧。
母亲去世后,家里只剩下父亲、弟弟和她,从前属于母亲的重担,狠狠的压到了她肩上。她从地方教堂辍学,不再读书,变得不再干净,不再细嫩。每天有做不完的活,挨不完的打骂。
但可能也是幸运的。一个矜骄的少女如此变化,让第二次看到她的神父大惊失色。打听她的情况后,神父将她引荐到圣玛利亚见习院,成为了浮空岛的见习修女。
黛西,是雏菊的意思,象征着纯洁、默默的爱以及淘气。这是母亲起的名字,也是母亲期望她成为的样子。
窗外的月亮越升越高,费得拉听见黛西克制的呼吸声。房间里,两人带着不一样的忧伤,沉沉的睡去了。
夜色深沉,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熟睡的每个人身上。寂静的氛围中,一次意外的相遇正在酝酿。
窗外,厄尔站在树下,静静的打量着7楼的那扇窗。
想了想,他还是轻轻的跳了上去。手上的甲套足够锋利,能够牢牢的扒住砖墙。而在墙上生长了不知多久的爬山虎,也能很好的掩盖爬行的抓痕。
他伸着脑袋,扒着床沿,嗅闻着空气里的味道。就是这个香香的味道,有时候是烤鸡味,有时候是莲花香,还有时候苦苦的。
作为一个天赋异禀的骑士,厄尔的嗅觉在战斗中救了他无数条命。其他人的味道,都紧紧的,但这个人,有一种不一样的味道。闻起来像小鱼拍打尾巴,带起一串冰凉的气泡。
很不一样。
并且,这个修女身上有什么东西变了。他说不清楚,但他很确定。
...
一团黑影从树桩下的洞口飘了出来,它唱着歌跳着舞,往女巫的寝室方向飘来。它是来找费得拉的。远远的,它就看到窗沿上的大壁虎。
“!光明圣殿真是大变态!偷看女生睡觉!”
阿卡夏凝聚起身上团块,生成了一根尖刺,射向窗沿处的厄尔。蕴含着攻击属性的尖刺从厄尔身体穿过。
厄尔疑惑的回头,看到了半空中的阿卡夏。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厄尔还是进入了战备状态。他速度极快的跳到了半空,拔出了腰上的剑,向阿卡夏砍去。
“什么!你也能看到我?”还没等阿卡夏反应过来,它的身子就被砍去了一小半。
阿卡夏疼哭了,星尘状的光点从它两个眼睛里流出来。
它边躲着厄尔的攻击,边试图去捡自己掉在地上的另一半身体。不知为何,它对厄尔的攻击没有任何效果,而厄尔的剑是实打实的往它身上砍。
两个生物在树林里穿梭着,阿卡夏利用大树,灵活的躲避厄尔。几次贴着厄尔的剑,堪堪躲过攻击。就算如此,它的身上也被厄尔的剑风划破细碎的小口,现在它就像个破布袋子。
树林里的树叶被两人带的哗啦啦直掉,像下了一场大雨。费得拉本就睡的不安稳,迷迷糊糊之中又醒了过来。
如果是半个月后的费得拉见到阿卡夏,她会发现,这不是圣彼得教堂课本上,濒临灭绝的女巫使魔——影逝者吗?
它被仲夏篝火灼伤的身体才刚好,现在又被砍掉了一半的身体,还被单方面被压着、劈头盖脸的打。几百年来,阿卡夏从没有这么绝望过。
阿卡夏的自尊心受到极大打击。它认识面前这个血色骑士,对方和自己都是厨房夜晚的常客,只是对方不认识它。
‘不行了’,阿卡夏边哭边想,它还是回洞里过自己的生活吧。外面的世界太凶残了。作为影噬者,它还是个宝宝,不适合为女巫效力。
趁着月亮被乌云遮挡,阿卡夏融进地面的阴影里,厄尔一剑插进地里,刺了个空。阿卡夏捡起自己掉落的另一半身体,借着树林的阴影,闪电一样逃走了。
把剑“咔嗒”一声插回剑鞘,厄尔的耳朵还嗡嗡响着刚才阿卡夏的哭声。
他抬头盯着七楼那扇窗户,费得拉已经爬了起来,点起了蜡烛,窗帘缝里露出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要不要把修女与刚刚这个黑暗魔法生物的事情告诉维梅尔神父?
想象了一下告诉维梅尔神父的场景,厄尔不满地压了压嘴角。
之前他跟着神父出任务,隔壁镇子的线人给了个模糊的情报:“那个酒馆可能住有巫师。结果第二天,整个街区都被烧得精光。当时维梅尔擦着戒指上的灰,说得轻飘飘:“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走半个巫师。”
这件事只有厄尔知道,因为是他放的火。
费得拉举着烛台,打开了窗户。厄尔抓紧躲到了树后面,他抬手确认了一下面甲戴在脸上,便隐匿不动了。
费得拉头上没戴头巾,一头黑色卷发瀑布般落在肩上。微弱的烛光照在脸上,白皙的面庞染上红晕,眉头微皱,带着未褪的睡意。
厄尔喉结滚动两下,又想起了烤鸡的香味,甜甜的蜂蜜,饱满的汁水......这个修女是圣彼得教堂的修女,不是特查队的调查对象。他犯不着跟神父说她。
风裹着树叶啪地打在他头盔上,费得拉早收了烛火,躺在了床上。厄尔最后深深看了眼那扇窗,转身走进树林。靴底踩碎枯枝的声音在空地上格外刺耳。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七楼的窗帘动了动,却没人探出头来。
狠狠修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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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擦肩而过的女巫使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