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说出接受或者拒绝,对面那人已经出手,他只能被迫接招。
在这无风无雨的春日,阳光甚好,两道影子从摇椅处飞身而起,落在一旁的空地上,继续打斗。
她知道楚君泽功夫好,不敢怠慢。他亦知道对方身手不凡,不敢掉以轻心。几个回合下来,武学造诣上难分伯仲。
楚君泽压住她的手腕,抽空问出心中疑问:“为何非要与本王比武?”
荣嫣有问有答:“就是想找人打一架。”
楚君泽明白了,卫子安这是心里藏着事,憋得慌,在他这找到了发泄口,发泄心中怨气。
她抓住对方走神的空挡,抽回手,蓄力给男人一掌,楚君泽反应迅速,顺掌风后退至安全地带,停稳脚步后说道:“子安,你当真不想娶昭阳郡主为妻?”
儿女情长荣嫣不懂,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面无表情地回话。
“想娶如何,不想娶又如何,容得我选?”这话似是对天子指婚的满员。
“你若真不想娶昭阳郡主,可以告诉本王,本王会帮你想办法。”这话,未免有些大言不惭,荣嫣根本没往心里去。
“你怎么帮我?”
“这……得容本王想想。”
两人交手半刻钟,时间并不算太长,以楚君泽的体魄,再比划个一时半刻不成问题,□□嫣身材显瘦,表面看似弱不禁风,恨不得推一掌就能倒下,他怕荣嫣累着。
他转移话题,“子安若是闲着没事,不如帮本王查案。”
今年天下太平,她这个冒牌大将军无所事事,当真是闲得很。她停下来,撑着膝盖平复激烈跳动的心脏,喘口气道:“刑部又有疑难杂案了?”
楚君泽坐回摇椅上,抽出帕子,优雅地印去额头细汗,适才道:“确实是疑难杂案。”
方才挥汗如雨,这会子回身都舒服了,心情稍微好转,神清气爽,又听刑部有需要她的地方,荣嫣暂时忘掉了要娶昭阳郡主一事,注意力暂时转移。
她站直身子,走到摇椅前坐下来,同样拿出帕子擦汗,细致优雅的动作中略带三分粗狂,那是久居军营才会磨炼出的习性。
落在楚君泽眼中,心里生出几分好奇。
卫子安空有爵位与官职,并未真正去过军营磨炼,打哪来的军营糙汉习惯?
一张上好的丝帕染了汗渍,被荣嫣随手丢在案边,她端起茶盏饮下半盏茶,抬眉看了一眼楚君泽,状似随意地问:“刑部人才济济,可不是白吃饭的,到底什么案子,能让整个刑部,乃至加上一个大理寺,仍然束手无策。”
说出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楚君泽叹道:“事关本王。”
荣嫣心头掠起一丝波澜,“皇家的案子?”
“算是吧。”楚君泽的语气沉下去几分,垂眸盯着湖面,揉搓拇指尖那枚白玉扳指,悠悠道:“你可记得,本王曾与你说过,本王连死五任未婚妻,世人皆说本王是克妻命,你相信吗?”
“自是不信的。”荣嫣细长的手指抓稳鱼竿,轻轻扯了扯鱼线,并未察觉有鱼上钩的迹象,甚至怀疑这湖里没有鱼。
她躺回摇椅,问楚君泽:“各位千金小姐的死因存疑,殿下怀疑她们的死,或许另有隐情?”
楚君泽点点头:“确实蹊跷。”
她又问:“那殿下想要如何,查清她们的死因吗?”
楚君泽:“嗯。”
要帮未婚夫调查前未婚妻的死因,她一定是吃饱了撑得,才这么想不开。
可天天闷在家里,隔三差五应付淮王与昭阳郡主,还不如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
她竟然爽快地答应了,“行。”
楚君泽所求得逞,难免有点小激动,又可以明目张胆的相处一段时间了,真好。
湖面忽然泛起涟漪,泡泡从水底浮出水面,那是鱼儿上钩的才有的迹象,楚君泽见状忙道:“鱼儿上钩了,快收线。”
“啊!”荣嫣手忙脚乱地抄起鱼竿,利索地一甩,一条两斤左右的鲤鱼冲出水面,摆尾挣扎,水珠子四处乱飞,溅了楚君泽一身。
楚君泽并未生气,起身帮忙。
鱼有了,天色已近午时,两人便用这条鱼做食材,去厨房,一起做饭去了。
两世为人,这是荣嫣第一次做饭,同样,这也是楚君泽第一次做饭,虽说盐放的有点多,鱼汤吃起来还有一股子土腥味,他们依旧吃的津津有味。
毕竟是自己做的,挑不着谁的毛病。
吃过午饭,两人窝在摇椅上晒太阳,闭目小憩。
耳边传来武安侯均匀的呼吸声,楚君泽心仿佛被填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静静地享受美好时光。
春日的风是温和的,夹杂着花草的香气,自然的芳香与齐王书房里的龙涎香混合在一起,浓郁的香气扑鼻,连齐王自己也忍不住打喷嚏。
楚君逸揉了揉鼻子,开口时声音有些颤抖,问三个小跟班,“真的没办法了吗?”
“难。”何治阳不知从哪衔来的稻草,没用来给八哥絮窝,叼在嘴里尝味儿,就像马儿吃饱了草料似的精神抖擞,叭叭地分析:“皇上安排昭阳郡主与卫子安联姻,燕王那边盯得紧,前后夹击,哪有咱们下手的份儿。”
想笼络武安侯,难,太难了。
楚君逸叹道:“卫子安若是个女子该多好,本王把她取回府便是,省得麻烦。”
他这么一说,吴偃峰脑子里邪门歪道飞驰而过,举起手,于半空打了个响指,神神秘秘地将几人拢到一起。
何治阳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谁还不知道你几斤几两,用得着和我们在这装神弄鬼的。”
“闭嘴。”吴偃峰不肯相让,立刻怼回去,“有主意你说,没有就不要说话。”
“……”何治阳没办法,只得偃旗息鼓。
“我这有一个办法,”吴偃峰的声音很小,生怕别人听见似的,说完前半句稍顿片刻,继续说:“听说卫子安断袖,何不如投其所好……”
“我呸!”何治阳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美男计啊,谁去?你去吗?若是美男计成了,要以身相许吗?到时,你在上在下?”
脑子里浮现出刺激眼球的战场画面,突然感觉自己可能得了痔疮,怎就那么疼。
何治阳一哆嗦,怕是半个月都近不了美人的身了。
主意是出了,注定是个馊主意,吴偃峰不想牺牲自己,看向沉默寡言的凌飞宇。
凌飞宇被这道质问的目光吓了一跳,连连摇头,“不,我不行,姑娘我都搞不定,更别提男人了。”
何治阳:废物。
吴偃峰:俩废物。
楚君逸:全是废物。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几人沉默须臾,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目光落在大皇子楚君逸脸上。
三人异口同声道:“齐王殿下。”
楚君逸震怒:“放肆!”
别个臣子都给靠山送美人,送金银珠宝,这几位鳖孙倒好,要把他这个靠山送出去。
三人垂眸,“不敢。”
楚君逸冷静片刻,态度突然有所反转,清了清嗓子,问出主意的吴偃峰,“那有什么办法接近卫子安那小子。”
“齐王……”吴偃峰面露震惊,“殿下!”
为了皇位,大皇子准备出卖自己的色相,用美男计勾住武安侯的心,让那小子乖乖为己所用。
计划从翌日便开始实施了。
且说楚君泽与荣嫣过了一个快乐的午后,心满意足地从郊外返城,回到武安侯府,进门便有好消息传来。
季管家迎上来说道:“侯爷,三爷家的夫人带着小公子来京了,已安顿在后院,备好了酒菜,就等侯爷回来,为三夫人与小公子接风洗尘了。”
听闻北境来人探亲,荣嫣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她也知道堂嫂的来意。
上一世,她奉旨娶昭阳郡主过门,这场婚姻本就是一段政治悲剧,两个女人,当然不会有孩子。郡主多年不孕,族里其他卫姓族人不依不饶,为了侯府能有个孩子继承爵位,逼迫荣嫣在宗族里选一个聪明伶俐的男孩,立为世子,将来袭爵。
关系较近的族亲,只剩下堂兄卫子宸这一支,膝下有两个儿子,一个三岁,一个五岁,荣嫣选择了时年五岁的卫延。
这一世不是族人逼她做选择,而是堂嫂带着卫延自己送上门来,倒也省去许多麻烦。
一时高兴,有些细节便被她忽略了。
堂嫂为何要携子来京,是北境出了岔子,还是特意来送孩子,如果是后者,那给堂兄出主意那人是谁?
此时荣嫣还没想到更深层次的问题,对管家道:“这便设宴,款待她们母子。”
荣嫣来到后院,再次见到嫂子杨氏,抱拳行揖礼,“子安见过嫂子。”
“快快请起。”杨氏从椅子上站起来,拉过只有五岁的男孩,“这是我儿卫延。延儿,快叫叔父。”
卫延一点也不认生,仰起头看了英俊潇洒的叔叔一眼,小大人似的给荣嫣行礼,“延儿见过叔父。”
“好,好。”荣嫣逐笑颜开,连连点头,心道:好啊,你们来的正是时候。